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典章制度文献:我国古代音乐历史演变的丰盈载体

2024-08-19田可文

关键词:文献

[摘 要] 在我国古代社会,典章中的礼乐制度分“礼”和“乐”两部分。礼,主要对人的身份进行划分和社会规范,最终形成等级制度;乐,是基于礼的等级制度,运用音乐进行缓解社会矛盾。由于历代统治者对“礼乐”的推崇,在我国悠久的历史中,留存了大量的、具有音乐信息或与音乐有关典章制度的文献。文章论及与中国古代音乐史研究有关的历代礼制文献中的“礼乐”文献、典章制度中的音乐文献、会要类书等著作中有关的礼乐文献。这些文献呈现出广博浩繁的史料特征,对探索古代音乐历史事件产生、延展到衰亡的真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关键词] 典章制度;礼乐制度;文献;古代音乐史

[中图分类号] J60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9667(2024)03-0190-09

典章制度,是指一个国家的政府在一定时期内行为规范的基本准则。我国历代统治者就十分重视典章制度的建设。典章制度文献包括《周礼》《仪礼》《礼记》为代表的周代“三礼”、历代正史中“纪”“表”“志”“传”、以《文献通考》《通典》《通志》为代表的古代典制专书、“会要”“会典”等典志类史书,以及饱含“礼乐制度”的类书等,都留下内容丰富、行之有效的政府行为规范与具体操作方式的记载,它们承载着丰富的古代历史文化信息,是研究古代“礼乐制度”下音乐发展的重要史传依据。

一、古代的礼乐制度

“礼”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政治制度。“礼”的本义是举行礼仪、祭神求福。汉代班固《东都赋》有“荐三牺,效五牲,礼神祇”之说。既要祭拜神灵,就要有恭恭敬敬的态度,并伴有庄重的礼仪形式。长期以来,这些仪式就形成了各自特殊的规定,并为大家共同遵守的、形形色色的“礼”。在古代社会,礼也常常作为行为规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在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中占有着重要地位。

周代天子分封诸侯,并在总结殷商各种典章制度的基础上,建立了一整套等级制度。周代统治者以礼、乐、刑、政四术为统治手段,无不以礼和乐为贵,礼可以分贵贱,乐可互和敬,所以,周代(尤其是西周)极为重视礼、乐的政治作用。统治者制定了十分繁琐的礼乐和与之相配合的音乐。周代的礼多用于配合礼的场合,大致可分为:(一)祭祀:祀天为“郊”,祭地为“社”,春天祭宗庙为“谛”,秋天祭宗庙为“尝”;(二)大飨礼:天子宴飨诸侯,或诸侯互飨;(三)燕礼:君臣燕(宴)饮之礼;(四)大射仪:天子或诸侯祭祀前,举行射箭比赛,以观其德;(五)养老之礼:天子视学后,对有学问的老人行养老之礼;(六)乡饮酒礼:卿大夫与处士贤者,举行的饮酒礼;(七)乡射礼:卿大夫与贤能者举行的射礼。

春秋时代,除了上述“礼”外,贵族与民众的礼有籍礼、冠礼、大搜礼、乡饮酒礼、乡射礼、聘礼、祭礼、婚礼、丧礼等。籍礼是用来监督平民在“籍田”上从事无偿的集体劳动,以维护称为“籍”的办法。冠礼是授予成年贵族种种特权,以维护贵族的利益和巩固贵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大搜礼具有军事检阅和军事演习性质,起着整编军队、检阅兵力和加强统治的作用。乡饮酒礼在于维护一乡之内贵族的宗法制度和统治秩序。乡射礼具有以乡为单位的军事训练和军事学习的性质。婚礼和丧礼在于维护宗法制度和族权。从礼巩固阶级分化,控制人们的思想和舆论,从根本上奠定了中国的阶级区分。

在西周,不同等级身份的人,所用的乐队和歌舞队也各有差别,不得僭越。《周礼·春官·小胥》说:“正乐县(即悬)之位,王宫县,诸侯轩县,卿大夫判县,士特县。”[1]494《乐府杂录·雅乐部》解释说:“宫悬四面,天子乐也;轩悬三面,诸侯乐也;判悬二面,大夫乐也;特悬一面,士乐也。”[2] 关于舞队的人数,《论语· 八佾》记载:“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3]《左传· 隐公五年》说明各等级使用舞队的人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用四,士二。”[4]22 周代的礼乐的规定,是为了加强人们的等级观念,达到巩固其统治的政治目的。而“乐”则被升华成了一种待遇,对于不同阶级有着不同的待遇,到了商朝,乐作为祭祀时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出现在了历史的舞台,贵族之间也开始盛行音乐。商朝,“乐”作为祭祀时必不可少的部分。到了周王朝,周公为了巩固统治,集前朝之大成。从礼巩固阶级制度,乐则被升华成了一种待遇,对于不同阶级有着不同的待遇,也是为了更好地宣传和巩固阶级统治。礼乐制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正式定型。

历代统治阶级通过“制礼作乐”,形成一套完善的“礼乐制度”,来维护封建等级的秩序,这对后来各朝各代都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礼乐文明”,礼乐教化通行天下,使人修身养性、体悟天道、谦和有礼、威仪有序,这是我国“礼乐文明”的内涵和意义所在,也是圣人制礼作乐的本意,人知礼,便重仁义道德、温文尔雅、谦恭礼让。在古代,礼乐紧密结合,在仪式中担任着重要的职能,礼与乐在各朝代发挥着关键作用。

二、“礼”“乐”与古代制度文献

在古代,礼乐制度分“礼”和“乐”两部分。礼,主要对人的身份进行划分和社会规范,最终形成等级制度;乐,是基于礼的等级制度,运用音乐进行缓解社会矛盾。前者是所有制度的基础和前提,后者是制度运行的形式和保障。由于历代统治者对“礼乐”的推崇,我国悠久的历史中留存了大量的、具有音乐信息或与音乐有关典章制度的文献,包括根源深远、延绵不断和广博浩繁的礼乐史料,对中国音乐史研究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古代历史中,有关礼乐文献大致有以下几种:一、与历代礼相关文献;二、典章制度中的音乐文献;三、饱含“礼乐制度”的类书;四、会要体典志史书的音乐文献;等等。

古代音乐史研究所依赖的“礼”的史料,主要是《周礼》《仪礼》与《礼记》,合称“三礼”,其是对周代礼法、礼义最权威的记载和解释,对历代礼制的影响最为深远。《周礼》中记载先秦时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礼法诸制,多有史料可采,所涉及之内容极为丰富,无所不包,堪称中国文化史之宝库。

其一,《周礼》,是儒家“十三经”之一。《周礼》原名《周官》,是西汉景、武之际河间献王刘德从民间征得的先秦古书之一。《周礼》传为周公旦所著,但实际上可能是战国时期文人归纳以前史料而成。《周官》在刘向、刘歆父子校理秘府文献时被发现,二人加以著录。到王莽时,因刘歆奏请,《周官》被列入学官,更名为《周礼》。东汉初,刘歆门人杜子春传授《周礼》之学,一时注家蜂起。到东汉末,经学大师郑玄为之作注,《周礼》一跃而居“三礼”之首。周朝伊始,为配合政治上维护宗周统治的分封制,周公旦在意识形态领域进行了全面革新,大规模地整理、改造上古至殷商的礼乐,创建了一整套具体可操作的礼乐制度,包括饮食、起居、祭祀、丧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纳入“礼”的范畴,成为系统化的社会典章制度和行为规范,从而形成孔子所景仰的“郁郁乎文哉”的礼乐文化,即礼乐成为一套遍及政治、教育、信仰等各领域的重要文化结构,并在其统辖范围内全面推行礼乐之治。《周礼》是一部通过官制来表达治国方案的著作,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其所记载礼的体系最为系统,既有祭祀、朝觐、封国、巡狩、丧葬等的国家大典,也有如用鼎制度、乐悬制度、车骑制度、服饰制度、礼玉d 制度等的具体规范,还有各种礼器的等级、组合、形制、度数的记载,许多制度仅见于此书,因而尤其宝贵。《周礼》将这些制度加以规范,即《天官· 大宰》谓之“六典”:“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1]27“周礼”目的,是以周人的标准来规范各种典礼的礼乐内容以及所用音乐(主要是“雅乐”),其意义在于扩大周文化的影响,加强周人血亲联系和维护宗法等级秩序,礼,其本质是“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4]37。《史记· 五帝本纪》记载,尧命舜摄政,修五礼;舜命伯夷为秩宗,典三礼;舜还任命夔为典乐,教稚子,“诗言志,歌长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5]。《礼记·乐记》载:“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作乐,以赏诸侯。”[6]728五帝时代还属于礼乐文化萌芽期,而夏、商、周三代,特别是西周才是中国礼乐文化的形成期。

迄今无法确定《周礼》是哪朝哪代的典制。此书名为《周官》,刘歆说是西周的官制,但书中没有直接的证明。该书的真伪和成书年代,成为聚讼千年的一大公案。历代学者为此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至少形成了“西周说”“春秋说”“战国说”“秦汉之际说”“汉初说”“王莽伪作说”等6种说法。古代名家大儒以及近代的梁启超、胡适、顾颉刚、钱穆、钱玄同、郭沫若、徐复观、杜国庠、杨向奎等著名学者,都介入了这场讨论。古代学者大多宗刘歆、郑玄之说,认为是周公之典。清代著名学者孙诒让认为《周礼》一书,是自黄帝、颛顼以来的典制[7],是五帝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的经世大法的集萃。周公是五帝三代的集大成者,古人将《周礼》的著作权归于周公是十分自然的事,但近代学者大多反对古人的这种历史观。《周官》已经亡佚,从目前历史文献看,较集中地记载先秦官制的著作有《尚书》的《周官》篇、《荀子》的《王制》篇。曾有人认为《周礼》原名《周官》,应当就是《尚书》的《周官》篇。但《尚书》28篇,每篇不过一两千字,而《周礼》有四万余字,完全不像是其中的一篇。《春秋》《左传》《国语》中有不少东周职官记载,但没有一国的官制与《周礼》相同。从西周到西汉的每一个时期都可以找到若干与《周礼》相同的官名,但谁也无法指认出与《周礼》职官体系一致的王朝或诸侯国。

其二,《仪礼》(17篇),是儒家“十三经”之一,是春秋战国时代礼制的汇编。共有一百多卷的《仪礼》,便是一部详细的礼仪制度章程,内容记载周代的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各种礼仪,以记载士大夫的礼仪为主。另有古文“仪礼”56篇,现已遗失。据《仪礼》载,天子、诸侯、大夫、士日常所践行的“礼”有:士冠礼、士昏(婚)礼、士相见礼、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大射礼、聘礼、公食大夫礼、觐礼、士丧礼、丧服、既夕礼e等。《仪礼》是“三礼”中成书较早的一部,据考古材料及古文献所知,商、周统治者有名目繁多的典礼,其仪式繁缛复杂,为天子、诸侯、士大夫举行各种不同的礼,因此,保存的仪节单很多,曾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8]的记载。但传到汉代只剩了17篇,包括冠、婚、丧祭、朝聘、射乡五项典礼仪节,作为专供士大夫阶层施行的“士礼”传授,称作《礼经》,为“五经”f之一。《仪礼》原来就叫《礼》,汉朝人称为《士礼》,对《礼记》而言,又叫《礼经》。到了晋代才称《仪礼》,比如《晋书·荀崧传》就有请立郑玄《仪礼》博士的话。《仪礼》17篇,全是礼仪的详细记录。《仪礼》作为一部上古的经典,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此书材料,来源甚古,内容也比较可靠,而且涉及面广,从冠婚飨射到朝聘丧葬,无所不备,犹如一幅古代社会生活的长卷,是研究古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史料之一。书中记载的古代宫室、车旗、服饰、饮食、丧葬之制,以及各种礼乐器的形制、组合方式等等尤其详尽,考古学家在研究上古遗址及出土器物时,每每要质正于《仪礼》。《仪礼》还保存了相当丰富的上古语汇,为语言、文献学的研究提供了价值很高的资料。《仪礼》对于上古历史(包括音乐史)的研究几乎是不可或缺的史料。《仪礼》所记各种礼典,对于研究古人的伦理思想、生活方式、社会风尚等,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其三,《礼记》(凡49篇),西汉戴圣编撰,亦称《小戴礼记》。它是先秦至汉初各种礼仪论著的选集,主要记载了先秦的礼制,体现了先秦儒家的哲学思想(如天道观、宇宙观、人生观)、教育思想(如个人修身、教育制度、教学方法、学校管理)、政治思想(如以教化政、大同社会、礼制与刑律)、美学思想(如物动心感说、礼乐中和说),是研究先秦社会的重要资料,是一部儒家思想的资料汇编。《礼记》是孔子教授弟子的“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之一,是中国古典文化中最高哲理的载体。六经中的《礼》(后称《仪礼》),主要记载周代的冠、婚、丧、祭诸礼的“礼法”。所以,七十子后学在习礼的过程中,撰写了大量阐发经义的文章,总称之为“记”。《礼记》章法谨严,文辞婉转,是“三礼”之一、“五经”之一、“十三经”之一。自西汉郑玄作“注”后,《礼记》地位日升,至唐代时尊为“经”;宋代以后,位居“三礼”之首。《礼记》中记载的古代文化史知识及思想学说,对历代有重要影响。到了东汉,《礼记》出现了两种选辑本:一是戴德的85篇本,习称《大戴礼记》;二是他的戴德侄子戴圣的49 篇本,习称《小戴礼记》。《大戴礼记》流传不广,到唐代已亡佚大半,仅存39 篇。《小戴礼记》则由于郑玄为之作“注”,而畅行于世。对我们研究中国古代音乐史而言,《礼记》中有《乐记》。《乐记》为《礼记》中的一篇,一说为战国初公孙尼子作,一说为西汉河间献王刘德作,原有23 篇,今存11 篇,是我国古代最重要、最系统的音乐论著。其内容涉及音乐的本源、特征、美感、社会功用,以及乐与礼的关系、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古乐与新声的关系等,是对先秦音乐思想的总结。

三、典章制度文献中的“礼”“乐”

典章制度最早称之为“旧事”“故事”,南宋目录学家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中称之为“典故”。了解古代典章制度,对研究与历代典章制度有关音乐的状况非常有益。典章制度文献有“十通”之说,其中有很多与制度有关的音乐文献。

“十通”是历代十部典章制度通史书的通称。“十通”分《通典》《通志》《文献通考》三个系统,共计七百余卷。唐代杜佑《通典》开“十通”之首,继而有南宋郑樵撰《通志》,元初马端临撰《文献通考》。清乾隆时设立三通馆,先后续编《续文献通考》《续通典》《续通志》《清通典》《清通志》《清文献通考》,合为“九通”。后刘锦藻以一人之力,将乾隆五十一年(1786)至清末的材料搜集整理,编成《清朝续文献通考》,遂使“九通”增为“十通”。“ 十通”中,《通典》系统有“乐典”、《通志》系统有“乐略”、《文献通考》系统有“乐考”。

其一,《通典》。《通典》,唐代杜佑所撰,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体例完备的政书,记述唐天宝以前历代经济、政治、礼法、兵刑等典章制度及地志、民族的专书。《通典》记载历代政治、经济、文化等典章制度之沿革,翔实可征,且寓论断,多见卓识。《通典》专叙历代典章制度的沿革变迁,其将典章制度分九类,以食货居首,次以选举、职官、礼、乐、兵、刑、州郡、边防,每类又各分子目。对于历代典章制度,都详细地叙述了它们的源流,有时不但列入前人有关的议论,而且用说、议、评、论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见解和主张。该著作有《乐典》(七卷),为《历代沿革》(二卷)、《十二律》(一卷)、《权量》(一卷)、《歌舞》(一卷)、《清乐》(一卷)、《郊庙宫悬备舞议》(一卷)。所载自唐虞三代a 至唐代中叶乐制和律制沿革、乐器和歌舞曲辞等内容,采摭历代乐议,博取五经、群史以及各类文集、奏疏之有关资料,详而不烦,简而有要,足资参鉴。《通典》在宋、元、明、清各代有多种刻本,以清朝乾隆武英殿刻“九通本”最为流行。今存最古版本为北宋刻本,现藏于日本宫内厅书陵部。1981 年日本汲古书院以其原版影印刊行,其缺卷部分用日本天理图书馆藏南宋刻本、静嘉堂文库藏元刻本补齐。

其二,《通志》。《通志》宋代郑樵所撰,是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历史著作,传统史学将其归入典章制度的政书,也有将其列入百科全书类著作。《通志》共200 卷,记上古至隋唐的制度(二十略记上古至唐,纪传记三皇至隋)。《通志》为纪、传、谱、略、载记五种体例构成的史书。它继承《史记》的传统体裁,在改“表”为“谱”,易“ 志”为“略”,以及全书纲目体例的统一,史事的考订改编。该书的“卷第四十九”“卷第五十”为《乐略》(二卷),主要记录历代乐府歌曲、琴曲,也载律吕、八音等问题。《乐略》中,还谈到礼与乐的关系,以及雅乐、相和歌、楚调、短箫铙歌、鼓角横吹、拂舞、风雅之声、琴操、雅颂之声。在其中的“正声序论”部分,谈到歌咏、古辞曲、古之诗歌、浩歌长啸、文武舞、琴操、杂曲。《乐略》还论及京房六十律、生律之法、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以及乐器制作问题。这些史料多摘录唐杜佑《通典》,偶失孤陋。总之,《通志·乐略》言简意赅、自成一体,文本编撰体例体现“乐以诗为本,诗以声为用”“积风而雅,积雅而颂”[9] 的音乐思想,成为研究中国古代音乐史不可或缺之史料。

其三,《文献通考》。《文献通考》简称《通考》,为宋末元初马端临编撰。马端临编纂《文献通考》的目的,是为了弥补《通典》的不足,他以严肃的态度另行撰写。《文献通考》叙述从上古到宋朝宁宗时期的典章制度通史,是继《通典》《通志》之后,规模最大的一部记述历代典章制度的著作。该书有《乐考》(二十一卷),为历代乐制(三卷)、历代制造律吕(一卷)、律吕制度(一卷)、度量衡(一卷)、金石土革丝匏竹木之属(六卷)、乐悬(一卷)、乐歌(三卷)、乐舞(二卷)、俗部乐(一卷)、散乐百戏鼓吹(一卷)、夷部乐彻乐(一卷)。对历代乐制、律制沿革、八音分类、乐章曲辞、乐舞舞容、俗乐、散乐百戏等概念多为排比叙述。其资料来源广泛,既本之经史,参之历代会要,又兼及杜佑、陈旸、郑樵、朱熹等人相关著作,颇称通博,足资稽考。《文献通考》最初刻于元泰定元年(1324),有西湖书院刊本,现已不存。现存的有元代至元五年(1339)余谦补修本,明正德十六年(1521)慎独斋刘洪刊本,嘉靖四年(1525)冯天驭刊本,清乾隆十三年(1748)武英殿刊“三通”合刻本,光绪二十二年(1896)浙江书局刊本,比较易见的是商务印书馆1936 年的万有文库“十通”本,其中以晚出的浙江书局本错误较少。2011 年,中华书局以清乾隆十三年校刊的武英殿本为底本出版“点校本”。

四、“礼”“乐”文化与“会要”中的典章制度

《会要》《会典》为历代典志类史书。“会要”就是汇集朝廷典章制度之要意思;“会典”是记载一个朝代官署职掌制度的书。“会要体”创始于唐德宗年间苏冕编纂的“会要”。《唐会要》和《五代会要》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两部较为完备的会要著作。此后,会要体史书日益受到重视。宋代专门设立了会要所,其纂修的部分内容后汇辑为《宋会要辑稿》。元代以降,《经世大典》《明会典》《大清会典》《大清会要事例》等陆续修定。与此同时,《七国考》《秦会要》《西汉会要》《东汉会要》《三国会要》《晋会要》《南朝宋齐梁陈会要》等前代会要也陆续补齐。作为断代的典章制度专史,其“会要”“会典”中的音乐文献,可补“正史”之不足,而且其分门别类的特点便于读者查考历代音乐文化制度。存世的历代“会要”“会典”中多设有“乐”门,门下再分细目,记述一代音乐史事。

其一,《唐会要》(100卷)。《唐会要》北宋王溥撰,是我国第一部《会要》专著,记述唐代各项典章制度沿革变迁的史书,始称《新编唐会要》,后简称《唐会要》。它取材于唐代的实录文案,分门别类地具体记载了唐朝各种典及其沿革,保存了《新唐书》、《旧唐书》未载的史实。《唐会要·卷三十二·雅乐·上》记载太常少卿祖孝孙考正雅乐;贞观初,张文收“乃取历代沿革截竹为十二律吹之,乃尽旋宫之义”。[10]仪凤二年(677),宫廷演出雅乐的详细情况。《唐会要·卷三十三·雅乐·下》记载太常乐章、凯乐、燕乐、清乐、散乐、《破陈乐》《庆善乐》、四夷乐、东夷二国乐、南蛮诸国乐、西戎五国乐、北狄三国乐等情况。《唐会要·卷三十四·论乐·杂录》讲述百戏散乐问题。又论述对《韶》舞、散乐、大乐、鼓吹、享祀郊庙宫悬,书中持国之大礼、祀典为先的音乐态度。《唐会要》至清代仅存传抄本,脱误颇多。嘉庆年间才以木活字排印并补入“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所据旧抄本原缺卷七、八、九、十共4卷。后人以《旧唐书》《册府元龟》《开元礼》诸书中有关资料辑补。原目卷七封禅、卷八郊议,今卷八补辑的也是封禅,与标目不相应。该书刻本至清初已属罕见,仅常熟钱氏写本,亦非足本。乾隆年间,四库馆搜访遗书,汪启淑所进抄本较钱氏写本,卷九二不残缺,卷九三、九四两卷首尾完具,收入“武英殿聚珍版丛书”,为清代第一个刻本,成为通行本。同治年间,江苏书局翻刻,为清代最后一个刻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国学丛书”本,即以聚珍本为底本。1955年,中华书局又用商务印书馆纸型重印出版。199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以江苏书局本为底本,参以聚珍本和上海图书馆藏的四个抄本,校点出版,并附录《玉海》中的《唐会要》佚文36条,按原目编次。

其二,《宋会要》。《宋会要》(500卷)为宋朝史官编写。宋代特设“会要所”修撰《会要》。《宋会要》先后修纂10次, 2200卷余,史料价值很高。备载宋代典章制度,卷帙浩繁,原书久佚。分为帝系、后妃、乐、礼、舆服、仪制、瑞异、运历、崇儒、职官、选举、食货、刑法、兵、方域、蕃夷、道释等17门,是记载宋朝历史非常珍贵的资料,可惜的是藏书阁里失火,《宋会要》很多都被烧,只留下残余的几本。《宋会要》虽原本亡佚于明代,然此书大部分幸存于《永乐大典》。清人徐松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宋代官修《会要》之文,称《宋会要辑稿》,该书366卷。《宋会要辑稿》分为帝系、后妃、乐、礼、舆服、仪制、瑞异、运历、崇儒、职官、选举、食货、刑法、兵、方域、蕃夷、道释等17门,内容丰富、卷帙浩大,堪称宋代史料之渊薮。但由于辑录稿文字错误繁多,向来难读。由于《宋会要》原书早亡佚,现在能见到的只是《宋会要辑稿》。对音乐史研究者说来,《宋会要辑稿》有关于音乐的史料,其第七册(乐·一至三)有律吕、三分损益、周代文舞武舞、七弦琴等乐器、乐章内容,第八册(乐·四至六)关于堂上堂下乐、乐器的使用、乐曲的宫调问题,其第九册(乐·七至八)有宫廷用乐与礼的关系等。20世纪90年代,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与美国哈佛大学、台湾地区的“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合作,由川大古籍所负责校点,出了一部电子版的《宋会要辑稿》点校本。2009年,四川大学古籍所与上海古籍出版社达成合作协议,由川大古籍所以上述电子版为基础,进行增订改造,精校、精点、精加工,以期成为一部具有较高学术水平的古籍整理著作。

其三,《经世大典》。《经世大典》又名《皇朝经世大典》,元代官修政书。《经世大典》元代第一部大型通制性政书,它分门别类地记载了元初至文宗朝的帝王谱系、诏训、职官、礼乐、经济、军事、外交、法律、匠作等典章制度,总结了元朝建立以来典制的更替演变,是元代典制之集大成者。《经世大典》参考了《唐会要》《宋会要》而有所创新,如工典篇分为宫苑、官府、仓库、城郭、桥梁、河渠、郊庙、僧寺、道宫、庐帐、兵器、卤簿a、玉工、金工、木工、抟埴之工、石工、丝枲之工、皮工、毡罽b、画塑、诸匠二十二目,多为《唐会要》《宋会要》所无。该书明初修《元史》时多有引用,《永乐大典》亦予辑录。《经世大典》内容涉及市籴粮草、仓库、招捕、站赤、急递铺c、海运、高丽、缅甸等事,为研究元代社会经济、政治、军事、工艺技术、中外关系的重要资料。《经世大典·第七·礼典》有“乐”章节,记载国家乐歌的雄伟,郊社宗庙用乐器、乐曲、舞队等。《经世大典》乃当朝人修当朝史,史料多来自官方原始档案,史料可靠性,真实性较《元史》等书为高,是考校元代文献的最基本史料,对元史研究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五、认识类书中的“礼乐制度”

所谓“类书”,是我国古代一种大型的资料性书籍。其采摭群书,辑录各门类或某一门类的资料,随类相从而加以编排,以便于寻检、征引的一种工具书,如《太平御览》《古今图书集成》等。类书按其内容和编排方式不同,有义系、形系、音系三类。“义系类书”是按材料的义类分部编排,如天文、地理、人事类,每系中又分若干小类,如天文分有日、月、星、时等;时又分春、夏、秋、冬等,古代类书大多属此类。“形系类书”是按字形编类,即将两个字组成的词语按其上一字归入同一字的类中,而举出包含这个词语的诗文篇目,如清代的《骈字类编》,其作用与音形类书略同。“音系类书”是从古书中摘取二至四字的短语,按末一字的韵编入某韵,主要供编纂字、词典找资料出处所用,如元代的《韵府群玉》、清代的《佩文韵府》。古代的类书与经、史、子、集密切相关,这对了解与理解中国的“礼乐制度”工极其有帮助。学者认为,类书的作用有二:其一,类书保存资料。类书在编纂过程中,大多直接采录原始文献,因为某些因素一些图书失传,但由于类书中保存了其相关资料,通过辑录佚文,能再现某些内容。其二,类书查考资料。类书按类编排,非常方便查考有关资料,如《太平广记》《文苑英华》等类书中收录了历代的小说、诗文作品,有助于查找文学方面的资料。

在我国古代的类书很多,但是要了解古代的文物制度,最不可忽视的有以下几种:

其一,《初学记》。《初学记》为唐玄宗时官修的类书,共30 卷,分23 部,唐代徐坚撰。本书取材于群经诸子、历代诗赋及唐初诸家作品,保存了很多古代典籍的零篇单句。此书的编撰原为唐玄宗诸子作文时检查事类之用,故名《初学记》。唐初承六朝余绪,骈文很流行,文章讲究辞藻典故,此书的编撰原为玄宗诸子作文时检查事类之用,故名《初学记》。该书虽然不是学术著作,但对唐代历史、文化乃至文学研究者都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一、“叙事”部分谈到的唐代制度,有时可补两《唐书》志记载的疏略,如“职官”部所记高宗武后时职官名称、机构的变动,有些就较职官志为详。二、“诗文”部分有不少唐人作品,主要是初唐君臣的唱和诗和一些诏册制敕,可以从中了解当时的文坛风气和诗歌审美趣味,而且其中也不无史料可取,诏册制敕中不少是任职、封号的文书,可以考知某人履历。三、从“岁时”“居处”“器物”“服馔”等部的类目和内容中,可以约略考见唐代的社会生活状况和名物种类。《初学记》重要的版本有:一、日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有南宋绍兴十七年(1147)余十三郎宅刻本,应属最善最足,惜尚未影印。二、明嘉靖安国桂坡馆刻本,原缺卷七、十、二十一至二十五及三十下半,安氏补足后刊刻,以后多种明刻本均从此出,清乾隆内府刻古香斋巾箱本也从此出。三、1962 年中华书局司义祖校点本,据古香斋本,每卷末附校勘表,列严可均、陆心源较所谓宋本的异文,较为通行。

其二,《艺文类聚》。《艺文类聚》是现存较早、较完整的大型类书,唐高祖李渊下令编修,给事中欧阳询主编,其他参与人员还有秘书丞令令狐德棻、侍中陈叔达、太子詹事裴矩、詹事府主簿赵弘智、齐王府文学袁朗等10 余人。武德七年(624)成书。《艺文类聚》分46 部,每部又列子目727,全书百万余言。 此书分类按目编次,故事在前,均注出处。所引诗文,均注时代。作者于题目,并按不同的文体,用“诗”“赋”“赞”“箴”等字标明类别。所引用的古籍,共为1431 种,而这些古籍大多散失,现存不足十分之一,因《艺文类聚》所引者多为唐前古本,可用以互校今传之本而有可能纠订其误谬。《艺文类聚》和其他类书相比,此书在辑存文献的方法上有一个很大的特色,就是把“事”与“文”合并,变更了类书的常规体制,也即事与文兼,其大量保存了自汉至隋的词章名篇之功。宋代以来,传世版本甚多,现存最好的本子是明季校书家冯舒细校的“代宋本”。1965 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了汪绍楹先生整理校订的《艺文类聚》。1982 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以重版,改正了个别明显的断句失误之处,又编制了一个索引(包括人名和书名两部分),极便于读者检索查考。1999 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再次重印,成为现今通行的最好的版本。

其三,《太平御览》。《太平御览》(1000 卷)是宋代著名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55 部550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该书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年而读完,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书中共引用古书1000 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太平御览》卷首载有《太平御览经史图书纲目》,详记引用诸书名称,共列1689 种,其实尚未包括所引古诗、古赋、铭、箴等在内。该书纂集宏富,所引用五代以前的文献、古籍,十之八九今已失传。后来,从事学术研究的人看不到原书,还可以从这部书里寻找部分文献。作为循部依类检索古代资料的宝库,该书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太平御览》内容包罗万象:天部、时序部、地部、皇王部、偏霸部、皇亲部、州郡部、居处部、封建部、职官部、兵部、人事部、逸民部、宗亲部、礼仪部、乐部、文部、学部、治道部、刑法部、释部、道部、仪式部、服章部、服用部、方术部、疾病部、工艺部、器物部、杂物部、舟部、车部、奉使部、四夷部、珍宝部、布帛部、资产部、百谷部、饮食部、火部、休征部、咎征部、神鬼部、妖异部、兽部、羽族部、鳞介部、虫豸部、木部、竹部、果部、菜茹部、香部、药部、百卉部,共55部。由于《太平御览》保存五代以前文献、古籍最多的一部,而且引书比较完整,多整篇整段文字,后代学者虽看不到原书,但从《太平御览》中可找到一些可贵的文献资料。《太平御览》的版本有12种之多。南宋闽刊本。旧时藏书家所称的北宋刊本,据今人考证即南宋闽刊本,现存《御览》刊本,以此本为最古。南宋蒲叔献刊本(蜀刊本),此本国内也不见,日本尚存残卷二部。到明代有明倪炳校刻本和明活字本两个版本,清嘉庆年间有清张海鹏刻本、清汪昌序活字本和清鲍崇城刻本,光绪年间有广东重刊鲍氏本和石印鲍氏本,另外有日本仿宋聚珍本。1928年张元济到日本访书,获见南宋蜀刊本,遂借以影印,对蜀本所缺的,又取静嘉堂文库所藏的宋闽刊本残卷和日本活字本分别补足,于193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四部丛刊三编》中,分订136册,这就是《四部丛刊三编》影印宋刻本。1960年中华书局将《四部丛刊三编》影宋本缩印,装成四大册出版,这就是我们现今常用的本子。

其四,《册府元龟》。《册府元龟》(1000卷)为北宋史学类书。宋真宗命令王钦若、杨亿等辑,始于景德二年(1005),历时8年于太中祥符六年(1013)修成。全书分31部、1104门,将历代事迹自上古至五代,分门顺序排列,所采以史籍为主,间取经、子引文多整章整节,对宋以前史辑的校勘工作有较高价值。“册府”是帝王藏书的地方,“元龟”是大龟,古代用以占卜国家大事,意即作为后世帝王治国理政的借鉴。《册府元龟》是指大量收藏的图籍,元龟是指重要的借鉴。全书分帝王、将帅、学校、刑法等31部,每部下又分门,共1104门。每部前有“总序”、门前有“小序”,属概述性质,对于了解有关内容有所帮助。这部书材料丰富,引文整篇整段,自上古至五代,按人事人物,分门编纂,以年代为序,凡君臣善迹、奸佞劣行、礼乐沿革、官师议论、学士名行,无不具备,概括了全部十七史。该书征引繁富,也成为后世文人学士运用典故、引据考证的一部重要参考资料。其中唐、五代史事部分,是《册府元龟》的精华所在。《册府元龟》北宋本已无前帙,南宋本仅存八卷,明钞本舛错颇多,至不能句读。陆心源藏有北宋残本四百八十三卷,与崇祯本校勘,将宋本多出页数、条数撰成《〈册府元龟〉题跋》,后其书流入日本静嘉堂。张元济东渡访书,向静嘉堂借照四百四十四卷,又向国内藏书家借照一百零六卷,共五百五十卷。傅增湘据照相毛样校于崇祯本上,该书藏于北京图书馆。1960年中华书局影印崇祯本,即今通行本。

其五,《玉海》。《玉海》(200卷)是南宋末期王应麟私撰的一部类书,全书分天文、律宪、地理、帝学、圣文、艺文、诏令、礼仪、车服、器用、郊祀、音乐、学校、选举、官制、兵制、朝贡、宫室、食货、兵捷、祥符21门,每门下各分子目,凡240余类眉清目楚。此书率巨典鸿章,其采录故实亦皆吉祥善事,与他类书体例迥殊然。《四库全书总目》称其:“胪列条目,率巨典鸿章。其采录故实,亦皆吉祥善事,与他类书体例迥殊。然所引自经史子集,百家传记,无不赅具。而宋一代之掌故,率本诸《实录》《国史》《日历》,尤多后来史志所未详。其贯串奥博,唐宋诸大类书未有能过之者。”[11]《玉海·艺文》自卷三十五至卷六十三,共29卷,其编排次序大体依照传统的四部分类法:经部分《易》《书》《诗》、三《礼》《春秋》、续《春秋》《论语》《孝经》《孟子》、经解、总六经、雠校五经、石经、小学十四类;史部分古史、正史、杂史、编年、实录、记注、政要宝训、论史、谱牒、玉牒图谱、典故、书目十二类;子部分诸子一类;集部分总集文章、著书、别集、图、图绘名臣、记志、传、录、诗、赋、箴、铭、碑、颂、奏疏、策、论、序、赞、艺术二十类。由于《玉海》是专为应博学宏词科考而纂辑,而科举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士子的学风进而波及学者的趋向,所以全书的分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王应麟的学术认识及当时的学术领域概况。

其六,《三才图会》。《三才图会》(108卷)又名《三才图说》,是由明朝人王圻及其儿子王思义撰写的百科式图录类书,成书于明万历年间。 所谓“三才”,并非指“天”“地”“人”。《三才图会》内容上自天文,下至地理,中及人物,分天文、地理、人物、时令、宫室、器用、身体、衣服、人事、仪制、珍宝、文史、鸟兽、草木等14门。其中《天文》(4卷)、《地理》(16卷)、《时令》(4卷)、《宫室》(4卷)、《器用》(12卷)、《身体》(7卷)、《衣服》(3卷)、《人事》(10卷)、《仪制》(8卷)、《珍宝》(2卷)、《文史》(4卷)、《鸟兽》(6卷)、《草木》(12卷)。每门之下分卷,条记事物,取材广泛,所记事物,先有绘图,后有论说,图文并茂,相为印证,为形象地了解和研究明代的宫室、器用、服制和仪仗制度等提供了大量资料。此书汇集诸家书中有关天地诸物图像,对每一事物皆配有图像,然后加以说明,图与文互为印证,所配插图偏重通俗性和实用性。此书可为众多学科的研究者提供资料,其功用可与百科全书相比。该书于1607年完成编辑,并在1609年出版,有万历刊本存世。1987年广陵古籍刻印社缩印出版。

其七,《永乐大典》。《永乐大典》(残本)为明解缙、姚广孝等编。永乐元年(1403)至二年(1404)编成初稿,名《文献大成》。后经修订,至永乐六年(1408)成书。改用今名。共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凡例、目录六十卷,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三亿七千多万字。采集古籍七八千种,按“洪武正韵”韵目编排,依次录有关天文、地理、人事、名物,以至奇闻异见、诗文词曲等。元代以前的秘册佚文,往往一字不易地全行录入,许多古籍赖此得以保存,对于辑佚、校勘的价值极大。该书只有抄本,正本世藏于文渊阁,副本藏于皇史宬。正本约毁于明亡之际,副本的大部分为八国联军焚毁,有些被劫到外国,2010 年止存世者仅有八百多卷。中华书局根据历年征集到的七百三十卷,影印出版。《永乐大典》保存了14 世纪以前中国历史地理、文学艺术、哲学宗教和其他百科文献。《永乐大典》收录的典籍除比较正规的儒家典籍、史传百家、历代文集等,还收录了大量的方舆志乘、小说戏曲、医学方技、道佛典籍等。《永乐大典》的最大贡献在于保存了我国明初以前各种学科的大量文献资料。

其八,《古今图书集成》。《古今图书集成》原名《文献汇编》或称《古今图书汇编》,原系清代康熙皇三子胤祉奉康熙之命与侍读陈梦雷等编纂的一部大型类书,康熙皇帝钦赐书名,雍正皇帝写序,故《古今图书集成》为此冠名“钦定”。该书采集广博,内容丰富,编写历时两朝28 年,正文10000 卷,目录40 卷,共分为5020 册。全书按天、地、人、物、事次序展开,规模宏大、分类细密、纵横交错、举凡天文地理、人伦规范、文史哲学、自然艺术、经济政治、教育科举、农桑渔牧、医药良方、百家考工等无所不包,图文并茂,因而成为查找古代资料文献的十分重要的百科全书。被称为“古代百科全书”的《古今图书集成》与《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并列为中国古代三部皇家巨作。《古今图书集成》是现存最大的类书。《古今图书集成》最具百科内容,涉及的学科,社会科学方面有哲学、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军事学、外交学、民族学、宗教学、民俗学、文学、语言学、文字学、教育学等;自然科学方面有天文学、气象学、地理学、医学、农学、畜牧学、动物学、植物学、园艺学、机械学、工艺学、建筑学、数学、化学、矿物学等。

以上是我们研究中国古代音乐史重要的类书,我国历代还有很多类书,囊括万象,百科俱备,都是研究古代“礼乐”文化重要的史料。

六、“礼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石

“礼”,诸如事神祈福等,原本是古人的原始宗教仪式之一。在这种仪式上,所有祈福、颂神、献祭等各项仪式活动,都必须按照一定规程进行。由于原始社会生产力的低下,人们无力抗争自然界,只能用巫术来祷告。《礼记·礼运》中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12]423 人们祭贡礼品、击土鼓作乐,便成为早期的礼乐仪式。“ 礼”与“乐”起源于远古原始崇拜,在这种仪式中,古人将“颂神娱神”愿望,以乐舞的形式送达天听。周初,经历周公等的改造,“乐”便成了人们在宗庙、族长乡里之间、父子长幼、闺门之内等场合沟通情感基本方式。其目的则在通过“乐”,来唤起血缘间的亲情,增进家族成员之间的亲近,化解因“礼”的秩序化、等级化而带来的对立与矛盾。

在远古五帝时期,帝王领袖之地位逐渐递相为禅让制度,便产生“礼”的意识。到了夏朝,由于“天下为家,各亲其亲”[12]420,于是,“大人世及以为礼”“礼义以为纪”[12]420,礼仪制度才逐渐建立起来。“礼”的仪式在西周初年经周公等人的改造,就从宗教制度转换为基本的典章制度,规定着社会生活贵族活动与国家社会政治生活方方面面实际行为,这便是著名的周公“制礼作乐”。在古代,配合“礼”的“乐”被认为是相当重要的,因为“五音”象征“五行”,五行乃物质基础万物之宗。《礼记·乐记》曰:“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6]714 万物应当各司其职,不能混乱:“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6]715

“礼乐”制度历来指“周公之典”a。周代礼乐的实施是要达到“治国安民”之目的,通过各种不同性质的乐舞,促进人内心修为的完善,以自觉地遵守国家社会秩序,来达到“天地之和”“天地之序”定国安邦之效果。古代帝王利用礼乐以求达到尊卑有序、远近和合的目的。礼乐于小处看,则在于“博学于文,约之以礼”[13],同时也遵循已知的礼制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也即“恭近于礼,远耻辱也”[14],“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15]。因此,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16]。

“礼”与“乐”结合,是我国古代制度文明的特征之一。通过“制礼作乐”,充分利用“礼”教与“乐”教,以形成一套完善的“礼乐制度”,来维护封建等级的秩序,这“礼乐”对后世各朝各代都产生极其重大而深远的影响。“礼乐文明”教化天下,体悟天道,谦和有礼,威仪有序,这是我国“礼乐文明”的内涵意义所在,也是圣人制礼作乐的本意。因此,我们研究中国古代音乐历史,不能不注意导致历代音乐发生巨大变化的社会、文化、政治制度。

参考文献:

[1] 周礼(上)[M]. 徐正英,常佩雨,译注. 北京:中华书局,2014.

[2] [ 唐] 段安节.《乐府杂录》校注[M]. 亓娟莉,校.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2.

[3] 论语·大学·中庸[M]. 陈晓芬,徐儒宗,译注. 北京:中华书局,2011:26.

[4] [ 战国] 左丘明. 左传[M].[ 晋] 杜预,注.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6.

[5] 尚书[M].顾迁,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6:33.

[6] 礼记(下)[M].胡平生,张萌,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7.

[7]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序[M].王文锦,陈玉霞,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3:1.

[8] 中庸 第二十七章[M]//论语·大学·中庸.陈晓芬,徐儒宗,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344.

[9] [宋]郑樵.通志[M].北京: 中华书局,1987.

[10][宋]王溥.唐会要·卷三十二·雅乐·上(志一)[M].北京:中华书局,1955:588.

[11] 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M].四库全书研究所,整理.北京:中华书局,1997:1786.

[12] 礼记(上)[M].胡平生,张萌,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7.

[13] 论语·雍也篇第六[M]//论语·大学·中庸.陈晓芬,徐儒宗,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71.

[14] 论语·学而篇第一[M]//论语·大学·中庸.陈晓芬,徐儒宗,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12.

[15] 论语·泰伯篇第八[M]//论语·大学·中庸.陈晓芬,徐儒宗,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89.

[16] 论语·颜渊篇第十二[M]//论语·大学·中庸.陈晓芬,徐儒宗,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138.

(责任编辑:侯 抗)

猜你喜欢

文献
Hostile takeovers in China and Japan
Cultural and Religious Context of the Two Ancient Egyptian Stelae An Opening Paragraph
Architectural Landscape Planning and Design
The Application of the Situational Teaching Method in English Classroom Teaching at Vocational Colleges
The Role and Significant of Professional Ethics in Accounting and Auditing
《党的文献》2013年第6期要目
《党的文献》2013年第4期要目
《党的文献》2013年第3期要目
《党的文献》2013年第2期要目
《党的文献》2013年第1期要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