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记(外一首)
2024-06-08禾必
伊犁河 2024年2期
禾必
“我只是个洗碗的”
说完这句,那姑娘羞答答回到后厨
锅碗瓢盆的声音,清脆、响亮、悦耳
我知道,她的工作就是让瓷器更白
洗碗这件事,我偶尔也做,且颇有心得:
把碗置于流水中冲洗,辅以洗碗巾精准 的力
如遇顽固油渍,用洗洁精,辅以刺球酷 刑般摩擦
若油渍仍然不去,就使用强力有机溶剂 将其溶解
再用旧毛巾擦去那些难于辨形的泡沫
碗即洁净。仿佛油渍与污垢从来没有出 現过
那些被钢铁蹂躏过的血肉横飞的肉体
那些不合时宜的、顽固的黑色面孔
钢铁的刑具与溶剂,也都没有出现过
瓷器的白,是红唇白齿的白,还是红口 白牙的白
看到这个洗碗的姑娘,我想
多好啊,她的眼里只有碗和工具
推轮椅
每天早上,那个推轮椅的老人
都准时出门,在丁字路口右拐
穿过一阵铃声和几个奔往学校的中学生
再欢欢喜喜地右拐,停下来
扶一扶轮椅上的毛毯,把它盖好
有时候,那条毛毯好像还会动一动
他径直走向公园,在面朝阳光的长椅上
坐下来,与轮椅紧靠在一起,看跳舞的 人群
一个地方坐久了,他就换一个地方
让轮椅也活动活动筋骨,晒新鲜的太阳
他候鸟般地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老树般立在轮椅旁。他不开口说话
也不善捕风捉影,只相信这轮椅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