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公共服务的拼凑式创新及其共生效应研究
2024-10-14李德国陈伊晴韩佳宁
[摘 要]
在社区嵌入多样化、高品质的公共服务,是我国推动基层治理重心下移的关键性议题。社区是一个有组织的系统,可通过特殊的拼凑机制将不同的资源元素、主体和活动连接起来,并与外部环境保持着复杂的互动,具有引发公共服务创新行动的自主性策略。社区以实体资源、人力资源、技能资源拼凑实现资源扩展,创造了资源内部、资源之间动态适应的共进共生,以市场化、制度化、网络化拼凑提高组织密度,创造了服务主体之间的互惠共生。拼凑机制能够引发社区生态系统变化,推动社区公共服务共生势能的释放,有助于营造社区层面的高品质生活。
[关键词]
拼凑式创新;社区公共服务;共生效应;近邻社区
中图分类号:D66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24)05-0053-11
DOI:10.16029/j.cnki.1008-410X.2024.05.006
收稿日期:2024-06-12
作者简介:
李德国(1982-),男,厦门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福建省社会科学研究基地——厦门大学公共服务质量研究中心副主任,福建厦门 361000;陈伊晴(1999-),女,厦门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生,福建厦门 361000;韩佳宁(2000-),女,厦门大学公共事务学院硕士生,福建厦门 361000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一般项目“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理论与政策研究”(批准号20FZZB00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社区是国家治理的根基,是实现人民群众对高品质生活追求的重要场域。随着市场化、城市化的推进,人口异质性不断增加,居民活动模式日益多样化,社区空间分化与隔离的现象在不同程度上出现,尤其表现为不同小区之间的公共服务质量呈现较大差异,部分社区的公共服务可及性较弱等。近年来,我国持续推进社会治理、公共服务重心下移,充分利用党建引领等机制,使基层治理中的个体、群体和组织形成一种动态的、相互联系的结构形式,对人民群众的需求作出更加灵活和积极的反馈,中国式社区治理现代化的美好图景不断展现。我国社区公共服务的创新,不是纯粹外源式的资源注入,而是强调通过共建共治共享等机制,以新颖的方式重新组合社区服务资源,激发多维创新活力。相对于传统上通过科层体系下沉公共服务资源,社区将自身作为“工具”,自主性、策略性地重新组合并优化资源,具有哪些特殊之处或长处?这对基层治理稳健性有何影响?对以上问题的回答,有助于理解社区治理系统的演变特征及基层公共服务的创新进程。
一、社区分隔与社区服务拼凑:文献综述与研究视角
贝克尔和墨菲用数理模型指出,假定每个社区中的住宅处于竞争性市场之中,这种自由竞争将会产生接近社会“最优”的分隔程度[1](P78-79)。这种分隔所产生的影响被称为邻里溢出效应,即社区环境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居民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从而影响其健康行为和健康状况[2]。一般认为,邻里溢出效应的范围很广,是一个从个体认知到高度秩序化社会结构的连续体概念,会导致包含贫困、富足、就业、家庭结构、暴力、犯罪及各种形式的不平等要素的出现与强化[3]。近年来,关于邻里社区之间社会经济不平等的研究不断增加。“邻里社区之间越是不平等,则社会的流动性越差,同时阶级之间的机会鸿沟也越大”[4]。纵观全球,社区空间分化与隔离已经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和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城市社区空间出现了明显的层级分化趋势[5]。
社区分割与社区服务供给不平衡具有密切的关系。这是因为社区服务带有一定的俱乐部性质,可能会引发社区之间的不平等秩序[6],社区服务之间的差异会加剧邻里间的分化[7]。社区服务供给有赖于社区能力,即特定社区内人力资本、组织资源和社会资本的相互作用,并以此解决集体问题并改善或维持特定社区的福祉[8]。因此,在社区构建一种更加平衡的服务系统,有嵌入生态、商业、创业、文化、公共服务等功能,对维持社区的健康运作具有重要意义。
提升社区的公共服务水平,社区内部网络和能力建构极为重要,社区内部的联结性越好,在利用机遇、抵御威胁和解决问题方面的潜力就越大,
这通常被称为基于资产的社区发展方法[9]。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强调社区治理中的韧性,关注社区在面对不确定性时的适应能力,“拼凑”概念逐渐进入社区治理领域,被视为增强社区服务能力和治理稳健性的重要工具。所谓拼凑,最开始是被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定义为利用现有的资源创造新的形式和秩序,他将“拼凑者”视为能够执行大量不同任务的人,如研究人员运用想象力将物体、仪式、知识和对话组装起来形成一个新的知识领域[10](P16)。随后,该概念进入管理学研究领域,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组织研究、创业管理、创新研究等领域,并发展出了实物拼凑、人力拼凑、技能拼凑、市场拼凑、制度拼凑和网络拼凑等多种类型的概念。
传统上分析社区内部多主体参与公共服务供给的主要理论工具包括共同生产(co-production)、协作治理等,但共同生产常常需要创建新的组织形式或调整现有组织结构,可能导致组织复杂化和管理难度增加[11]。相较于共同生产,拼凑具有更强的灵活性与适应性,被认为是“在应对不确定环境、资源约束时,在组织惯例和组织文化的影响下,组织或组织成员自发地通过对手头资源解构、重组,发现机会和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过程”[12]。同时,由于拼凑有助于快速调动手边的资源、思想和制度以应对紧急问题,还被认为是走向稳健治理的重要策略[13][14]。拼凑视角可用于更好理解和揭示适应性治理、创新和制度变革的过程,即用从拼凑到共生的逻辑关系来解释社会治理与创新实践得以成功的深层原因。如在城市更新过程中,政府、市场、居民作为不同的资源、平台代表,通过拼凑聚集在同一场域内,由三类分散的资源转化为共生单元,在价值共享、利益分配、沟通协调、监督参与等机制共同作用下实现互惠共生[15]。不同的拼凑要素性质及其在拼凑中所呈现的关系特征也会影响共生结果,具体可划分为偏利、寄生、互利三种共生模式[16]。社区作为公共服务生态系统中拥有一定自主性的组织,具备发动组织或组织成员寻求与挖掘资源的能力。
从社会网络的角度看,拼凑为社区公共服务生产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思路,行动者可以通过拼凑挖掘自身或网络关系中的闲置资源,缓解资源困境并提供优质服务。在拼凑机制下,各治理主体在资源、能力和职能上形成互补关系,通过合作实现协同效应,增强整体治理能力,形成更加复杂的共生系统。其中,多元治理主体通过拼凑机制形成的治理网络,为共生系统的构建提供了基础。在这种共生系统中,不同主体之间通过复杂的互动关系,共同促进社区发展和治理效果提升。如何从拼凑机制出发,激发公共服务共生效应,正是本文讨论的重点。
推动治理重心下移,将公共服务下沉至社区,是我国近年来推动基层治理现代化的广泛探索。F省创新探索“近邻”模式,以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为目标,把居民力量充分调动起来,实现居民与居民、居民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就地就近融合共建、联动共治、资源共享[17]。“近邻”模式与其他社区治理实践相比,从实践主体看,不仅包括政府公共服务集约供给和社会力量参与,更重视居民邻里互助;从实践机制看,不仅关注资源集聚,更强调发挥邻里效应。研究采用现时性多案例研究方法,选取F省X市与R市具有代表性的若干个社区作为研究案例,将不同社区视为一个分析单元,分析不同社区如何在特定的政策激励框架下,应用拼凑机制来提供公共服务,从共性的实践做法中得出更具普遍性意义的结论。
二、资源驱动的社区公共服务“拼凑式创新”
按照“社区即服务”的逻辑,推行城乡社区近邻服务的实质是激励政务服务、社会服务和商业服务的有关主体,参与到社区公共服务的运作过程中,围绕社区居民的利益需求开展服务创新。在推进社区公共服务建设的过程中,无论是补足社区基础服务设施建设短板,还是优化社区公共服务质量,都不同程度地涉及社区资源问题,即对社区有帮助的广泛事物,包括用于建设和改造社区的物质资源、建设与改造社区的组织与个人及满足社区居民需求的技能等。这些社区资源是社区公共服务赖以运转的基础。由于居民利益需求层次及社区发展水平的提升,社区公共服务创新的难度加大,对社区治理的资源供给提出了新要求。同时,面对社区资源碎片化与社区资源整合度低的现实难题,社区无法完全承担起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的行动场域角色,必须深入思考社区治理资源配置的模式变迁,针对性地围绕社区需求调动与利用资源。F省在近邻社区建设的启动阶段,尤其强调利用拼凑机制将社区不同的资源元素、主体和活动连接起来,使社区的实体资源和无形资源得到整合利用,形成新的社区服务方式或服务流程。
(一)以实体资源拼凑提升社区服务的灵活多样性
虽然“拼凑”一词传统上包括各种类型的资源,如人力、技能和网络等,但实体拼凑特别关注货币、原材料和设备等有形资产。实体拼凑是指创造性地利用现有物质资源来解决特定问题,这在资源有限的环境中尤其重要。社区实体资源拼凑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基于现有资源进行再造利用,包括创造性使用闲置资源、整合共享资源等使用方式;二是基于社区在资金、物资等方面的资源缺口,通过内部众筹或外部捐赠等途径筹集对口资源。通过实体拼凑,社区可以突破现有的资源限制,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
一是以实体拼凑实现闲置资源利用。闲置利用指赋予没有使用价值或未充分发挥效用的资源新的功能,以满足特定需求或实现特定目标。
对具体闲置物资进行利用,如社区在打造居民茶室过程中将闲置的桌椅拿到茶室,在营造社区绿色空间过程中把废置的轮胎切割涂鸦变成绿植花盆用作装饰。同时,对闲置公共空间进行利用。第一种空间利用方式是社区将闲置空间给社会单位使用,社会单位在社区开展主营业务之余,向居民提供公益服务或捐赠部分利润,提升闲置公共空间的附加价值。第二种空间利用方式是由社区整合辖区内各类优质便民服务资源,根据居民需求将医疗、养老、健身、购物等服务落地社区公共空间,提升闲置公共空间的使用效率。第三种空间利用方式是赋予空间多元使用场景,如一些社区的老人活动空间上午用作合唱空间,晚上又成为一个跳舞空间。二是以资金筹集实现稀缺资源利用。资金筹集指通过有效整合和调动财务资源,最大程度地支持项目或活动的实施。除政府外,居民和共建单位等与社区关系密切的共生主体是重要的资金来源,需充分调动多方资金,构建可持续的融资机制。有的社区拥有丰富的共建单位资源,各项活动的开展离不开共建单位的经费支持。同时,社区在基于居民建议开展的项目中,按照“谁受益、谁出资”原则,积极推动居民出资参与改造,通过直接出资、使用住宅专项维修资金、让渡小区公共收益等方式落实。建立固定的社区公益基金会也是社区资金来源的新途径。通过内生模式(社区内主体出资建立,社区基金的资金来源主要是社区居民、企业、社区组织等)与外推模式(由非政府组织主导或政府主导出资),建立社区的资金篮,提升资金使用的及时性与自主性,完善社区的资金保障体系。
(二)以人力资源拼凑弹性解决社区人手紧缺难题
在近邻服务体系建设过程中,以弹性机制调动周边人力资源。健康有益的邻里关系,积极向上的社会规范是解决集体问题、减少公地悲剧、降低交易成本的重要资源。利用自下而上的社会参与推动社区服务的自我治理与自我供给,有利于激发可持续的邻里社会资本和参与精神,提高居民的归属感和共同体精神。党员、专业社工、居民和志愿者是社区人力拼凑的重要主体。
一是以党员示范作用提升社区居民积极性。党员在社区服务中扮演着组织者、引领者、服务者等角色,通过发挥自身的特点和优势,促进社区发展、增进居民福祉,推动社区资源的充分利用。党员在社区服务中发挥着组织引领、服务协调、矛盾调解、宣传教育、代表反馈等作用。各社区在各项服务开展中,基本上有赖于党组织激发居民参与,如L社区通过鼓励党员牵头开展垃圾分类宣传、治安巡逻等活动,调动广大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积极性。
二是发挥社工专业优势,为社区提供针对性的支持和服务,促进社区内外资源的协同合作,
推动社区整体发展。社工专业优势包括社工依托的社会组织平台、系统的工作理论、科学的工作方法和行政权力的支持。社工的资源价值主要体现在:一方面,开展社区活动需要依靠社工的专业知识指导完成服务活动策划、管理、资源链接、施策、监督和评估等关键环节;另一方面,由于社工的专业性背景,这类人力资源在取得居民信任方面具有更大优势,将社工作为上下协调、多方沟通的中介位置,向下辐射到有积极性、创造性和领导力的居民代表,再以“居民领袖”为节点动员更多的社区居民,在社工的带领下培育面向居民需求的自治组织。
三是动员居民表达,提升社区参与度。在社区的资源拼凑中,居民作为社区的基础和主体发挥着重要作用。居民通过参与社区治理能够更直接地诉求自身利益、畅通沟通渠道,从而弥补政府服务的不足,如有些社区在面对老龄化状况时,调动老年居民的组织力、参与力,让社区近一半的老年人参与到社区事务当中。
四是发掘潜在志愿者,提升社区凝聚力。社区志愿者能够通过自身的服务示范作用,提高社区整体凝聚力与居民社会责任感,推动整个社区朝着更加健康、和谐的方向发展。
(三)以技能资源拼凑培育满足社区需求的服务“新业态”
社区服务中的技能拼凑不仅可以满足社区的实际需求,在技能实施或传递的过程中,也可以推动社区发展和增强社区凝聚力。这需要社区成员具有开放的思维,愿意跨越专业边界,共同合作,创造出新的解决方案和机会,尤其是利用现代技术,如社交媒体、在线论坛或特定的通信应用程序,
来促进跨专业的沟通和合作,通过不同技能的组合推动形成新的社区服务方案。
一是以技能学习开拓社区文体新业态。在社区开展文娱技能培训活动可以为社区居民提供娱乐、文化学习和社交的机会,
促进社区内部的互动和凝聚。面对文体人才缺乏,尤其是骨干人才不足,居民参与积极性低的情况,自上而下为社区输送文艺活动指导员,关键是打造社区文体活动要坚持以人为本,以居民需求为核心,充分激发广大社区居民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
加强社区文体人才培养,将有活力、有热情的社区文艺工作爱好者培养为文艺管理骨干。
二是以技能培训拓宽居民就业渠道。鼓励有就业转岗需求、创业需求的居民参加社区就业培训,不仅可以带动个体的收入增长,也能促进整个社区的经济繁荣和进步。通过培训就业技能,形成更加活跃和可持续的就业生态系统。通过联合职业培训学校为居民进行专业职业培训,鼓励居民考取相关职业证,推动就业群众向技能人才转变。
三是以专业技能共享构建社区新互助业态。专业技能的发挥不仅可以为居民提供高水平的服务,还可以为社区提供创新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具体包括法律咨询、会计服务、数字技术等。由小区调解专家、司法所员工和律师组成团队来帮助解决邻里之间纠纷,吸纳社区有一技之长的热心水电工、理发师、小区医生、小区律师等,为有需求的居民特别是老年人与残疾人群体提供上门理发、上门水电维修、“代劳代购代办代跑腿”等近邻互助服务和便民生活服务。社区服务中的技能拼凑不仅满足社区的实际需求,还在技能实施和传递过程中推动社区发展,增强社区凝聚力。
三、平台驱动的社区公共服务“拼凑式创新”
随着资源利用的深化,社区公共服务的“拼凑式创新”范式发生了新变化,不仅关注单个组件或实体资源的功能提升,更强调社区主体多样性、有机性和共生性的动态演化特征。在这一新范式下,资源互动的场域由资源驱动下的双向平台转变为信息共通、资源共享、行动协同的多边平台,政府角色也从单一的社区公共服务提供者逐步转变为公共服务平台的建设者、促进整个公共服务系统改善与优化的管理者,强调以开放式创新让所有合作伙伴进行合作。不同资源在平台联结起来,并通过平台空间、规则及运行模式开展互动、合作与创新,推动公共服务的各个组成部分协调共生和共同演化。数字技术的出现为这种跨领域合作提供了更广阔的机会,使新的服务和更有效的组织模式得以发展,也为公共服务的新工具和新方法的开发开辟了道路。这种遵循一定的制度拼凑结果,以市场运营模式在多边网络上开展的公共服务创新实践,被称为平台驱动的社区公共服务“拼凑式创新”。
(一)“市场化拼凑”驱动社区普惠性生活服务供给
社区的市场拼凑功能主要是利用社区资产、市场原则和社会资本,为社区居民提供物美价廉或免费优质的服务。社区与当地企业合作,为居民创造就业机会或为社区经济创收。同时,社区积极与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组织合作,提供针对本社区居民需求的市场服务。当市场要素被纳入社区公共服务生产者之中,社区内部与市场之间的阻隔打破,将更迅速精准地对接居民需求,降低居民获得相应服务的经济成本、时间成本,实现社区和居民的经济效益,提升居民满意度、归属感和幸福感。市场化拼凑驱动的社区普惠性生活服务包括助学、养老、育幼、家政等。
一是以市场资源引入完善社区助学服务。拼凑机制将儿童服务引入社区,在硬件设施上利用社区的配套用房、公共活动场所,降低市场服务经营成本、降低服务价格,从而扩大托育服务的受众群体,市场力量依托社区得以更充分地对接供需双方,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公共服务。
二是以资源下沉与转接完善社区卫健服务。拼凑机制把医疗卫生资源下沉到社区,提升了基层医疗卫生服务水平,通过推进签约服务、家庭病床服务、上门服务、社区护理及建立基层医疗服务机构,提升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覆盖面。
三是以市场空间重塑实现社区收入创收。拼凑机制改变了社区在市场中的传统角色,从单一的服务购买者转变为服务生产者与收益获得者,如J社区将广告收益转化为具体的社区服务资源,使社区居民成为市场收益的直接享有者。数字技术的介入塑造了新的市场空间,原本只能依赖线下实体商铺存在的市场要素拓展至数字空间,转换为能同时在物理与数字空间提供服务的新要素。个人在数字空间停留时间越来越长,交易时间得到延长,原本仅在线下使用的市场资源得以重新发挥价值。
典型的案例体现为许多社区运用融媒体技术与辖区商铺合作直播带货,提升社区收益。
(二)“制度化拼凑”调和社区居民多元价值偏好
社区的制度化拼凑,即利用、归纳与创新现有制度或运行项目。是否需要制度拼凑及如何完成制度拼凑常以居民需求为导向,以回应居民需求为动力。制度拼凑体现了对居民价值偏好的识别与整合,有利于加强社区凝聚力,为完善社区治理与服务制度注入生机。从制度拼凑的过程看,其最重要的环节是激活党组织力量,社区作为一个基层自治性组织,通过对政治及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和再利用,为社区决策增添了“有理有据”的力量。
一是以技术嵌入提升价值识别准确度。运用数字技术修补传统组织制度,形成一种整合式的服务逻辑。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云计算平台将公众作为制度执行的输入端,引入大数据、算法等核心知识资源,输出更加精准的公共服务,实现对旧制度的修改与创新。
许多社区依托“社区大脑”“鼓楼智脑”“幸福通”“爱心时间汇”等智慧平台,整合辖区内电信企业的资源,推动党建、公安、综治、城管、医院等部门之间数据信息共享,形成高效能的“一刻钟政务服务圈”,实现人、物、事、景、组织的一图管理与服务,打通有效服务居民的“最后一米”。在社区层面上,技术不仅能激活现有制度活力,还能推动制度不断创新和优化,使社区治理更加高效、透明和人性化。
二是以制度化途径打造价值回应机制。制度化既指一种历史性的过程,即从非正式制度发展到正式制度的过程,又指已获得某种确定状态或属性的一套社会安排。许多社区尝试将特色治理实践总结成一套成文工作法或一系列常态化工作制度,从而落实公共服务的创新实践。一些社区将协商评议工作制度化或建立综合办事大厅并形成一套完整有序的社区办事制度,建立“居民恳谈日”制度,打造畅通居民诉求的正式平台。在具体操作过程中,社区会先识别那些已在实践中有效运作的非正式制度,包括社区习俗、传统、口头协议等。同时,通过讨论和协商,构建社区成员对非正式制度转化为正式制度的共识,将非正式制度转化为书面规则和规范。
(三)“网络化拼凑”助推社区服务密集化、系统化发展
网络拼凑最初指依赖预先存在的联系网络开展实践[18]。在后续研究中,网络拼凑被认为是以尽可能低的成本搜寻和利用现有或潜在的网络关系来拓宽资源获取渠道[19][20]。在网络拼凑中,网络节点具有重要意义,横向串联交汇的网络节点可以拓宽社区组织网络的边界,纵向交流联络的网络节点可以触发社区“小生境”组织合作的发生,沉淀城市治理中党政组织的凝聚力和创造力,激发了治理主体的积极性,深度契合“近邻”模式组织维度下的内涵。在社区服务中,社区可拼凑资源对象的组织网络越密集,社区可拼凑服务的途径和种类就越丰富。社区服务网络拼凑的资源途径包括社区工作人员、居民、组织和其他拼凑人力的社会网络,也就是以个体为中心的和以组织为中心的社会网络,社区可依赖各网络进行多重资源的挖掘与拼凑,以更灵活和快速的方式满足社区居民需求。社区服务的网络拼凑支持多方利益相关者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共同生产和共同提供服务。特别是数字技术背景下,数字平台作为主体互动和资源整合的场景,能强化异质性资源的依存性并纾解公共服务均等化差距[21]。
一是以社工专业服务建立社工-组织网络。社工与组织间网络指社工依托自己的工作背景、专业能力与组织产生联系,调动社工与组织、组织与组织间的互动积极性。如社工与学校开展互动,借助学校资源掌握儿童不在社区时间段的心理健康状况,为儿童及时提供心理上的咨询与疏导。
二是以居民间互助服务建立居民间网络。居民间网络即社区居民基于空间、情感、血缘等要素而缔结的联系,发起“结对子”活动,举办“邻里百家宴”“寻味百家村”等邻里文化节活动,通过正式或非正式的网络机制,让原本陌生的居民连接在一起。这种居民间互助服务可以被视为一种社会资本,增强居民之间的联系和互动,形成强大的社会网络。
三是以资源供需对接建立社工-社区网络。社工依托社区、社会组织等工作场域构建资源合作网络,实现对社区情况的充分掌握和专业服务资源的导入。
社工在资源供需对接中起桥梁作用,通过将资源有效分配给有需要的居民,增强社区内部的信任和合作。
四是以组织共建建立组织间网络。不同组织基于政策激励或社区资源开展共建,形成众多合作节点与节点间关系,如与周边大学、基金会、社区服务中心合作,组建社区党员群众和共建单位党员之间的志愿者服务网络,实现了社区、社会组织和社工的有效联动。学校与社区共建是一种常见的共建网络,大学与社区签署共建协议,把社区作为学校的直属教学点。组织间的网络合作可以激发创新和变革,产生协同效应,超越单个组织独立行动的效果。在合作过程中,不同组织共同探讨和实施新的服务模式和方法,推动社区服务的持续改进和发展。
五是以社区社会资源开发建立居民-社会网络。将社区不同主体的社会资源在时间和空间上整合起来,为居民提供更加多元化、紧凑化的社会生活网络,如以一刻钟便民生活圈为目标,将亲子课堂、幼儿园、托育机构串联起来,形成学前教育服务全过程服务业态。社区服务资源的整合可以形成一个更加稳定和可持续的服务网络,显著提升服务效能和居民生活满意度。社区服务资源的整合和合作模式能够提高服务的灵活性和响应性,满足多样化的居民需求[22]。
四、基于资源扩展的共生创新效应
在社区公共服务创新的第一阶段,物质、人才与技能三类资源达成了良好的互惠共生关系。在这一过程中,社区行动者探索新颖的方式重新拼凑现有资源来解决问题或创造机会,赋予本被废弃、闲置、低效利用的资源以新的生产价值和使用价值。同时,随着社区环境的变化,
行动者科学审视社区实际资源同居民现实和潜在需求的匹配关系,做出及时相应调整,提升资源的动态适应性,实现资源内部、资源之间的动态赋能。
实体资源在拼凑中突破原有的使用场景,将越来越多未曾被重视的实物纳入社区服务生产中,于新情境下释放使用效能、为社区服务提供物质基础,在这一过程中,实体资源与社区服务质量同向发展、共存共生。针对社区内部未充分利用或被废弃的实体资源,社区通过拼凑将这些资源重新开发或整合为有用的资源投入社区公共服务中[23]。此外,社区可以“无中生有”,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对现有资源进行创造性利用,而不是被动地依赖资源输入。除了自有资源,社区还通过市场交易或与外部组织合作来调动资源。这种基于实体资源拼凑而扩展出的共生效应,其内在逻辑为发现、评估、重组、激活、共生五个环节。社区首先对内部已有资源进行“清点”,进而评估资源要素的利用程度和利用效果,将其划分为冗余闲置物资、低效使用物资、过度使用物资和极度缺乏物资。根据资源需求,引入外部资源,并重新开发利用内部废弃资源,在提高废置资源使用率的同时,缓解过度的资源使用压力,让实体资源达到最佳使用场景,从而最大限度激活资源价值。
人力资源经拼凑成为一个优势互补的社区治理共同体,社区为主体充分发挥能动性提供平台,两者形成相互促进的共生关系。面对多样化的居民需求和有限的社区人力资源,社区应作为治理平台连接、获取和交换各种人力资源,尤其是鼓励居民成为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关键力量,使居民不仅是服务的使用者,也成为政策的设计者和服务的生产者,利用他们的资源、经验和知识来满足社区的需求。这种基于人力资源拼凑的共生效应,其内在逻辑包括挖掘、转换、共生三个环节。首先,居民需求是服务生产的起点,社区服务反映的是居民集体的意志。激发社区居民表达服务需求的动力和能力,从需求出发挖掘人力资源,使各主体自觉、自愿地从碎片化且相互割裂的私人领域走出来。以公共利益为凝结,推动社区服务生产者形成更稳定且有效的接触方式、交换形式与作用机制。其次,在服务生产过程中,同一利益相关者在不同时刻可能扮演不同角色,突破了传统的二元线性关系,
如具有法律知识的社区居民,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社区提供法律服务,此时便从服务接受者转换为服务生产者;本是服务生产者的社区志愿者,在生活中享受法律援助时又作为服务接受者。最后,社区行动者形成一个追求价值共享、关系链接和集体利益的命运共同体,使共生体能量达到任何一个主体都无法单独实现的最大化水平。
技能资源在拼凑过程中扩大了其应用范围,并凭多元、专业的特性拓宽了社区服务的广度与深度,与社区发展呈互依共生关系。
社区提供的服务逐渐多样,不仅涉及基础的物业管理,还包括社区文化建设、健康与福利服务、老龄化应对策略、矛盾调解、法律援助等,其背后涵盖了不同技能的交汇共生。另外,通过技能拼凑机制,社区发现新的发展机会和潜在的增长点,在专业领域发挥更强的自我创新作用。这种基于技能资源拼凑的共生效应,其内在逻辑为挖掘、传递、共生三个环节。首先,社区要动员有专业技能的居民发挥自己的技能优势,并邀请社会组织、事业单位等为社区提供专业技能帮助。其次,运用技能解决问题并传授更多居民掌握专业技能,使更多的服务接受者成为服务生产者。最后,技能拼凑拓宽了社区服务的范围,推动不同公共服务间的补充与整合,形成多层次、复合性、动态化的服务交换系统。
在社区服务中,资源拼凑所激发的共生创新效应,体现为不同社区行动者拥有不同类型的资源,如知识、技能、设施和人力,能够被有效整合形成新的服务模式,使社区服务快速响应居民需求和环境变化,增强服务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同时,通过拼凑机制,社区内的多样化资源得以整合,促进了社区行动者之间的合作和创新。社区作为基层治理单元,面临着一系列的制度约束。拼凑可被视为一种利用手头资源灵活开展社会创新甚至治理变革的“合法机制”,它使社区不同行动者将现有的资源组合应用于解决新的问题,从而实现更高的社会价值和社区福祉。
五、基于组织密度的共生创新效应
随着社区资源拼凑效应逐渐显现,组织密度相应增加。对公共服务而言,较高的组织密度可以刺激市场机制,使服务类型多样化,促进有效的服务产出,并可能最终对政策结果产生积极影响。组织密度影响组织在社会中的合法性程度,更大的组织密度促进了更大的合法性和更多的服务[24]。在特定的组织密度下,社区成了资源共进的互惠共治场域。在社区公共服务平台中引入市场机制、重组和更新制度及搭建社会网络,高密度的组织得以达成协调互惠关系,最终实现组织共生。
市场化拼凑丰富了服务组织的合作性质,在传统的科层关系基础上引入竞争机制。这种拼凑形成的新服务生态与社区服务质量一体化发展。市场化拼凑使社区能够识别并填补传统公共服务框架下的服务空白,绕过传统融资渠道,使服务提供过程更加可持续和高效[25]。市场逻辑与拼凑逻辑的双重灵活性意味着社区服务可以更具适应性和发展性,能随环境或需求变化而改善服务。市场拼凑在社会价值上起促进公平的作用,如社区可以增加居民获得医疗保健、教育和卫生等基本服务的机会,并以更普惠可及(甚至是免费)的方式满足居民的特定需求,
尤其是在传统自上而下服务供给中被忽视的边缘群体。市场化拼凑产生共生效应的过程,经历了交易、共生两个环节。社区服务的多样性决定了社区生态不可能是一个封闭的自组织体系,社区所需的家居生活服务、环境综合治理服务、医疗卫生服务、社区少年儿童服务等,推动了社区服务产业的形成与“社区经济”的诞生。由于社区自有资源无法满足居民日益增长的服务需求,而市场恰恰又具有灵活性的特征,将市场主体拉进社区,
可以集聚公私能量互动推动集体目标的达成。我国一些城市正在打通社区物业服务和城市服务业务之间的界限,打造“街道+社区+城市管家(物业)+社会主体(企业、商户和居民等)”的多元协同机制,产生了良好效果。在良好的合作框架下,“私营实体——公民、法人或非营利组织——都愿意贡献他们自身的资源以刺激对某些能产生公共价值的物品的总支出的增加”[26](P41)。
制度化拼凑凝聚了不同组织的价值目标,让组织从利益冲突到价值共生。这种拼凑形成的制度规范与社区建设水平同向发展。制度拼凑不是从头开始建立制度,而是通过混合和匹配现有安排来开发新解决方案,创造性地解决问题,是一个适应、修改或重组现有制度安排以满足特定需求或解决特定问题的过程[27],并注重对不同主体的利益和制度偏好的调和[28]。中国共产党及中国治理一直存在着制度拼凑运作的传统,如成立联合党组织、体现政治传统的宣传策略、数字技术修补的旧组织制度运作、党史作为制度记忆为组织者提供灵感等都是中国治理中运用制度拼凑的例子[29]。传统社区公共服务所关注的“共同生产”本质上是一种理性资源规划,如斯蒂芬提出的公共服务生态系统强调从宏观、中观、微观、次微观四个层次来分析问题[30],以“设计先行”理念开展公共服务。制度拼凑机制恰恰相反,它是一种“无中生有”的机制,是从“事件”(如某种服务需求)出发来建立一种结构,其服务递送机制更加适应不确定性社会下的敏捷治理需求。制度化拼凑产生共生效应的过程,经历了共识、选择、创新、共生四个环节。
制度拼凑的起点建立在制度共识之上。无序的社区是由无数规则、规范和认知组成的制度集,初始状态下每个行动者往往各持一套指导自己行为的制度,只有当利益相关者对这些差异化的制度达成共识,服务生产者才更有可能开展合作生产活动。利益相关者先要对现有制度达成集体认同,在被认同的制度中选择与确定拼凑对象。社区根据目前的发展需求和现实问题,在原有制度基础上建构社区服务制度运行的新规范体系,以新制度安排来调和与约束行为。用一套完备的标准体系和规范的运行机制确保社区公共服务价值创造的最优化、最大化。在某种意义上,制度是价值共创的核心推动力。制度拼凑是价值共生的外在表现形式,本质上是一种价值选择的结果,是主体在公共需求驱动下的共同价值追求,旨在通过制度安排更好保障居民各方面权益。
网络化拼凑改变了组织原本的联结关系,让组织从依附、共栖到互惠共生。这种拼凑形成的组织网络与社区发展同向共生。解决共同问题、实现共同利益目标,需要行动者紧密联合,高度合作[31](P95-101)。社区公共服务实践需要依托组织网络获取资源和服务。传统社区中虽存在多样化的组织生态,但由于缺乏紧密的联系而往往陷入一种“有组织的无序”状态,有必要通过关系建设和管理获取资源、适应环境。F省社区近邻服务主要是党政主导下的多重组织密集地嵌入社区并与社区建立共生关系。这些组织往往与社区相邻,与社区有着共同的利益目标,
容易产生一种向心力。同时,组织的边界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呈现一种开放状态,随目标、环境、行动者能力、社会需求的变化而变化,在不同社区形成适应不同场域需求的组织“小生境”。网络化拼凑产生共生效应的过程,经历了责任分工、合作、共生三个环节。明确不同组织的责任分工,其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满足不同群体需求。不同属性、类型的社区服务需要多种合作模式和供给方式,如老人照料服务需要家庭的陪伴,而家人不在身边时需要邻居的关照、社区志愿者的关注、养老中心的专业看护,部分老人还需要心理专家等社会组织的关注,这要求社工、居民、组织、社会之间打破传统意义上的生产活动边界,优化共生关系连接的密度、强度和黏性程度,形成富有整体性、敏捷性、韧性的网络结构。
基于一定的组织密度,社区储存各种可以转化为不同能量形态的“自我组织”势能,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问题界定者、资源调配者和关系协调者。在这个意义上,我国基层治理体系中强有力的组织系统促成了多种类型拼凑机制,释放了公共服务的共生势能。地方经验表明,在社区服务生产中,拼凑可以利用自身组织或网络关系中未被启用的资源,缓解资源困境并补充服务提供。与此同时,由拼凑带来的微更新是组织创新和变革的蓄力过程,近邻社区建设过程即不断以拼凑的方式,在适应性回应居民需求以提高满意度的过程中,累积微创新进而形成各自社区独特的治理或服务模式。
六、结 语
社区成为社会广泛关注的焦点,甚至要“重新发现社区”。社区近邻服务创新对推动邻里生活欣欣向荣、营造社区高品质生活、厚植社区社会资本产生了非常积极的意义。从高品质生活的角度观察社区,能发现所谓的“社区消失”问题,即社区所能承载的公共生活离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需求之间仍有较大距离。由于历史及客观原因的限制,社区在一段时间以来仍然是一个具有行政性色彩的单位,承担着大量的政务性公共服务,在社会性公共服务的投入方面相对不足。推进社区近邻服务,就是在基层党组织发挥引领作用的逻辑下,通过不同类型的拼凑机制对社区公共服务的近邻行动者进行整合,充分挖掘可用的服务资源,发挥每一个行动者的组织能力和创新实践能力。
社区公共服务的拼凑式创新,依次经过“资源层拼凑”与“平台层拼凑”两个阶段。在资源层拼凑过程中,最大限度挖掘与调动社区内外的实体、人力与技能资源,通过这种以促进资源流动为特征的开放式创新,实现社区的资源共生。在平台层拼凑过程中,基于第一阶段资源拼凑所形成的组织密度,搭建社区公共服务的市场机制、制度规范与主体关系网络,通过以协同组织互动为特征的众包式创新,实现社区的组织共生,最终以“共生效应”为核心,解码社区公共服务拼凑式创新的“黑箱”。
公共服务通常依赖正式的组织结构。如果组织过多地遵从科层化、制度化的理性逻辑,就容易脱离实际并走向绩效衰减。我国强大的基层组织力量,
在某个角度上体现为在面对各种社会经济挑战时的政策创新和资源创造性组合能力。在基层治理中,通过科层制来控制从属单元,使从属单元标准化来实现整个社会的统一性并不能有效应对服务需求日益多样化的社区挑战。近邻社区服务体系的理论逻辑,就是强调基层治理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拼凑机制来创造一些混搭性的“小结构”,让它们在特定边界内利用现有资源进行“即兴探索”,获得创造性的解决方案。通过基层党组织的强有力组合,拼凑机制在社区服务共同生产方面取得了积极成果,塑造了一种共生演进的公共服务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中,社区基于共生条件和拼凑手段,结合多方力量支持与自身创造性发力,突破已有服务资源的限制,提供数量更多、品质更优的服务。同时,社区能更好地回应居民需求,并形成独特的治理创新,迭代优化后续的服务工作。推进近邻社区服务,就是在“有组织的系统”中,利用拼凑机制整合各类社区服务资源,融合政府、社会、市场和民间力量全方位增强邻里生活的便利性、邻里空间的多样性、邻里安全的持续性和邻里交往的密切性,营造睦邻互助、富有生机的社区生活氛围。拼凑式创新推动了公共服务共生势能的释放,使基层组织资源与不断更新的社区服务需求相匹配,增强了社区的资源获得和发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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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 丽
Bricolage Innovation of Community Public Service and Its Symbiotic Effect
——A Case Analysis Based on Neighboring Community Construction in Province F
Li Deguo, Chen Yiqing, Han Jianing
Abstract:
Embedding diverse and high-quality public services into communities is pivotal for advancing grassroots governance in China.By utilizing bricolage to amalgamate physical, human, and skill resources, communities expand their resource base and foster dynamic co-adaptation and mutual growth among these resources. Market-based, institutional, and networked bricolage approaches enhance organizational density, promoting reciprocal symbiosis among service providers. The bricolage mechanism induces changes within the community ecosystem, facilitating the release of symbiotic potential in public services.
Key words:
bricolage innovation, community public service, symbiotic effect, neighboring commu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