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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质生产力:出场背景、实践要求与理论创新

2024-06-03王水兴朱玉玲

学习论坛 2024年3期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生产力

王水兴 朱玉玲

[摘要]随着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生产力形态也必然发生变革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是生产力要素急剧变革、生产力体系复杂演进的必然结果。新质生产力呈现出数字化、智能化、网络化、绿色化、协同化、共享化等鲜明特征,具有传统生产力所无法比拟的优越性。新质生产力丰富和拓展了经典马克思生产力的理论叙事、时代内涵和实践指向,是生产力理论中国叙事和中国实践的集中体现。新质生产力在中国的发展确证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科学性和实践性,其社会主义应用和发展是人类建设美好社会、美好世界的必由之路。新质生产力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新动向。

[关键词]生产力;新质生产力;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608(2024)03-0102-09

“新质生产力”是党的创新理论重要标识性范畴之一,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对生产力形态的新概括和新表达。在主持二十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强调:“新质生产力已经在实践中形成并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需要我们从理论上进行总结、概括,用以指导新的发展实践。”[1]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通过的《政府工作报告》向全国人民发出了“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2]的动员令。随着科技进步、经济发展和产业形态的演进,新质生产力日益具有丰富的理论内涵和实践深意。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成果。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既是高质量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理论命题,又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实践要求。

一、出场背景:生产力全要素技术化变革

在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生产力要素分为实体性要素和非实体性要素。除劳动者、机器、厂房等实体性要素外,科技、管理、信息和数据等是非实体性要素。全球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的不断演进,使科学技术尤其是数据、算力等非实体性要素在生产过程中与三大基本要素即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日益深度结合。劳动者不断优化自己的知识结构和技能结构,以适应生产力发展;新的材料、新的要素不断被创造出来并应用于生产;新的生产工具和设备不断被发明和应用、新的生产技术和工艺不断创新和普及推广应用,都极大提高了生产力的发展水平。

(一)劳动者变革

劳动者是最能动、最革命的要素。信息革命塑造了信息化、知识化的劳动阶级。高技能人才和知识型劳动力在社会生产力发展中日益具有决定性作用。有研究表明,第四次技术革命(人机协同)相对于前三次技术革命而言作用范围更广,高技能的创新型和智力劳动者比例提高[3]。随着新兴技术应用,以知识审美的构思、表达或精神交流等作为劳动重要内容的精神性劳动职业难以被技术取代,这类劳动“共有357个职业细类,在总共1481个细类中占比14.8%”[4],在未来还将会大幅度增加。

技术变革和生产方式的迭代发展,不仅使许多传统职业消失,还造就了许多过去未曾有过的新职业。如人机交互设计师,这是专门负责设计用户與人工智能系统之间的接口,以便更好完成生产协作和交互的新职业;再如超大规模机器学习工程师,这是可以研究处理数十亿个数据点的机器学习算法的新职业。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和数据、信息等要素对生产的渗透,未来可能还会出现更多新的职业和岗位。

同时,由于各种机器尤其是人工智能在生产过程中的大量投入,越来越多的体力劳动者转变为知识型的脑力劳动者。正因脑力劳动者更具创造性和不可取代性,具有更强的主体性,在价值创造权重上越来越倾向脑力劳动,社会也越来越强调人的创造力和智力在生产中的作用。这也使劳动者品质不断越级攀升,这一切都在促成劳动者角色的更“新”和“质”的飞跃。“这个社会造就全面发展的一代生产者,他们懂得整个工业生产的科学基础,而且每一个人对生产部门的整个系列从头到尾都有实际体验,所以这样的社会将创造新的生产力”[5]。显然,高素质劳动者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保障,只有不断提高劳动者的创新能力,才能更好地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

一个国家和地区劳动者总体素质状况及其组合的和谐程度,是衡量该国家和地区生产力水平的重要尺度,也决定着该地区产业结构方式是以劳动密集型为主还是以知识密集型为主[6]。劳动者的技术化变革是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根本标志。

(二)劳动对象变革

随着科技进步,许多传统产业和生产方式正在发生根本变革。以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为代表的新兴信息技术的应用,让劳动对象日益丰富,数据、算法、模型等非物化的新型劳动对象正向各行各业广泛渗透。

在传统生产中,劳动对象往往受限于低质生产力影响,呈现单一、天然、简单、有限等特点。在农业时代,土地就是最主要的劳动对象,土地占有量及其品质好坏直接决定了所获得的财富总量。在工业时代,得益于自然科学技术的发展,劳动对象范围有所扩大,资本、技术等开始投入生产,但依旧受限于物质世界的范畴以及人的认识能力。在信息时代,伴随着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的普及和应用、新机器的发明和创造,人类有效突破了对原有劳动对象开采的各种技术壁垒,劳动者利用新的技术和工艺来加工和处理劳动对象,使得劳动对象的内涵和外延不断丰富和拓展,逐渐将非物质产品的生产也纳入其中,如信息、数据、算力等,还有众多利用新型材料制造出来的原本自然界从未有过的材料。这些劳动对象在以往生产中从未出现过,甚至突破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对劳动对象的物化定义,内涵赋“新”。

一方面,这些对象量级巨大,不仅包括自然世界中有限的物质资源,也有新创造出的物质对象。比如,最近“Google DeepMind提出一种人工智能系统,将图网络方法用于材料发现(graph networks for materials exploration,GNoME)。在从Materials Project和类似数据库中获取的数据上进行训练后,GNoME调整了已知材料的组成,得到220万种潜在化合物,其中许多超出了先前人类的化学直觉。在计算这些材料是否稳定并预测其晶体结构后,该系统最终共计发现了381000种新的无机化合物”[7]。而在数字化时代,甚至数据这种无限的非物质对象也被囊括在劳动对象之中。习近平指出:“数据作为新型生产要素,对传统生产方式变革具有重大影响。”[8]与传统生产资料相比,大数据具有共享性、复制性、无限性和非排他性等特点,是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产资源,蕴含着巨大生产力。

另一方面,劳动对象的使用区间和边界也逐渐外延,既表现为人类已认识的劳动对象被发现具备曾经尚未被认识的新性质、新用途,又表现为未被人类认识的劳动对象也进入生产视野。比如,在深海探测等活动中应用人工智能等技术,使过去未被人类触及的领域成功进入人类探索范围;碳纳米管和石墨烯等材料的发现及应用,使得电子产品、航空航天等领域的生产资料更加轻量化、高效化。这些新材料为劳动对象的创新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简言之,通过技术变革,当今人类不仅能够通过人工合成再生产出自然界已有的东西,而且能够制造和合成自然界原来所没有的、更符合人类生产生活需要的新物种和新材料。劳动对象内涵和外延的新变化是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突出表现。

(三)劳动工具变革

纵观人类劳动工具发展的全部历史,每一次劳动工具的重大变革都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9]。现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新的生产工具和设备的发明和应用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发展,“产生了更先进的电子磨、数字磨、更智能的‘物联网磨‘虚拟磨”[10]。从依靠传统的手工工具到机械化生产,再到如今的智能化制造,生产工具的特点和性质发生了质的变化。这种新变化体现在虚拟与现实相互交织上,既包括智能化综合性数字信息基础设施、现代计算中心和数据处理中心,又包括电子信息设备设施和各种通信工具等通用性设备[11]。

劳动工具是否发生质态变革决定了新质生产力是否形成和发展。数字化技术发展使传统劳动工具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发展,传统以机械为主的生产工具发生颠覆性变化。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基因编辑技术等已成为劳动工具开发利用的重要领域。大数据分析工具借助人工智能技术的加持,使生产和管理工具更加高效化。这些新型、高效劳动工具的大规模开发和应用,是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最显著标志。

(四)科技、數据、算力等新型非实体性生产要素的变革

在数字经济、智能经济、共享经济等新的经济业态中,以数据、管理、算力等为代表的新型非实体性生产要素对生产各领域的渗透越来越全面。这些要素虽不能直接产生现实的劳动力,但是在生产过程中不断与劳动者的活劳动深度结合,改变着劳动工具形态,扩充了劳动对象范畴,成为推动生产力变革与创新的重要动力源泉,不断为生产力内涵的发展“赋能”。

“在迈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后,依赖传统生产力和常规资源要素投入已经不可持续”[12]。在生产中,科技不断推动劳动者与人工智能的协作向纵深发展,改进生产工具,进而提高劳动创造的价值增量,生产出知识密度更高、效用更为巨大的知识型产品,促进新的生产力能级质变。信息作为生产过程中的传导媒介,其在现代化生产中所发挥的交流、联结与调控作用日益凸显,为生产力的质变提供了可能和准备条件。管理方法智能化后,生产的时空管理全面加强、生产的全部要素得到更合理利用,从而实现更高的生产效率。

当前,以“ChatGPT”即“生成型预训练变换模型”为代表的人工智能产品在各领域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智能生产潜能,这印证了数据的应用和算力的提升已成为生产力跃升的重要因素。数据和算力不仅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而且这些要素的应用和转化速度也在不断加快,使算力需求呈指数级增长。为了满足这种需求,云计算、边缘计算等新的计算模式应运而生,它们的应用实现了自动化生产和智能化管理,从而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非实体性生产要素的不断丰富及参与物质生产过程,是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方面。

二、实践要求:生产力全系统协同优化

生产力是一个结构复杂的系统。马克思指出:“不同要素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每一个有机整体都是这样。”[13]因此,生产力系统各要素之间并非孤立、割裂的,而是相互联系、相互促进并不断动态变化发展的。在生产过程中仅凭单一生产要素不可能产生现实生产力。只有各生产要素不断融合、相互作用才能创造物质财富。新质生产力是各种生产要素不断演进优化,并最终促成旧质生产力深刻嬗变而产生的先进生产力。

(一)遵循要素组合规律,推动生产力指数级增长

在整个生产力系统中,各要素并非随意聚集或机械堆积,它们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并以最佳效果相互交融。同时,各要素并非地位均等、等量发展,而是在不同时期各有侧重。各要素的技术与经济属性不同,决定它们参与生产力系统方式与作用的表现形式不同,它们相互联系,发挥不同作用,任意要素变化都会影响整体功能发挥,而要素功能又处在总体功能的制约之中[14]。遵循要素组合规律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发挥系统中各因素功能,还能践行绿色理念,规避不必要的能耗和时耗,从而实现系统总体功能最优发挥。

新质生产力是生产要素的创新型配置,其核心本质就是在不增加物质资料消耗存量的基础上,实现生产力存量的提高,它不是“1+1”之后再简单地多加几个“1”,而是在“1+1”的基础上实现乘数或幂数效应增长。这种指数级跃升,依靠的是生产力系统中各要素以最佳方式相互配合,由此实现生产力走上全新赛道,成为一种改变当今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绿色且高效的生产力。在生产要素配置方面,目前,我国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很大差距,“根据佩恩表(PWTl0.0),以美国全要素生产率(TFP)为1,则2010—2019年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大致处在0.40—0.44这样的区间,低于德国(0.90—0.94)、法国(0.90—0.95)、英国(0.76—0.83)、日本(0.63—0.68)、韩国(0.59—0.68)等”[15]。可见,我国生产力要素间的组合需要继续优化。

在生产力系统中,人始终是最主要、最基本、最活跃的因素。其他生产要素最终都需要靠人的主观选择才能演变为现实的生产力。“机器不在劳动过程中服务就没有用。不仅如此,它还会受到自然的物质变换的破坏力的影响……活劳动必须抓住这些东西,使它们由死复生”[16]。正如马克思指出的:“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17]人的社会主体地位及其创造性是不可被取代的。人工智能时代,无论怎样深度发展,数据、算力等具有极大发展潜能的非实体性生产要素都只有与人的活劳动结合,才能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

此外,现代生产力系统中的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在当今时代作用愈加显现。“创新的驱动力是成本最小化、产出最大化,以及资源的利用。它确实带来日益增长的物质财富,也可以带来利润上升”[18]。以科技、数据为主的非实体性要素在生产力要素系统中越来越具有主导性,生产力增长函数不再表现为旧式依靠土地、劳动、资本等传统要素投入的累加式增长,而是通过新式要素投入和科技创新驱动产生指数式增长。“数据是将现有生产要素进一步联系起来的桥梁型生产要素”[19]。在数字化条件下,数据功能的发挥又依赖于算力,算力逐渐成为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基础动能,助力智能革命、赋能数实融合。“根据权威机构测算,算力指数平均每提高一个点,国家的数字经济和GDP将分别增长3.6‰和1.7‰”[20]。因此,生产力系统内部如何组合直接影响到生产力形态的形成,进而影响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层次、水平和未来走向。

(二)加强要素间协作、互联与共享,促进系统结构优化

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认为,生产力系统在数量、时间和空间上有千变万化的组合形式。经济系统之间的协同作用树立了一个新经济的范例,它的价值和功能与其中的组成部分截然不同,它可以改变世界[21]。生产力要素之间的协作、互联、共享,是促进生产力向高级形态演进的重要途径。同样的生产要素,协作方式不同、互联深度不同、共享广度不同,都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生产力。马克思就提出过多种不同的生产力概念,包括“物质生产力和精神生产力”[22]与“社会生产力”[23]等。

在机器时代,机器由劳动者控制和操作,即整个生产过程必须由劳动者通过监测机器与机器、产品之间的协调合作才能完成。人类迈向人工智能时代,协作主体日益多样,包括人与人的协作、机器与产品的协作、人机协作、机器间的协作。人工智能代替劳动者承担了对机器、产品以及其他要素之间互聯、生产、监测等一系列流程的管控工作,相比于劳动者,人工智能高效、精准、批量的独特优势极大提升了协作效率,优化了协作路径。传统的劳动密集型生产方式已逐渐被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方式取代。这些变化就是通过各要素协作对生产方式和经济发展产生影响。比如,智能制造就是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加强协作,把计算机辅助设计系统、计算机辅助制造系统、柔性制造系统和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等先进技术相融合,通过模拟人类的智能活动,实现工业制造自动化、准时化、柔性化、智能化和集成化[24]。

在资源、环境、气候变化条件约束趋紧的情况下,传统生产力已经无以为继,我们应重新审视生产力的发展方向。要立足新发展阶段,加强各生产要素的互联互通,借助新技术发展“智慧工厂”“人工智能+”“物联网+实体经济”、数字技术产业化等新兴交叉产业。这些产业能够实现生产要素的互通与生产流程的再造,以此达到要素潜能的优势互补,进而促进错位发展,最终在相互建构的过程中培育新质生产力。

共享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一般而言,社会生产力发展程度越高,社会化程度也就越高。个体劳动和生产都离不开社会的合作与共享,生产工具和资源共享在社会化浪潮下变得更加重要。生产力发展让社会生产网络化和智能化成为可能。网络化的生产组织和智能化的生产手段打破了传统地理限制和空间限制,使生产要素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合理配置,生产形态和模式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为生产力的高效利用和生产要素的创新型配置提供了全新路径,并加速了生产的世界性交互,促进了全球资源共享和利用,使得生产更加国际化和全球化。“共享经济、设备共享、信息共享、产能共享……体现的都是生产力系统协作与共享后形成的新的生产模式。共享经济的发展,信息技术对整个生产系统的渗透……提高生产资料社会化使用程度,从而有助于推动社会生产的发展、科学技术的应用”[25]。这就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合作提供了新的机遇,也为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了社会基础和技术条件。

(三)调适社会基本矛盾,构建生产关系高适配度

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构建与之适配的“新质”经济体制。与活跃的生产力相比,生产关系相对稳定,这正是生产关系需要不断变革的内在原因。“为了不致丧失已经取得的成果,为了不致失掉文明的果实,人们在他们的交往[commerce]方式不再适合于既得的生产力时,就不得不改变他们继承下来的一切社会形式”[26]。生产力跃迁促使我国一系列制度和体制改革进入深水区与攻坚期。“我们扭住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个关键……为放手让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等要素的活力竞相迸发,让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不断建立了充满活力的体制机制”[2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集中力量进行重大科技攻关、发展经济的显著优势。这既能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又能保证我国经济体制同当下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近年,我国北斗导航技术、高铁技术、叠合盆地油气成藏研究、量子通信等进入世界领先行列,这充分彰显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邓小平指出:“改革经济体制,最重要的、我最关心的,是人才。改革科技体制,我最关心的,还是人才。”[28]随着人工智能的兴起,知识、技术和创意等无形资产在生产劳动参与中的权重不断提高,这要求所有权关系向更加知识密集型的团队或个体倾斜。劳动者逐渐由传统的被动者转变为更加主动的参与者和价值创造者。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回应劳动者诉求,建立更加平等和合作的工作关系,加强劳动者社会保障与权益保护,建立起符合新质生产力特点的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尊重知识、尊重创造,更加关注公平正义和包容普惠发展。经济体制改革要朝着更加有利于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方向发展。

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要以高水平对外开放构建新发展格局。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社会面临新一轮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窗口期。各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联系日益密切,经济全球化已成为不可逆的历史大势。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把握好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带来的机遇,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面临的一项重要战略任务。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一直致力于构建全面开放的市场环境,通过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减少贸易壁垒、促进公平竞争,吸引了更多国内外投资和技术,推动了资源的有效配置和优化重组。开放的市场环境还促进了国际技术交流与合作,激发了创新活力,加速了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引入了国际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推动了中国产业的升级和技术创新。由于在世界经济中积极参与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的分工合作,我国加强了与其他国家在科技创新、绿色发展、数字经济等领域的合作,提升了自身创新能力和产业竞争力,吸引了海内外高层次人才。“我国国内生产总值从改革开放初期的3679亿增长到2022年的121.02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位”[29]。“连续6年保持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2022年出口国际市场份额进一步提升至14.7%,连续14年居全球首位”[30]。实践证明,充分利用好国内外两种资源和市场,推动构建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格局,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必然要求。

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要始终聚焦高质量发展这个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在世界市场中,我国生产劳动过程中劳动力成本逐年上升,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已接近红线,旧的生产组合形式已难以为继。这要求我们整合优势资源,释放内需压力,优化供给结构,深化商品、服务、人才等要素流动型开放,加强国内大循环在双循环中的主导作用,从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要增强创新自信,坚持以我为主,从实际出发,大力发展自主创新、原始创新,打造新质生产力和新质战斗力增长极”[31]。以科技创新为支点,提升科技产业附加值,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推动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方向发展,提高经济的供给质量和效率,进而实现新质生产力和高质量发展相互促进、相互赋能。

习近平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32]。在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的过程中,生产力的发展需要依据社会发展阶段的变化不断调适。“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33]与高质量发展的逻辑是相悖的。因此,新质生产力必须始终贯彻资源节约、环境保护和生态平衡的发展理念,强调因地制宜、地区协调、社会共享和包容互惠,最终形成与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绿色、低碳、互利、共享的生产力。

三、理论创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

人工智能时代,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这些经济增长的新动能,以及区块链、云计算、新能源、新材料、生命科学等新领域颠覆性技术的涌现,都有力推动旧质、低质生产力体系的瓦解,并催生新质、高质生产力体系的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出场和发展,不仅确证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科学性和实践性,而且为我们理解现代社会提供了新的认知场域。

(一)实现了生产力质态跃迁

社会所处的阶段、发展的水平、交往的程度不同,生产力水平也会相应呈现出不同质态。区别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社会发展到更高级阶段,科学技术得到极大进步,生产力水平也随之转化提升而呈现飞跃的新质态,其更具发展潜力和竞争优势。新质生产力是在我国经济变革中生产力系统内在各要素发生“新质”变革后,重新排列组合并相互协作、互联、共享后在新时代新的跃迁,其本质是“科技进步引发的创新动能转化为生产力发展的驱动力,即把经济增长的动力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化到创新驱动,将科技进步作为实现创新驱动的动力源,推动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跃升”[34]。

从生产力系统各要素来讲,总体上看,新质生产力提高了劳动者的劳动能力,促进了劳动工具的智能化,拓宽了劳动对象的深度和广度,强化了知识、技术、管理、信息、数据、算力等要素在生产中的应用和结合,进而极大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同时,作为智能化、虚拟化、数字化、绿色化、协同化、共享化的新质生产力,也极大减少了人的繁重劳动,提高了生产效率,为建设美好生活、美好社会、美好世界提供了更加充分的生产力基础。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中国化时代化呈现,是遵循新发展理念、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生产力,是新时代社会主义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必然出现的新形态的生产力。

(二)促进了生产力样态发展

新質生产力是一种涵盖科技生产力、教育生产力、信息生产力、生态生产力、精神生产力、安全生产力等各种先进生产力为一体的生产力集合体概念,其拓展了生产力的多样性,使生产力维度不断延伸,是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高科技手段在不同领域应用和发展的诠释。

新质生产力不仅强调知识、技术和创新对生产的重要性,认为知识经济是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而且强调知识的创造、获取、传播和应用。其要求“深化科技体制、教育体制、人才体制等改革,打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35],将科技、教育、信息、生态、安全等多重样态的生产力量相互融合、相互促进,在发展中实现人与自然协同共生、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协调发展。与此同时,新质生产力是适应社会化大生产本质要求的先进生产力,在构建美好社会中致力于解决各领域深层次结构性矛盾,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全新的发展模式。新质生产力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生产力的理论内涵和外延,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发展的成果。

(三)赋予了劳动者新地位

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批判了把劳动者视作可以用金钱购买的劳动力(商品)的思想和实践,强调劳动者是人类社会和历史的主体性力量。新质生产力是尊重劳动、尊重人才、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生产力,即实现“人的自由自觉的劳动—异化劳动—劳动复归”过程,亦可视为“人—非人—人的复归”的发展历程的生产力 [36]。

迈向人工智能时代,生产越来越集中于依靠人体之外的器官——工具来完成,人的生理局限性在工具的智能化进程中不断被瓦解。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不仅解放了人的体力,而且深刻地解放了人的脑力。劳动者不再像大机器时代那样如陀螺般围着劳动过程转动不止,不再是“受机器排挤的工人”和“因为分工而变得畸形可怜的人”[37],而是作为直接劳动过程的看护者和监督者,成为劳动过程的真正主体,能够通过智能化的工具和手段,生产和分配劳动成果,从而充分发挥劳动者的主体性和创造性,赢得作为劳动者的尊严,从根本上解放自身。

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坚持人民立场。从根本上讲,新质生产力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生产力。马克思曾设想未来社会将实现人的“自由个性”[38]的发展。新質生产力的社会主义应用和发展将会为劳动者带来更加充裕的自由时间,从而使劳动者有条件从事更多科学、艺术、文化等社会实践活动。劳动者能够自主学习、自主创造,进而成为更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

(四)提供了未来科技认知新范式

现代社会,“科学技术对当代生产力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的第一位的变革作用”[39]不断凸显。科技作为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不仅是打通发展“堵点”“卡点”的直接手段,还是驱动产业体系变革升级的决定力量,更是人们从多维度、多层面进行深入研究和探讨未来世界发展趋势的重要着力点。

新质生产力的提出和发展推进了未来科技认知结构新变革,过去纯粹通过高能源消耗的传统发展路径已不符合当代社会认知。新质生产力倡导数智科技创新[40],是重点强调提高科技含量、重点发展未来产业和新兴产业的生产力。这一认知要求我们在培育新质生产力的过程中做好科技这篇大文章,“加大对空间、海洋、网络、核、材料、能源、信息、生命等领域重大基础研究和战略高技术攻关力度”[41]。要以科技发展激活生产力系统动能,以科技创新带动产业创新,以科技进步推进人类社会迈向新未来。

(五)确证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科学性和实践性

生产力状况表现为生产力的运行状态和发展态势,而生产力发展水平又是社会发展水平的集中体现。马克思深刻分析生产力在不同场景和社会形态下的具体样态,曾用“新的生产力”[42]和“新兴生产力”[43]等不同概念表达不同实践背景下的生产力,并最终形成了有关生产力的科学理论。

百余年来,中国共产党人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根本指导思想,既坚持了生产力理论的基本原理,又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发展了生产力理论。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坚持以先进社会主义制度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以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推进和发展先进生产力、以新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应用创造高水平生产力。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科学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理论创新、科技创新、制度创新,以及各种体制机制创新的深度、广度和融合度不断向纵深发展。

习近平敏锐分析和把握世界科技和生产力发展趋势,着眼中国经济社会长远发展,提出“新质生产力”这一新概念,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不断推进实践创新与理论创新的良性互动、与时俱进发展理念的必然结果。新质生产力是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重要核心范畴之一,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重要标识性概念之一。

四、结语

新质生产力在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中勃发,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背景中应运而生,是新时代社会主义中国生产力发展的实践结晶和理论升华,也是当代中国和未来中国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培育未来产业的理论引导,更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新质生产力丰富和拓展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理论叙事、时代内涵和实践指向,为我们更好理解和把握当代经济社会发展形势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维框架。

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凝练和概括,是生产力理论的中国叙事和中国实践的集中体现。新质生产力的社会主义应用和发展是人类建设美好社会、美好世界的必由之路,是新时代社会主义中国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社会生产力基础,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精髓要义。新质生产力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新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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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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