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威廉 · 奥卡姆的认识论思想与自由意志思想

2024-06-05王喆李坤昊马钰馨

今古文创 2024年17期

王喆李坤昊马钰馨

【摘要】中世纪时期，西方哲学家们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认识论问题的研究上，奥卡姆对此也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他的思想终结了经院哲学与基督神学之间的争论，让科学、哲学从宗教中彻底分离出来，为近代西方科学和哲学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因此，研究奥卡姆的哲学思想就显得十分必要，本文将从奥卡姆哲学思想诞生的历史背景出发，探讨奥卡姆的唯名论认识思想、奥卡姆剃刀思想和自由意志的思想内涵，对其哲学思想进行深入分析，深刻理解其哲学内涵。

【关键词】威廉·奥卡姆；唯名论；认识论；奥卡姆剃刀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7-007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7.024

威廉·奥卡姆①是中世纪的著名哲学家和逻辑学家，他是邓斯·司各脱（John Duns Scotus）的学生，也是英国14世纪最为彻底的唯名论者。奥卡姆的著作主要有以下部分：神学、政治神学和逻辑学、哲学著作。他最主要的著作就是《逻辑大全》。他以“奥卡姆剃刀”这一哲学思想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为其他哲学家提供了思维工具。本文从奥卡姆哲学思想诞生的历史背景出发，探讨奥卡姆的唯名论认识思想和自由意志思想。

一、奥卡姆哲学思想诞生的背景

奥卡姆哲学思想的来源要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对柏拉图提出的“理念论”的批判，亚里士多德认为，理念论存在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就是将意识制成“普遍”，同时又将其当作可以分离的“个别”。这样是不可能的，这曾已为之辨明” ②。同时，他又指出，柏拉图的分离说是错误的这是因为“普遍性显然不能离其个体而自存” ③。随着对客观世界的本质的进一步追问，哲学家们的认识更为深刻，论证的内容与形式也在不断地演化。直到中世纪，以奥古斯丁为代表的经院哲学家们借上帝之名，将蕴含在哲学发展中的理性主义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一阶段，理性主义迅速膨胀发展。

中世纪的欧洲经院哲学在试图调和信仰和理性之间的矛盾，所以，经院哲学家们不厌其烦地运用两百多种形式的亚里士多德三段论式的证明手段，为宗教信仰寻找理论依据，将所有言说打上绝对的烙印。从此，在托马斯·阿奎那之后，中世纪的欧洲在思想上陷入了唯名论与唯实论的斗争。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思想上的斗争是一种无止境的循环往复，并未促进哲学的前进与发展。这些思想的发展都为奥卡姆的哲学思想的诞生奠定了思想基础。

二、以唯名论为核心的认识论思想

（一）词项逻辑的论证

奥卡姆的唯名论思想是彻底的，对于“共相”的认识与理解，他继承了邓斯·司各脱的基本观点，同时，他也对12世纪唯名论的基本命题“共相是词”以及13世纪发展起来的词项逻辑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奥卡姆对词义创新性的作了“指称”与“指代”的区分。奥卡姆以词项逻辑为基础，通过词项意义确定事物的性质、概念和内容，对旧唯名论加以改造，进一步提出了“符合”说。他肯定了个别事物的客观实在性，认为存在就是个别的存在，心外的一切事物都是个别的。就词项逻辑的观点而言，他反对唯实论提出的“共相”是词，并指出“共相”是概念词项。他不同意唯实论提出的共相的自然原因是外部是在的观点，并指出，“共相”不是实体，而是人们关于事物的知识。“共相”在语言和逻辑上的表现是不一致的，在语言方面是“术语”，在逻辑上则是“概念”。奥拉姆对于引起共相的自然原因给出了答案，即：心灵活动。这种心灵活动实质上是包括共相在内的诸多概念（外部对象）所造成的，这是“意念”的意念。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所说的两个“意念”实际表示内涵并不相同，奥卡姆将两个意念分为了第一与第二：“第一意念”是现实世界中的事物（外在对象）在心灵中的直接反映，例如：河流、大树、衣服、人的具体形象等等；“第二意念”是对“第一意念”的又一次抽象升华，通过这种抽象的过程形成关于“第一意念”的概念、思想，例如：河流、大树、衣服这些词语，一旦第二意念被抽象、剥离出来，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概念，是通过人们进行抽象，形成的最为一般的概念，以此来区别“印象”与“概念”。

对于上述的论证，奥卡姆并未到此结束，而是通过引入“第二意念”即概念的“指称”与“指代” ④指出普遍的概念都具有指代的功能，但是具有指代功能的词项却不一定具有指称这一功能。通过这一步的论证，说明了因词项符号具有不同的逻辑功能，所以能够将“殊相”和“共相”二者进行有效地区分，基于上述论断，可以说“殊相”和“共相”的区别仅在于此，并不具有实在论意义下的所讲的个别实体与普遍实体之间所具有的区别，因此，这就失去了设立普遍实体的意义，只是指代个别实体之指称的普遍概念词项。在唯名论的立场下，奥卡姆不仅说明了语言的实在对象是个别的事物，也对实在论要求的语言普遍性进行了详细的解释。这样的理论准备，为奥卡姆打破依托普遍尊重的实体论所构建的等级严密有序的神学体系奠定了基础。

（二）“奥卡姆剃刀”的思想工具

奥卡姆认为概念是进行理解的行为，将概念假设为心灵创造的，就必须解释，心灵是如何创造概念的？如果把概念假设为跟我们理解行为不同的东西，就必须解释，概念和理解有什么不同？他们在心灵中如何产生等等问题。而唯有最后一种解释，把概念看成我们进行理解行为本身时，或概念是理解行为的一部分，这一解释的前提假设是最少的，基于此，奥卡姆给予了肯定。但是，当他说出这个原则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论证，而把它作为一种不证自明的原则提出来的。那为什么将它当作一条不证自明的原则呢？为什么前提越少的结论，就越有可能正确？论证结论的前提越少，那么结论正确的概率就越大。但是奥卡姆剃刀原则并不是在概率的意义上来讲的，也不仅仅追求纯粹的简单，如果是简单，那么可以把任何原因都可以归结为上帝，或者是某个超自然力量。奥卡姆剃刀的原则或根本追求则是直接或直观，我们可以把直观解释为事实，或基于实在的现象，而简单包括了基于思维和推理的过程，他们是不一样的。基于此，奥卡姆剃刀所剔除的是额外增加的现象、理念、推理和前提等等，即：只有自明的知识或证据知识才能作为知识，一切既无逻辑自明性而又缺乏经验证据证明的命题与概念都应当剔除出去。虽然“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并不是奧卡姆的原话，但他在《箴言书注》和《逻辑大全》中，都表达了类似的意思。他说：“如果人们能够以较少的东西行事，就不应该假设有更多的东西” ⑤。

奥卡姆剃刀所指向的就是实在论的核心——普遍存在，奥卡姆认为，不需要在个别事物之外设立一个具有普遍性质的实体或是实质，不管这是出于经验还是逻辑的理由。唯名论所要颠覆的是为理性至上的本质主义，是追求终极实在的西方哲学，可以说，奥卡姆剃刀提出的内容也包括本质主义的形而上思维的方式。

在认识论上，奥卡姆肯定了认识过程中人的主体性地位，反对以往哲学家认为所“启示”获得知识的神秘性说教，承认“对个别事物的认识是一切认识的基础” ⑥。他解释道：“首先被获得的关于个别事物的这种单纯的特有的认识，我认为是直观的认识。这种认识是第一位的，这是很清楚的。” ⑦同时，他也反对亚里士多德和托马斯·阿奎那关于现实先于潜能、形式因先于质料因的观点。他说到：“对象先于它所特有的活动，从起因看，它也是在先的；而且只有个别事物才先于这种活动。” ⑧从这里可以看出，奥卡姆肯定了在形成概念和科学知识过程的意义。

三、自由意志的思想

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就在于人能够独立地进行思考、反思的意识活动。这样的思考、反思活动，是人自身能否掌控的？这是中世纪经院哲学家着重思考的内容，下面主要从奥卡姆从自由意志思想内涵和自由意志何以可能两个方面介绍他的思想。

（一）自由意志的思想内涵

受到奥古斯丁思想的影响，中世纪哲学家普遍认为人的心灵（mens）具备三个方面的能力即：记忆（memoria）、理性（intellectus）以及意志（voluntas）。拉罗谢尔的约翰（John of La Rochelle）明确地提出，意志最为根本的属性是主动性，它包含在意志之中的形式是自由的。此外，布鲁日的瓦尔特（Walter of Bruges）在意志与理智关系问题上指出，意志并不受限于理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志可以反理性，人们可以依靠意志作出反理性的行为。这二人的观点是奥卡姆自由意志思想的直接来源。

在意志自由的概念内涵的界定上，奥卡姆反对司各脱的“形式上的区分”的概念，他认為，在本体论的层面，意志与理性是否具有同一性是可以进一步研究，是可探讨的。因此，理性自身具有认识的动因，但其无法完全的规定意志，在社会伦理规制下，理性也并不具有规定意志的能力，即便是作为道德最高性的美德。理性的侧重在于现实世界的表象，缺乏意向性的内涵。

意志本身不是意志活动的发端，理性活动中的认识活动，是产生意志活动的部分原因。实质上，奥卡姆所讲的认识活动的过程包含了两种属性，其一是自然的，这种自由是必然发生的；其二是自由的，这种自由是偶然发生的，而产生意志应当归因自由的（偶然的）。理性应当被归为第一种属性即自然的，那么，就需要解释在认识活动中，理性和现实世界是怎样建立起联系的？奥卡姆认为应当归因于外部因素——意志。所谓的自由具备一种能力——偶然地产生出各种各样后果。这种能力产生的效果是他自己能够掌控住的，而不是在过程中会失控，在这种能力之外，则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基于奥卡姆自由定义，我们能够发现，意志是自由的原因，它与自然的原因（必然的原因）的区别是，它不会按照某一种固定的方式、行为发生变化，它本身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可以依靠自身不在外力作用或影响下改变自身运动方式或发生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意志是在自由（偶然地）原因下发生变化的，因此，意志本身是自由的。奥卡姆所谓的自由，实际上是指意志所具有的理性的能力，意志本身作为动力因的偶然性的存在，对其他任何的事物施加的影响与作用都是以自由（偶然地）形式存在的，它本身具有开始或终止自己行为的能力。

（二）自由意志何以可能

人的自由意志何以可能？首先是人是否具有意志的相反选择的能力？对于这一问题，奥卡姆和司各脱以幸福的选择问题进行举例说明。就意志活动而言，其必然包括起始、过程和结束三个阶段，而人们所拥有的意志自由权限在于是否开始此项活动，显然，人们的自由并不包含拒绝幸福这一选项。与之相反，奥卡姆认为在意志层面，人们拥有拒绝幸福的自由，就应当承担自己所犯过错与罪责所带来的后果，这是因为基于人们所拥有的理性在足以认识到善的情况下，人们可以选择在同意或拒绝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有拒绝的权利。显然，在此种的情况下，人们作出的选择并不是基于无知，这是人们在有意识，知晓后果的情况下作出的恶的选择。这就是奥卡姆所讲的意志自由，实质上是人们主动行为的基础上所进行的活动，这是自由的。

其次，奥卡姆需要对回答两个问题：一是个人产生善的行为的动机是行为本身还是其他？二是面对善恶的标准制定时，人是否有发挥自己自由意志能力？奥卡姆坚持其个体主义的唯名论的原则出发，他认为，在自然世界之中，个体性的存在才是最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概念，受限于人的有限的自然理性，所以无法被证明。人们可以基于自然理性认识到自然之中的个体，但是人和自然中其他个体的差异在于人既有自由意志的这种能力。人们具有意志选择的能力，在面对自然界发生的各种事件之中，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选择自己的行动应该怎样行动。这就意味着，自由意志在人的经验之中得到自明，这就体现在人的行为过程，但是，人的自由意志无法通过先天的证明他的存在。

四、结语

奥卡姆运用自己深厚的逻辑能力，在他的唯名论的认识论思想和意志自由的理论之中，他用词项逻辑和因果、偶然必然性的证明，他建立起宗教与个人自由意志之间的具有独特功用的联系思想体系。尽管奥卡姆的思想具有历史局限性，但我们不能运用现在的思想、价值对其进行批判，我们要承认他提出的“奥卡姆剃刀”和为了赋予人自由意志以及人的行为选择具有道德责任的能力的努力。

奥卡姆对于唯名论改造所造成的思潮推动了经院哲学变化与发展，这股思潮提出了“现代路线”（via moderna）这与以实在论著称的托马斯主义和司各脱主义的“传统路线”（via antiqua）具有显著的不同。这种“现代路线”动摇了经院哲学思辨、教条的传统，以批判和经验的态度，不断向前探索，这样的发展从内部瓦解了经院哲学，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人本主义与理性主义斗争的结果，理性主义发展到巅峰之后，人们的目光又回到了人自身。至此，哲学从中世纪形态向近代形态过渡，文艺复兴的启蒙，欧洲各国的宗教改革的序幕也将拉开。

注释：

①威廉·奥卡姆（William Ockham或William of Ockham），他的出生年月记载不详，约公元1290—1349年，因出生在英国苏莱郡奥卡姆村，也称其为奥卡姆的威廉，其名在其他著作中也被译作威廉·奥康。奥卡姆著，王路译：《逻辑大全》，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

②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291页。

③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161页。

④“指称”是指符号自身所具有的指示符号之外的实体存在的代表功能；而“指代”是指符号在命题中才具有的指示那些具有指称功能的词项的功能。

⑤赵敦华：《西方哲学简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81页。

⑥北京大學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25页。

⑦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25页。

⑧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25页。

参考文献：

[1]奥卡姆.逻辑大全[M].王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0.

[2]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