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革命的种子保留下来

许邦贵

我出生在湘南山区，早年读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听老辈子讲“红脑壳”和“朱军长”的故事。那首“朱军长在湘南，组织穷人斗敌顽”的民谣至今仍回响在我的脑海里。近些年，我得机会几次去湘南采风，又听了不少有关朱德英勇奋战的事迹，其崇高品德和精神风范让我感慨不已。

转战宜章   组织年关暴动

1927年南昌起义后，朱德率部队南下广东。10月初，因敌强我弱，部队受挫。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许多人都散了，但朱德不走，和陈毅一起率余部七八百人坚持斗争。他表示：“我是共产党员，我有责任把革命的种子保留下来，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年底，朱德率部转战到湘南宜章境内。根据中共湘南特委和湖南省委的提议，以朱德率领的起义军余部为骨干，在宜章发动年关暴动。

中共宜章地下县委书记胡世俭，带着同宗的共产党员胡少海找朱德联络。朱德得知胡少海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共产党员，于是决定利用胡少海的特殊身份智取宜章县城。朱德先让胡世俭散布舆论，说胡少爷在国民党军第16军47师140团当了副团长，最近要率部回宜章驻防，保护家乡父老。消息传开后，胡少海以回家过年为由，于1928年1月12日（农历腊月二十），率先头部队两个连进入宜章，朱德、陈毅亦率部入城。当晚，县长和地主豪绅大摆宴席，款待新驻防的军队长官。正当举杯敬酒之际，胡少海宣布：“我们是中国工农革命军！”起义军当场把县政府官员和土豪劣绅都逮捕起来。与此同时，陈毅和王尔琢率部包围了团防局、警察局，俘虏400余人，缴枪300多支。县监狱被砸开，地主的粮仓被打开，苦难百姓获得自由并分了粮食。1月13日，宜章县城召开有五六千人参加的群众大会，朱德登台讲话，宣告成立县苏维埃政府，对罪大恶极的县长杨孝斌、团总刘秉钧等执行枪决。同时，朱德、陈毅对部队进行了改编，成立了工农革命军第1师，朱德任师长，陈毅任党代表，王尔琢任参谋长。参加暴动的农军编为宜章独立团，胡少海任团长。起义军威武地打出了“工农革命军”的旗帜，使军心民心大振。

宜章暴动影响极大，周边的桂东、汝城、临武、嘉禾、安仁等县城也纷纷举行武装起义，形成了湘南暴动的热潮。

发动群众   参加革命斗争

朱德虽然身为革命军的司令，但他生活俭朴，穿着朴素，与士兵打成一片。一次，他带领一支小部队来到汝城县的濠头圩镇。当地群众闻信，成群结队地去见这位“长官”。但是，谁是朱司令，他们一时搞不清。正在此时，一个脚蹬草鞋、腰系围裙、肩担水桶的壮汉从苦楝树下迈步走来。一位小战士指着说：“他就是我们的朱司令！”乡亲们眼睛一亮，赞不绝口地说：“共产党的司令和我们农民一个样，真是和蔼可亲呀！”朱德挥手致意，乐哈哈地和大家打招呼。这场面感动了所有人。

一天，朱德来到汝城城关附近的西园村，该村宗庙里正在召开贫苦群众会议。穷苦人进庙一看到厅堂上挂的那块写着“陆军中将何其朗”的黑色竖匾，就怒火中烧，纷纷控诉这位汝城挨户团团总欺压百姓的滔天罪行。朱德顺势站起来，对大家说，何其朗这块匾是一张吓人的老虎皮，是他盘剥穷人的骗局。我们只有戳穿他的骗局，拿起枪杆和他斗，才会有出路！说着，他令战士和群众一起取下黑匾，几斧头就砸了它。砸了黑匾，村民们请朱德给他们题块红匾。朱德认为这是发动和鼓舞群众的好机会，欣然挥笔写了“世界一家”四个有力的大字。朱德解释说：“‘世界一家表明天下劳苦大众是一家人，只要大家团结奋斗，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在朱德的号召下，这个村恢复了农民协会，成立了农民自卫队，与敌斗争的热情高涨。

汇聚力量   壮大革命队伍

朱德总结了南昌起义的经验教训，认为汇聚力量、壮大革命队伍才是战胜敌人的重要保证。因此，他每到一处，都指导和协助当地建立工人纠察队、农民赤卫队等武装力量。宜章各地都建立了农军。1928年1月下旬，湖南军阀许克祥率部来犯。朱德部队正是在农军的紧密配合下击溃了来犯之敌，歼灭许部1000余人，缴获大量枪炮弹药。许克祥本人化装藏身才得以逃脱。据估算，到1928年3月，湘南农军已发展到8000多人。

朱德特别重视充实和扩建工农革命军。他派出多个小分队四处宣传“人民军队来自人民”的道理，赢得乡亲们的拥护欢迎。不少农会主席立马召开动员大会，鼓励青少年积极报名参军；一些农军更是摩拳擦掌，要求被改编成正规军。朱德又注意收编和改造一些地方武装。在湘粤交界处有个叫圣公坛的村落，经常遭土匪掠夺，不得安宁。为了自卫，贫苦农民王光佑扯起一支队伍还击土匪。可当地党组织把王光佑的队伍误当作土匪帮。朱德经过调查走访，认为王光佑不是土匪，而是自己的阶级兄弟。于是，他要小分队给王光佑送枪送弹，协助其剿匪作战。王光佑很感动，带着几十个人的队伍投奔了朱德。有支敌军征集了一批学生兵，这些年轻的后生伢子本来就对国民党欺压穷人不满，打仗不是朝天开枪就是往后退。朱德了解后，提醒作战部队不要动硬，通过喊话把他们感召过来。结果，这批学生兵分清了是非，扛枪归顺了朱德，成了革命军的新生力量。

由于朱德坚持不懈地扩军，工农革命军由1个师很快发展到4个师1万余人，队伍得到空前壮大。

扩大势力   开展土地革命

队伍发展壮大后，为进一步扩大革命影响，朱德与湘南各地党组织加强联系，哪里需要就让革命军打到哪里。1928年2月4日，朱德根据郴县党组织的请求，带领队伍向湘南腹地挺进。到达郴县良田后，与当地赤卫队一起向敌军的一个营开战，敌营长被打死，几百名敌人缴械投降。这一仗，在湘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耒阳是湘南大县，战略要地。2月10日，朱德率部向耒阳进军。他采取里应外合的方法攻城。先令军中几十名耒阳籍战士潜入县城，与城内党组织一起宣传发动群众，配合部队打仗。然后将革命军兵分两路，由陈毅带一个营的兵力向守敌薄弱的北门攻城，自己带主力去攻打在城外布防的团丁。战斗打响后，陈毅部奋力冲杀，很快打进县城。在内线的配合下，他们砸了县衙，烧了伪军营，吓得守城团总王旷萱抱头鼠窜。朱德部也大打出手，让众团丁成了“瓮中之鳖”。耒阳县回到了人民的手里！朱德在战斗中与女中豪杰伍若兰相识，两人结为伉俪。

朱德革命军在攻取耒阳的同时，还分兵侧击了永兴、资兴和安仁，地主武装和土豪劣绅闻风而逃。3月中旬，湘南苏维埃政府在永兴成立，朱德、陈毅等21人被选为执行委员。首届政府会议讨论制定了《土地分配法》，引导农民插标分田，开展土地革命。会议主席团还向共产国际和各省市县的党政工团发出“快邮代电”，通报了政纲和宣言。这是中共历史上较早出现的地区性苏维埃政权之一。

顺应形势   朱毛胜利会师

朱德所部在湘南发动群众革命，壮大武装力量，震惊了湖南和广东两省的军阀。1928年3月底，敌人以7个师的兵力从湖南衡阳和广东乐昌两个方向南北夹击，敌强我弱，革命军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加上当时湘南特委执行“左”倾盲动主义路线，要求全部武装力量同敌硬拼。

朱德不理這一套，他已经有了硬拼吃亏的教训，加之这时他已知道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上了井冈山的消息。于是他和陈毅商量，立即派毛泽东的胞弟毛泽覃上山找毛泽东。毛泽东也知道朱德组织湘南暴动和发动群众参加革命斗争的情况，也有与朱德一起壮大革命队伍的想法，就决定派何长工下山找朱德。双方联系上后，朱德最后决定留一部分地方武装在湘南坚持斗争，并率领南昌起义部队和起义农军共万余人退出湘南，向湘赣边界的井冈山转移。就这样，朱毛在井冈山胜利会师，中国革命从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题图/陈自罡

编辑/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