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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要素市场化与产业链韧性

2024-11-01石奇炜汪彩君

上海管理科学 2024年5期

摘 要: 蓬勃发展的数字经济为我国产业链韧性的增强提供了新路径。利用2013—2021年30个省份的省级面板数据,基于宏观视角对我国产业链韧性与数字经济之间的内在机理作了理论与实证两方面探究。研究发现,数字经济对产业链韧性产生了直接性的显著正向促进作用;机制分析表明,数字经济通过促进要素市场化来消除要素流动阻力并提高要素流转效率的路径间接强化了产业链韧性;异质性分析的结果表明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产业化对于产业链韧性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且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省份和东部省份在利用数字经济强化产业链韧性中更具优势。研究结论为政府利用数字经济增强产业链韧性提供理论依据。

关键词: 数字经济;产业链韧性;要素市场化

中图分类号: F 49

文献标志码: A

收稿日期:2024-04-18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数字经济背景下产业链韧性重塑机制及策略优化研究”(项目编号:20BJY011;项目负责人:汪彩君)成果之一;浙江工业大学人文社科特色研究培育项目“数字经济提升产业集群经济韧性的机制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SKY-ZX-20220065;项目负责人:汪彩君)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石奇炜(1998—)(通信作者),男,浙江绍兴人,浙江工业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数字经济;汪彩君(1980—),女,浙江开化人,经济学博士,浙江工业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数字经济。

文章编号:1005-9679(2024)05-0039-05

Digital Economy, Factor Marketization, and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SHI Qiwei WANG Caijun

(School of Economic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3, China)

Abstract: The thriving digital economy provides a new pathway for enhancing the resilience of China’s industrial chains. Using panel data from 30 provinces from 2013—2021, this study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and the digital economy. The finding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significantly enhances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It achieves this by promoting factor marketization, reducing barriers to factor mobility, and improving circulation efficiency.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digital industrialization have a particularly strong impact on resilience. Provinces with higher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especially in the eastern region, benefit more. These conclusions offer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the government to leverage the digital economy to strengthen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factor marketization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数字经济与产业链韧性

第一,数字经济强化了产业链整体的强度。相较于传统内生增长理论,数据要素被新纳入了生产函数中,因其不受严格的稀缺性与排他性限制,提高了要素边际报酬递增的倍率,成倍地促进了宏观经济增长。此外企业借助数字技术有能力低成本实现“跨领域”的多样化业务,达成充分的范围经济,并通过精确识别每个消费者的需求,强化长尾效应。最终促成了市场规模的扩大,完善与延长了产业链。

第二,数字经济强化了产业链节点的坚实程度。由于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呈现出低边际成本的特征,能更充分利用规模经济,因此更容易孕育大型企业。而大型企业依靠足够的资源支撑,使得其在抵抗风险上更有优势,同时由于规模较大的生产者能够大力投入资本进行创新,在创新上更具优势,因此其也能够实现持续性的增长。这些也将显著强化产业链中各产业部门即节点的强度。

第三,数字经济提高了产业链节点更换的可能性。数字经济一方面通过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等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成本,另一方面借助数字技术克服交易主体间信息不对称也降低了企业的交易成本,同时数字经济所发掘的多样性需求也拓展了市场的边界,使市场不易饱和,为创新型的中小型企业提供了生存空间。当产业链中某一节点断裂时,将能够通过扶持大量存在的创新型中小企业以恢复产业链正常运转。

综上,本文提出:

H1 数字经济的发展对产业链韧性具有直接的正向影响。

1.2 数字经济、要素市场化与产业链韧性

首先,将资源引导向最有效率地方的市场机制正确发生的前提条件就是要素市场化。数字平台的存在使得依靠大数据消除信息不完全成为可能,此外平台所自带的去中介化趋势也进一步消除了要素流动的障碍,促成了要素的市场化,使各类要素能够通过公平的市场竞争在各类参与产业链的市场主体之间流向收益率最高的产业链节点。当产业链面临风险和冲击时,这既有利于产业链协调资源应对冲击,也有利于在冲击后重新整合资源以实现创新式突破。

其次,由于数字经济中数据要素引入生产成为了数字经济最本质的特征,数字经济的发展将会使数据要素市场化成为必然。而数据要素可以通过投入额外劳动的方式提高绝对生产力,引起价值量的增加,这有利于强化产业链的增值能力。且数据可以使隐性知识显性化,通过数据的流动就可以使产业链内部的各类或隐性或显性的知识高效流动,为创新提供有力支撑。此外数据要素的市场化也能够促成数据在生产过程中的使用规模和利用效率,使其为产业链韧性的增强发挥积极作用。

综上,本文提出:

H2 数字经济通过促进要素市场化的路径间接强化产业链韧性。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构建

2.1.1 数字经济与产业链韧性

本文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研究数字经济对产业链韧性的直接影响,具体基准模型设定如下:

resicit=α0+α1digit+αXit+μi+υt+εit(1)

其中resicit为i省份在t年的产业链韧性,digit则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Xit为各控制变量,μi和υt分别为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2.1.2 数字经济、要素市场化与产业链韧性

为检验要素市场化在数字经济影响产业链韧性中的间接作用,构建以下模型。具体而言,首先检验数字经济对于要素市场化的作用,设定回归模型如下:

fpmit=β0+β1digit+βXit+μi+υt+εit(2)

在上述回归的基础上,进一步检验要素市场化对于产业链韧性的影响,设定回归模型如下:

resicit=γ0+γ1fpmit+γXit+μi+υt+εit(3)

其中fpmit为要素市场化,其余变量设定同基准回归模型。

2.2 变量测度与说明

2.2.1 产业链韧性(resic)

在产业链韧性的测度方面参考卫彦琦的方法,选择以HHI指数的倒数衡量产业结构多样化水平和发明专利授权数衡量创新能力,再将上述两个指数进行标准化处理,使用熵权法得到综合指数以作为产业链韧性的代理变量。该指数越大则说明该地区的产业链韧性越强。

2.2.2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ig)

本文通过构建指标体系测度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并以此作为数字经济的量化形式。联系到数字经济的内涵与中国数字经济发展实际状况,结合王军等的研究,本文分别构建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3个二级指标以及16个三级指标,如表1所示。对选用的16个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去除量纲,并使用熵权法计算得到综合性指数,以此衡量该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2.3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将样本区间设定为2013— 2021年期间,共涉及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包括西藏、香港、澳门和台湾)。除特殊说明的数据以外,文本研究所用数据均来自于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与各省份统计年鉴,并对少量缺失数据进行了插补。估计时,为去除数据的量纲等影响,本文对初始数据做标准化处理; 同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的缩尾处理以控制异常值问题。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基准回归

对基准模型进行截面相关检验,并在检验中考虑时间效应,结果显示,拒绝不存在截面相关的原假设。为缓解截面相关对估计结果的影响,参考Driscoll和Kraay的方法使用Driscoll-Kraay标准误。根据表3中第(1)列和含控制变量的第(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系数值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产业链韧性越强。由于使用熵权法确定权重可能导致回归结果的偶然性,将产业链韧性指数的权重人为设定为均等权重,记为resic_avg并替代模型(1)中的resic。第(3)、(4)列的回归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仍然在1%的水平上显著对产业链韧性产生正向影响,结论保持不变。综上,假说1得到验证。

3.2 稳健性检验

3.2.1 解释变量滞后一期

为克服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互为因果所产生的内生性问题,选择将解释变量滞后一期处理,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仍然对产业链韧性起到了在1%水平上显著的正向影响,结论保持不变。

3.2.2 剔除四个直辖市

考虑到四个直辖市在政治地位上的特殊性,因此剔除四个直辖市的样本后重新进行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产业链韧性仍然起到在1%水平上显著的正向影响,结论保持不变。

3.2.3 增加控制变量

为更进一步消除遗漏变量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在模型中加入对外开放水平和政府支持力度的控制变量,其中对外开放水平以地区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来衡量,政府支持力度以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占地区GDP比重来衡量,结论保持不变。

3.3 影响机制检验

为验证假说2,对数字经济与产业链韧性的作用机制进行检验,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第(1)列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要素市场化产生了1%水平上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数字经济加速了要素的市场化进程;第(2)列结果显示要素市场化对产业链韧性也具有1%水平上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要素市场化确实使得产业链更具韧性。同时考虑稳健性,第(3)列中以替代重新进行回归,结论仍然保持一致。综上,假说2得以验证。

3.4 异质性分析

3.4.1 数字经济维度异质性

如前文所示,本文将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测度分为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三个维度。各维度对产业链韧性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有必要分别讨论各个维度是否对于产业链韧性均具有影响,以dig1、dig2、dig3分别代表数字基础设施水平、数字产业化水平和产业数字化水平并带入基准模型中替代dig重新进行回归。表5的回归结果显示dig1和dig2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dig3则未能通过10%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说明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数字产业化的推进均显著促进了产业链韧性的增强,而产业数字化则未能对产业链韧性产生显著影响。

这种结果可能的原因是数字基础设施与数字产业化均与数字技术直接相关。前者为数字技术的推广提供必要的基础,而后者则为数字技术的推广提供持续的动力,两者与数字技术的繁荣是直接性的关系。数字技术的繁荣或带来全新的产业链,或延长原有的产业链,或替代升级缺失的产业链,这些都毫无疑问使得产业链将更具活力与可控性,韧性也就更强。而产业数字化则是由于数字技术的繁荣所“倒逼”的一种产业发展趋势,并不与其直接相关,尽管这种产业发展的趋势从长远来看自然会反过来促进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但由于我国目前产业数字化仍远不够成熟,因此这种正面的“反哺”影响可能仍然需要假以时日才能体现。

3.4.2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异质性

基准回归中有关数字经济与产业链韧性的分析,主要是基于平均影响效应。但是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是否会对地区的产业链韧性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仍未可知。本文通过在基准回归模型中引入虚拟变量与数字经济交互项的方式,检验不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产业链韧性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以每一年各省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中位数作为标准,将那一年中高于该中位数的省份标记为高水平数字经济省份,其虚拟变量取值为1,其余为0。其次为避免重复控制问题,因此去除个体效应控制,仅加以组别控制和时间控制,回归结果记录在表6第(1)列中。结果显示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高水平的数字经济发展相较于低水平的数字经济发展能更有效强化产业链韧性。

这种结果可能的解释是这些省份由于其高水平的数字经济发展使其能够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的优势,推动市场化进程,使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促进创新与资源的高效配置,以塑造更具韧性的产业链;而那些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省份其数字经济发展红利未能充分释放,因此对产业链韧性的强化作用相对较弱。

3.4.3 区位异质性

由于基准回归中也未考虑区位差异性的问题,因此同样以引入交CE3ba9f/9gb8l/Ms4C0sLA==互项的方式对区位异质性进行分析,对所有东部地区的省份虚拟变量取值为1,中西部省份取值为0。回归结果如表6第(2)列所示,东部省份交互项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东部省份的数字经济发展对增强产业链韧性的影响相较于西部更大。之所以东部省份的影响更大可能是由两方面的因素促成,一是东部省份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普遍更高,而根据前文的结论可知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其对于促进塑造产业链韧性愈有利;二是东部省份的要素市场化进程更加靠前,相较于中西部省份,无论是现代化市场体系建设还是相关法律法规完善度都是东部省份更具优势。因此这两方面的因素共同促使东部省份在利用数字经济强化产业链韧性上效果更佳。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从要素市场化的视角切入,基于中国2013—2021年的省级层面数据,在构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数与产业链韧性指数的基础上,多维度实证检验了数字经济对于产业链韧性的影响及其内在机制,并进一步考察了各类异质性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1)数字经济对产业链韧性产生了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并且这一结论在经过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后仍然成立;(2)机制检验的结果表明数字经济推动了要素市场化,并且通过这一路径间接强化了产业链韧性;(3)异质性分析的结果表明,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产业化对于产业链韧性的强化作用更为显著,且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省份与东部省份在利用数字经济强化产业链韧性上更具优势。

本文的结论富有一定的政策启示:第一,完善数字基础设施,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要进一步推动数字技术的发明创新,并积极促成数字技术的应用与普及,加快数字基础设施的布局与完善,推荐数字技术产业化和产业数字转型,使数字经济发展成为强化产业链韧性的有效路径。第二,坚持改革开放的政策,有序推动市场化的进程。政府应当出台政策一方面保证传统生产要素市场化的有序进行,另一方面也应该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的进程,同时也要营造良好的市场营商环境,使数字经济更好通过要素市场化的路径促进产业链韧性的提升。第三,各地区应因地制宜引导产业发展,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建设。各地区政府有必要出台正确的产业政策因地制宜引导产业健康良性发展,利用好各地区的区位条件,在“全国一盘棋”的前提下,进一步优化产业布局,强化我国产业链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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