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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自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女性日常服饰的融合嬗变

2024-06-17李轶潇吴波

丝绸 2024年6期

李轶潇 吴波

The integration and evolution of females' daily dresses of Nisu and Muji of Yi nationality,and Tuliao of Zhuang nationality in Mengzi

收稿日期:2023 -10- 18;修回日期:2024- 05 -01

作者简介:李轶潇(1994—),女,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服饰设计、中国传统服饰文化和古代纺织工程。通信作者:吴波,长聘教授,Wubom@ mail.tsinghua.edu.cn。

摘要:蒙自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女性的日常服饰在民族交往、交流和交融中不断变迁,呈现外界难以分辨的同一化趋势。本文以田野调研为基础,结合图像资料、服饰实物、古籍文献等多维印证对三者日常着装的演变脉络和成因进行分析。研究表明:三个族群的日常服饰经历了由相异到趋同的演变过程,在共性的基础上又存在个性化的族群特征,与其地域分布、生产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的变迁融合等息息相关;当前,蒙自坝区的彝族尼苏女性服饰在传承创新中保存较好,山区的姆基女性服饰则依附于尼苏服饰而变化,坝区壮族的土僚女性服饰鲜有人穿着并呈现明显的“彝化”倾向。

关键词:蒙自尼苏;蒙自姆基;蒙自土僚;女性日常服饰;文化交融;服饰变迁

中图分类号:TS941.12; K892.23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1-7003(2024)06-0120-09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4.06.013

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是红河蒙自地域的世居族群。蒙自地处康滇古陆边缘,位于红河与南盘江的分水岭,主要地形有坝区和山区两种,因其属于云南低纬高原带,所以全年气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蒙自的彝族尼苏自称“尼苏颇”(ne33su55pho21、ni21 su55pha21 或 ni33su55pho21),主要分布于蒙自坝区的长桥海和大屯海一带,往往临水而居,在语言上操彝语南部方言;蒙自的壮族土僚同样生活在文澜、多法勒等坝区乡镇,其语言已经脱离壮族语系只能操汉语;而彝族姆基则居住在蒙自南部与东南部山区的部分乡镇,自古以来都以“姆基颇”(mu33ndzi33phA21、mu33tci55pho21 或 mo33ndzi33)自称,在语言上操彝语东南部方言。三个族群的聚居地或有重合或紧密相连,呈现“大杂居、小聚居”的分布状态,虽然各族群语言不同,但均能使用蒙自地方方言沟通且在生产生活方面早有交集,因此三者在日常服饰的穿搭上逐渐趋同。目前,学术界针对三个族群的文化研究多集中于族群源流、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方面,对于其服饰文化的研究鲜有人涉及,仅有关于蒙自彝族尼苏[1]和壮族土僚服饰刺绣[2]的概述,关于其整体的服饰形象、演变过程及三者服饰之间的关系问题至今仍属于学术

界研究的空白。因此,本文聚焦三个族群日常着装的融合嬗变,通过田野调研搜集三者的服饰实物和影像资料,并结合历史文献、参考传承人口述,从而厘清其由清代至今的典型日常服饰特征、异同及相互融合的原因。

1 清代蒙自尼苏、姆基和土僚妇女的日常服饰

关于云南少数民族服饰形态的“图文互证”记载最早见于

清代的《皇清职贡图》和《滇省夷人图说》中,其上对分布于临安府一带的罗罗(彝族在清代的统称[3])、姆基和土僚人的服饰进行了绘制和描述,因蒙自在明清时期属于临安府,故按照地域分布辅以文献资料对三者的女性服饰进行推论。由于三个族群在清代的名称或写法与现在有所不同,文献中将“罗罗”写作“倮猡”或“猓猡”,将“姆基”称为“拇鸡”或“拇鸡”,“土僚”则记为“土獠”,为避免其名称混乱,故笔者在行文中采用现在学界通用的写法,即“罗罗”“姆基”和“土僚”。

1.1 清代蒙自尼苏妇女的日常服饰

按照文献记载和地域分布,清代的蒙自尼苏在文献中的他称为“黑罗罗”,而该族群的彝语自称为“尼苏”,清康熙年间《云南通志》卷三十七载,临安府、蒙自确有黑罗罗分布。“尼苏颇”一词,由彝语音译而来,关于其族称的含义学界说法不一,但聪颖高贵之意基本达成共识。当前,部分地区的尼苏也自称“黑彝”,源自“尚黑人说”,既有学者认为尼苏为聪慧灵巧的黑人,也有学者认为这种说法纯属望文生义,因为“尼”与“黑”在彝文中系同音[4],所以在汉语翻译上逐步演变为“黑彝”。因此,文献中记载的黑罗罗应该就是其他民族对尼苏先民在清代的称谓。

清代黑罗罗妇女的服饰形象分为上衣下裤和上衣下裙两种。据《皇清职贡图》言:云南等府黑罗罗妇“以青布蒙首,布衣披羊皮,缠足著履”,配图所绘妇人身着对襟长袖衫(图1),腰间系带,身披羊皮,下身着裤,足蹬船形钩尖鞋,鞋尖上有类似绒球的装饰,头饰较精致,前额上还有镶嵌银泡的勒子,颜色和款式与配文所言的青布包头不符,但与《滇省夷人图说》中绘制的黑罗罗妇女头饰一致(图2),均束发于顶,青布缠头。由图2可见,此妇人身穿右衽大襟短衣,腰间系带,身披羊皮,却为跣足。笔者认为,由于生活条件的限制和劳作方式的不同,使生活在同一地域内的黑罗罗妇女在交流交往中产生了形制和搭配完全不同的两种服饰现象。

1.2 清代蒙自姆基妇女的日常服饰

姆基在清代是独立的族群,经过民族识别后才划归彝族。清雍正《临安府志》卷七载,其境内有黑罗罗、姆基和白罗罗等族群,于元代归顺朝廷且在临安、开化二府皆有分布。《皇清职贡图》中对生活在蒙自地区的姆基妇女形象描述为“项垂缨络,短衣长裙,缘以锦绣”,图上所绘妇人束发插簪(图3),头缠布带,耳上缀玉串遮于颈部,身穿右衽大襟短衫,下身着长裙至脚踝,裙上有五彩缘饰,赤足。此图与配文描述符合,在穿搭方式上属于上衣下裙。除此之外,其他文献和图像资料中暂未发现有关于蒙自地区姆基女性的服饰形象。

1.3 清代蒙自土僚妇女的日常服饰

清代蒙自土僚女性的服饰分为两种,但在形制上均为上衣下裙。第一种样式为“妇女高髻红巾,缝花布方幅于短褐”[5],由《皇清职贡图》所绘的临安等府土僚妇女形象可见(图4),其妇人梳高髻于顶,外罩红巾落于肩,内搭长袖短上衣,外穿立领对襟坎肩,胸口饰方形纹样,足穿鞋,似“船型”钩尖状。《云南通志》和《滇黔志略》亦载“妇人冠红巾,衣花绣”“妇人高髻红巾,花布短褐”[6],从而佐证了清代土僚妇女形象。此外,《滇省夷人图说》所绘的土僚妇女服饰(图5)和前者非常相似,头饰为青布缠头,上衣为“ V”形领状短衣,胸口同样饰方形纹样,其形制似套头上衣,下着裙,裙上饰有彩色纹样。值得一提的是,清康雍年间的《滇夷图说》上绘制的土僚妇人形象(图6)出现了在胸腹处系围腰的装扮,头饰穿戴上也与上述土僚妇女不同,只不过其绘画者无从考证也并无相关文献记载,笔者认为这一种土僚服饰很有可能是借鉴了汉族的服饰元素所形成的服饰涵化现象,而这种外罩围腰的着装方式倒和现在蒙自土僚女性服饰一脉相承。

通过对文献和图像资料的梳理比较(表1),可以从所绘场景和身上携带物件判定图中的三个族群在清代的妇女服饰均为日常着装,虽然在款式上有共同特征,但因领型、头饰、配饰和搭配方式的多元,使其形象分明,彼此相异,并未因为地域交集在服饰上产生过多的链接和趋同的审美倾向。

2 蒙自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女性日常服饰的演变

至清末,云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地域分化基本确立,逐渐形成当前蒙自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大杂居、小聚居”的分布特点,其服饰也在演变融合中呈现日渐趋同的态势。因此,根据收集到的服饰实物及图片资料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至今三个族群女性日常服饰的变迁进行分析,进而探讨其在整体样式和服饰部件上的共性及个性化特征。

2.1 整体样式的相互借鉴

三个族群经历长期的文化交流和民族接触后,在服饰文化上互动共享,尤其体现在女性日常着装的彼此借鉴上。其典型的着装样式为上衣下裤,即内着右衽大襟衣,外罩领褂,胸腹系围腰,下着纽裆裤,头戴包头,足蹬钩尖绣花鞋的穿搭方式。

早期蒙自彝族尼苏的日常服饰因年龄不同呈现不同的样式:尼苏少女往往梳独辫,头戴镶缀银泡、挂银铃铛的绣花燕子帽,不系围腰;婚后的尼苏妇女则以布缠额盘发于顶,盖方形头巾,开始穿戴围腰,而中、老年妇女的便装则习惯用绉纱或青布缠头。年龄虽然不同,但基础的内搭均为右衽大襟衣,下着纽裆裤。蒙自土僚女性的服饰同尼苏非常相似,早期的土僚女子常以红绿线束发,盘发髻于头顶,用绉纱缠额,佩戴银簪,以缀有“芝麻铃”和“银狮子”的青蓝色方巾包头,外系围腰的系带多为银链,并无过多年龄之分[7]952。而关于姆基女性的日常服饰,据当地人所述姆基服饰同濮拉,和尼苏类似,着前短后长的右衽大襟衣系长方形围腰[7]946,但已无从考证。同时,三个族群的女性都会根据自身家庭经济条件佩戴各种首饰,银制的围腰链上还会配三丝针筒等作装饰,在美观的同时兼具实用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三个族群的日常服饰基本统一:上身均着三件衣即右衽大襟短衣外套领

褂,胸腹佩戴围腰,下穿纽裆裤。其中,关于尼苏是否着领褂说法不一,文献上并未对此有所记载,但是根据尼苏老人回忆和老照片显示,在20世纪50—70年代,人们会在内搭上衣外罩无袖领褂,目前鲜有人穿着。此时期,出现了便于人们穿脱的提兜型钩尖绣花布鞋,尼苏女性也会在秋冬穿着高帮钩尖绣花鞋,而蒙自姆基和土僚妇女并未有此鞋制。同时,各族群的女性头饰发生了变化,青年女性喜用水红色、绿色等亮色系的毛巾包头,老年妇女依旧用青色或黑色棉布包头。至20世纪70、80年代,穿脱方便的对襟衬衫逐渐取代大襟衣,纽裆裤慢慢过渡到了阔腿裤,新式的绣花凉鞋出现,服饰涵化和便捷化的趋势愈发明显。

当前,早期尼苏少女佩戴的绣花燕子帽和钩尖绣花鞋演变成了舞台服饰,银饰系带和包头配饰也被更为轻便的铜或铝所取代,现在的尼苏和姆基女性只有在特殊场合时才会将自己的民族服饰穿戴整齐。原先的日常服饰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变成现在的“盛装”了,但无论着装样式如何更替,花围腰和毛巾包头仍然是蒙自彝族女性的一种代表性装扮(图7(a)(b))。相较而言,蒙自土僚女性对其服饰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不容乐观,着装现代化非常突出,仅有老年妇女依旧保留了传统的装束(图7(c))。

2.2 服饰元素的部分借鉴

三个族群早期的日常服饰均为素净无饰的右衽大襟衣搭配纽裆裤,装饰纹样则集中于围腰花样和鞋面绣花上,其装饰工艺主要为剪纸刺绣和缝纫机打花两种(图8)。从当前的传承现状和纹样留存来看,这种技艺很大程度上来自尼苏。尼苏服饰的刺绣纹样往往是花鸟、昆虫、动物和人物的穿插组合,源于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传统纹样和生产生活场景,围腰

花样有对称式和中心主题纹样两种,花样视觉中心明确,鞋面花均为对称形式出现(图9)。尼苏的围腰花样题材丰富,较为经典的组合图案有“凉亭唱乐”“金鸡鳌鱼”“凤穿牡丹”等,鱼、蟹、亭子、牡丹等元素带有明显的两海地域特点和彝汉交融的文化特质,充分体现了两海坝区彝族尼苏人农耕和渔业并存的文化特色[8],而彝族姆基和壮族土僚的围腰花样多为花卉和昆虫的组合,三个族群的纹样彼此融合但仍然带有早期的族群特点和穿着者个人的审美倾向。

剪纸刺绣的制作分为剪纸、贴花和刺绣三个步骤,根据传承人李照英和当地尼苏老人口述可知,早期能够剪花的妇女本就不多,基本上是能剪者必会绣,但能绣者不一定会剪。目前多为彝族尼苏女性剪花,彝族姆基和壮族土僚妇女只会绣不会剪,所以这两个族群当前的剪纸花样多是由尼苏人设计并制作的[9],因此为何带有明显两海元素的刺绣图案会逐步出现在姆基和壮族土僚服饰中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2.3 服饰部件的彼此区分

三个族群的日常服饰在搭配方式上完全一致,明显的差别体现在花围腰和包头样式上。早期的尼苏围腰有三种样式:第一种是在围腰花上面打上嵌条作装饰,当地人称之为三镶(图10(a));第二种没有围腰绣花,但是在围腰的上部有用缝纫机打出来的白色花样,这种样式主要是老年妇女穿着,当前仍然可见(图10(b));第三种仅有围腰花样,当前的尼苏女性主要穿着这一种(图10(c)),而姆基和土僚妇女大多选用三镶样式。根据笔者田野调研发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姆基和土僚女性会到尼苏生活区域的集市上挑选剪纸和围腰样式,彼此学习,相互借鉴,姆基和土僚认为有三镶的样式更耐看,久而久之形成一种属于各自的族群审美倾向。在20世纪90年代左右,当地的绣娘对三镶样式进行创新,将原来嵌条装饰的位置改成绣花纹样(图11),而这种样式也只有姆基和土僚女性穿着。

此外,头饰也是区分三个族群最主要的特征,虽然蒙自尼苏、姆基和土僚女性的头饰都是包头,但是包头的样式在经历阶段性的演变后带有明显的地域和族群特点(图12)。目前,尼苏女性直接用毛巾厂生产的毛巾成品为头饰原材料,在宽边上编接网状流苏花边且在末端用毛线扎成小花作装饰[9],这种类似渔网的编织方式因其居住在两海地区,其装饰元素来源于生产生活,是在尼苏女性的审美共识之下产生的一种装饰方式。值得一提的是,有一种老式的包头沿用至今,但只有尼苏老妇在日常生活或特定表演场合中穿戴。此包头为纯黑色棉布制成,在宽边的两边绣有宽约2.5 cm、长约7 cm的

长方形绣花装饰,在穿戴后会在两耳上方露出绣花,因此又被称为“耳花”包头(图12(c))。据尼苏老人回忆,可能在早期中青年女性也会用“耳花”包头,出现毛巾样式后便不再佩戴了,这种带有“耳花”的包头样式就逐渐演变成专属于老年妇女的头饰。

姆基女性的头饰在材质和大小上同尼苏一样,毛巾宽边的边缘缀有毛线流苏和彩色或纯色绒球,穿戴时会先佩戴镶嵌银泡或狮子锭的假发勒子,彩色的绒球堆于头顶,流苏则垂于两侧,相比于坝区尼苏的毛线花装饰,姆基女性的包头多了一份山区的绚丽和豪放。壮族土僚女性的毛巾包头同样为长方形,但是尺寸较彝族更大,宽边的边缘装饰缀有多种颜色的毛线流苏。早期,土僚女性的包头喜用青蓝色和黑色布料,由棉质土布逐渐过渡为绒布,现在受到彝族尼苏的影响就用绒布和毛巾结合的方式。土僚女性的假发勒子上饰有“芝麻花”和“银狮子”装饰,当地人称其为“狮子麻花”,多将黑色绒布置于外侧,彩色的毛巾掩映于内侧,毛线流苏则交叉置于头顶。尼苏和土僚妇女的包头方式基本一致,但由于头巾材质和边缘花样的不同使其呈现不一样的视觉效果,更为厚实的绒布将土僚头饰承托起来显得更加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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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通过对蒙自尼苏、姆基和土僚女性便装样式的梳理(表2),可见同清代先民的服饰相比,三个族群的服装在经历了阶段性的演变后呈现由“分散到相似”的特征。唯一不变的

是在服装搭配上依旧是上衣下裳的分体式,钩尖绣花鞋的形制得以延续,清代穿着的裙装被更为便利的裤装取代,头饰虽有不同,但均为包头样式。

3蒙自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女性服饰融合变迁的原因

蒙自彝族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的女性服饰历经阶段性的演变,其融合嬗变的原因同历史政策的实施、族群风俗变迁及三者在经济上的密切往来息息相关。

3.1 政策实施推动服饰更易

清代雍正年间实行的改土归流政策从制度上根除了“夷夏大防”的文化隔离[10],使红河夷区完全临于中央统辖之下,特别是尼苏、姆基等族群聚集的临安一带,委派流官驻扎于此,汉人迁入逐渐增多,夷人渐少。部分土著族群被迫迁徙于山区,或是留于此与坝区尼苏相融合,形成族群文化交错杂糅的现象,一部分族群为了生存而转化,为了融入和适应其他族群的文化在服饰上也做出了相应的改变。与此同时,由“以夷制夷”变成“以汉化夷”,促进了当地少数民族对中央统治和汉族文化的认同,从服饰上“盖去其椎髻,易以衣冠” [11]。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三个族群的早期服装鲜有其清代先民的着装特点,反而在形制和穿搭方式上带有明显的汉族服饰倾向。

3.2 风俗变迁促进服饰互动

据《续修蒙自县志》载:“蒙属彝族县,坝之土僚,罗罗与汉人渐次化合,习俗变异,如兄弟共妻,械斗为婚,久已不闻。”可见,随着民族之间的交流、交往和交融,彝、壮(土僚)不同程度地吸收了汉族的风俗习惯,呈现一种互动融合的状态。首先,彝族仍然保留并使用本民族语言,而土僚语言已经消失,仅靠地方方言交流。早在清代,土僚就在语言、饮食和服饰

上同汉族相近。壮族语言的消失在某种程度上使其逐步丧失族群特征,走向与其他民族融合的历程,为其服饰变迁奠定了基础。其次,通婚方式的改变也是三个族群融合的原因之一。尼苏本为一夫一妻制的族内联姻,曾有旧言“世上尼苏颇,不讨外族人”,而至清代后期,坝区尼苏、土僚和汉族通婚的现象已经较为常见[12]。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不同民族间通婚的壁垒逐步被打破,使其生活轨迹和区域相互重合,土僚女子若嫁于尼苏夫家则需穿戴尼苏服饰,久而久之便会化“壮”为“彝”,使其服饰呈现明显的“彝化”现象。

3.3 经济往来加速服饰相融

除了风俗上的变迁,生产生活方式的链接也使得三个族群的关系更为密切。蒙自在清末至民国年间是云南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埠区,交通方式的改善及经济水平的提高使蒙自坝区的尼苏、土僚和居于山区的姆基在生产生活方面的交集更为密切,获取物资的方式也更加多样化。据当地老人回忆,服饰也由早期的自裁自制自穿转向街天(云南方言“赶集日”)售卖,特别是围腰花样的种类愈发丰富,服饰的求异心理使得三个族群的妇女在花样的选择和设计上相互借鉴,促进了其服饰文化的互动融合。同时,供销社和合作社等经营性组织的产生也拉近了人们在生产合作上的关系,如图13所示。这张20世纪50年代的老照片上就出现了三个族群的服饰,至今当地人也无法准确分别其服饰归属,可见在当时尼苏、姆基和土僚服饰的融合趋势已经非常明显。

4 结 论

通过对蒙自尼苏、姆基和壮族土僚女性日常服饰的梳理和分析,笔者发现三者在融合过程中呈现阶段性的演变趋势:首先,三个族群在清代的日常服饰差异较大,与当前逐渐趋同的服饰形象大相径庭,因受到改土归流政策和汉族文化的熏染,使其上衣形制逐步演变为统一的右衽大襟,椎髻均被包头取代,但上衣下裳分体式的形制得以延续。其次,由于各自聚居又彼此杂居的地域关系,相互通婚和经济往来等多形式的频繁互动使三个族群的习俗逐渐相融,从而在服饰上愈发接近,但在服饰元素上仍然保有族群辨识度。

同时,三个族群在日常服饰上的典型穿搭均为上衣下裤、头戴包头,特色集中于胸腹处的围腰花样上,但在服饰部件上有所区分,其中鸡冠帽和高帮船钩尖鞋为尼苏女性所独有。剪纸平绣为三个族群服饰的点睛之笔,此装饰工艺以尼苏妇女最为精湛,姆基和土僚女性多已经丧失剪纸技能,加之壮族语言的消亡,使土僚女性的服饰逐步脱离群族体系,文化的交融互鉴使其服饰不可避免地被同化,最终呈现明显的“彝化”倾向。而当前稳定的服饰形象则是三个族群在互动融合、接受适应后所产生的一种新的文化建构现象,在纹样和形制上既保持有各自族群的审美特征和地域特色,又吸收借鉴汉族服饰文化元素,使其服饰最终呈现多方文化交融的涵化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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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tegration and evolution of females' daily dresses of Nisu and Muji of Yi nationality,and Tuliao of Zhuang nationality in Mengzi

LI Yixiao WU Bo

Academy of Arts & Design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China

Abstract Nisu and Muji of the Yi nationality and Tuliao of the Zhuang nationality are ethnic groups from the Mengzi area of Honghe Hani and Yi Autonomous Prefecture.These three settlements may overlap or become closely connected showing a distribution state that “the ethnic groups live among each other, while some live in concentrated communities of their own.Despite the different languages of each ethnic group people in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can all use the local dialect of Mengzi for communication and have long had intersections in production and life.Thus the daily dresse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show a unified trend that is difficult to distinguish from the outside world.Therefore the analysis of the evolution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costumes is conductive to interpreting the phenomenon of costume acculturation and revealing the deep reasons for their cultural blending and symbiosis.

Based on field research this paper provides substantial evidence such as image data clothing objects and ancient literature and analyzes the evolution and causes of the daily dresse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As shown by the research the daily dresse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have experienced an evolutionary process from dissimilarity to convergence as specifically reflected in three aspects.First the daily dresse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in the Qing Dynasty are quite different from the current gradually convergent dresses.Due to the policy of bureaucratization of native officers and the influence of Han culture, their tops gradually evolve into the “Da Jin Yi“ style, with lapels leaning towards the right side.The “Zhuiji” (a cone-shaped hair bun atop the head) is replaced by the “Baotou” (a headdress that wraps the head with a headscarf but the separate style of upper and lower garments persists.Second due to the geographical proximity of their respective settlements as well as frequent interactions such as intermarriage and economic exchanges in various forms the custom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gradually merge inducing to a closer resemblance in clothing.However distinctive elements of each ethnic group are still retained in their clothing.On the one hand the typical wear for females in the daily dres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includes wearing tops pants and Baotou with a focus on apron adorned with distinctive patterns around the chest and abdomen.Nonetheless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apron decorations embroidered shoe styles and headwear designs among them.On the other hand paper-cutting embroidery is a common technique for the costume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This decorative craft is most exquisite among the Nisu women while Muji and Tuliao females have largely lost the paper-cutting skill.Furthermore, the disappearance of the Zhuang language has gradually detached females' clothing from its ethnic system.The blending and mutual influence of cultures inevitably assimilates their clothing ultimately presenting a distinct “Yi” style.Third, as a new cultural construction phenomenon, the current clothing image results from the interaction integration acceptance and adaptation among the three ethnic groups.It not only maintains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and regional features of each ethnic group in terms of patterns and styles but also absorbs and draws upon elements of Han clothing culture.Thus the clothing finally shows the accultur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blending of multiple cultures.

This paper takes the integration and evolution of females, daily dresses of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as the starting point.Based on the field research clothing data are collected from these groups.Besides historical literature is combined with oral accounts from cultural inheritors.The study is aimed to clarify the characteristics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typical daily dresses since the Qing Dynasty.Additionally the paper seeks to gain an insight into the reasons behind the three ethnic groups' mutual integration, so as to shed light on exploring cultural identity and cultural blending among different ethnic groups.

Key words: Mengzi Nisu ; Mengzi Muji ; Mengzi Tuliao ; females, daily dresses ; cultural integration ; clothing chan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