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鸡峰
2024-06-30王荀
上午十点,画家启凡与妻子金菊香兴冲冲地来到锦鸡峰东峰。看到对面西峰上一只只美丽优雅的红腹锦鸡,启凡格外兴奋,端着相机咔咔拍个不停。
启凡到锦鸡峰采风,缘于金菊香朋友圈里的一个视频。清晨六点钟,金菊香一觉醒来,看到朋友圈的视频惊喜万分,忙让启凡看。启凡睁开惺忪的眼睛,越看越稀奇。视频中,数千只红腹锦鸡踵趾相接,场面分外壮观。“走,咱去看看吧。”听到金菊香的话,启凡笑了,背起行囊,来了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锦鸡峰距近郊县城九公里,峰顶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白皮松。近几年,越来越多的红腹锦鸡云集至此,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据说近郊县政府已将锦鸡峰列入旅游建设规划,很快就要把这里开发成景区了。
西峰山势险峻,人迹罕至。游客观赏红腹锦鸡,只有到东峰顶来。拍了几张称心如意的照片,启凡找块平地,支起架子,展开四尺斗方宣纸,从包里掏出颜料,挤到瓷盘边,往盘中间倒点矿泉水,拿起毛笔,看着西峰飞来飞去的红腹锦鸡,构思片刻,就要动笔作画。
眼前草丛中有几个游客扔的空饮料瓶,启凡看着很不舒服,弯腰捡拾起来,放进身旁的塑料袋中。
“爷爷,这个画家咋还捡破烂?”启凡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老人拉着八九岁的小男孩,慢悠悠地走上来,脸上汗涔涔的。
“这是一位穷画家。”老人附在小男孩耳边说,声音不高,启凡却听得真切。
画着画着,启凡进入了状态,越画越生动传神。游客纷纷聚拢过来,静静地看着,不时发出惊叹声。老人也过来凑热闹。小男孩将手中刚喝完的饮料瓶子轻轻地放进启凡身旁的塑料袋中。
小男孩端详启凡许久,拉了拉老人的手,低声说:“爷爷,我看他是启凡爷爷。”
“别胡说,启凡大师咋会到这儿来?”老人摇头否认。
“真的,爷爷。”小男孩眨眨眼睛,十分认真地说,“老师给我们看的卡片上有书法家、画家、音乐家。”
“人像人挺多的,别胡说。”老人不以为然。
“我没有胡说,”小男孩不服气,径直走到正在潜心作画的启凡面前,“您是启凡爷爷吗?”
启凡看了看眼前天真可爱的小男孩,笑呵呵地反问道:“你说呢?”
“我说您是。”
“你说是,就算是吧。”启凡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笑着。
“不可能,”老人不容置疑地说,“要是启凡大师来了,县里的头头脑脑,还有那些画家们,早就蜂拥而至了。”
启凡不动声色,继续作画。
不大一会儿,一幅笔墨精湛的山水画呈现在游客面前。特别是画中的红腹锦鸡,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给我们讲讲您这幅画吧。”中年游客仿佛找到了知音,迫不及待。
“行啊,”启凡指着刚刚完成还没落款的画作,“我画的这幅《锦鸡峰》,就是对面西峰的景观。山中悬崖峭壁,山顶土地肥沃,白皮松茂盛,那是红腹锦鸡的乐园。这些标志性的自然地貌,别处绝无。这幅画中占据多半个画面的是峰顶,远处隐约的山峰和近处山崖上高高低低的白皮松,都是‘静,而峰顶嬉戏走动和空中飞翔的红腹锦鸡,则是‘动。在右边山崖下不起眼的平地上,是一间小屋,虽说占去画面的比例非常小,不过房顶升起的炊烟和院边晾晒的小红衣服,是几分诗意的象征。”
游客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拍下启凡的画作。
下午四时,启凡的肚子咕咕作响,收拾好行囊,准备找个宾馆吃饭歇息。沿着崎岖的山路返程,穿越一片浓郁的柏树林,启凡和妻子金菊香行至山下的公路边。途中没有垃圾箱,启凡还拎着那袋饮料瓶子。
“收破烂喽——”一个中年男子骑着三轮车,从村子的小巷里出来,高声吆喝着。
启凡忙摇下车窗向中年男子招手:“大哥——”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继续前行。启凡赶忙下车,跑过去。
“是叫我吗?”中年男子怔怔地问。
“是呀。”启凡扬了扬手中的那袋饮料瓶子,旋即扔进三轮车里。
“都叫我收破烂的,没人叫过我大哥。”中年男子很激动,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钱。
“不要钱,送给您。”启凡向中年男子挥手告别,转身看到不远处高楼顶的五个醒目大字——锦鸡峰宾馆,上车飞驰而去。
(王荀,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小说选刊》《山西文学》《芒种》《奔流》《小小说选刊》《传奇·传记文学选刊》等。)
编辑: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