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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拉帕尔多瓦的人鱼少女

2024-05-31阿森

当代小说 2024年5期
关键词:伊斯游泳馆比索

阿森

长达一季的响晴让加拉帕尔多瓦这座历来阴雨绵绵的小岛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因而许多外来的旅行者、途经此地的贸易商人纷纷驻足于此,打算尽情享受这迷人的海滨风光。

游客们蜂拥而至,使得许多经营惨淡的旅馆、商店在一夜之间起死回生。大量在昨日还无人问津的生活用品,比如贮藏多年的红酒、雪茄,堆满货架的海岛地图,摆在超市门口晒褪了色的人字拖和短裤,都成了供不应求的抢手货。

海滩上的居民眼看商业形势大好,纷纷扮演起商人的角色。他们拿出自家生产的手工艺品,向戴着金链子、翡翠手镯却穿着褪色人字拖的情侣热情兜售。有些拥有房产地契的土著改变了思路,他们不像那些嘴唇粘着唾沫星子的老妪一样,费尽口舌与外来者周旋,而是花费少量的钱雇佣廉价的劳动力,开辟自家场地,靠向外租赁海滩和房屋收取高额的费用。

贝兹夫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商贩。这位三十岁成为寡妇、拥有三幢临海别墅和一个游泳馆的女人,几乎每个月都可以拿到五万比索。财富让她的脸庞充满喜气盈盈的神色,内心和身体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体态轻盈,钱包鼓起,脸上那些在阴冷天气里集结起来的皱纹仿佛已难觅踪迹。

贝兹夫人的三幢临海别墅分别租给了三个从欧洲前来度假的家族。他们中有从事珠宝生意的商人,有银行世家,还有威名远扬、战功赫赫的将军。贝兹夫人名下的游泳馆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有兴趣将它租赁下来,但在贝兹夫人看来,自己坐在游泳馆门口售卖门票,似乎也不是一件苦差事。

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在空中高悬,贝兹夫人喝过马黛茶,拿出曾在阴冷天气里用来热敷额头的毛巾,一遍遍地擦拭自己脸上的汗。

“我感觉脸上有虫子,它们正从我的毛孔里一点一点往外钻。”

每当贝兹夫人说这句话时,她的女儿小伊斯卡,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八岁的洋娃娃,就会去冰柜里拿出一包冰块来递给她。

小伊斯卡的冰块一直送到了6月份,那时候加拉帕尔多瓦的天气开始转冷,岛上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屋里,特别是游泳馆里,就连灯盏投射出的暖光也不像从前那样名副其实。游客们逐渐离开,贝兹夫人的三幢别墅成了摆设。她的钱包变得空瘪,心情也变得抑郁,接着头痛病也来了,蜘蛛网般的皱纹爬上了她的脸,用于热敷的毛巾被她按在额头上。贝兹夫人皱起眉头,嘴里发出犹如撕纸一样怪异的嘶嘶声,引得路人竞相观望。

贝兹夫人穿着雨靴清扫游泳馆,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得厉害。她不敢去看游泳池里明镜似的水面,以免自己被皱纹密布的愁容所惊吓。她不住地摇头,揉搓眼睛,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身体走来走去,将游客们遗落的淤泥、毛发,小心地用拖把赶进地漏里。病灶压迫着贝兹夫人的神经,导致她的视力也出现了问题,长久地凝视某处时会双目失明,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直到半个月后,贝兹夫人的情况才得以好转。因为6月17日,晴天再次降临加拉帕尔多瓦。

“你想不到,那种生物,那个美人,管它是什么呢——总之,那位人头鱼身的少女当时就躺在我家游泳馆里的地板上。”贝兹夫人向邻居海梅伯母和站在游泳馆前的人们这样说道。

“昨天游客少,所以不到下午五点,我便关上了大门。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预兆,就在我拿起铜锁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在那里,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我突然看到了它。”贝兹夫人语气昂扬,任何事都无法消减她叙述的激情。贝兹夫人是个现实的人,除了赚钱,她不知道美人鱼的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因此她不得不向邻居海梅伯母咨询,可谁知这个消息却被赚不到钱的游手好闲者打听到,竟鼓动着大家一起前来窥探。

“有没有什么说法?我是说关于人鱼的。它的家在哪里,它的出现又预兆什么?”贝兹夫人饶有兴致地盯着海梅伯母看,渴望从她那里听到一些来自远古时期的美妙故事。

海梅伯母披着那件她祖父上个世纪出国旅行时从地中海购得的灰白色裘皮大衣,右手不停地在左手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钻戒上小心摩挲。站在贝兹夫人游泳馆门前的人一个个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如同祖先们聆听巫师的预言一般,纷纷竖起耳朵。

海梅伯母轻轻掀动嘴唇,疏落的牙齿使她说话有些漏风:“孩子,如果不是听你亲口说,我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人鱼的传说我曾经听说过,那是我小时候,我的祖父经常给我讲的故事。传说人鱼生长在深海里,人头鱼尾。它们常常会在深海里出现,用妖冶的歌声蛊惑过往的船夫,使他们失去心智,最终船破沉海。”

“它是邪恶的吗?”贝兹夫人眼神有些无助。

“也不全是。你们应该听过小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那个人鱼少女是多么美丽善良呀!为了爱情,她不惜化作泡沫,在海岸上等待心上人的到来。呜——,想想都觉得可怜,说起来就让人垂泪呀!”海梅伯母眼睛有些潮润,这使刚才还认定人鱼是邪恶的贝兹夫人和猎奇者们有些手足无措。

长时间的沉默后,人群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一个戴草帽的年轻人大声嚷嚷起来:“管它呢!总之好好供养它就可以了,把它放在温暖的游泳池或大浴缸之类的地方,喂它些小鱼小蟹。”

也有人提议说:“亲爱的贝兹夫人,你不必在意这些,有可能它的出现预示不了什么。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让大家都进去观赏一下,看看美人鱼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个人的话让人群里迅速有了一股神奇的凝聚力,他们纷纷丢下独自泣泪的海梅伯母,转而乞求贝兹夫人,希望得到进入游泳馆的许可。

于是,贝兹夫人一声不吭地把在晴天里用过的桌椅又搬回了游泳馆门前,开始售卖一万比索一张的观光票。

这一天,天气突然由阴转晴,但还是有些寒冷。贝兹夫人脸上没有汗珠,她的女儿,聪明伶俐的小伊斯卡也不需要承担送冰块的工作了。小伊斯卡为此欢欣鼓舞,机敏地从母亲身旁溜走,尾随第一位交了一万比索的渔夫,走进了自家的游泳馆。

美人魚赤裸地躺在昨天的位置,贝兹夫人似乎没有力气和胆量将她转移。湿漉漉的水渍粘在美人鱼的头发上,她挺起的胸脯和细嫩的腰肢在暖色灯盏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暧昧的光泽,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接近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不是一条生活在冰冷深海里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怪鱼。

渔夫屏着呼吸接近了她。他用手在美人鱼的胳膊上轻轻抚摸,想用人类的体温唤醒这个误入凡尘的仙子。他沧桑的手指在美人鱼的胳膊上轻轻摩挲,好似艺术家在欣赏雕塑,看起来毫不龌龊。

“它更像是一个睡美人。”渔夫弯下腰,把美人鱼抱到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板上。

“没有水的话,它会死吗?”小伊斯卡躲在渔夫身后,拽住他的外套,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的。它是鱼,同时也是人类。”

渔夫在胸前画起十字,虔诚地祷告了一番。之后,他深情地望了美人鱼一眼,拉起小伊斯卡的手,走出了游泳馆。

谁愿意掏出一万比索,贝兹夫人游泳馆的大门就向谁敞开。越来越多的游客走了进去,制造了喧嚣与混乱。他们带着望远镜、啤酒、咖啡、香烟和瓶装罐头,大摇大摆地走进馆内。男人们说着色情且粗糙的话语,私下探讨美人鱼的身体;女人们瞪着眼睛慢悠悠地走入,而后又面红耳赤匆匆忙忙地走出;孩子,特别是那些不安分的男孩,找来树枝和羽毛,去挠美人鱼的腋窝和鼻孔。想要一览世间奇迹的游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在贝兹夫人面前,心有不舍而又迫不及待地掏出崭新的或是残缺不全的纸币。

很多人发现了商机,特意向贝兹夫人多交一份摊位钱,在游泳馆里摆起了摊,做起了商贩。他们向游客出售炭烤八爪鱼、异域瓜果和袋装生鱼片,直至夜晚游泳馆关门,才收拾好东西从游泳馆的后门悄悄离开。很快,越来越多的商贩加入进来,两天的工夫,游泳池边便摆满了摊位,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形形色色的游客出现在游泳馆里,或在泳池边抽烟,或在泳池边酗酒,更有人裸露身体,尽情做着平日里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事。

几乎每天,美人鱼的身上都会出现新的、深深浅浅的、或大或小的黑手印,这些手印在暖色灯盏的照耀下仿佛沙画一般梦幻迷离。而美人鱼的身旁,那块干燥的地板上早已沾满了污浊的腳印,到处散落着形状各异的果皮、成千上万的烟蒂和茶色的玻璃碎片。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贝兹夫人在整理完所得的钱财后,才想起游泳馆的卫生问题。夜晚关门后,她小心绕过美人鱼,尝试将地上留下的污渍和垃圾清扫干净。她原认为只要用拖把随便拖上两下,就可以把这些混着污水的垃圾一起赶进地漏冲走,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垃圾的数量。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清扫,地上的垃圾都无法被清理干净。烟蒂、果皮、碎玻璃等把地漏堵得严严实实的。贝兹夫人清理了几次未见效果,只好作罢,任凭污水在游泳馆里发酵。

几天之后,地面上发酵出一层十厘米厚的白色泡沫。美人鱼显然被游泳馆里的气味呛着了,慵懒地甩甩头发,满眼不适,抿着薄薄的嘴唇,眼睛躲避着并不强烈的暖色灯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确认周边是一群贪婪无知的人类后,它挣扎着打了个挺,而后扑通一声跃进了身旁的游泳池里。

那时正是午休时刻,游泳馆里摆摊的小商贩都在休憩。几个商贩的孩子拿着鸽子羽毛在游泳池边划水玩,美人鱼的尾鳍拍打出的水花溅落在孩子们的脸上,几个年龄尚小的孩子委实吓了一跳。他们看清了在游泳池里游来游去的是什么之后,才纷纷跌跌撞撞地跑去向他们的父母报告。

很快,加拉帕尔多瓦岛上的人都听到了美人鱼苏醒的消息。

这是继贝兹夫人发现美人鱼之后的第二波人流高峰,几乎海岛上的每个人都想要掏出一万比索去见识一下这个活生生的异类。他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兴致勃勃地赶到游泳馆门口时,却发现贝兹夫人的身旁立起了一块半米高的大牌子,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入场券售价两万比索。贝兹夫人把当日待在游泳馆里的人都赶了出来,严正声明:如果想要再次进入游泳馆,必须交两万比索。贝兹夫人强势的态度让被赶出来的商贩们愤怒不已,咬牙切齿地与贝兹夫人争论,但很快败下阵来。贝兹夫人心平气和地告知他们:如若再狡辩,将永远失去进入游泳馆的机会。

两万比索的价格让那些赚不到钱的穷人愤恨不已,他们愤慨世道的不公:为何美人鱼出现在贝兹夫人的游泳池里,而不是出现在自家的浴缸里。多出的一万比索让很多人打消了观看的热情,他们耐心地等待肯掏出两万比索票价的观光客在观看后,向他们描述美人鱼苏醒后的样子。但是更多的游客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即使门票的价钱足以支付半年的房租,他们还是掏出钱满怀期待地走进了这座神秘的旅游景点。

第一个掏出一万比索的那位渔夫,又第一个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两万比索。和上次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是同样的打扮。他挽着裤腿,赤着脚,斜戴着破旧的草帽,手上被帆索勒出的伤痕依旧是那几条。小伊斯卡再次看到了一马当先的渔夫,于是她借助门口大牌子的掩护,再次跟随渔夫走进了游泳馆。

游泳馆地面上的泡沫好像又厚了几厘米。渔夫踩上去后,赤裸的脚面瞬间被泡沫淹没。为了避免小伊斯卡的鞋子也被泡沫玷污,他将小伊斯卡抱了起来。

小伊斯卡的视野瞬间变得宽广了,她指着泳池里游动的美人鱼,让渔夫赶快看。凑巧的是,在泳池里游来游去的美人鱼也在这一刻发现了他们。

“多美呀!”小伊斯卡的表情仿佛是在跟空气说话。

游泳池里翻起水花,水的质地像奶油一般。小伊斯卡看到美人鱼的身体在颤抖,几滴乳白色的珠子从美人鱼的面部滑落下来,珠子跌落的速度极为缓慢,最终纷纷消失在池底。

“哦,渔夫叔叔,我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同凡响的东西。你看到了吗?那乳白色的珠子是什么?”

小伊斯卡的话提醒了渔夫,他刚才似乎也看到了在水池里下沉的物体。那到底是什么呢?他那双曾被紫外线灼伤过的眼睛无法明辨,只能摇摇头。

渔夫和小伊斯卡为美人鱼在水中摇曳的身姿所倾倒,陷入了沉默。他们眼神澄澈,认真感受着眼前的一切。整个游泳馆里几乎寂静无声,只有天花板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下来的声音。

池中的美人鱼向他们游来,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美人鱼裹挟着水波从池底迅猛而至,溅起的波浪响亮地砸在游泳池旁的地板上。

因为无法判断美人鱼的善恶,所以渔夫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后退。随着池水逐渐平静,他们终于看清了美人鱼的脸,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面孔,一颗颗洁白的珍珠正从它的眼角滑落。

“它好像是在哭。”小伊斯卡低声跟渔夫说。

“是啊,它在哭。我们来安慰一下它,小伊斯卡,伸出你的小手去抚摸一下它的脸庞吧!”

渔夫把小伊斯卡放在游泳池边上。小伊斯卡伸出一只手,缓缓地向美人鱼靠近。就在小伊斯卡的手将要触碰到美人鱼的脸颊时,美人鱼迅疾游走,瞬间腾起的水雾迅速将渔夫和小伊斯卡笼罩起来。小伊斯卡眯着眼躲到渔夫的怀中,再次转过脸来时,只看到了一片蒙蒙的水雾。

“它或许还有些害羞。”渔夫说道。他的眼睛注视着地板上美人鱼落下的珠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珍珠,浑圆洁白。”渔夫拾起一颗,拿在手中摩挲,“美人鱼的眼泪是珍珠,这传说居然是真的!”

小伊斯卡凑过去,看着渔夫手中的珍珠目瞪口呆。

“来,把这些装起来,好好保留着。等我找来丝线,就把它们给你穿起来!”说着渔夫把地上的二十几颗珍珠一一拾起,慢慢地放进小伊斯卡的裤兜里。

“您是渔夫,肯定少不了渔线。”

渔夫笑起来,抱起小伊斯卡说:“渔线是捕鱼用的,怎么能用来穿这么珍贵的东西呀!”

渔夫和小伊斯卡从游泳池离开的时候,美人鱼又从池底游了上來,目送着两位陌生而又善良的人离去。

不良游客大量涌入,制造的生活垃圾把地板上发酵出的白色泡沫盖了下去,地上到处都是沾满污渍的废弃用品,几双透明的丝袜漂在泳池里,跳蚤和蟑螂在池壁上爬行。游泳馆里空气不太通畅,成堆的垃圾酝酿出一股酸臭的刺鼻的气味。

贝兹夫人身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拿着毛巾的手一刻也不得停歇。尽管身处如此臭气熏天的环境中,游客们依然能将那些脏兮兮的烤牡蛎、红薯块、面包片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池水逐渐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绿色,水面上泛起的不是白净的水花,而是各类垃圾。美人鱼的身体附着了很多绿色的絮状物,它美妙的鱼鳍摇摆着,将池水搅得更加浑浊。

水面上漂浮的垃圾纷纷长出了粉色的霉点,可贝兹夫人仍没有工夫来清理它们。她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女儿小伊斯卡的裤兜上,落在了光彩夺目的珍珠上。她循循善诱地问明了小伊斯卡珍珠的来由,然后激动地将珍珠一股脑揣进自己的腰包。她嘱咐小伊斯卡看好大门,然后迈开大步,走进了自家的游泳馆。

虽然已是日暮,但游客仍然流连忘返。一些身份不明的艺术家在泳池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有在地砖上画油画的,有端着盆栽走来走去的,还有穿着欧洲中世纪骑士的铠甲表演行为艺术的。贝兹夫人眼见这奇异的景象,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古希腊的阿克罗斯河边。她捏起鼻子,围着游泳池徘徊巡视,可是转了好几圈,都没能看到美人鱼的身影。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是池水太浑浊吗,怎么不见美人鱼了?”她向池边一位卖烤牡蛎的老年人询问。老人摇摇头告诉她,美人鱼已经在午休的时候逃走了。

“它从哪里逃走的?”

“它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老人咽了口唾沫,指指自己的烤箱说,“它从泳池里飞起来时,卷起的波浪把我的烤箱都打翻了。你知道吗?这实在是难以置信,在一片朦胧之中,我看到它的尾鳍居然变成了翅膀!是的,它是挥动着翅膀飞出窗口的。我们……我们这些小贩全都像是傻瓜一样,趴在窗口,揉着眼睛,呆呆地往天上看。我的天哪,它居然飞到了云层上,变成了湛蓝天空中的一个小点、一颗星星。我们都想多看两眼,就互相推搡起来,可等我们停止争吵,再次望向天空时,它却消失不见了。”

听了老人的话,贝兹夫人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锤头砸了一下,顿时失去了精神,瞬间的失魂落魄使她险些跌倒。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三个月来,囚禁的居然是一位来自神界的天使。它的出现到底预示着什么?她很想再去找海梅伯母好好询问一番,可是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止步不前。贝兹夫人皱起眉头,如同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皱纹再次爬上了她的面颊,她的嘴里发出了灵蛇一般骇人的嘶嘶声。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热敷用的毛巾,用力地捂在了额头上。

加拉帕尔多瓦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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