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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古代文学作品中楚舞的审美文化功能

2024-07-01查彦名

名家名作 2024年11期
关键词:俗乐楚地长袖

查彦名

[摘 要] 楚舞起源于楚地,盛行于楚国的宫廷与民众之中,带有浓郁的地方色彩与民族特征;其舞姿多样,舞曲奔放热情,往往是对自然、情感、生命的真诚抒发。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楚舞常被用作情节的背景、文化的象征和情感的抒发载体。楚舞的美学文化功能除了表现在舞蹈自身的节奏、体态等方面,还表现在其自身所蕴含的文化与社会意蕴上。旨在深入探讨古代文学作品中楚舞的审美文化功能,通过对其舞蹈形式和审美文化功能的分析,揭示楚舞在古代社会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与影响,为促进当代社会文化的发展提供一定的借鉴。

[关 键 词] 古代文学作品;楚舞;审美文化

楚舞是我国古代楚地特有的文化现象,是一种集乐舞、戏剧于一体的艺术形态,亦是古代文学作品中具有诗性美感的审美对象。楚辞、汉赋等文学作品中对应的频繁描绘,赋予楚舞高度的审美价值与深刻的文化内涵。楚舞不仅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更是一种寄托楚国人民生活状态、情感、价值观念的重要载体。古人对楚舞的描写与赞颂,既展示了舞蹈自身节奏与形式的魅力,也表达了对浪漫、活力与自由的追寻。楚舞作为楚地文化的一种符号,具有包容性与开放性,对后代有着深远的影响。通过描述楚舞的类型形式,深入剖析古代文学作品中楚舞的审美文化功能,我们能更好地把握楚文化的美学诉求与精神内涵,并对当下的文化构建起到一定的启迪作用。

一、楚舞的舞蹈形式

楚舞作为楚文化中的一种重要的舞蹈艺术形式,具体种类包括羽舞(展现楚国舞蹈的柔美与飘逸,使用羽毛作为道具的舞蹈)、猎舞(模拟狩猎场景,展现楚国人民的生活习俗和英勇精神的舞蹈)、桑林舞(与楚国的农业生产有关,反映楚地农耕文化的舞蹈)、长袖舞(楚舞中非常典型的一种,以长袖为特色,强调舞者的手臂和长袖的协调动作,体现楚人浪漫与优雅的舞蹈)、巫舞等,下面介绍较为典型的两种舞蹈。

(一)巫舞

巫舞源自远古时期,是一种巫觋求神降神的祭祀舞蹈[1]。深入分析楚舞艺术,我们不难发现巫舞蕴含着独特的地域文化特色。巫舞可分为宫廷巫舞与民间巫舞两种形式。从本质上讲,巫舞是一种原始的、反映特定地域民众生存状况的原始舞蹈,并成为他们情感表达的有力载体。在商朝神权统治下,巫师就是神灵的代表,他们的社会地位极高,可以影响君王的行为和政治。春秋以来,随着社会变迁与意识形态的发展,民间对巫蛊的迷信逐渐减少,巫舞也从“娱神”转向“娱人”。楚地的巫师,大多是容貌绝美的女子。晋朝时期,巫舞中有章丹、陈珠等多才多艺的女巫,她们所表演的巫舞既有歌舞的成分,又有杂技幻术的技巧,极具观赏性,将祭祀和美学融为一体,这也是每一代巫舞的共同特征。

(二)长袖舞

楚舞的艺术形式以飘逸、神秘为典型风格特征,具有浓厚的浪漫气息,最典型的是长袖善舞、翘袖折臀等。长袖舞是一种身着长袖舞衣,用衣袖舞动的舞蹈形式。如《楚辞·大招》中所描写的“细腰细颈,长袖遮脸”之舞,就是“长袖舞”[2]。刘保昌在《略论水与楚舞的关系》一文中,以发掘材料为基础,提出了“水波荡漾”的乐舞形式,并据此推测出了“袖长”的特点[3]。楚舞的造型特点有利于表现出浪漫飘逸的舞蹈语言,而这一优雅飘逸的风格又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息息相关。通过对古代楚地文化的了解可以看出,楚地流行着窄腰广袖的舞衣,这为广袖舞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楚舞不仅融合了南方的特色文化,还因其独特的风格向中原地区传播,影响了中原雅舞的发展。楚舞的艺术形态突出了“长袖细腰”,在舞蹈中明显依重腰功,这与楚人对于腰功在舞蹈中重要性的认识有关。楚舞的这些特点不仅是对楚文化的一种体现,也是中国古代舞蹈多样性的反映。

二、古代文学作品中楚舞的审美文化功能

(一)参与雅乐与俗乐文化的塑造

雅乐受礼仪的限制,无法随心所欲地改变音色,相较于俗乐而言,其音色较为单一,难以满足人们持续增长的欣赏欲望和追求。作为我国古代祭祀天神、祖先等典礼中的正统音乐,雅乐音色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满足了古代人们对庄重、和谐的审美追求。西周时期,人们所熟悉的《六小舞》《六大舞》便是雅乐的代表。《六大舞》用于祭祀,展现了对神灵的尊重与敬畏;而《六小舞》则用于王室子弟的教育,传承着宫廷文化的精髓。

相较之下,俗乐更贴近民众的生活,其有以女乐为主要内容的娱乐节目,主要是“郑卫之音”,即所谓的民间音乐,这使得百姓多样化的娱乐需求得到了满足。雅乐和俗乐两者各有特色,共同构成了我国古代丰富多彩的音乐文化。

对于“雅乐”文化中楚舞的融入与塑造,《楚辞·招魂》中有这样的记录:“二八齐容,起郑舞些。”“二八”意指十六人,与周朝之“四佾”“六佾”颇为类似[4]。周之礼,实质上是一种等级之分,意味着不同身份地位的人所享受的礼乐规格是有所区别的。东汉傅毅的《舞赋》中关于“合场递进,案次而俟”“于是郑女出进,二八徐侍”的描写就展现出古代礼仪文化对秩序、纪律的重视,也揭示了楚舞对雅乐文化的吸收与融合。

东周时期,俗乐逐渐崭露头角。虽然周王室的衰落是导致礼崩乐坏的主要原因,但站在美学的视角,俗乐的崛起对礼乐崩坏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在这一背景下,雅乐逐渐被俗乐所代替,民众更偏爱内容与形式丰富、更贴近生活的俗乐。楚舞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形成的,并在自己的土地上蓬勃发展。从祭祀功能上分析,楚舞这一歌舞相融的独特俗乐形式与雅乐虽有相似之处,但它们的祭祀目的、对象却大相径庭。楚舞更多地用于民间山水神灵崇拜的祭祀,而雅乐适用的场合则是庄严而宏伟的祖先祭祀仪式。

到了汉代,楚舞的独特魅力愈发凸显,其俗乐属性也更显著,不仅赢得了统治阶层的喜爱,更从汉高祖时期开始,引领了汉代乐舞的风潮。楚舞与楚歌并驾齐驱,成为当时的主流文化。这一现象的成因很简单,那就是对于出生之地的热爱与尊重。汉代的统治者们通过推崇楚舞,不仅表达了对楚文化的敬意,更展示了他们对于文化传承的坚定选择。汉武帝设乐坊,又命乐师李延年积极收集民间乐曲,在许多祭典活动中都融入了俗乐元素。在傅毅的《舞赋》中,楚舞在俗乐中的重要参与和建构同样得到了体现。作为一种宴会歌舞,楚舞一向被归类为“俗乐”。楚舞,作为一种深植民间的艺术形式,在历史的演变中不断吸收新的元素,实现了雅俗共赏的完美融合,展现了中国舞蹈独特的和谐之美。

(二)娱神与娱人的双重文化功能

楚舞之所以能在历史上独树一帜,与其自身深厚的文化底蕴分不开。楚舞是一种具有独特美学品位的传统舞蹈,因应时代的变化而产生了巨大的变革。楚舞在“娱神”向“娱人”的演变中,从“神仙”向“平民”过渡,实现了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转换。这一点可以从屈原《九歌》、傅毅《舞赋》等作品中得到印证。楚舞在“娱神”和“娱人”两方面都发挥了其应有的文化作用。

王国维曾说过:“巫蛊之术,乃源于此。”在甲骨文里,巫是舞蹈的意思。巫,是连接天地人神的纽带。巫开始于原始宗教礼仪之中,直至春秋战国时代。楚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巫文化,楚人信奉万物有灵,因此他们要用象征着自己真诚的事物向神明献祭,从而获得安宁、健康和幸福,楚舞便是在充满祭祀气氛的楚地孕育出来的。屈原的《九歌》中不乏歌舞娱神的描写,其中《东皇太一》“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展现了一幅生动而庄重的祭祀场景,体现了古代人们对神明的虔诚与敬畏之情;《湘夫人》的“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则展现了古人在祭祀湘夫人时的虔诚和期待。楚人对于这种思而不得的神灵只有尊敬与敬仰之情,楚舞在祭神、祭礼中显示了重要价值,其“娱神”的作用也在楚地得以体现。

而在祭礼的色彩慢慢消退后,楚舞则更多地将重心放在表演上,“飘逸灵动”“翘袖折腰”就是最好的体现。在两汉时期,随着意识形态的改变与社会的发展,楚舞的作用也从“娱神”转向了“娱人”。《楚辞·大招》中的“二八接舞,投诗赋只。叩钟调磬,娱人乱只”,体现出楚舞娱人的文化功能,描绘了人们在欢庆场合观赏楚舞,享受其带来的快乐[5]。傅毅在《舞赋》中,以旁观者的身份,与同侪一起近距离观赏了楚舞,这也表明楚舞是一种供人观赏的形式。《楚辞·招魂》中“肴羞未通,女乐罗些。陈钟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发扬荷些”等诗句描绘人们在宴饮之余,看着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们翩翩起舞,听着悠扬的歌声和钟鼓之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这种场景,既展现了楚舞娱人的功能,也表达了楚人对美的追求和对生活的热爱。在陕西博物馆的一件西汉百戏陶俑上,也可见楚舞“娱人”的身影在汉代百戏中继续流传。

唐朝诗人张祜也是如此,在欣赏荆楚地区的楚舞之后,作了一首《舞》曰:“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强许传新态,人间弟子稀。”而苏轼《九日黄楼作》中的“诗人猛士杂龙虎,楚舞吴歌乱鹅鸭”也说明了楚地的舞蹈具有独特的节奏感与艺术魅力,令人心醉神迷。在典礼等盛大场合,楚舞常被用于娱乐和助兴,并以其独特的韵律、动作吸引观看者的注意,营造出热闹和欢快的氛围。在欣赏过程中,人们为歌舞演员的精妙表现所打动,从而获得趣味的共鸣,完成了欣赏的过程。

(三)寄托楚人的意趣与人文精神

楚地的自然环境主要由“山”和“水”构成。《汉书·地理志》中记载:“楚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江南地广,或火耕水耨。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果蔵赢始,食物常足。……信巫鬼,重淫祀。”正是这样的自然环境,塑造了楚人的生活方式,也赋予楚人浪漫、细腻的情感。通过屈原等人的楚辞作品可知,楚地山水环绕,为楚人增添了一抹浪漫与神秘的色彩。他们崇敬自然赋予的山与水,认为山水间的自然现象与生物背后有神灵的存在。因此,楚人向这些神灵祭祀、祈祷,甚至会在山水前述说人生遭遇,以寻找心灵的慰藉。

在屈原的《九歌》中,神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有时近乎狎昵,体现出浓浓的人情味。《九歌》呈现的是楚人对楚舞的喜爱与追求,体现了楚人在祭祀仪式上的歌舞形态。楚舞,既是娱乐神灵的工具,也是楚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以及对理想的追寻。屈原《离骚》有云:“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这里提及演奏《九歌》、跳《韶》舞,从中可以看出楚人对楚舞的喜爱以及楚舞在社会文化生活中所具有的重要作用。

自然界中的河水柔软灵动,山峦壮美多姿,山水相伴则象征了永恒。楚人似乎有形无形地都需要山水,这种情感也在他们的舞蹈中得到体现。从楚舞的装扮、服饰与动作,我们可以看到其与山水的内在联系。比如,楚舞因水之魔力而生出“长袖”。李白《书情题蔡舍人雄》诗中“楚舞醉碧云”句,描绘了楚舞的灵动与飘逸,连碧云都为之陶醉,楚舞与山水间的云雾缭绕相映成趣[6]。辛弃疾《水调歌头》中“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句,同样呈现了楚舞的独特魅力。辛弃疾还将其与狂放不羁的楚地风情相结合,从而凸显楚文化的个性与山水之间的磅礴气息。

楚女的衣裙轻盈而灵巧,眉目间流露出的是山川文化的印记,浪漫氛围中又给楚舞平添了一种迷离、奇幻之美。楚舞之所以能从水波中获得诸多表现形式上的启发,就是因为这种天然的元素对其产生了很大的作用。

楚国,从一个方圆五十里地的小国崛起成为覆盖五千里的辽阔疆域,其壮丽的自然山水给予楚人坚实的支持。在这片风景如画的国土上,楚人期望国家如同山水一般自由而宁静,不受战火的侵扰。因此,楚人将自己的意志与情感抒发于山川河流之间,使得山水文化成为楚舞创作的重要灵感来源和情感栖息。正如中国辽阔的山野与奔腾的河流,既是自然资源的宝藏,亦是艺术创作的源泉一般,楚舞不仅象征着山水的绵长与坚韧,还展现了楚人自强不息的精神。这种精神文化融合了华夏文化的多元元素,共同构成了华夏文化的丰富多彩。

三、结束语

通过对楚舞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所具有的美学文化作用的剖析,我们不难看出:楚舞不单单是舞蹈,还是一种具有深厚文化意蕴的艺术表达方式。楚舞以其优美的舞姿、特有的节奏和富于魅力的表现形式,已成为华夏文化的一个重要标志。楚舞的美学文化功能不仅在于娱神娱人的作用,更体现在楚人对精神世界的向往、对美的追求和对生命的热爱。这种艺术表现形式为人们提供了美的享受,引发了人们对生活的感悟与思考,也激励着后代继续传承和发扬楚舞的文化精神。

参考文献:

[1]张玉玲.中国楚舞遗存的当代研创策略探讨[J].民族艺术研究,2023,36(6):123-131.

[2]杨木子.楚舞审美特征的自然人文成因研究[J].文艺生活,2021(11):34-35.

[3]刘保昌.略论水与楚舞的关系[J].荆州师专学报,1996(4):83-84.

[4]张玉玲.论先秦楚舞的美学特征[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21(5):83-88.

[5]阳秀春,龚倩.从古代文学作品中探“楚舞”的审美形态功能[J].戏剧之家,2024(2):127-129.

[6]郑楚瑾.浅析楚地巫风对楚舞的影响[J].戏剧之家,2022(16):115-118.

作者单位: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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