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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死因考

2024-06-26苗体君

名人传记 2024年5期
关键词:罗振玉陈寅恪王国维

苗体君

1927年6月2日上午8点,五十岁的王国维来到清华国学研究院公事室,他先与秘书侯厚培谈了下学期的招生情况,然后向侯借了五元钱。9点多时,王国维雇了清华学校编号为三十五号的黄包车到颐和园。10点钟左右,王国维购票进了颐和园,在石舫前坐了很久,然后起身点燃一根纸烟,来到鱼藻轩,突然跳进了昆明湖中。

虽不到两分钟就得救了,但因湖水太浅,王国维头先栽进了淤泥里,口鼻为泥沙窒塞,气息已绝。随后,人们在他的内衣口袋中搜出了四元现洋,还有他事先写给三子王贞明的一封遗书。遗书的全文是:“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殓,即行藁葬于清华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丧,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陈吴二先生处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俭,亦必不至饿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从遗书的落款可以推断出,王国维写这封遗书的时间是1927年6月1日。作为清末民初与章太炎、梁启超等齐名的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其自杀之谜引起了当时及后世众多学者的关注,并出现了五种流传较广的说法,分别是罗振玉的“殉清”说,陈寅恪、季羡林的“殉文化”说,郭沫若、周君适的“逼债”说,王国维后人的“家事有难言之隐”说,梁启超及王国维学生的“对时局的恐惧”说。

而这些说法中,到底哪一个最符合王国维当时的心境呢?

“殉清”说是罗振玉一手炮制出来的

1877年12月3日,王国维出生在浙江省海宁县。1892年,他以第二十一名考中秀才。中日甲午战争后,随着西学涌入中国,王国维萌生了出国留学的念头。然而,因家中难以支付昂贵的留洋费用,王国维只能选择去西学最为发达的上海谋生。

1898年,王国维到上海《时务报》担任校对员,这期间,他常到著名学者、浙江上虞人罗振玉开办的东文学社看书。就这样,他认识了大自己十一岁的罗振玉。《时务报》关停后,罗振玉安排王国维到《农学报》和东文学社任职。1901年,在罗振玉的资助下,王国维赴日留学。次年,王国维因病回国。王国维曾醉心西方哲学的研究,但很快被罗振玉叫停。在罗振玉的引导下,王国维把研究国学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终成一代国学大师。

纵观王国维的一生,罗振玉对其影响巨大。二人亦师亦友,罗振玉参与政治社会活动,王国维也如影相随。1906年,清廷调罗振玉赴北京担任学部参事兼京师大学堂农科监督。王国维也随之到北京,1907年起担任学部图书局编辑。1918年5月,王国维的长子王潜明与罗振玉的三女儿罗孝纯在上海结婚,两个人又结成了儿女亲家。1923年,王国维奉溥仪之召,入值南书房。

1926年,王国维的长子王潜明病逝,随后,罗振玉瞒着王家人将女儿接回了家,给出的理由是担心女儿寡居与婆婆难相处。王国维认为,罗振玉把女儿偷偷接回家,既不合情理,更是让王家在世人面前难堪。紧接着,王国维把儿子王潜明公司送来的两千元抚恤金送到在罗家的儿媳那里,但被罗振玉拒收送回,罗声言自己能养活女儿。随后,王国维又将抚恤金送至罗家,三番五次后,罗振玉收下了此款,但二人的关系也就此破裂。同年11月,王国维收到了罗振玉寄来的绝交信。

当罗振玉得知王国维自杀的消息后,虽然当时两人绝交,但罗振玉还是派其四子罗福葆先行代他奔丧。与此同时,罗振玉冒王国维之名,以最快的速度为王国维拟了一道“临终遗折”。溥仪看到“临终遗折”后大受感动,发了一道上谕,加谧“忠悫”,赏陀罗经被、赏银两千元治丧,并派贝子前往祭奠。

“悫”字的意思是朴实谨慎,而“忠悫”的意思是忠诚朴实,加上王国维生前始终未剪辫子,还在1923年受到过溥仪的征召,就这样,经过罗振玉的一番操作后,王国维被“定格”成了一个一生都忠于清室的人,其投湖自杀成了所谓“殉清”。

至20世纪40年代,罗振玉伪造遗折已被揭穿,“殉清”说遭到学界的广泛质疑,就连溥仪及追随溥仪的遗老们也觉得受了罗振玉的骗。同时,此说让王国维的后人颇感恐慌。因为20世纪的中国政治风云跌宕,顶着“殉清”的帽子会让逝者遭到政治清算,更会让逝者的后人遭受牵连。后来,只有罗振玉的孙子罗继祖,依然高举“殉清”说的旗帜,并在其主编的《王国维之死》一书中,对其他诸说逐一批驳,重申王国维之死系“殉清”的正确性与合理性。

陈寅恪提出“殉文化”说,吴宓、季羡林也持此说

陈寅恪比王国维小十三岁,是一位百年难见的集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诗人于一身的学者。1925年,陈寅恪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一同被清华国学研究院聘为导师。吴宓为清华国学研究院首任主任。王国维遗书里“书籍可托陈吴二先生处理”一句中的“陈”就是陈寅恪,“吴”则是吴宓,足见王国维对陈寅恪、吴宓的信任。

陈寅恪认为王国维自杀是文化哀痛所致,他不是“殉清”,而是殉了中国几千年固有的文化。

陈寅恪提出“殉文化”说的时间是1927年10月,即王国维自杀四个月后。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中写道:“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陈寅恪还写道:“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遂为天下后世所极哀而深惜者也。”

“文化”是一个较为空泛的概念,陈寅恪把王国维的死归结为“殉文化”,一则回避了20世纪初蓬勃兴起的革命运动的冲击,二则显示出王国维作为文人的出众与非凡。陈寅恪“殉文化”说使吴宓迅速顿悟,他纠正了自己原先所秉持的“殉清”说,转而支持“殉文化”说。

季羡林比王国维小三十四岁。1930年,季羡林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经常在“王静安先生纪念碑”前徘徊,与同学们谈论陈寅恪写的纪念碑文,探讨王国维自杀的原因。当时,年轻的季羡林不赞同陈寅恪的“殉文化”说。他认为,王国维的遗书中有“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一句,是指1924年11月5日冯玉祥派兵打进紫禁城,逼迫溥仪离开紫禁城,王国维得知消息后,与罗振玉等人相约同殉,但未果,王国维认为这是耻辱。而1927年军阀韩复榘率兵逼近北京城,王国维不想再次受辱了,于是自沉了昆明湖。即彼时的季羡林认同“殉清”说。

1990年10月,七十九岁高龄的季羡林应邀为纪念陈寅恪先生的论文集写一篇序言。在认真阅读完陈寅恪的著作后,他重新审视王国维的死因,认为中国文化的特点在于重视人的社会关系和伦理关系,进而推翻了自己年轻时认同的“殉清”说,认为王国维之死表面上是臣殉君,但从更深一层上看,他是殉了中国文化。经历过一次次政治运动的洗礼后,晚年的季羡林彻底领悟,承认“殉文化”说才是读书人最为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郭沫若抛出的“逼债”说,得到了周君适的“证实”

1946年,郭沫若在《文艺复兴》第2卷第3期发表题目为《鲁迅与王国维》的文章。在文中,他对罗振玉“殉清”说予以质疑,认为王国维是清朝亡国后的一个五品小官,假如他真的愚忠,也应该等溥仪有个三长两短后,才去“殉清”。郭沫若认为,王国维在成长的过程中,在经济等诸多方面曾得到罗振玉的很大帮助。此后,王国维对罗振玉感恩怀德,为了报答罗,他不惜把自己研究的成果署名给罗振玉。而且,王国维是因为罗的关系才被征召入清宫,由此成了一个遗臣。罗振玉在天津开书店时,王国维的儿子参与其事,后来生意亏本,罗振玉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王国维身上,最终索债逼死了王国维。郭沫若在文章中呼吁:“伪君子罗振玉,后来出仕伪满,可以说已经沦为了真小人,我们今天丝毫也没有替他隐讳的必要了。我很希望深知王国维的身世的人,把这一段隐事更详细地表露出来,替王国维洗冤,并彰明罗振玉的罪恶。”

直到郭沫若去世三年后,才有知情人站出来“声援”郭沫若。1981年2月,周君适著的《伪满宫廷杂忆》一书出版。该书“证实”王国维被征召入宫确实与罗振玉有关,并“证实”王国维自杀也由罗振玉所逼。周君适是清室遗老陈曾寿的女婿和学生,早年追随陈曾寿,认识了康有为、郑孝胥等人。周君适表示,其书中所写内容都是陈曾寿亲口告诉他的。据陈曾寿说,正当罗振玉炮制的“殉清”说在遗老中传得热火朝天时,突然郑孝胥站了出来,把罗振玉如何向王国维索债,并逼死王国维的事实全盘托出,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

商承祚生于1902年,死于1991年,早年曾跟随罗振玉研究甲骨文,后任中山大学教授。他认为郭沫若抛出的“逼债”说纯系捕风捉影之谈。王国维的后人对“逼债”说也持否定态度,王国维长女王东明曾证实说:“至传闻罗向先父索大嫂生活费大洋每年二千元之说,似不确实,若果有其事,先母必然知道,而先母从未提到过。至于与罗氏合伙做生意,赔本后逼债之说,更属无稽。罗原为书商及古董商,且长袖善舞,但先父不善营生,靠束脩养家,稍积点钱,便去买书……如与罗氏合作做生意,先母必然知道,且此事传闻已久,先母在世时我曾问过她,她当即否认。”

可以说,“逼债”说是郭沫若在抗日战争胜利后,为挖出罗振玉这个伪满汉奸更多的罪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假设出来的。虽然周君适在《伪满宫廷杂忆》一书中为郭沫若的假设提供了证据,但属于孤证,按照历史学的惯例,孤证不立,所以,综合考量,“逼债”说纯属无稽之谈。

王国维的后人、商承祚的“家事有难言之隐”说

对于前面的“殉清”说与“逼债”说,王国维的后人都是强烈反对的。因为“殉清”说会给王家后人带来连带性的政治清算,而“逼债”说不仅会给罗振玉的后人带来精神上的伤害,同时会破坏罗、王两家后人间的关系。所以在特殊的年代里,王国维后人尽可能地把其死因归结为家庭变故,尽可能地远离政治,这样既可以让逝者安息,也能让生者免于政治迫害。

王家后人特别强调不必过分解读王国维的遗书,遗书交代得很清楚,“送西院十八号王贞明先生收”,王贞明是王国维的三儿子,遗书就是一封家书。对此,王东明坦言说:“他的投湖自尽与大哥过世有很大关系。父亲最爱大哥,大哥病逝,给父亲很深的打击,已是郁郁难欢,而罗振玉先生又不声不响地偷偷把大嫂带回娘家,父亲怒道:‘难道我连媳妇都养不起?然后把大哥生病时医药花费全汇去罗家,他们寄还回来,父亲又寄去,如此往复两回,父亲生气得不言语,只见他从书房抱出一沓信件,撕了再点火焚烧。……此事后,不再见父亲的欢颜,不及一年他投湖自尽了。”

商承祚对王、罗两家之间的矛盾比较了解,他曾撰文讲述其中的缘由,罗、王为儿女亲家,有时两人因儿女琐事发生矛盾,不通音信,但过一段时间,多数是罗去信而言归于好。最后一次,经年无书信来往,直至王死。噩耗传来,罗非常伤感,似有忏悔之心,并于半年之间,将王已刊未刊之文厘定为《海宁王忠悫公遗著》四集问世。商承祚在1981年撰写文章时,极力反对从政治上考虑王国维之死,认为要把王国维之死放在家庭问题上考量。当然,像王国维这样一位中国近代伟大的学者,如果说他只因家事有难言之隐就自沉了,似乎可信度不高。

梁启超、王国维学生的“时局恐惧”说

辛亥革命爆发那年,王国维已三十四岁。作为一个旧时代的知识分子,他表现出对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的极度恐惧。为此,1911年11月20日,他曾和罗振玉一起从天津东渡日本避难。五四运动爆发后,为声援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上海的工人阶级积极响应,连人力车夫都参加了大罢工。王国维得知消息后,甚为忧虑,他把这种群众革命运动看作洪水猛兽。可以说,“五四”时期的工人运动已令王国维深感恐惧,而大革命轰轰烈烈的工农运动更令王国维惶恐不安。

1925年,清华国学研究院成立,王国维与梁启超成为同事。王国维自杀后,面对气势如虹的革命浪潮,梁启超没有公开谈及王国维的死因,却在1927年6月15日与长女梁思顺通信时写道:“静安先生自杀的动机,如他遗嘱上所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他平日对于时局的悲观,本极深刻。最近的刺激,则由两湖学者叶德辉、王葆心之被枪毙。叶平日为人本不自爱(学问却甚好),也还可说是有自取之道,王葆心是七十岁的老先生,在乡里德望甚重,只因通信有‘此间是地狱一语,被暴徒拽出,极端棰辱,卒致之死地。静公深痛之,故效屈子沉渊,一瞑不复视。”

梁启超信中提到的叶德辉,1864年出生在湖南湘潭,1892年考中进士后被授为吏部主事,但他很快以奉养父母为由,请长假返回湖南居住。叶德辉是清末著名的版本目录学家、藏书家、刻书家,在湖南士人当中名望极高。但他在政治上非常保守,甚至反动。维新变法时期,叶德辉坚持旧学,排斥新说,撰写多篇文章予以批判,声言“宁可以魏忠贤配享孔庭,使奸人知特豚之足贵,断不可以康有为扰乱时政,使四境闻鸡犬之不安”。1910年,长江流域发生水灾,饥民遍地,叶德辉却做起积谷万担的囤积居奇之事,引发灾民暴动抢粮。为平民愤,清廷下诏褫夺其功名,公布其恶行。大革命时期,中共在湖南组织领导了轰轰烈烈的湖南农民运动,叶德辉却大骂湖南农民运动是“痞子运动”。而由于家里的粪夫没跟他打招呼就由原本的从后门出入改为由前门出入,叶德辉认为这毁坏了他家的风水,抓住粪夫一顿拳打脚踢。粪夫到农民协会控告,农会前去调解,叶德辉不但不予理会,还作了一副对联给农会:农运宏开,稻粱菽麦黍稷,杂种上市;会场扩大,马牛羊鸡犬豕,六畜成群。横批:斌尖卡傀(意为“不文不武、不小不大、不上不下、不人不鬼”)。1927年4月,湖南农工商学各界团体召开“农民协会公审大会”,叶德辉以“封建余孽、豪绅领袖”的罪名被枪决。

梁启超信中提到的王葆心(1867—1944),是湖北罗田人,曾任北京图书馆总纂、湖北通志馆筹备处主任兼总纂。王葆心是湖北有名的饱学之士,对经学、史学、文学、教育学均有很深的研究。当时有传言说,北伐军进入湖北后,王葆心被极端棰辱而死。然而,事实上,王葆心活到了1944年,传言是污蔑两湖地区高涨的工农运动的谣言。但谣言传到北京后,有许多个版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梁启超采纳了其中一个版本。而这些谣言使王国维极度畏惧,所以梁启超认为,王国维自杀的原因是,大革命时期湖南、湖北镇压土豪劣绅之举使王国维极度恐慌,最后他仿效屈原投水自尽。

王国维的学生大多也持此说。随着叶德辉在长沙被农会处决,北京的局势也开始紧张起来。罗振玉去大使馆避难,以寻求保护。梁启超也决定去天津租界或日本避难。面对前清遗老纷纷逃难的局面,王国维格外着急。

卫聚贤(1899—1989)是王国维的学生,山西运城人,王国维曾问卫聚贤到何处去避难。卫聚贤回答去山西,山西在阎锡山的掌控下,局势比北京平稳多了。王国维又问及去山西的生活费及开展研究的图书资料,卫聚贤告诉他:“我们几位朋友,办了一间‘兴贤大学,王先生在那里教书,月薪只能给一百元。”至于开展研究的图书,可到山西省图书馆借阅。据卫聚贤回忆,当时《世界晚报》曾刊出《戏拟党军到北京后被捕的人物》,其中就有王国维的名字。

蓝文徵(1901—1976)也是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学生。据蓝文徵回忆,国民革命军北伐期间,梁启超收到过一封恐吓信,信中还附有一粒子弹。梁启超没把这当回事,但他家的用人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很快王国维就知道了。王国维“闻而面现忧愁,是日下午,诸生相率劝静安先生到山西,或到东北,或到天津暂避,俟大局稍定后再返北平。先生皆不同意。先生经诸生一再劝慰,最后乃说‘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但谁都没有想到,王国维的“自有办法”竟然是自沉。

姜亮夫(1902—1995)是王国维的得意弟子之一,后来成为国学大师、楚辞学家、敦煌学家、语言音韵学家、历史文献学家、教育家。王国维自沉前的一段时间里,姜亮夫去过王国维家,王国维曾问姜:“有人劝我剪辫子,你看怎样?”姜回答说:“你别管这些事,这个学校关系到国际关系,本校是庚子赔款而维持的,一定要看国际形势,你剪不剪辫子,这是形式。”王国维听后认为有道理,随后,姜劝他不要离开清华校园。5月2日,姜最后一次去王国维家,王国维对姜说:“亮夫,我总不想再受辱,我受不得一点辱。”

刘节(1901—1977)也是王国维的学生,后成为著名历史学家。王国维自沉的前一天,刘节和一名同学去看望王国维,并请教阴阳五行说的起源,谈到时局时,“先生神色黯然,似有避乱移居之思焉”。王国维自沉四个月后,刘节追忆王国维时,曾写道:“呜呼!先生致死之速,不能谓时局无关也。”

徐中舒(1898—1991)也是王国维的学生,后成为著名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谈及王国维之死时,徐中舒说“先是长沙叶德辉,武昌王葆心,均以宿学为暴徒枪杀于湘鄂。及奉军战败于河南,北京震恐,以为革命军旦夕即至。其平昔与党人政见不合者,皆相率引避。先生本为一精深谨严之学者,而晚年笃守儒家经义,尚自编发,自矢为清室遗民至是亦恐不能见容于当人;又深鉴于叶王等之被执受辱,遂于民国十六年六月二日愤而自沉云”。

总之,“时局恐惧”说是梁启超与女儿通信时私下说出的,多年后,在编订《梁启超年谱》时才被公布于世,同时,这一说法得到了王国维多名学生的证实,可能是王国维死因最可信的一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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