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村庄

五百年前的晚餐

零星的火塘喂肥了炊烟，然后才有倒下的树，栽出祖屋。

有人将蚕放在掌心，比喂养孩子庄重。野菜开始适应人们的胃口，一些动物收敛野性，尝试着在人间当牛做马。

辞官的诗人忙着去山中采菊，遭贬的幕僚在乡间种梅。满山乱窜的野火，只取一粒，白天烹煮，晚上御寒。有人结网，日子便有了剪不断的蛛丝。

水边，浣纱的少女把双脚伸进河里，踩到光阴的脊梁。水车是让水往高处走的台阶，灌溉着归顺的禾苗。有人击石请神，有人拍胸发誓。酥油灯，是创世的回眸。

确实可以从出土的碗、炭化的谷粒，了解村庄五百年前的晚餐。窑火为证，提及这些，仿佛都是天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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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的措姆

她还很小的时候，阿爸就去世了。阿爸唯一留给她的，是一件羊皮袄。

她冬天穿，夏天也穿，甚至晚上也用它取暖。后来，这件羊皮袄又成了她的嫁妆。

阿爸生前的56只绵羊，是家里唯一的财产。就是住院需要动刀，他也不允许在羊身上动念。

措姆每天把羊群赶到山上，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羊。冬天羊都在寒风中发呆，她也在想到了天上的阿爸。

羊归家的时候，酥油茶便把一天的事情了结。

此刻，崭新的晨风里，她温习着与爱人最初的相见。两个手拿着羊鞭的人，彼此抽了半生。

佛性的早晨

罗列的尼玛石，耸立着经文佛性的笔锋。牦牛角挂在风上，让桑烟蒸煮。转经筒上有穿针引线的手指，美好的光，都平静地铺在进山的小路上。

一块石头，突然就有了聆听的姿态。有人率领亲友，有人带了羊群，叩访，没有重量的阳光却让每一个朝圣的人，如负重般汗流满面。

穿过车堵人挤的老城区，我买了鲜花，这不合时令的花朵，与我一样从四川方向远道而来。我用一些清水让它打起精神，我不想让佛祖看到一朵花萎靡不振的样子。

多一个陌生的汉人，也无所谓。来到强巴林寺，都不会向晨风随意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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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沧市作协副主席。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遥望故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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