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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像学角度解读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

2024-07-07周熊麒谕唐佳欣武如锦

名家名作 2024年12期
关键词:莱斯特肖像画自画像

周熊麒谕 唐佳欣 武如锦

[摘 要] 朱迪斯·莱斯特是17世纪荷兰伟大的女性肖像画家,因其女性身份,曾一度被掩埋在历史洪流中,在19世纪末,通过一系列研究,她才得以被人们认识。选用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研究方法从前图像志描述、图像志分析和图像学研究三个层次去探究朱迪斯自画像中的图像语义,分析《自画像》图像背后的深层次寓意。

[关 键 词] 图像学;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荷兰肖像画

一、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方法论概述

美国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在1939年完成了《图像学研究》,他将图像学归纳为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开创了现代图像学极具系统性的方法论。这套理论对艺术史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它为艺术史的研究提供了解析的新路径,让研究者从图像入手,逐一揭开画作中图像所象征的意义。这套理论体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前图像志描述阶段,研究对象是作品的第一性或自然主题[1]。在这一阶段,需要研究者根据现有的实际经验判断画面中出现了什么形象,以及特定的形象传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第二层是图像志分析阶段,研究对象是程式主题,需要研究者具备相关理论知识来分析各个图像元素背后的语义,也就是图像所表达的象征意义。第三层是图像学解释阶段,这一阶段以作品的内在含义为主,研究者在掌握作品的主题与象征意义的基础上,从作者所处时代、文化等背景去探究作者选择该种主题作为表现内容的原因。图像学方法论的研究极具逻辑性,它以宏观的视野、微观的角度联系作者时代背景,层层深入,使作品中的象征意义及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得到了更全面的解读。

本文选取了朱迪斯·莱斯特的肖像题材油画《自画像》(见图1),试用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方法论解读画中的图像语义。这部作品诞生于17世纪上半叶的荷兰,是朱迪斯对自己正在作画时形象的描绘。这一时期是荷兰发展的黄金时期,在资本主义经济的推动下,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艺术品顺应时代的变化逐渐商品化,自此诞生了贴合社会生活风俗、静物、肖像题材的画作。而朱迪斯·莱斯特的作品大多被归于别的画家名下或者是被标为“作者不详”。19世纪末,通过一系列研究,她才得以被人们认识。而随着20世纪女权运动发展,艺术史研究获得了新的语境,在这种性别研究的新语境下,莱斯特同其他很多女性艺术家一同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其中,她本人的一幅自画像格外引人瞩目。

二、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的图像学解读

(一)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的前图像志描述

在图像学方法论中,第一阶段是前图像志的描述,是客观对作品的主题进行描述,研究者需要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出发,对作品自然的形式的和主题进行描述。

1.生动的人物形象

《自画像》是朱迪斯·莱斯特1630年创作的。画面中,朱迪斯穿着正式的服装,围着华丽的拉夫,正斜倚坐在一幅自己正在创作的风俗画前,画板上的画作是一位站立着的中年男子,正在愉快地演奏手中的小提琴。朱迪斯的左手中握着大量的画笔和一个木质的调色盘,她面向观者,表情放松自然,两边嘴角上扬,微微张口,似乎正和他人愉快地交谈着,她的右手放松地搭在椅背上,身体慵懒地倾靠着椅背。朱迪斯的这张自画像一改以往自画像僵硬的姿态,将其转向更为轻松、更有活力的姿势。

2.静谧的色彩

在色彩方面,作品整体以暖灰色调为主,画面色彩最鲜艳的地方是人物下裙的玫红色,其次是手臂的暗紫色,画面中最亮的部位是人物的脸部,朱迪斯通过背景颜色与人物着装衣物的暗灰色凸显人物的面部表情,远处画板上的人物着装融入了背景的环境色,让观者一眼看出是蓝色衣服,但是在整体画面中又是和谐静谧的。这种整体背景颜色偏暗的手法可看出卡拉瓦乔式的戏剧性画面处理依旧盛行。朱迪斯《自画像》的色彩运用,给人一种生活世俗的静谧感。

(二)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的图像志描述

图像学方法论的第二阶段是图像志分析阶段,该阶段是寻找作品的第二性或是约定俗成的意义。也就是对作品中的图像语义进行描述分析,该图像是否符合既定主题或是某种典故符号的代表,需要我们去解读图像符号的象征意义。

1.华丽整洁的服装

画面中朱迪斯华丽的着装格外抢眼,华丽的拉夫、干净的衣裙,显然与正在创作作品的艺术家格格不入,因为她的衣服和袖子上都没有沾上颜料,硕大的拉夫也会多多少少影响艺术家的创作,对于在画作前创作的艺术家来说,是不会这样打扮穿着的。显然,这幅自画像创作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朱迪斯专门用来展现自己社会地位或是她向圣卢克哈勒姆协会入会时展示的作品,圣卢克哈勒姆协会由画家、木刻家、制版工匠构成的行业工会性质的兄弟会组织,自15世纪以来流行于下莱茵和尼德兰地区,据记载朱迪斯是在该公会注册的第一位女性。

而在17世纪的荷兰,“由于资本主义的兴起所带来的商业发展极大程度地影响了当时的社交生活,服装成了穿着者社会阶层的一种象征,尤其象征着服装主人在不同社会阶层中的地位”[2],画面中朱迪斯的玫红色衣袖上的光泽是绵绸的面料,脖子上的装饰是蕾丝拉夫,由此可推断出朱迪斯在社会阶层中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且她明显地向观者自信地展示了自己的社会地位。

2.手中的画笔与调色盘

在这幅《自画像》的右下角,可以看到朱迪斯的左手捏住了大量的画笔,且用拇指握住了一个木制的调色盘和擦拭颜色的布条。这个单手握笔的姿势被朱迪斯画进自己的自画像中,可以看出朱迪斯对绘画创作的娴熟掌握,从侧面看出朱迪斯对自己的绘画能力十分自信,然后通过自画像的方式将这种强烈的自信展现在观者面前。

3.画作中的小提琴

画面中远处的画作中是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愉快地演奏着小提琴,很有可能是订购者委托给朱迪斯的肖像画。小提琴的出现可以看出,17世纪的荷兰审美取向已经发生了转变。绘画的题材不再是端庄、严肃的宗教肖像画,取而代之的是更贴近荷兰世俗生活的一般群众的生活写照,这种转变不仅体现在题材上,还体现在画中出现的物件,如一般群众欢庆的手鼓、小提琴等乐器,这类乐器的出现,体现了人们追求朴实生活的民族性特征与民主安乐的时代特性,17世纪的荷兰肖像画是一种社会文化的映射,是荷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精神追求,也是荷兰民主安乐的世俗表现[3]。

(三)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的图像学阐释

第三阶段是图像学阐释阶段,该阶段是剖析图像语义最为关键的阶段。在此阶段,研究者需要将作品作者带入相应的时代背景之下,联系宏观角度的历史背景,将政治、文化、宗教等元素考虑其中,设身处地去思考作者想要通过作品传达怎样的思想感情,从而更深入地理解作品的意义。

1.时代背景

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创作于1630年的荷兰,此时的荷兰正是发展的黄金时期。荷兰凭借独特的地理环境、政治环境优势,通过海上贸易迅速发展成欧洲经济强国,国内政治修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人们的言论、信仰等也比其他国家更自由。在政治开明、社会安定的背景下,荷兰的艺术家不再以宫廷、宗教等题材为主,而是将绘画的镜头瞄准荷兰底层的一般民众,通过个体或是群像的写实性肖像画描绘出了荷兰社会的政治民主、经济繁荣。朱迪斯·莱斯特以精湛的画技留下了为数不多的肖像画,她的画面中洋溢着的是荷兰人民轻松、欢快的生活,洋溢着热情幸福的神情,朱迪斯这种轻松、明快的绘画风格对肖像画演变起了重要作用。

2.朱迪斯·莱斯特生平

朱迪斯出生于荷兰哈勒姆,是当地酿酒商扬·威廉姆斯·莱斯特的第八个孩子。尽管她的早期经历资料记载甚少,但有传言称她在年轻时就表现出非凡的才华。朱迪斯在父亲破产后从事绘画工作以帮助养家糊口。她是乌得勒支卡拉瓦乔画派,圣卢克哈勒姆协会第一个女性成员。朱迪思·莱斯特的作品深受画家哈尔斯和她丈夫的影响。她的6幅作品以她独特的字母组合“JL”签名,而此前她的作品被误以为是她丈夫的画作。在她去世后,她的许多绘画作品被列为“莫莱纳的妻子”,而不是她自己的名字,朱迪斯去世之后被人遗忘了200余年,直至19世纪末卢浮宫获得一幅作品(作者被当作哈尔斯)才认定回原作者,随后鉴定出另外6幅,如今已知的仅有20~35幅。17世纪的荷兰,诞生了许多伟大的画家,如弗兰斯·哈尔斯、哈尔曼松·凡·莱因、伦勃朗、约翰内斯·维米尔,但是由于朱迪斯是女性艺术家,被人们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她的“JL”独特签名被故意遮掩,冠上他人之名,芳踪不在,时过200年才被人们想起。

3.朱迪斯·莱斯特独树一帜的肖像风格

朱迪斯与哈尔斯所刻画的市民肖像画都有着标志性的热情洋溢般的微笑,他们笔下的人物,因其用笔的泼辣自在和对色彩的灵活运用,人物显得充满生气。比如《弹曼陀林琴的小丑》这幅作品,前者为哈尔斯所画(见图2),后者为朱迪斯所绘(见图3),乍一看两幅画几乎一模一样,但通过细节的比对可看出技法和光影上处理的不同,哈尔斯笔下的人物亲切与平民化, 且他喜欢运用更自然的光,色调相对明朗,且对比度较强。朱迪斯用戏剧性的、不可思议的黑暗中的人造光的强弱来对比使用金色光[4],风格更明显接近于卡拉瓦乔一脉,这张画有可能为同一时间画家对同一模特的写生绘画。朱迪斯笔触更为柔和细腻,哈尔斯将人物洋溢着的欢快表情放大化。朱迪斯常被人们嘲讽为哈尔斯的模仿者,但朱迪斯不仅仅是吸纳了哈尔斯人物肖像的热情活力,还借鉴了卡拉瓦乔一派的黑暗戏剧性布光,风格鲜明,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肖像风格。

三、结束语

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三层次分析理论是一种有逻辑、有体系的方法论。它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将隐晦复杂的图像层层解读,探讨了图像背后的象征寓意,也重新探讨了艺术史研究的新语境。笔者用图像学方法论对朱迪斯·莱斯特《自画像》进行解析,从画中的图像层层剖析,走进朱迪斯·莱斯特所生活的时代,透过放松的人物姿态、静谧的色彩布局看出朱迪斯·莱斯特精湛的画技。从历史背景的分析来看,女性艺术家的身份在17世纪的荷兰并不受重视,在当时男性为主的行业里,她同时打破了世俗中的多项传统,她是一名女性艺术家,同时她经营着自己的绘画作坊,招收学生,注册圣卢克哈勒姆协会。在这幅《自画像》中,分析画面中出现的象征图像意蕴,她聪明巧妙地展示了自己并证明了自己的才华。手中的大量画笔表明她熟练掌握了各种绘画技法;华丽的拉夫巧妙地强调了她的社会身份:她有别于一般工匠,是一名生活富足且事业成功的艺术家。这种自信、愉快的风度让她在艺术史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参考文献:

[1][美]欧文·潘诺夫斯基.图像学研究: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人文主题[M].戚印平,范景中,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1.

[2]王璐琳.提香肖像画中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服饰[J].西部皮革,2022,44(18):150-152.

[3]康露露,孙琦.17世纪荷兰肖像画的时代性与功能性研究:以伦勃朗与维米尔肖像画为例[J].美术教育研究,2019(24):10-11.

[4]廖建平.17世纪的荷兰肖像画:以伦勃朗与哈尔斯为例的人物画研究[D].杭州:中国美术学院,2014.

作者单位:云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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