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与重构新型农村集体经济
2024-06-20杨苗
杨苗
基金项目:2021年河南省党校系统科研课题“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与重构新型农村集体经济”(2021-064)。
作者简介:杨 苗(1991—),女,回族,河南许昌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史、党史、党建。
摘要:新时代背景下,要想重构新型农村集体经济,需要探索出一条符合绿色发展理念的新路径。因此,充分挖掘乡村生态资源价值,深度开发乡村生态资源的市场价值,让农村“沉睡”的绿色生态资产真正成为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的重要来源,成为新时代重构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重要方式。
关键词:乡村生态资源;新型农村集体经济;价值开发
文章编号:1674-7437(2024)01-0153-03 中国图书分类号:F321 文章标识码:A
乡村振兴战略是关系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全局性、历史性任务,是新时代“三农”工作总抓手。在推进乡村振兴过程中,产业兴旺是重点,生态宜居是关键。独有的生态资源、乡土资源优势是乡村实现生态振兴的重要引擎。2013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海南考察时曾强调:“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1]这意味着通过开发乡村集体属性的生态资源,可以为实现乡村公平正义和共同富裕提供路径。因此,深度开发乡村生态资源,充分实现其市场价值,培育乡村新的经济业态,将成为中国经济新的增长极,从而助力国内大循环新动能区的形成,真正实现乡村振兴。
乡村最具价值的地方,在于其独有的乡土性生态资源。由于传统城乡二元体制下市场要素的分割,乡村的人力、物力、土地等资源无法实现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正常价值定义,乡村与城市的发展差距不断扩大。在新时代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及实现城乡融合的背景下,着力挖掘乡村生态资源的经济价值、充分实现乡村各种资源要素的市场公平定价,是推进乡村发展的着力点之一。
1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内涵与特征
新时代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各地出现了农家乐、农旅教育、观光采摘、亲子教育等各种形式的乡村新业态,这种利用生态资源走绿色发展之路成为乡村实现产业振兴的重要路径。在此过程中,要想实现乡村生态资源的深度开发、保证农民在生态资源开发中的合法权益和生态正义需要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参与。新型农村集体经济是以现代产权制度为核心,立足于市场经济而发展,农民自愿基础上的劳动或资本的联合,收入分配实行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的经济新形式[2]。基于这一定义可以看出,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过程中的产权归属、市场交易主体、权益分配等重要问题与新型集体经济组织的发展密切相关。因此,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要求新型集体经济组织参与。
2时代需要
2.1发展思路由工业化主导转向生态化主导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实现高速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很多生态问题。因此,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在内的“五位一体”的发展新思路,要求摈弃过去仅靠数量积累实现高速增长的粗放型发展方式,寻求生态化的绿色发展路径,破解中国经济发展瓶颈。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良好生态环境是农村最大优势和宝贵财富”,要“推动乡村自然资本加快增值,实现百姓富、生态美的统一。”[3]因此,充分挖掘乡村生态资源的经济价值,延长乡村生态产业链,让村集体和农民能够真正通过农村“在地化”[4]资源获得整个农业生态链的增值收益成为必然选择,这样做才能真正把乡村拥有的“绿水青山”变成农民致富的“金山银山”。
2.2城市新兴中产阶级消费需求与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再定义
社会群体结构变化会创造新的消费需求,城市新兴中产阶级对乡村生态资源的消费需求逐步上升。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2016年10月份的报告,中国已经进入中等偏高收入国家行列[5]。201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基于全国社会调查数据测算得出,中国中等收入群体家庭人口占比达到37.4%[6]。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中国中产阶级群体在不断壮大。在中产阶级成长为社会生产、消费主力时,承载着乡愁记忆的乡村就成为新兴中产阶级消费的活跃领域,他们对乡村的古建筑、传统技艺、山水风景非常感兴趣。此外,新兴中产阶级在子女教育、亲子活动、农旅教育方面也有强烈的消费需要。因此,这些新的消费热点和消费领域的出现,可以使乡村利用其独特的生态优势、文化优势,铸就乡村产业振兴的新起点,成为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新的增量和增值所在。以2016年为例,全国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共接待游客近21亿人次,营业收入超过5 700亿元[7],其中大部分由城市中等收入群体贡献。城市新兴中产阶级新的绿色消费需要,使乡村本土化的生态资源被资产化,进一步使乡村生态资源被市场再定义成为可能,这为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农民群众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之路提供了新的思路。
2.3城市三大资本下乡趋势与乡村生态资源的资本化
资金是乡村生态资源实现价值化开发的关键要素。经过20多年的“入世”发展,中国城市已出现结构性过剩的资本,但由于城市资本的逐利性,城市资金出现了由实体经济领域向虚拟经济领域大量转移的现象。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以来,金融资金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为保证资金安全和维持长久收益,金融资本正在寻求新一轮的投资空间和领域,而乡村生态经济新业态最有可能成为新的投资目标,并且目前全国多地已出现城市资本投资大型田园综合体建设项目和多种形式的绿色、高效的农业种植、培育基地。同时除了金融资本,城市的产业资本、商业资本也出现了全面过剩,随着大量中产阶级群体的下乡行动和潜在庞大的农村绿色消费市场的深度开发,城市三大资本下乡趋势已不可逆转。2019年2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门联合发布《关于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指导意见》,提出用金融资源“支持探索农业与旅游、养老、健康等产业融合发展的有效模式,推动休闲农业、乡村旅游、特色民宿和农村康养等产业发展。”这种政策导向为城市资本向乡村绿色生态领域流动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乡村生态资源资本化开发的资金问题可能得到有效解决。
3 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遭遇的困境
3.1生态资源的“非标准性”
生态资源具有典型的“非标准性”特征。一般商品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逐渐形成相对统一的行业标准和产品规格,从而产生一定的规模效益。而在不同风俗、人物、文化传承背景下与自然环境共生共长的乡村,会形成独具一格的乡村生态系统,但无法形成标准化的行业规范和市场均衡价格,这就是生态资源的“非标准化”特征。正由于这一特征,乡村生态资源在进行价值化开发的过程中,生态资源的价值难以被充分、准确地衡量。新时代推进生态文明转型过程中,必须着力解决生态及生态产品定价的基本问题。
3.2生态资源的“整体性”
在农业三产化的发展思路下,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着力点应放到不可能被分割也无法分割到户的阳光、空气、水、土、山河湖泊草等具有结构黏性特征的乡村生态资源以及人文乡土资源,这就是生态资源的“整体性”特征。该特征决定了村集体经济组织在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同时,由于这一特征,生态资源无法用物理或是法律方法进行强制性分割。我国农村实行集体所有制,村集体是农村资源、资产的所有者,这意味着必须通过发挥集体经济组织的产权主体,才能对某一区域的生态资源进行排他性的开发。自然资源的黏性特质注定了某一地区生态资源的市场化收益首先必须属于村集体经济组织,个体农户不可能通过分割或占有系统性、整体性的生态资源而获取收益。
3.3生态资源的“公共性”
生态资源的“整体性”特征促使其具有高度的“公共性”。某一地区生态景观的形成是一个延续万年、与自然发展过程高度融合的共生过程,这一方面决定了生态资源具有不可分割的整体性,又决定其具有高度的公共性。农村居民对本地生态资源的占有具有非排他性,这意味着每个区域内的居民都可以拥有资源受益的权利,这就是自然资源的高度公共属性。因此,在乡村生态资源的保护开发和可持续利用的过程中,如何处理生态资源公共属性与村民个体化财产性收益之间的关系成为关乎新型农村集体经济良性发展的重中之重。
4 “两山论”理念下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重构
4.1生态资源权属特征,需要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参与
生态资源的整体性和公共性权属特征,与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现代产权制度要求密切相关。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拥有使用、支配、收益农村土地和各种资源的法人权力。这一产权结构在生态资源资本化之前,可以首先解决生态产品如何归属产权主体和产权收益的问题,也意味着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重构建立在产权明确的生态产品市场化的基础之上。因此,只有不断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探索多种集体产权实现形式,才能真正使集体经济融入城市资本市场,在市场经济中不断竞争、优胜劣汰从而实现壮大。
4.2生态产品交易主体需要,呼唤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
生态资源物转化的生态产品要想进入交易领域,必须要有明确的交易主体,否则会造成交易成本的上升和交易矛盾的产生。许多地区在开发民宿旅游、风景观光、商品贸易的过程中经常出现管理效率低下、个体矛盾丛生、卫生混乱、权益难以维护的问题,特别是当城市资本想要下乡投资,却没有明确谈判的责任主体和保证双方契约者的合法权利、合同稳定、资本安全的主体致使交易成本上升,并且在交易双方短期化、一次性交易过程中,会出现机会主义,双方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会破坏契约致使交易失败、官司缠身、市场失灵,因此为了更好地开发乡村生态资源实现其隐藏价值,必须以新型集体经济组织作为长期、稳定的市场交易主体。
4.3乡村生态资源价值化开发的三层市场机制
4.3.1集体经济组织整合乡村生态资源要素,实现市场初次定价
目前,市场经济运行领域中PPP(Public—Private—Partnership,公共私营合作制)模式是被公认的高效的运营新形式,这一形式在乡村生态资源的价值化开发中也可以被充分运用。按照PPP模式,乡村整体性的生态资产和公共设施性资产,通过确权明确给村集体,估价为集体资产,估价后的集体资产按照村民人口折股量化为每个村民的基本股权,实现乡村生态资产的初步内部定价,这就实现了从Public(公共)—Private(农户个体)的第一层PPP转变。继而,当村集体经济组织成为农村各种资源要素的所有者时,其可以作为一个稳定、可靠的市场交易主体对外吸引其他投资者,而且能够解决生态资产地域分割占有与集体公有权之间的矛盾,集体经济组织通过整合村民分散占有的资源,以此拥有与外部投资者谈判的资格。在此过程中,相对于外部投资人(private),村集体(public)就是公共属性的权利人,从而建立乡村生态资源开发中的第二层PPP结构,即外部投资人与村集体的公共私营合作制。
4.3.2集体经济组织以内部初次定价的资产参与市场经济的第二层运营
村集体经济组织整合村内生态资源实现内部的初次定价之后,可以以村集体资产主体的名义,参与市场经济的第二层外部运营。一方面村集体经济组织可以以村内规模资产价值吸引外部投资者,组建合作社,通过现代企业产权制度改革,建立生态资产投资,以及搭建经营方面的多样股权。具体来说,就是村集体经济组织把乡村生态资产入股或发包给合作社或公司,以股权或债权形式参与生态资源的开发,从而实现市场经营过程中乡村生态资产的保值增值;也可以由地方金融机构或涉农银行,对农村生态资产进行评估和授信,让村集体可以以生态资产金融授信为依托参与市场外部交易,获取增信资金。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也提出,要“完善农村集体产权权能,积极探索集体资产股权质押贷款办法。”如果乡村生态资产和设施性资产可以被金融增信,那么农村产业发展的资金问题可以得到有效解决,地方政府投资农村的债务压力和风险也会大大降低。村集体经济组织以股权、债权或信用权获得的生态收益又可以通过内部的折股量化给每个村民,真正实现“两山论”理念下农民财产性收入的提高。
4.3.3集体经济组织引入“板外交易”资本市场,推动生态资产证券化
在二级市场不断完善的情况下,村集体经济组织应该进一步创新融资方式,可以引入“板外交易”资本市场,推动生态资产证券化。具体来说,可以在乡镇或县域范围内,建立区域范围内有形生态产品和无形生态资产的金融上市板块交易,引入期货、基金、股票、证券等多种交易形式,使乡村生态资源变成可交易、可拆分的金融产品。通过最大限度地开放生态产品的金融市场,充分发挥金融市场对乡村生态产业链的经济杠杆作用,最大程度地显化和活化乡村庞大、“沉睡”的生态资源,使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更多的财产收益和更高的预期溢价收益。这样做可以使淤积在金融机构内部的城市资本投资到乡村生态资源开发、推进乡村建设工程中存在大量资金缺口的新领域,逐步形成要素互动、共同治理的城乡融合发展新模式,推动城乡经济共同发展。
5 结束语
乡村生态资源的价值化开发,需要充分发挥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在产权归属、市场交易主体、收益分配等方面的积极作用,通过构建三层市场机制,实现乡村生态资源在一级内部市场中的保底价值、二级外部市场中生态产品的保值增值和三级金融市场中生态资产证券化的预期溢价价值,让乡村“沉睡”的、独有的生态资源真正成为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的重要来源,重构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路径。
参考文献:
[1]人民网.学习习总书记重要论述: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EB/OL].(2018-9-21)[2023-12-20].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n1/2018/0921/c1001-30307963.html.
[2]李文钢,马良灿.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复兴与乡土社会重建——学术回应与研究反思[J].社会学评论,2020,8(06):58-68.
[3]杨帅,罗士轩,温铁军.空间资源再定价与重构新型集体经济[J].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20,24(03):110-118.
[4]温铁军,杨洲,张俊娜.乡村振兴战略中产业兴旺的实现方式[J].行政管理改革,2018(08):26-32.
[5][6][7]温铁军,罗士轩,董筱丹,等.乡村振兴背景下生态资源价值实现形式的创新[J].中国软科学,2018(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