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媒介物的档案:媒介本体论研究思潮下的理论考察
2024-11-03曹志强
摘 要:文章通过梳理具身性、物质性与可供性在媒介研究领域的具体范式,反思其思想内核在档案学研究中的延展,总结出“身体—物质—社会”多元媒介认知框架并从身体与物质的技术性联结、物质与社会的生产性配置、社会与身体的规范性互构三方面提出档案作为一种媒介物存在的形成基础、功能形态与意义生产。挖掘近现代媒介本体论研究思潮中的理论资源可为厘清档案与媒介关系以及重新认识档案提供思想启发。
关键词:档案本质;本体论;档案哲学;媒介物
分类号:G270
Archives as Mediator: Theoretical Examination Under the Research Trend of Media Ontology
Cao Zhiqiang
( School of Cultural Heritage and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
Abstract: By sorting out the specific paradigms of embodiment, materiality, and affordances in the field of media research, this paper reflects on the application of their ideological connotations in archival research, summarizes the "body-mattersociety" multi-media cognitive framework, and proposes the foundation, functional form, and meaning production of archives as a mediator from three aspects: the technical connection between body and material, the productive configuration between material and society, and the normative mutual construction between society and body. Analyzing the theoretical resources in modern media ontology research trends can provide ideological inspiration for clarify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rchives and media and re-understanding the archives.
Keywords: Nature of Archive; Ontology; Archival Philosophy; Mediator
“何为媒介”一直是媒介研究中绕不开的元问题。同时,关于档案与媒介关系的探讨由来已久,思考两者间深层次的关联更被认为有助于“拓展延伸档案含义和意义诠释”[1],其核心议题就在于:档案是否可被称为一种媒介。若档案是一种媒介,传播学却很少将档案列入其分析对象的行列,因为他们所认为的媒介具体指向“以技术为基础的传播手段”[2],或是“在时间、空间以及形态上扩展了传播的科技”[3]。若档案不是一种媒介,那其与媒介之间存在哪些区别与关联?与此相关的一系列命题要求档案学者秉持跨学科视野,在充分理解“媒介”作为一种存在被不断认知、建构与发展的过程基础上加以回答。为此,本文试图在梳理国内外档案与媒介关系的理论研究现状后分析其不足之处,通过剖析20世纪60年代以来对媒介本体论研究影响深远的三种理论资源及相应研究范式,捋清并思考其理论要素、观念体系在档案学研究中的应用现状与发展前景,以期为重新阐释档案与媒介的联系,以及理解档案作为一种媒介物存在的价值、意义提供思想启发。
1 档案与媒介关系研究综述
以“档案”AND“媒介”为检索式在CNKI、万方、国图等中文文献数据库进行题名检索(检索时间为2024年5月30日),共得到238篇中文文献,并分别以“Archive”AND“Media”和“Archive”AND“Medium”为检索式在WoS、Scopus、ProQuest等外文文献数据库进行题名检索(检索时间为2024年5月30日),得到504篇外文文献。通过以下方式筛选文献:(1)文献类型只包含期刊、会议论文、学位论文和专著四种;(2)合并同一作者的相似题名的文献;(3)保留主要内容或核心章节是论述档案与媒介联系的文献。在通读相关文献后可归纳出三种不同的研究路径。
1.1 将档案的载体视为媒介
从最早的甲骨、石刻、简牍到纸张、胶片再到磁盘,技术在档案载体中的使用价值从最初的延长存储寿命逐渐衍生出更广泛的社会与文化意义。以纸质档案为例,纸介质作为最常见的档案载体通常与印刷术、印刷文化所绑定,基于纸质媒介的档案利用过程也被认为是一种纸质化的知识传递形式,具有“无需转换格式,也不需要转译就可读取的特点”[4]。通过将载体视为媒介,学者们汲取了历史主义研究范式的灵感与方法,将传播介质的演变与档案载体变迁联系在一起,或基于媒介的形态与方式特点划分阶段并追溯不同阶段社会对于档案概念的认知差异[5],或引入媒介环境学理论分析不同档案载体环境下档案信息传播范式与档案信息价值取向的转变[6],或将档案载体变迁放置于社会政治经济发展与科学技术变革的宏观视野中去探寻两者的互动规律[7]。
1.2 将档案的呈现符号视为媒介
档案呈现符号的产生与变化与档案载体变迁联系紧密,但两者虽相互依赖、不可分离却拥有各自的发展历史与研究视角。因而不少学者在研究档案与媒介关系时将其区别开来,通过将符号视为媒介以探讨档案的符号物本质与核心[8],分析诸如文字、图像、二进制代码等记录媒介所暗含着的媒介话语及逻辑,以探寻其如何影响档案历史叙事主体的认知方式,进而书写出不同的历史叙事文化[9]。
1.3 将档案本身视为媒介
除此以外,还存在一种“档案即媒介”的泛媒介研究观点,秉持此观点的学者所理解的档案倾向于所有具有保存价值的原始信息记录,其理解的“媒介”也并非广播、电视、互联网等狭义媒介,而是联通人与外部世界的一切物质。在这种“万物皆媒介”的思想加持下档案的内涵与外延也得以扩展:在政治领域,档案成为权力的延伸;在文化领域,档案又是一种名副其实的活的记忆,一种“建构社会记忆的重要资源”[10]。
1.4 研究述评
无论是聚焦媒介与档案的形态关联,还是从泛媒介观出发对档案进行的中介式解读,都因缺乏对于媒介这一存在的本体论探寻,从而陷入“效果—原因”的分析范式中无法深入发掘档案与媒介间的联系。基于此,本文试图对曾引发媒介本体论研究思潮的理论资源进行系统性考察与分析,以期为理解档案与媒介关联、档案存在本身提供跨学科思想启发。
2 近现代媒介研究的三股思潮
杰弗里·温斯洛普-扬(Geoffrey WinthropYoung)认为,“计算机出现之前并没有体制上的媒介研究与媒介理论”[11]。也恰恰是从计算机技术不断成熟的20世纪60年代起,“什么是媒介”“如何认识媒介”等关涉媒介存在的命题被推向传播学研究的时代浪尖。其中最具代表性且影响范围最为深远的便是具身性、物质性与可供性这三股理论资源。在媒介研究当中,这三股理论资源的应用各有侧重却又互相关联,共同推动着学界对于媒介本体的深入挖掘。为此,下文将对20世纪60年代伊始曾在全球范围内掀起媒介本质大讨论的三股理论资源进行分析,并论述其在档案学领域的体现。
2.1 20世纪60年代——具身性
(1)“身体”的登场:媒介延伸论
受身心二元论影响,20世纪60年代前的传播学者坚信“传播是精神交往及互动,基本和身体无关”[12],对媒介的讨论也自然“重精神而轻肉体”。但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媒介延伸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他通过描绘“环境—身体(感知)—媒介”之间精妙复杂的辩证关系从而将身体问题领入到媒介研究当中。在他眼里正是“外在的环境压力和内在的生物局限共同促使了身体延伸”[13],媒介因此而诞生。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在此基础上归纳了媒介进化的“人性化趋势”:“媒介正越来越多地再现‘面对面的’或是人性化的传播环境”[14],即朝着与人类感官的生理和谐方向发展。
“具身性”(Embodiment)是这一聚焦“人”的媒介研究思潮最重要的思想源泉。具身性源于知觉现象学开创者莫里斯·梅洛-庞蒂(Maurice Merleau-Ponty),他认为“意识是通过身体的中介而朝向事物的存在”[15],即人的生物学意义上的“身体”很大程度上塑造或决定了人的认知特征。麦克卢汉认为的媒介具身性体现在媒介“以‘内化’形式进入人的感知系统从而塑造人的感知或构成对主体的‘规定’”[16],而在数字时代其拥趸者则提出了更为激进的见解,他们认为当下人们通过量化身体生成连续性数据进而形成了一种“数据替身”[17],使得媒介“在自我的结构中植入对媒介基础设施的依赖”[18]。这意味着人的身体开始反向融入媒介,且媒介改变人而人却不自知。
(2)档案学研究中的身体
在档案学领域,具身性视角揭示了档案的产生、使用与解读过程中人的感官、情感与认知参与的不可或缺性。档案不仅是信息存储的物理载体,更是人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与之互动的具身化实践场所。档案的阅读、检索、解释等活动,都是在身体与媒介物质的直接接触中展开,这种接触不仅仅是对信息的提取,更包含了情感共鸣、认知建构与记忆塑造等复杂的心理过程。从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集体记忆理论中诞生的“档案记忆观”及其各思想旁支正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因此无论是为集体记忆塑造而创设的宏观档案管理制度,还是为个体记忆延续而开展的微观档案记录实践,都是为了强化档案作为人与物质、技术、环境进行互动的体验场的价值与意义。
2.2 20世纪90年代——物质性
(1)物的认识论翻转:媒介研究的物质性转向
20世纪90年代起,人文社科领域发生了一次关于物的“认识论的翻转”,各式来源繁杂的物性理论颠覆了以往传统唯物主义中物与人的对立,意图“以不同的方式来构建一种跨越主体、客体二分法的网络关系,并在这种网络关系的基础上构建基于形式或者实践的关系本体论”[19]。这场认识论范式革新在媒介研究领域的盛行则是为了打破强调文本至上的思想桎梏与伴随而至的“各类文本背后的形式被忽略,各具特性的技术物被化约为透明”[20]的怪相。具体而言,早期传播学研究局限于传播内容对用户心理与行为影响的分析,对媒介本身的探讨相对较少,毋宁说是从物的角度研究媒介。因而媒介的物质性研究就是要“凸显媒介的质料、技术对于传播实践的限制”[21]。媒介考古学就是在这种强调物质性的思想氛围中舍去了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知识考古学中专注档案文本的话语分析方法,转而将视角迁移向媒介软件和硬件的物质材料与技术评估。
(2)档案物质性:超越工具性认知
物质性研究突破了将媒介单纯视为传递信息的工具的传统观念,强调其作为“在世存有”的实体性与社会性。在档案研究中,物质性视角聚焦于档案载体的物质属性、生产过程及其与社会环境的相互塑造关系。档案的物质基础(如甲骨、纸张、电子介质等)不仅决定了信息的记录方式与保存条件,而且在与社会意识形态和基础设施的双向定义中,塑造了档案的存在形态与使用情境。例如信息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电子文件、数字档案问题除了促使档案实体管理转向档案信息资源管理以及档案知识管理外,还诱发了“记忆文化”向“存储文化”的转变。“档案全收集”与“弱化档案价值鉴定”等观点的提出,无不宣示着这种“存储文化”带给档案实践的巨大冲击。沃尔夫冈·恩斯特(Wolfgang ernst)则是这一领域的代表性学者,在他看来传统的基于字母表的档案价值同时取决于物质材料与信息内容,而基于模拟信号与数字技术的档案则不同,尤其是数字档案的内在价值已受到其组成技术的支配,因此其主张用“计数”取代“叙述”以对档案进行一种非人类视角的客观审视。
2.3 21世纪初——可供性
(1)媒介形塑社会世界:超越主客二元的“媒介化”研究
21世纪以来,“媒介化研究”逐渐成为欧陆传播研究的新浪潮,这种研究范式旨在捕捉当代社会因媒介广泛渗透所引发的结构性变迁,目前主要有两种相对成熟的研究传统:第一种是以施蒂格·夏瓦(Stig Hjavard)为代表的制度传统。夏瓦将媒介视为一种“独立的社会机构”,认为其既作为半独立机构以自身逻辑融入文化与社会诸领域,同时“媒介又自成一种制度,与其他社会制度相互依赖,不可分离”[22];另一种则是以安德烈亚斯·赫普(Andreas Hepp)和尼克·库尔德利(Nick Couldry)为代表的社会建构传统。在意识到以往的制度视角过于强调媒介逻辑的影响而没有与具体社会文化语境相结合,且“只关注以制度形式存在的媒介而忽视了非制度形式存在的媒介”[23]后,赫普敏锐地察觉出“媒介对于人类传播所具有塑造性作用”[24]。在此基础上,其与库尔德利从时间、空间、数据等维度阐释了社会世界中媒介与个体、集体、秩序的互动过程。
媒介化研究的重要贡献之一无疑是对“可供性”(Affordance)概念的创新性继承与延展。可供性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吉布森(James J. Gibson)提出,起初是用来指代某个环境为动物提供的行动可能性。罗纳德·里瑟(Ronald E. Rice)等人进一步提出了媒介可供性的概念,指“在特定场景下行动者基于自身需求或目标使用媒介潜在特性、能力等的动作可能性”[25]。而在媒介化研究者看来,“每种媒介都具有其特征或‘可供性’”[26],不仅使得“社会和文化持续不断地对媒介施加改造和影响”[27],而且媒介本身也“促进、限制并形塑了传播与行动”[28]。因此,媒介可供性的本质被视为一种关系性,兼具上文所述的具身性、物质性思想从而拥有了超越传统主客二元束缚的理论潜能。
(2)制度与互动话语中的档案
可供性在档案学研究中的应用集中于探讨档案如何凭借其内在特性、功能潜力与社会环境互动,为使用者创造出具体且多样的利用可能性,其并非仅仅局限于技术属性层面,而是更注重于深层次地分析档案如何内嵌于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之中,以扮演起连接个体、社群与历史记忆的关键中介。以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一宏观背景为例,档案的内涵经历了从单纯的原始记录物和信息资源向社会治理核心要素的深刻转型,档案制度也随之超越了孤立的规范与模式设定,转变为事关国家治理体系完善的“以公共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档案权利公平配置”[29]过程。这一转变凸显了档案在社会语境中动态适应和响应需求的能力,以及其在不同社会功能领域中作为关键中介的多元价值。
3 具身性、物质性与可供性视角下作为媒介物的档案
三种媒介研究思潮对应着三种理论资源的发现与拓展,具身性打破了精神的主宰地位,将媒介领域中人的完整面貌展现出来;而物质性通过批判主客二元论进而强调媒介作为物的“在世存有”,在主客互构的语境下媒介不再被视为单纯的工具;可供性则选择将人与媒介之间的矛盾对立悬置起来,转而面向一个更为实在的问题:媒介究竟在社会世界中扮演着何种角色?细察之,这三股研究思潮背后的理论体系与思想脉络不仅互相关联、层层垒叠,而且无形中构筑起了“身体—物质—社会”媒介多元认知框架。若遵循上述框架进一步推导档案与媒介的关系则可得出以下结3aRcwD4z/PDVtEKwKcj7qg==论:档案是在特定社会环境下人出于感官机能延伸需求,组合利用各类质料与技术手段展开的具身化实践过程中形成的媒介物。所谓媒介物是由媒介物质性研究衍生而来的概念,但其内涵却又超脱物质性的解释范畴,象征着人、物质与社会环境等诸存在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以及由此诞生的存在本身。因此言说档案作为一种媒介物就是要突破以往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的二元对立,从其形成基础、功能形态与意义生产三方面再认识档案本身。
3.1 身体与物质的技术性联结:档案作为媒介物的形成基础
当下物化感官与脑功能的档案形成过程被以可读取、可查证、可利用为意向的档案技术所包裹,技术更迭则成为最重要的“目的理性活动”并引导着纯粹物质的档案占据认识中心。档案成为“存储信息的技术和实践系统”[30],不仅身体的存在被遮蔽,而且档案价值也开始逐渐“由字母数字代码和硬件构成的媒介技术性质所支配”[31]。必须认识到虽然物质是形成档案的质料基础,但无论是甲骨、金石、玉帛还是纸张、光电磁介质,都是在视觉、听觉等一系列感官延伸以及人脑记忆外化的需求促使下被加以使用。档案的本质特征既包含物质基础的物理属性,还包含了身体与物质通过技术手段进行信息交流与记忆留存的社会文化属性。
3.2 物质与社会的生产性配置:档案作为媒介物的功能形态
从最早的口口相传,到后来甲骨、竹简、丝帛以及纸张等载体的应用,再到后来广播、电视和互联网等媒介的出现,何种物质最适合记录信息、档案以何种形式存在、最适合发挥档案物质属性的场景等皆在与社会意识形态和基础设施的双向定义中得以生产,不同社会观念和形态下的档案也因此呈现不同的存在方式。[32]另一方面,被配置的档案物质组织与表征形式又反过来塑造着社会记录系统。以纸质档案为例,档案形态从简牍向纸质的转变重塑了知识遗产的生成模式,推动了管理方法的革新,拓宽了利用范围,从而深度改写了社会记录系统的面貌。与此类似,新形态档案的出现及其广泛应用,必将进一步塑造社会对信息记录、知识保存与文化传播的认知框架,影响社会成员的信息获取习惯、知识结构与文化认同,进而对整个社会的知识生产与传播体系产生深远影响。
3.3 社会与身体的规范性互构:档案作为媒介物的意义生产
身体既是自然人的身体,又是社会人的身体,同一社会景观下个体肉身诉求与社会先验知识在对抗、妥协与交融过程中,共同促逼人们对于自身感官与记忆需求的认知走向“趋同”。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们崇尚口述与肉体记忆并将书写技术排斥在知识高墙之外,而如今实用主义社会则要求不同感官与记忆需求得到最适化表达与最大化满足。在这种语境下“档案所指”不断延展,其已不再仅是对过去事实的忠实记录,而是成为个体与社会共享意义空间的平台。档案通过整合多元感官体验、包容个体差异性记忆、反映社会价值共识,从而构建了一种规范性的记忆秩序,既引导个体记忆与社会记忆的融合,又为社会规范的形塑与传播提供了实体支撑。同时,档案在历史文化传承、记忆伦理建构、社会治理现代化等领域的广泛介入,进一步彰显了其作为社会与身体规范性互构意义维的重要性。
4 结 语
在对档案与媒介关系的探讨研究中,诞生于近现代媒介本体论研究思潮的具身性、物质性与可供性为深入理解档案及其在社会文化结构中的角色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和理论框架。本文在梳理回顾相关研究路径、理论资源的基础上,提出了“身体—物质—社会”媒介认知框架,并以此为基础剖析了档案作为媒介物的形成基础、功能形态与意义生产。
未来档案与媒介关系研究的发展可继续深入挖掘具身性、物质性与可供性理论在档案领域的潜力,尤其是关注其在档案实践中的动态交互与相互影响。在具身性维度,研究应更加关注档案使用者的身体感知、情感体验与认知过程如何塑造档案信息的接收、理解和阐释,以及档案环境如何通过设计与布局影响使用者的身体体验。在物质性维度,应统合档案载体演变、存储技术进步、数字档案生命周期管理等多个层面研究视角,系统考察档案物质性的变迁及其对档案价值、保管策略、利用模式的影响。可供性维度,研究应聚焦档案如何在不同社会语境中被赋予特定的使用价值与意义,以及档案如何作为中介工具嵌入历史文化传承、社会治理、公共记忆构建等多元社会功能中,深化档案媒介运用策略,以期提升档案公共服务效益。[33]
*本文系202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青年基金项目“福柯档案思想及其学术价值研究”(项目编号:23YJC870008)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与参考文献
[1]刘中望,潘蓉.数字档案的物质性思考:技术媒介作为一种研究视角[J].档案学通讯,2022(6):12-18.
[2][18][26]尼克·库尔德利,安德烈亚斯·赫普.现实的中介化建构[M].刘泱育,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23:40,205,41.
[3][28]施蒂格·夏瓦.文化与社会的媒介化[M].刘君,李鑫,漆俊邑,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20,31.
[4]LATHAM K F.Medium rare: exploring archives and their conversion from original to digital part one: lessons from the history of print media[J].Library & Information Science Research Electronic Journal,2010,20(2):1-14.
[5]周文泓,加小双.回首与展望:媒介变迁中档案演进的全景概览[J].中国档案研究,2017(1):3-17.
[6]苏君华,周丽.基于媒介环境变迁的档案信息价值取向研究[J].档案学研究,2019(3):62-67.
[7]邓君.档案载体演变规律研究[J].档案学通讯,2011(4):78-81.
[8]丁海斌,刘维贵.虚拟、符号、历史——关于档案虚拟的符号论解析[J].档案学通讯,2008(5):16-18.
[9]杨光,奕窕.记录媒介演进与档案历史叙事的变迁[J].档案学通讯,2019(4):19-27.
[10]单旭东,赵局建,王红梅.档案记忆观理论再探讨——基于文化记忆视角[J].档案管理,2018(4):31-34.
[11]杰弗里·温斯洛普-扬.硬件/软件/湿件[M]//W.J.T.米歇尔,马克·B.N.汉森.媒介研究批评术语集.肖腊梅,胡晓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148-157.
[12]刘海龙.传播中的身体问题与传播研究的未来[J].国际新闻界,2018(2):37-46.
[13]刘婷,张卓.身体—媒介/技术:麦克卢汉思想被忽视的维度[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8(5):46-68,126-127.
[14]保罗·莱文森.人类历程回放:媒介进化论[M].邬建中,译.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7.
[15]莫里斯·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M].杨大春,张尧均,关群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198-199.
[16]王学成.媒介化中的意向性与身体性——从海德格尔到麦克卢汉媒介思想的演进[J].新闻与传播研究,2021(11):35-48,127.
[17]HAGGERTY K D,ERICSON R V.The surveillant assemblage[J].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2000(4):605-622.
[19]曾国华.媒介与传播物质性研究:理论渊源、研究路径与分支领域[J].国际新闻界,2020(11):6-24.
[20]易前良.物质性:媒介技术理论化及其与数字媒介研究的勾连——基于媒介理论与STS之比较[J].南京社会科学,2022(3):96-107.
[21]胡翼青,姚文苑.重新理解媒介:论界面、内容、物质的三位一体[J].新闻与写作,2022(8):5-16.
[22]胡翼青,郭静.自律与他律:理解媒介化社会的第三条路径[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9(6):128-135.
[23]王琛元.欧洲传播研究的“媒介化”转向:概念、路径与启示[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8(5):5-26,126.
[24]HEPP A.Mediatization and the‘molding force’of the media[J]Communication,3(1),2012:1-28.
[25]RICE1 R E,EVANS S K,PEARCE K E,et al.Organizational media affordances:operationalization and associations with media use[J].Journal of Communication,2017,67(1):106-130.
[27]克劳斯·布鲁恩·延森.媒介融合:网络传播、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的三重维度[M].刘君,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79.
[29]陆阳.“权利分配”走向“权利生产”:社会治理视角下档案制度的创新逻辑[J].档案学通讯,2018(3):33-38.
[30]TERRONE E.The medium is the archive[J]Law Text Culture,2018,22:31-38.
[31]ERNST W.Digital memory and the archive[M].PARIKKA J.London: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2012:88.
[32]丛龙海.浅析档案文化的电子媒介传播建设[J].兰台世界,2017(S2):32-33.
[33]张东华,黄晓勤.媒介运用对档案公共服务的影响及策略研究[J].档案与建设,2013(9):8-10.
(责任编辑:孙 洁 陈 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