蒙中医治疗脑卒中后抑郁的研究进展

[摘要]抑郁是脑卒中后的常见并发症，严重影响患者的康复进程和生活质量。蒙医和中医为脑卒中后抑郁提供多种治疗选择。蒙医治疗脑卒中后抑郁运用草药和传统疗法，以调理三根、抑制赫依、宁心安神的治疗原则缓解抑郁症状。中医辨证施治选用疏肝理气、解郁安神、养血活血的中药组方和针灸作为一种非药物治疗通过对特定穴位的刺激，调整气血运行，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促进神经功能恢复。脑–肠轴理论通过调节肠道菌群影响神经系统，灌肠治疗可间接影响脑功能和调节情绪。本文就蒙医和中医治疗脑卒中后抑郁的研究进展作一综述，为临床治疗提供参考。

[关键词]蒙医；中医；脑卒中；抑郁

[中图分类号]R29[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9701.2024.28.031

缺血性脑卒中是临床常见的脑血管疾病，其发病率、死亡率、残疾率及复发率均较高[1]。脑卒中后抑郁（poststrokedepression，PSD）是缺血性脑卒中后的一种常见精神症状，主要发生在脑卒中后的1年内，出现情绪低落、失去兴趣、睡眠困扰等症状。病情严重时患者可出现自杀、自残行为，进一步提高脑血管疾病的致死率，对患者的生命安全和生活质量构成严重威胁[2]。脑卒中后损伤情感调节神经通路，导致单胺类神经递质5-羟色胺、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功能失衡，诱发抑郁症[3]。

电休克治疗、音乐疗法、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及催眠疗法是治疗抑郁症的常见方法，各有特点。电休克治疗通过诱发脑内癫痫发作改变神经递质减轻症15UagP36xBbz8MUP/jJ5Yw==状；音乐疗法通过参与音乐活动改善心情和睡眠质量；药物治疗快速控制情绪但缺乏针对性，心理治疗通过健康教育和心理疏导提高自我认知，催眠疗法利用催眠状态重建认知和消除焦虑。

1蒙医治疗PSD的研究进展

脑卒中属蒙医的“萨病”范畴，是由脑内黏液巴达干激增梗塞脉窍，引起气血运行不畅所致。蒙药治疗缺血性脑卒中恢复期和后遗症期的临床疗效显著，且副作用少。蒙医学中没有与抑郁症完全对应的疾病名称，但根据其病因、症状和体征，抑郁症可归为蒙医学中的“赫依病”范畴。其发病机制主要是情绪失调、睡眠不足、生活习惯不当等原因导致人体内三根失衡和功能紊乱，即赫依、希拉、巴达干功能失调导致心脏和大脑的赫依功能失调，堵塞白脉，进而影响正常的思维活动[4]。

1.1内服药物治疗

蒙医治疗原则是以调理三根、抑制赫依、宁心安神、促进白脉传导为主。其中肉蔻五味丸、广枣七味丸、清心沉香八味散、顺气补心十一味丸、槟榔十三味丸、沉香安神散等蒙药对抑郁症显著效果。

1.1.1肉蔻五味丸别名匝迪-5，肉豆蔻在治疗心赫依病中发挥主要作用，而广枣则是辅助草药。这两种草药对所有心赫依的疾病都具有治疗效果，能够消除赫依病，止吐，缓解心悸、失眠、神经衰弱、心神不安、头晕目眩、疲乏无力等症状[5]。研究发现肉蔻五味丸和舍曲林联合应用能够显著提高抑郁症患者的认知功能，降低血清炎症因子水平，且安全可靠[6]。

1.1.2广枣七味丸别名绍沙-7，本方性温，是治疗心赫依病和癫狂病的主要配方。配方中野牛心因其味甘、性温、重、腻，具有抑制赫依、安神宁心的效果而被视为主要成分；广枣则作为辅助成分，提供强心镇静的功效。沉香用以驱散心赫依的热，丁香用以抑制主脉赫依，肉豆蔻和阿魏用以抑制赫依[7]。实验表明其具有良好的镇静作用，随着剂量的增加其作用强度增大[8]。

1.1.3清心沉香八味散别名阿日希·阿嘎如-8味或让·阿嘎如-8，是蒙医治疗由三根失调所致的心赫依病的传统经典方药。用于镇静安神，治疗心肺火盛，心慌气短，胸胁闷痛[9]。王艳芳等[10]研究表明各剂量组都能在不同程度上提高抑郁小鼠在血浆和海马组织中的单胺类神经递质含量，其抗抑郁作用可通过调控神经递质实现。

1.1.4顺气补心十一味丸别名阿米·巴日格其-11，本方适用于心脏赫依，命脉赫依，胸、腋部刺痛，赫依哑结，癫狂症，昏厥等心脏诸症[11-12]。蒙药顺气补心十一味丸治疗心脉型失眠症，有助于缓解症状，改进睡眠质量，延长睡眠时间，缩短入睡前的潜伏期，并提升生活质量[13]。

1.1.5槟榔十三味丸别名高尤-13，功能是安神止痛，调节赫依，用于失眠、心悸、精神失常等赫依病症[14]。白荣等[15]研究表明，治疗2周后，患者的焦虑程度、躯体化、体质量、阻滞、认知阻碍、睡眠障碍均明显优于治疗前，能够显著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降低汉密尔顿抑郁量表评分，减轻患者的焦虑程度。

1.1.6沉香安神散别名阿嘎如-35味，可用于治疗胸闷气喘、干咳痰少、疼痛游走、心慌失眠、神智不清和语无伦次。沉香在其中发挥显著的抗抑郁作用，能抑制大鼠脑突触中的5-羟色胺再摄取，而细辛则发挥催眠作用。沉香的挥发油以芳香族化合物和倍半萜为主要成分，能够通过血-脑脊液屏障，产生镇静和抗氧化等效果，从而达到抗抑郁和抗焦虑的作用[16]。

1.2传统疗法治疗

蒙医常用穴位有顶会穴、黑白际穴、示拇间穴、腕上穴、赫依穴、命脉穴、心穴等。蒙医认为抑郁症是由于体内赫依过盛并与希拉、巴达干相互作用，侵犯心脏和白脉系统，导致心脑血液循环障碍及白脉传导阻塞。疾病主要发生在心脏和大脑（白脉之海）。基于蒙医三根平衡理论的针刺治疗，通过对赫依穴、心穴和巴达干穴的针灸，能够快速有效地治疗抑郁症，尤其在改善患者的身体症状方面效果更为显著。赛音朝克图等[17]研究显示，无论是慢性不可预知的温和应激刺激还是蒙医的三根平衡针法都具有改变大鼠海马微RNA表达谱的能力，其对抗抑郁的作用可通过针对miR-29b-3p的调控，从而影响Nlgn1及生物节律基因Clock和Per3的表达实现。

2中医治疗PSD的研究进展

中医认为缺血性脑卒中属“中风”范畴，中风是因风火相煽，气血逆乱，阻塞脑络所致[18]。PSD在中医学中可归为“郁证”和“中风”并病，属于“因病致郁”的范畴。中风后情绪难以平复，长期郁结导致气机失调，肝气郁结，情志不畅，气滞影响血液流动，导致血瘀，肝木旺而克脾，脾运化失常，形成痰饮，气滞、血瘀和痰饮互为因果，对脏腑和气血津液造成影响，心脾受损，最终导致PSD的发生[19]。

2.1内服药物治疗

中药复方根据君臣佐使配伍，多使用疏肝理气、解郁安神、补肾健脾、养血活血为主的药物。逍遥散、柴胡疏肝散、开心散、温阳解郁方、交泰丸、温胆汤、栀子豉汤等药物对抑郁症有显著疗效。

2.1.1逍遥散主要用于治疗肝脾不和，症状包括胸胁苦满、疼痛、乳房胀痛、月经不调等。在抑郁症治疗中，它可通过舒缓肝气、调节肝脾功能来改善抑郁症状。药理学研究表明，方中八味中草药共检测出133种活性成分，有显著的抗抑郁疗效[20]。

2.1.2柴胡疏肝散主要用于治疗肝气郁结，症状包括胸胁疼痛、心烦易怒等。柴胡疏肝散可通过疏缓肝气来缓解焦虑和烦躁情绪。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柴胡疏肝散对神经细胞损伤信号通道、神经递质、神经内分泌、细胞因子及氧化应激等方面展现出的抗抑郁效果[21]。

2.1.3开心散出自《备急千金要方》，有益气安神，开窍醒脑的功效[22]。可提升神经生长因子、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等神经营养因子的数量，且能够增加海马神经营养因子TrkA和TrkB受体的表达来抗抑郁[23]。

2.1.4温阳解郁方由逍遥散和二仙汤化裁而来，用于治疗心脏病和高血压。但在抑郁症治疗中，其可通过温阳解郁改善情绪低落、体力下降等症状。具有抗抑郁作用，且对神经可塑性有良好的调节功能[24]。

2.1.5交泰丸交泰丸由黄连和肉桂配制而成，黄连有清降心火、滋养肾水的功能，肉桂则有引火归原、滋养心火的作用[25-26]。可影响脑内神经递质的含量，参与神经营养因子的信号通路，从而改善神经细胞状态和调节突触的结构与功能[27]。

2.1.6温胆汤主要用于治疗肝胆湿热，症状包括口苦、恶心、便秘等。在抑郁症治疗中，可通过消除湿热，调节肝胆功能来改善症状。研究发现，温胆汤具有缓解抑郁、焦虑及保护神经细胞等作用[28]。近年来温胆汤在临床上被广泛用于治疗抑郁和焦虑[29]。

2.1.7栀子豉汤主要用于治疗湿热病症，如皮肤病和消化系病症。研究发现，栀子豉汤可通过影响细胞的能量代谢、脂质代谢和氨基酸代谢，发挥保护神经细胞的作用来治疗抑郁[30]。

2.2外治法

导致郁证发病的主要病机为患者气机不畅、脏腑亏虚，从而心神无主，通过刺激百会、四神、神庭、神门、内关、三阴交等穴位，对气机产生有效的调节作用，达到宁神醒脑的治疗效果。陈枫教授提出“培土开郁”组穴，以人迎、足三里、内庭结合内关、神门、丘墟针刺治疗肝郁脾虚型抑郁症[31]。四关穴是指双侧太冲、合谷。《素问·血气形志》提出阳明常气血充足，厥阴则常出现血多气少的情况。合谷和太冲是手阳明大肠经和足厥阴肝经的主要穴位。两穴相配，刺之可调节气血，协调阴阳，且针刺太冲亦可疏肝解郁，对神经系统、精神疾病效果显著[32-33]。现代研究表明，“开四关”可升高单胺类神经递质、增加脑组织血流量和激活大脑皮质功能，促进神经细胞恢复，降低抑郁程度。

3讨论

近年来，脑-肠轴理论受到广泛关注，人类消化道的微生物群落是脑-肠轴的重要组成部分。消化道内的信息变化可经由迷走神经和交感神经等传递至中枢神经系统，经过大脑相关区域处理后，通过交感神经、副交感神经等反馈调节消化道环境[34]。而胃肠道是大部分5-羟色胺合成的地方，肠道微生物在推动5-羟色胺分泌方面发挥关键作用[35]。5-羟色胺被认为是发育过程中的主要神经元生长因子，是肠黏膜生长的促进剂和炎症抑制剂[36]。研究显示，柴胡疏肝散灌肠治疗比口服效果更好[37]。柴胡疏肝散药液能直接被肠道吸收，避免药物受到胃肠酸碱消化液的影响，从而直接调整肠道内菌群的平衡状态。肠道菌群的平衡状态可保证宿主的生理活动正常进行，并有助于宿主的心理健康[38]。

治疗PSD需兼顾身心，综合应用多种疗法以达到最佳疗效。蒙医和中医提供的药物和针灸治疗手段，其优点在于副作用小且依赖性低，能够调整人体内的平衡，通过对体表的刺激，有助于神经功能恢复，并可通过影响神经递质等途径达到治疗效果。基于脑-肠轴理论的灌肠疗法有望成为新型治疗手段。未来应进一步验证传统与新兴疗法在PSD治疗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并探索如何更好地将这些疗法集成到标准的治疗流程中，为患者提供更全面的治疗手段。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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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6–11）

（修回日期：2024–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