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联想在艺术展示设计中的运用研究

许凌皓 冯节

摘 要：色彩，是人们通过视觉感受世界的第一媒介，人们通过视觉接收大千世界中的各种色彩信号，与脑中的经验、经历、记忆和情绪进行判断比较，最终产生对色彩的联想结果，这一认知行为被称为“色彩联想”。在日益发展的社会中，人们对于色彩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刻，色彩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视觉元素，强烈的色彩环境能够直接影响人们的情绪，色彩本身也能作为信息的载体表征物体、精神、文化等元素。

关键词：色彩联想；艺术展示空间

Abstract： Color is the first medium for people to perceive the world through vision. People receive various color signals from the vast world through vision， compare them with their experiences， experiences， memories， and emotions in the brain， and ultimately produce associations with colors. This cognitive behavior is called "color association". In an increasingly developing society， peoples research on color is becoming more profound. Color is no longer a simple visual element for humans， and a strong color environment can directly affect peoples emotions. Color itself can also serve as a carrier of information to represent objects， spirits， culture， and other elements.

Keywords： Color association；art exhibition space

0 引言

色彩联想是指当人们看到某种颜色时，会联想到与其相关的其他事物或概念的心理活动过程。

色彩联想可以包括具象联想和抽象联想两种形式。具象联想是指看到某种颜色时会联想到与该颜色有关的具体事物或情境，抽象联想是指看到某种颜色时会联想到抽象的概念或情感。

1 色彩联想的相关理论

1.1 语言学中的色彩联想

通过观察不同语言中对于色彩词汇的运用，我们可以得出两点信息。首先，色彩作为装饰性元素存在的同时，它也是精神、文化、联想意义与联想意象的载体，它对于许多复杂的文化信息具有寓意、象征、特别指代的作用。其次，色彩所指代的精神、文化、联想意义与联想意象会随着地域、民族、宗教和文化的主客体的不同而展现出差异性。[1]

色彩具有明确的联想意义与意象，它在不同文化中以指代精神的形式出现。例如在中文中有“开门红”“一路走红”，这里的红色所指代的寓意为“吉祥”“吉庆”。在英语中有“white wedding”“white man”等说法，翻译为“纯洁的婚礼”“清白的人”，那么这里的“white”的寓意即为“神圣”“纯洁”。其次，在不同文化环境之下，色彩的联想意义可能会呈现不同的联想意义。例如上文所提及的“white”在西方多意為“神圣”“纯洁”，但是在中文有“白眼狼”“白脸奸雄”，对于白色解释为“奸邪”的意义。

1.2 符号学中色彩联想

在符号学中，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认为符号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能指”指的是事物本身，具有物质性，而“所指”则是指事物所表达的“思想”，它具有精神性。在展示空间的设计之中，空间是由各种物质元素所构成的，也可以说是符号的物质化体现，其中色彩与灯光作为物质实体，当经过了创意性策划与设计后，色彩的视觉特征便具有了某种寓意性与抽象的暗示性，成了用来承载信息、传播信息的媒介。

1.3 传播学中色彩联想

在传播学中，色彩作为视觉要素具有三种功能，分别为信息功能、构图功能和表述功能。信息功能：彩色的图像有助于观者辨认图像信息。同时色彩具有象征性，特定的色彩可以和一些特殊的感觉结合起来。不同情景也会造成不同的色彩象征；构图功能：色彩之间的组合可以给观者带来平衡感与舒适感，组合不当则会让人感到混乱；表述功能：色彩通常和感情与情绪联系在一起。同时色彩还能够给事件注入兴奋和戏剧性，总的来说色彩表述功能可以使我们以特定的方式感受事物。

1.4 认知心理学中色彩联想

认知心理学中，将色彩联想归于视觉表征的范畴之下，其分为两个部分，分别为视觉过程和表征。人在生活中通过各种抽象的方式，例如“语言”“色彩”“形状”“声响”等方式所接收到的信息无法促成具体视觉形象的意义出现，因此大脑为了克服这个困难会进行问题解决和推理的认知过程。这两种活动都要求接收人把当前的信息同储存在记忆中的信息进行匹配，而最终得到的特定目标即是视觉过程的表征。

1.5 小结

结合以上4点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色彩联想”在艺术空间的展陈设计中是一种视觉表征，并且具有两种属性：

首先色彩作为视觉表征的双重含义，色彩作为名词的表征，指的是一个承载意义的符号，对于观者有着直接影响环境氛围的作用。色彩作为动词的表征，是指色彩成为信息的载体，以符号的形式作为中介进行意义的传播。[2]

其次色彩作为表征时，其与其所指代的现实并不是一对一的反映，表征不是被动地、简单地、机械化地对世界的复制，其表征的意义会随着环境、时代、对象的改变而改变。

由此，色彩对观众起到明示、暗示等心理联想作用，从而获得更丰富的感知。是观众参与一起完成某种意义指代或意义的阐释型传递。

2 色彩联想在展览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2.1 展览设计中的色彩联想构建

2.1.1 色彩联想在展览设计中的形式

色彩联想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活动过程，为了更好地将色彩联想理论应用于展览设计实践之中，将色彩联想分为具象联想、抽象联想和共感联想三种形式。

具象联想，指人们在看到色彩后联想到的具体的、客观的一种具体物体的反应被称之为色彩的具象联想。[3]在展览设计中，用大面积的色彩铺填展区墙壁，地板塑造森林、草地、沙漠、海洋等实际场景的设计手法，就是运用了色彩的具象联想。

抽象联想，指人们看到某种色彩后想象到的某种逻辑或者是概念性的思维联想。在展览设计中，由于色彩的抽象联想主要与情感内容和情绪有关，因此构建色彩的抽象联想也是展览输出情绪内容和精神内核的主要设计手段。[4]抽象联想对于观众的个体因素相关性很高，不同的年纪、经历、性别等因素都会影响到抽象联想的结果。例如情感更细腻敏感的女性相较于男性更容易产生色彩的抽象联想。

共感联想，共感联想是色彩视觉和心理感受相结合之后，对身体其他感官引起的连带反应。即看到一个色彩时，身体会从触觉、味觉、听觉以及嗅觉中引发联想。在展览设计中，色彩的共感联想可以从多感官的维度营造展厅的氛围，增加展览内容的层次，使展览也更具趣味性。

2.1.2 色彩联想在展览设计中的功能

色彩作为传统设计元素在展览设计中具有区域划分、氛围营造和信息载体三种功能。[5]通过在展览设计中构筑色彩联想能够加深原有色彩在展览中所承担的功能。

区域划分，在展览设计中会使用不同的色彩铺填，用以注明各展区之间的边界，对展览展区进行区域划分。通过展览与展区之间色彩联想的构建，可以加深展区分区的概念，梳理展览展线，促进展览的叙事构成。

氛围营造，在展览设计中大面积的色彩使用可以对观众造成情绪和心理上的影响。通过展品与展览之间色彩联想的构建，可以加强展品与展览之间的统一感，为展品的情绪输出营造色彩环境，增强观众的沉浸感。

信息载体，色彩在展览设计中是一种表征符号，承载着场景、物体、情感等信息。但是色彩作为表征符号时并不是一对一的反映，表征不是被动地、简单地、机械化地对世界的复制，其表征的意义会随着环境、时代、对象的改变而改变。[6]

在展览设计构建色彩联想的过程中会针对目标人群进行色彩倾向的调研，构建观众与色彩之间的色彩联想，确保色彩在最终展览的呈现中传递正确的信息内容，进而加深展览的内容层次。

2.2 展览设计中的色彩联想构建实践

笔者在实习期间有幸跟随法国展陈设计师Margo Reniso参与了上海29场艺术展览的展陈设计，感受到了色彩联想在艺术展示空间设计中的魅力，以下将通过三则案例分别对色彩联想的具象联想、抽象联想和共感联想进行分析。

色彩联想的具象联想是指人们在看到色彩后想象到具体、客观的某一个具体物件。

2.2.1 以《文艺复兴至19世纪》展览为例

《文艺复兴至19世纪》展览中的展区色彩使观众联想到展品画作，设计师选择了展区中最具代表性的画作，提炼出画作中的物体色彩作为展区的背景色，将色彩与画作中的物体联系结合起来，构建了展区色彩与畫作的具象联想。

展览的分区按照时间线推进，由15世纪推进至19世纪，每个章节为一个世纪的时间跨度。在图1和图2中，设计师提取了展区画作中最具代表性的颜色，并将其作为所处分区的空间颜色。艺术画作中使用的颜色与色调反映着它所处的时代本身，观众通过从画中提取出的空间颜色联想到画作中的重点，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每个章节的分区以及展线的推进。

例如，展出的由朱塞佩·佩利扎·达·沃尔佩多（Giuseppe Pellizza Da Volpedo）所创作的《悲伤的记忆》（图1）位于展览中的末尾章节“19世纪”，画中所描绘的是一名叫做圣蒂娜·内格里的女士，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眼神向远方望去，而手中的书本中夹杂着一朵已经干枯的三色堇，三色堇在花语中所代表的则是“思念与回忆”，而画面中的三色堇已经干枯，契合着整幅作品的名字《悲伤的记忆》，经由画师精湛的画技，观众能感受到画中所透露出的悲凉的气息。

设计师将三色堇中的紫色提取出来，作为整个第五展区“19世纪”的墙体颜色，加强对于“思念”这一信息的展示，将画面的格调与展览的空间作了调和。

根据展览叙事过程分析，设计师在策展时把“19世纪”作为《文艺复兴至19世纪》这一展览的最后一个展区。这个展区承载着画家对于浪漫主义和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在画中描述摆脱神性回归人性的精神内核。因此在设计中，设计师特意将这幅画中关键物体“三色堇”的紫色提取出来，作为整个区域墙面的颜色。

色彩联想中的抽象联想指看到某种色彩刺激而想象到的某种逻辑或者概念性的思维联想。

2.2.2 以展览《April in PARIS》为例

《April in PARIS》（图2）展览色彩使观众联想到展览的主题“蓝调爵士乐”，设计师选择了大众印象里爵士乐酒吧的配色，将色彩与蓝调爵士乐联系结合起来，使观众看到色彩就能联想起爵士乐的概念氛围。

从乐器之中提取的金黄色，从幕布上提取的暗橙色，从木制地板的反光中提取的橙黄色作为展墙的主题颜色，使观众联想到爵士乐酒吧并达到沉浸式的体验。木制结构的酒吧，红色的幕布与暖光的灯，使得爵士的环境永远沉浸在暖色之中；用以演奏爵士乐的乐器，萨克斯、长号和小号等均为金色。展区对于这些颜色的运用都应和着爵士乐的主题，也使展区的整体色彩都能联想到浓重的爵士乐氛围。

结合展览内容作品，大幅画作全部为人物肖像，这些色彩运用在展览各个分区，衬托了肖像画中的人物，也使整个空间的氛围厚重了起来。展览面向的爵士乐爱好者在踏入展馆时能通过色彩，联想起爵士乐的韵味，这便是色彩的抽象联想。

色彩联想中的共感联想是色彩视觉和心理感受结合后，对身体其它感官引起的连带反应。即当我们看到一个色彩的时候身体感受到触觉、味觉、听觉以及嗅觉的联想。

2.2.3 以展览《法国现代艺术大展》“地中海”展区为例

《法国现代艺术大展》“地中海”展区色彩使观众联想到地中海地区的视觉和味觉（图3），设计师选择了浓厚的地中海风情色彩，将色彩与地区的视觉味觉联系结合起来，使观众身临其境，构建了展区色彩与地中海的共感联想。

设计师围绕“地中海”元素选择了醉红色和蝶恋花蓝作为这个展区的主体色，对于蓝色的选择，是这种展览中许多画家对于地中海描绘的画面，而最终选择的是蝶恋花蓝（立邦色号BA7000-1）。

展区内部的红色，则是从地中海周边生长的一种植物“番红花”中提取的醉红色（立邦色号RA8300-1）。“番红花”又称“藏红花”作为调料经常被用于地中海的料理之中，其味道辛辣刺鼻，是调和地中海海鲜腥味不可缺少的调味品，将其作为墙体颜色围绕在观众周围，从视觉和味觉两种维度使观众沉浸在设计师营造的“地中海”氛围之中。

结合展区内容作品，红色表征的是地中海地区独有的文化与风土人情，它是色彩的共感联想。在整个展览的叙事结构之中，地中海展区是法国艺术家们跨越画派和时间维度，不约而同的一种精神向往，是能够代表推动艺术历史车轮前进的众多画派共有的信念，这里的醉红色代表了艺术家们对于艺术创作的激情与向往。

3 结语

“色彩联想”理论对于艺术展览的设计具有极好的适配性，色彩作为人类视觉接受中最为明显的元素，既可以承担人类感情元素的外露，也可以作为具体情愫的表征。而色彩联想可以将人类任何难以言表的情感和情绪化作具象的联想词，再将联想词化作视觉可见的色彩搭配，经过横向比较之后，能够表征大多数人心中的情绪色彩也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在当今时代，科技发展迅速，生活节奏加快，所有人貌似都染上了“喜新厌旧”的病，很多人都在追求物质的道路上逐渐迷失了自我。在2020年伊始的一场新冠疫情，让所有人都被迫停下了追求物质的脚步，频繁焦虑的出现正是多年未曾关心的内心对于情感缺失的呐喊。艺术展示空间并非能够像看医生一样药到病除，但是它可以为在生活第一线打拼的人们提供一片唤回感动与生机的绿洲，让更多的人去寻找心中早已忘记的情感，去寻找那情感的一抹色彩。

4 参考文献

[1]任悦.视觉传播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1：85-99.

[2]王艺.汉英色彩联想意义：中西民族心理文化的意象[J].成才之路，2021（31）：62-63.

[3]（瑞）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00-102.

[4]（美）理查德·格里格，菲利普·津巴多.心理学与生活[M].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04：81.

[5]俞珮璟.色彩联想对消费者购买动机的影响[D].上海：华东理工大學，2011.

[6]陈旋.色彩心理学在室内设计中的应用研究[J].中国民族博览， 2020（18）：192-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