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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扶贫对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进化效应分析

2024-09-20段若琳

安徽农业科学 2024年17期

摘要 从跨时空视角研究农村大学生家庭可持续生计水平的演化规律,有利于检测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作用效果,增强内生发展动力。以乌蒙山区云南脱贫县为实验组,云南非脱贫县为对照组,基于DID模型分析10年教育扶贫政策的影响。结果表明:实验组生计资本时空分异特征为正,教育扶贫效果较为显著,生计资本分值已经逼近对照组;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的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有明显增长,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效应已显现。展望乡村振兴时期,建议优先巩固教育扶贫和就业扶困政策来提升人力资本,并将其向其他资本类型进行转化。强化感恩教育,培育与孵化大学生乡贤,不断内化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的发展动力。

关键词 教育扶贫;生计资本;农村大学生家庭;DID模型;共同富裕

中图分类号 F320.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17-6611(2024)17-0272-07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24.17.063

Analysis of the Evolutionary Effect of Education Poverty Alleviation on the Livelihood of Rural College Students in Poverty Alleviation Areas—From Escaping Livelihood Difficulties to Towards Common Prosperity

DUAN Ruo-lin

(Yunnan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Kunming,Yunnan 651700)

Abstract It is helpful to analyze the mechanism of blocking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poverty and form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power, by studying the evolution law of sustainable livelihood level of poor college students’ famili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mprehensive effect of Poverty Alleviation Policies with DID model by taking families in poverty counties of Wumeng Mountain as experimental group and families in non-poverty counties of Yunnan Province as control group.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spatial and temporal differentiation of livelihood capital in the experimental group is positive, following the poverty alleviation effect is more significant, and the livelihood capital score belong to the experimental group has approached to the control group. Moreover, the material capital, human capital and financial capital of poor college students’ families have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and the effect of blocking the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poverty has appeared. Looking forward to the governance of relative poverty, it is suggested that priority should be given to consolidating and promoting Poverty Alleviation Policies in education and employment, and other types of capital should be transformed through the promotion of human capital. We should strengthen thanksgiving education, cultivate and incubate rural sages from college students, and constantly internalize the development power of poor college students’ families.

Key words Educational poverty alleviation;Livelihood capital;Rural college students’ families;DID model;Common prosperity

作者简介 段若琳(1992—),女,河北张家口人,助教,硕士,从事贫困治理研究。

收稿日期 2023-10-12;修回日期 2023-11-15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鼓励共同奋斗创造美好生活,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教育是最大的民生,让脱贫群众子女“有学上、上好学、学得高”,让困难家庭学子圆梦大学,赋能乡村振兴,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和面向共同富裕目标的关键所在。但对于农村大学生,家庭经济困境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心理、精神、人际交往、学业、就业等方面的负面冲击,而来自脱贫地区的大学生压力感更强烈。为了减轻这些负面冲击,我国非常重视对农村大学生家庭的人力资本投资,很早就在不同层次的学校建立了奖助学金、困难补助、学费减免等多种形式的资助政策体系,助力农村大学生家庭子女学习深造,并通过深入实施雨露计划,把就业帮扶纳入就业扶贫重点工作,极大地提升了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可持续生计水平。从家庭长期发展来看,教育对斩断贫困代际传递意义重大,从跨时空视角研究家庭可持续生计水平的演化规律,解析教育与家庭可持续生计的互馈机理,防范因教致贫、因学致贫,是实现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稳定发展的必要前提。

1 文献述评

贫困代际传递指贫困家庭的相关条件和因素,如自然条件恶劣、学历和收入水平低、社会关系狭窄等,由祖辈、父辈向子辈、孙辈传递,使成年子女继承父母的贫困和不利因素的一种恶性遗传链条[1]。破解贫困代际传递,帮助贫困家庭摆脱贫困陷阱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问题[2]。教育扶贫为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根本之策,Coleman等[3]较早关注教育与贫困的关系,其在《教育机会平等报告》提到美国黑人子女受其家庭经济状态影响,学历层次低、学业成绩差,导致生活持续贫困。在其后的研究中,不断有学者研究父母教育情况对家庭生计状况的影响,验证了家庭背景对子女受教育机会有显著影响,孩子的能力与父母的能力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贫困家庭因家庭储蓄不足不能进行有效的教育投资,从而陷入贫困陷阱[4-5]。教育扶贫具有双重内涵,一是通过解决贫困地区教育的短板问题,减少区域间教育发展差距,推进教育的均等化发展,促进教育公平与社会公平,实现“扶教育之贫”。二是通过教育提高贫困人口的个人能力,帮助其建立可持续生计,实现“用教育扶贫”[6]。

根据近年来的研究成果,“输血式”扶贫方式的边际效用逐渐递减,“造血式”扶贫方式的边际效用逐渐增加[7]。家庭成员教育年限和教育层次的提高有助于家庭快速摆脱贫困陷阱[8],但高昂的教育支出也会造成农村大学生家庭相比非农村大学生家庭更高的致贫率,调查数据显示,在农村建档立卡贫困家庭中,因学致贫的超过61.3%[9]。在贫困家庭生计资本类型中,人力资本及其配置是影响贫困家庭生计策略选择的决定性因素[10]。人力资本的匮乏将导致贫困家庭生计来源单一而生计脆弱,一旦遇到生计风险,可能面临较大的生计困境[11],而人力资本的增加有助于其他生计资本类型的转化和生成[12]。

就目前研究分析来看,关注农村大学生家庭的文献稀少,对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状况和可持续发展的评价研究不多,尤其是缺乏跨时空视角的生计水平演化研究,缺乏从生计资本视角来探讨脱贫地区教育帮扶长效机制的研究。该研究基于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结合脱贫地区生计状况,设计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运用DID模型分析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的时空变化趋势,从微观角度刻画教育扶贫效果,探讨构建“外扶”与“内化”协同的教育帮扶长效机制。

2 研究方法

2.1 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与政策启示

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SLA),最早于1997年由英国国际发展部(DFID)发布的国际发展白皮书中提及[11]。在此后的几年中,DFID不断地扩充和完善这一框架,最终形成了如图1所示的框架模型。SLA框架以贫困人口为分析对象,主要包括5个重要部分,即脆弱性背景、生计资本、结构和制度的转变、生计策略和生计输出。重点是量化分析生计资本,即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的形成与转化,匹配合适的生计策略,实现较为满意的生计目标。

SLA框架将可持续发展能力放在分析贫困问题的中心位置,更加注重以人为本,同时更加关注贫困群体参与发展的主动性与积极性[12]。在脆弱性背景下,当政策促使结构或过程改变,将降低生计风险、减轻脆弱性,生计资本呈现动态变化,形成一次闭环,贫困状况不断改善。生计资本决定了不同的生计策略,所产生的生计输出又反作用于生计资本,形成二次闭环,生活水平不断提高[13]。SLA框架给出一个重要政策启示,没有外力作用,贫困人群将重复脆弱的生计环境—低下的生计资本—恶劣的生计输出这样的贫困循环。贫困既不是终极现象,也不可能轻易打破或跃升均衡状态[14]。要突破贫困的均衡状态,必须加强对贫困本质的认识,通过扶贫机制设计实现个体脱困、整体脱贫的目标。在乡村振兴时期,宜根据脱贫群众生计资本的动态变化,及时调整扶贫政策的方向和力度。

2.2 生计资本的测量

设计并应用一套兼顾定性与定量指标的可持续生计资本测度方法,有助于识别影响家庭生计的关键资产和活动,鉴别改善生计的政策干预内容,提高针对家庭生计改善的政策瞄准精度[13]。Sharp[15]率先做出了有益探索,为量化分析生计资本开发了一套操作性强的调查方案、测量指标体系,以及针对定性、定量指标发明了“主观经验赋权法”的数据处理技术。参考Sharp的研究,国内外众多学者近年来围绕生计资本与生计风险、生计策略、生计结果之间的关系,在不同层面开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研究工作[16-17],提供丰富的借鉴参考。因此,遵循动态性、易获性、综合性、科学性原则,该研究设计了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的测量指标体系(表1)。

在选择具体指标和测量方式上,首先做几点说明:第一,结合研究区域的实际情况,运用李克特5分制量表形式,设计了一套测量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的评价指标体系。第二,所有评价指标均通过0~5分进行量化,较好地消除了不同指标量纲的影响。第三,考虑到脱贫地区生计实情,未选择某些指标作为评价指标,如牲畜数量、饮水来源,并兼顾不同年份指标量值的可获性和可比性。第四,注意到扶贫政策的叠加性,该研究不仅考虑教育扶贫政策的影响(农村大学生家庭学历层次提升),而且兼顾多项扶贫政策对农村大学生家庭的溢出效应,即考察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与非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的生计差异。第五,各指标权重通过熵值赋权法进行确定,使权重分布更切合样本数据特征[12]。

自然资本主要指家庭拥有的土地资源等。结合脱贫地区状况,家庭主要拥有林地和耕地2种土地资源,因此该研究将土地资源分设为2个指标,即“耕地数量”“林地数量”,以反映家庭的自然资本拥有量。当家庭没有耕地,赋0分;2 hm2及以下赋1分;0.67 hm2以上赋5分,“林地数量”指标赋分依此类推。

物质资本主要指家庭拥有的基本生产资料和基础设施状况。脱贫地区的基础设施落后,与其他地区相比存在本质差异,生活设施与生产工具同样存在较大差异。因此,该研究将物质资本设置为“交通工具”“农用机械数量”“家用电器数量”3个指标。家庭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赋0分,拥有轿车赋5分。没有任何农用机械或家用电器赋0分,根据拥有数量递增赋值,最高赋5分。

人力资本主要指家庭成员的文化程度、知识、技能等。该研究设置了3个指标进行测量,“家庭成员最高受教育年限”测量文化程度与知识水平状况,“家庭成员获得培训的机会”测量掌握学习技能、参与培训的状况,“家庭成员掌握的非农技术”测量掌握生计策略的状况。因为该研究样本均来自农村大学生家庭,将产生指标赋分趋同现象,故采集数据时,去除大学生自身,只考虑其他家庭成员。没有获得任何培训机会赋0分,根据获取难易程度酌情赋分。文化程度,未接受任何教育即文盲赋0分,然后根据学历层次及教育年限赋分,大学及以上赋5分。非农技术指除传统种养殖以外的技术,如刺绣、修车、养蜂、盖房等,根据掌握技术情况赋值。

社会资本主要包括家庭所获得的保障及社会关系网络。养老保险、医疗保险是关系社会民生保障的重要指标,而可寻求帮助的人数关联到社会关系网络。该研究设置了3个指标来测量社会资本,分别是“参加养老保险人数”“参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人数”“需求资金及找工作可求助的人数”,以分析家庭在实现生计目标过程中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家庭没有购买养老保险或农村合作医疗赋0分,根据购买人数赋1~5分。同理可寻求帮助的人数依次类推赋分。

金融资本主要指家庭实现生计目标所拥有的资金情况。人均年收入可以反映家庭收入状况,并判断收入水平是否在脱贫线以上。年总支出可以反映家庭支出状况,直接分析家庭生活水平,间接分析家庭存款情况,并判断是否会产生入不敷出现象(如因学致贫、因病致贫)。因此,该研究设置了“人均年收入”“年总支出”2个指标进行测量。考虑到脱贫地区人均年收入水平的脱贫线,故以3 000~4 500元为赋分中位数,1 000元以下赋0分,6 000元以上赋5分。年总支出以9 000~12 000元为赋分中位数,3 000元以下赋0分,15 000元以上赋5分。

2.3 双重差分模型

双重差分法(Differences-in-Differences,DID),又叫倍差法,作为科学衡量政策实施效果的研究工具,为学术界所青睐。DID模型把政策视为外生于经济领域的“自然实验”,可以避免政策作为自变量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对于控制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之间的交互效应非常有效。由于自然实验是利用外部事件的作用进行分析,其样本分组和处理变量均独立于个体异质性,组间样本包含了政策实施前后的差异,所以仅仅凭借政策实施前后的纵向比较和组间是否接受政策影响的横向比较都会忽视这种差异,造成对这项政策实施效果评估的偏差。双重差分法既能控制样本之间不可观测的个体异质性,又能控制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总体因素的影响,可以获得对政策实施效果的无偏估计[18]。

DID模型分析,首先要进行随机或近似于随机的样本分组,受到政策影响的样本就是实验组或处理组,未受到政策影响的样本为控制组或对照组。该研究以乌蒙山区云南15个脱贫县的样本为实验组,以云南非脱贫县的样本为参照组,通过2012与2022年生计资本的变化,分析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的时空分异特征,以评价其生计资本进化效应。该研究构建的DID模型如下:

yit=β0+β1Dit·Tit+β2Dit+β3Tit+μ+εit(1)

其中:被解释变量yit为第i个家庭在t时期的自然资本、人力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及生计资本的测量值;Dit为分组虚拟变量,Dit=1表示实验组家庭,即乌蒙山区云南脱贫县的农村大学生家庭;Dit=0表示对照组家庭,即云南非脱贫县的农村大学生家庭;Tit为时间虚拟变量,Tit=1为2022年,Tit=0为2012年;Dit·Tit表示交互项,反映扶贫政策实施对于被解释变量影响是否显著的判别变量(即进化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3 研究对象与数据来源

3.1 乌蒙山云南片区概况

乌蒙山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简称乌蒙山区),行政区划跨云南、贵州、四川3省,气候和自然环境恶劣,交通基础设施落后,内生发展动力极其薄弱,在全国原14个特困区中贫困发生率排第二位。其中云南含15个脱贫县,占乌蒙山区总县数的39.5%,辖昆明市的禄劝县、寻甸县;曲靖市的会泽县、宣威市;昭通市的昭阳区、鲁甸县、巧家县、盐津县、大关县、永善县、绥江县、镇雄县、彝良县、威信县;楚雄州的武定县。总面积3.9万km2,属于典型的高原山地地形,最高海拔3 353 m,最低海拔270 m,立体气候非常明显。

乌蒙山区处于“老、少、边、山、穷”地带,人口文化水平程度低,生产技能掌握不足,“等、靠、要”思想甚为严重,对新思想、新事物难以迅速接受,是国家脱贫攻坚的重点区域之一。2022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9 559元,人均消费支出为7 764元,收入仅能维持基本生活,户均存款几乎为0,贫困程度深、范围广。该研究对象覆盖了云南15个脱贫县,自然条件、经济发展水平、基础设施、人文素质等有较大差异,可以作为研究农村大学生家庭的微观缩影,较好地评价教育扶贫政策的影响效果。

3.2 数据来源

2022年1—2月,课题组对西南林业大学在册经济困难学生进行问卷调查,通过回溯方式获取经济困难学生家庭2012、2022年生计资本的各项评估数据。参与此次问卷调查的经济困难学生来自北京、天津、重庆、安徽、甘肃、广西、四川、河北、河南、湖南、湖北、云南等多个省份,最终收回问卷共计4 272份,其中云南共3 602份。选定乌蒙山区云南15个脱贫县为实验组,选定云南非脱贫县为对照组。剔除城镇户口、缺失数据、填写模糊、内容不真实等无效问卷,仅保留农村户籍、数据真实完整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共1 004份,其中实验组604份、对照组400份(表2~3)。

4 结果与分析

4.1 样本描述性统计分析

由表4可获得以下信息:横向来看,在2012年对照组的绝大部分指标均值都要高于实验组,说明对照组生计资本拥有量高于实验组。在2022年实验组部分指标均值接近甚至超过对照组,说明实验组生计资本存量增长快速,教育扶贫政策效果较为显著。纵向来看,实验组2022年的各项指标均值对比2012年均有所增长,但2012和2022年的各项指标均值差异依然明显,说明实验组生计资本虽然增长迅速,但整体依然呈现发展不均衡态势。

4.2 生计资本特征分析

由表5可知,2022年实验组的5种生计资本与2012年相比,物质资本与金融资本增加最多,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次之,自然资本最少。其中,物质资本增加值为0.206 8,金融资本增加0.116 5,而自然资本增加仅为0.007 7,最终生计资本为2.637 5。2022年除了自然资本增长非常有限,其他4种资本都有很大改观。再对比2组家庭,2012年实验组的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明显低于对照组,但在2022年与对照组基本相同,人力资本已超过对照组,生计资本存量已逼近对照组。

与2012年相比,2022年实验组物质资本增长明显,说明脱贫地区基础设施建设逐步完善,道路交通状况明显改善,生活条件显著提高,拥有更多的资金可以用于购买生产、生活所需的机械、电器及交通工具,也从侧面反映了家庭收入水平提高,消费结构悄然改变。金融资本显著增加,即家庭收入与支出同比增长,说明生活水平与生活质量改善颇多。人力资本虽增加不多,但已超过对照组,说明政府加大对集中连片特困区扶贫帮扶力度,通过助学贷款、减免学费等教育扶贫政策有效解决因学致贫的问题,政策实施效果显著。社会资本增长幅度小,主要原因是长期以来脱贫地区的基本养老保险和农村合作医疗全面覆盖,但可求助的亲朋好友人数很少,说明积累的社会关系不多,贫困深度仍然很大。自然资本增长水平最小,说明受自然环境限制,家庭不可能拥有更多的土地资源。实验组与对照组相比,生计资本虽然整体呈现增长趋势,但依然低于对照组,并呈现发展不平衡的态势,自然资本与人力资本的存量较低,限制了整个生计资本的协调发展和灵活转换。

4.3 生计资本DID分析

运用双重差分模型对实验组与对照组进行计量分析,表6为以各种生计资本构成项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双重差分估计的结果。5种生计资本中,物资资本、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的F值较高,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Dit·Tit项的系数通过显著性检验。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的F值很低,模型的拟合效果不好,Dit·Tit项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多个因素共同作用下,整体生计资本Dit·Tit项的系数达到0.393,通过0.0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

教育扶贫政策对于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的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增加效果最为显著,在社会资本与自然资本方面不显著,计量结果与生计资本测算结果基本一致。教育扶贫政策对物资资本、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实验组比对照组净增加值分别为0.159、0.051和0.102,这得益于脱贫帮扶政策实施,显著改善了脱贫地区生产、生活条件,家庭固定资产有了明显增加。受教育扶贫、就业扶贫等政策作用,党和政府全力解决因学致贫问题,脱贫地区家庭拥有更多接受非农技术培训的机会,极大提升了外出就业、获得稳定收入的能力,生计策略更为多样化。实验组收入和支出水平明显提高,增速快于对照组,脱贫地区家庭的可支配收入日益增长,由此带来了消费水平的提高。根据自然资本模型估计结果,净增加值为-0.004,即实验组的自然资本增加值小于对照组,但结论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受云南高原山区的地理条件限制,农村大学生家庭很难增加农业生产资源,对于脱贫地区尤为困难。根据社会资本模型的估计结果,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增加幅度差异不明显,说明农村基本社会保障水平的地区差异很小,由地缘和血缘关系编织的社会关系网络节点有限,社会资本的积累尚未越过门槛效应而促使家庭收入迅速增加。总体上,交互项Dit·Tit的系数β1为0.393,时空分异特征为正,说明受教育扶贫政策的影响,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有显著的净增效果。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研究启示,实验组在2022年的生计资本已经非常接近对照组,说明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的增幅比非脱贫地区更大,教育扶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效应更好,折射出人力资本增加有助于其他生计资本类型的转化和提高。人力资本的提高可以有效帮助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提高生计水平和抵御风险的能力,实现生计多样性,且向第二、三产业转移生计,因此可以形成比非脱贫地区更优的生计策略和更高的生计水平。

5 结论与建议

借助SLA框架,通过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数据,以乌蒙山区云南15个脱贫县为实验组,以云南非脱贫县为对照组,基于DID模型从跨时空视角分析教育扶贫政策实施效果。结果表明,实验组生计资本时空分异特征为正,教育扶贫政策效果较为显著,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的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都有明显增长。相比2012年,2022年生计资本存量增长迅速且逼近对照组,进一步验证了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作用。但可持续生计水平发展不均衡,自然资本、社会资本等依然较低,存在返贫风险,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任务仍然艰巨。农村大学生家庭是乡村建设的中流砥柱,因此,该研究认为要提高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水平,衔接乡村人才振兴,构建“外扶”与“内化”协同的扶困长效机制,可从以下4个方面来推进。

5.1 持续发力提升教育扶贫成果

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进化显著,与教育水平的提高密切相关,人力资本的提升要快于非脱贫地区,生计策略的转换渠道更多,自我发展的意愿和动力更强。因此,在乡村振兴时期,要继续巩固提升教育扶贫成果,加大脱贫地区教育支持力度,优先保证普及高中教育,使更多经济困难家庭子女有机会到大学深造,力争实现“培养一个大学生,脱贫一家人,带动一村人”的目标,彻底解决代际贫困问题。深入开展“雨露计划”,贯彻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摸清实情,确保助学金全部用在监测户或边缘户的农村大学生身上。组织社会力量,传递正能量,为农村大学生进行各类免费技能培训,调动他们自我增收致富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克服“等、靠、要”依赖思想,不断增强战胜贫穷、改变落后面貌的信心和决心。展望更长一段时间,脱贫不脱政策,摘帽不摘帮扶,对农村大学生家庭进行密切跟踪监测,有效防范各类生计风险。

5.2 千方百计保障就业帮扶成效

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整体依然发展不均衡,呈现出生计脆弱性。应构建教育主管部门、普通高校、地方政府、用人单位的联动工作机制,教育主管部门负责教育、人社、高校等多机构数据共享、情况互通。普通高校对就业困难的农村大学生进行实名登记建册,做到人员底数清、就业需求清、帮扶举措清、求职进展清,积极组织开展职业及创业技能培训,主动送岗位、送培训、送服务、送政策,帮助农村大学生尽快实现就业。地方政府强化跟踪问效,通过实地访问、随机回访、集中查看等方式,深入农村大学生家庭了解实情,准确把握帮扶需求。用人单位及时了解就业相关政策,用好扶持政策,力所能及地解决农村大学生就业问题。对于有创业意愿的农村大学生,要组织多方力量开展“结对子”活动,促成农村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落地。

5.3 强化资助与育人的感恩教育

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生计资本已经逼近非脱贫地区,说明教育扶贫政策已经取得满意效果,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新征程构筑了康庄大道。但针对一些建档立卡户大学生表现出资助当然、回报无责的心态,急需突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的感恩教育。同时严格审查资助资质,认真执行公众监督。在帮助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解决经济困难时,同步启迪其感恩意识,开启心灵天窗,使其明白国家资助是为了使学生不辍学、不失学的基本道理,怀抱感恩之心,进而衍生出反哺家庭、乡村、社会的意愿,带动乡民实现增收致富,托起乡村振兴梦。

5.4 积极培育与孵化大学生乡贤

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家庭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拥有量几乎没有增长,说明当地群众自然资本拥有量长期较低,家庭人脉关系积累不足,农户生计转型途径不多,这与自然条件、资源环境等因素有关。要提高现有土地资源生产率,优化土地资源配置,扩展社会联系,激发内生发展动力,必须依靠乡贤力量。乡贤是地域精神文化的标记,是连接故土、维系乡情的精神纽带,是探寻文化血脉的源动力,他们对教化乡民、反哺桑梓、维护乡村稳定方面起到重要作用。脱贫地区农村大学生不乏农村致富能手、农民企业家、科技人才、乡土人才、村两委、大学生村官等人员,应积极探索“乡贤+乡村振兴”的发展新模式,制定相关政策和制度,培育与孵化一批新时代的大学生乡贤,发挥他们的引领示范作用,为促进乡村建设和构建和谐社会作出历史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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