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把握和运用党的理论创新规律的五维逻辑
2024-05-29徐奉臻郝睿琦
徐奉臻,郝睿琦
(哈尔滨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为党的理论创新奠定了实践基础,并提出了崭新课题。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实践,既为党的理论创新提供平台,又对党的创新理论进行检验;党的创新理论,既是中国式现代化实践的产物,又引导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深入阐述的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以及在主持二十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要求“不断深化对党的理论创新的规律性认识”[1],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中“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沿革和实践要求”[2]7,为运用党的理论创新规律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指出了明确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对“党的理论创新”概念进行分层解读。“党的理论创新”的核心概念首先是“创新”,因此“党的理论创新”具备创新所具有的“解构-建构”的一般特点,以及从“旧质”向“新质”转化的本质特性。习近平总书记将“创新”提升到“民族进步的灵魂”和“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之高度,强调惟创新者“进”“强”和“胜”[3]。
“党的理论创新”的核心概念其次是“理论创新”,因此“党的理论创新”还体现出理论创新的普遍内涵,即人们在实践中为了认识新事物、分析新情况、解答新问题和总结新经验而创造新理论的过程。党的理论创新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在革命、建设、改革的不同历史时期,基于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背景和国内外形势,形成在认知上具有超越前人的进步性、在内容上具有揭示事物本质和内在联系的深刻性和原理性、在远景上具有预见事物发展趋势的前瞻性、在功能上具有改变现实的实效性的重大原创性理论成果的过程,也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过程。理论创新是党历经百余年沧桑仍风华正茂的思想源泉,是党始终保持旺盛生机走在时代前列的精神动力。
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推进理论创新、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是中国共产党人肩负的时代使命和历史任务。着眼于中国式现代化,从理论、文化、价值、历史、现实五个维度把握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生发机制,既是深化对党的理论创新规律认识的基本逻辑,又是在新时代新征程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谱写理论创新崭新篇章的现实要求。
一、理论逻辑:在坚守马克思主义“魂脉”中进行理论创新
坚守马克思主义“魂脉”,就是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作为党的理论创新的基础和理论自信的源泉,为中国式现代化夯实理论之基。
马克思主义是具有学理化和体系化的理论。在学理化上,马克思通过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揭示了人类社会演进的普遍规律和资本主义发展的特殊规律,得出了“两个必然”的科学结论。在体系化上,马克思的思想博大精深,涵盖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法学、历史学、人类学等各门类,在每一研究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4]1003,并以联系的观点、辩证的方法将“人类社会所创造的一切”和“人类思想所建树的一切”[5]284都重新加以梳理、批判和构建,形成了具有整体性、有机性的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以深刻的学理和完备的体系彰显了真理性和科学性,为中国共产党人创立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成为党进行理论创新所必须坚守的“魂脉”。
虽然马克思恩格斯没有以“现代化”为题的著作,但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库藏中,包含丰富的现代化思想。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同样以真理性认识揭示了现代化规律、以体系化的观点论述了现代化的各方面。在社会背景上,马克思恩格斯生活于西方现代化快速推进的资本主义时代,在当时的社会中,商品经济代替自然经济居于主要地位,科技革命使机器大工业代替农业、手工业发挥主导作用,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取代了封建君主的专制统治,“自由、平等、人权”理念取代了“等级、神权”观念,《共产党宣言》对此作出了总括性表述:各种“固定”和“僵化”的关系,以及适应这些关系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6]403,也就是传统社会关系及社会意识,都被现代的新关系及新意识替代了。在概念上,作为“观察社会生活的大师”[7]3,马克思恩格斯提出过为数不少的现代化相关概念,例如,“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代国家政权、现代大工业、现代生产力、现代生产关系等”[8]。在研究对象上,对于资本主义现代化,马克思最早、最完整地描述了其缘起、过程和结果,在批判资本主义现代化导致贫富两极分化、对外扩张掠夺等恶果的同时,构想了建立于发达的生产力等资本主义现代性之上的人类解放、联合劳动、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新社会。在实现顺序上,由于资本主义现代化是先发型现代化,且通过剥削落后国家和民族达到并保持先进地位,马克思以“发达-不发达”为框架,论述了先发型与后发型现代化,认为:工业较发达国家显示出工业较不发达国家“未来的景象”[9]82,并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设想,为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避免“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灾难性的波折”[4]728、探索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新模式指出可能路径。如同马克思主义是党的创新理论之“魂脉”,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之“魂脉”。
揭示发展规律的理论,也是遵循规律不断发展、从而具有进步性和创新性的理论。这决定了具有真理性的马克思主义,也必然具有随着实践和时代的发展而前进的理论品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只有与各国、各民族的实践和各时代的特征相结合,才能为人民改造世界的活动提供正确指导。马克思主义产生于19世纪的欧洲,因其真理性而具有了“从西伯利亚到加利福尼亚”[6]384的广泛而巨大的影响力,并在近代东渐中国。马克思主义融入中国的程度,由其本身的理论声望及其在中国的应用价值所决定。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作为随同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重要思想之一,因其对西方现代化理论与实践的扬弃而在近现代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发挥出日益重要的指引作用。
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实际,催生了“中体西用”、君主立宪制、议会制、多党制、总统制、改良主义、无政府主义等多种社会思潮和救国建国方案。处于前现代化状态的中国,被已经进行了现代化变革的西方列强欺负、压迫、奴役,催生了洋务运动“器物现代化”、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政治现代化”、新文化运动“思想文化现代化”等多次现代化探索和尝试。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与这些思潮和方案的交锋博弈中展现出物竞天择的理论气度,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之所以能够在近代中国的现代化实践中脱颖而出,并指导和形成中国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现代化实践及理论,最终被中国的历史和人民所选择,主要有以下两方面原因。其一,马克思主义既批判地继承了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英法空想社会主义等当时人类最优秀的哲学社会科学成果,又建立在细胞学说、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生物进化论等自然科学基础之上,而成为超越其生发时空的“整个人类精神的精华”[10];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也形成于对资本主义现代化实践的剖析中,既揭露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弊端,又指明了以社会主义现代化超越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趋势和途径。其二,在包括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在内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库藏中,“群众史观”科学地回答了“谁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历史之问”,阐明了无产阶级是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的主体向度、劳动群众是实现现代化的主体力量;“自由人联合体”思想描绘了代替资本主义旧社会的新社会形态,构想了取代资本主义现代化的新现代化样态;这些既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民本”和“大同”理念高度契合,又与中国共产党人“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11]的初心和使命高度契合,为党提供了把握中国社会发展规律、认识和改造中国社会状况、推动中国社会迈向现代化、进行理论创新的强大思想武器。
坚守马克思主义“魂脉”进行党的理论创新,就是坚持守正创新,既要在“守正”层面将马克思主义视为立党立国、兴党兴国之根本,又要在“创新”层面不断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时代特色,从而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通过中国化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落地生根,通过时代化使马克思主义永葆生机活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过程,既是中国共产党人用马克思主义“化”中国和时代,深刻地改变中华民族发展方向、中国人民前途命运和世界格局演变趋势的过程;又是中国共产党人用中国和时代“化”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模板”创造性地转化为具有鲜明特色的“中国版”和“时代版”的过程。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和时代的“双向互化”[12]过程,就是体现党的理论创新所具有的将继承马克思主义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辩证统一的过程。
新征程上,党的理论创新离不开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也是党的理论创新重要成果,因此,在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与实践的发展进程中,同样需要坚守“魂脉”、坚持守正创新。在“守正”层面,既要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这一中国式现代化的“管总、管根本”之“定性”[13],坚定不移地贯彻党对现代化建设的全面领导,保持中国式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性质,以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及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为指导,确保中国的现代化事业始终沿着正确方向推进;又要坚持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其中,“中国特色”是中国式现代化相较于其他现代化模式的鲜明特征,“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在领导核心、旗帜道路、国内建设、国际愿景、文明形态上的具体展现,“重大原则”是使中国式现代化“不变质、不偏航、不走样”[14]的有力保障。在“创新”层面,既要立足中国“人口规模巨大”“后发型现代化”等基本国情和21 世纪的时代特征,对马克思基于19世纪西方“先发型现代化”形成的现代化思想进行创新,使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在贯彻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基本原理的基础上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时代特色;又要立足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生动实践,对各方面、各领域、各地区的鲜活经验进行系统总结并作出理论概括,在勇于探索中勤于思考、敢于讲新话,充分彰显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的实践特色,以新思想、新理论、新观点、新论断丰富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习近平总书记在阐述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处理好的重大关系时也强调,既要“守好中国式现代化的本和源、根和魂”,又要“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突出位置”,在“识变应变求变”[15]和“育新机、开新局”[16]中大力推进理论创新等各方面创新,使中国式现代化进程成为在继承中发展、在守正中创新的历史过程。
二、文化逻辑:在坚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中进行理论创新
文化关乎国运兴盛和民族强盛,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也是培育理论的深厚土壤和涵养理论创新的思想源泉。坚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就是坚守中华文化立场,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党的理论创新的根基和文化自信的根源,为中国式现代化厚植文化之根。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经数千年绵延不绝地传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次的精神追求,是中华民族独一无二的精神标识和延续不断的精神命脉,是对中国人的思维方法和行为方式产生潜移默化影响的文化基因,是植根于中国人内心的深厚文化软实力,是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如果离开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论创新就会因脱离根本而成为空中楼阁,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之“式”也就无法得以充分展现。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着“兼收并蓄”的开放包容性和“博采众长”的自我完善性,马克思主义也是吸收人类历史上优秀思想文化成果而不断丰富发展的开放性理论,两者具有内在相通性。诞生于西方的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沃土上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公有制、旧社会形态在社会革命中向新社会形态跃升、人的思想觉悟和精神境界极大提高、公职人员作为“社会公仆”为人民服务等思想,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天人合一”自然观、“民为邦本”价值观、“大道为公”天下观、“革故鼎新”社会观、“厚德载物”道德观、“为政以德”政治观等高度契合。马克思主义在“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17]的近代中国,通过交流交融,于扬弃中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新生发出推进社会变革的内在动力,使灿烂的中华文明重新焕发出绚丽的光彩,使深受欺侮而奋起抗争的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在精神上由被动重新转为主动。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革新特质,现代化也是从传统到现代的革新进程,中国式现代化就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固本开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之脉、文化之源,为其提供了丰厚的历史文化滋养。习近平总书记不仅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深深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18],而且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与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19]的中华文明之间的关系,即“中国式现代化赋予中华文明以现代力量,中华文明赋予中国式现代化以深厚底蕴”,中国式现代化是“赓续古老文明的现代化”,是“文明更新的结果”[20]。就中国式现代化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机联系而言,在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中,“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国之称富者,在乎丰民”“以天下之财,利天下之人”的观点和“均贫富”的追求一脉相承;“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延续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富之教之”的理念;“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传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道法自然”“万物并育”的生态观念;“走和平发展道路”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睦邻友邦、协和万邦”的天下观高度契合。由此可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中国式现代化奠定思想根基、提供文化支撑、赋予智慧力量。
坚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进行党的理论创新,就是不忘本来、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植根本国、本民族的文化发展马克思主义,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赓续中华五千多年文脉,在马克思主义引领下不断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双向互化”的过程,既是中国共产党人用马克思主义“化”中华传统文化,进而激活其中富有生命力的优秀因子、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为古老文化增添新意,使中华传统文化的“母版”转化为“当代版”的过程;又是中国共产党人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化”马克思主义,将中华民族积累的高深智慧、铸就的伟大精神注入马克思主义,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与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相融合、相贯通的过程。
在“双向互化”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仅衍生出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而且聚变为新的理论优势,既在建党的开天辟地、新中国成立的改天换地、改革开放的翻天覆地和新时代的惊天动地中发挥出磅礴思想伟力,又为创造新时代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强大理论支撑。在“双向互化”中,既“充实了马克思主义的文化生命”,使之在中国化时代化中“显示出日益鲜明的中国风格、中国气派”[20],又推动了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实现了由传统文化向现代文化的变迁,使中华文明发展出现代形态,也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既让“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的”,又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现代的”,两者结合的“化学反应”,生成了新文化,“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形态”[20]7,8。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双向互化”,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第二个结合”,就是体现党的理论创新所具有的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辩证统一的过程。
三、价值逻辑:在坚持人民至上价值理念中进行理论创新
只有将真理性与价值性相统一的理论,才能既符合规律性又符合目的性,才能指导人们既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又按照自身尺度和需求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科学理论所凸显的价值性,有助于引导人们在追求真理的同时创造价值,在遵循和运用规律中满足人的生存与发展需要。坚持人民至上价值理念,就是以人民为中心,将人民作为党的理论创新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推进理论创新中坚持不懈践行群众路线,凝聚起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磅礴力量。
人民既是物质财富也是精神财富的创造者,党的创新理论是党领导人民创造的宝贵精神财富,是党和人民实践经验和集体智慧的结晶。因此,党进行理论创新必须为了人民、依靠人民、造福人民,以满足人民精神需要、增强人民精神动力、引领人民变革现实为价值旨归。中国式现代化是党推进理论创新的重要实践源泉,是“亿万人民自己的事业”[13],人民群众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主体,中国式现代化的一切精神和物质成果,都为人民而创造、都靠人民来创造、都由人民所共享。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将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价值追求,在中国切实达到“生活美”和“发展美”[21]的现代化价值目标。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坚守马克思主义“魂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都要求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马克思主义是“为人民立言、为人民代言”[1]的理论,是“人民实现自身解放的思想体系”[10]。回答“人类解放何以可能”,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价值诉求;实现人类解放的创造性实践,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断丰富和创新发展的不竭源泉。在马克思主义诞生之前,包括理论活动在内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而无产阶级的理论活动等,则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6]411,即无产阶级的理论不是为少数压迫者、剥削者粉饰、辩解的,而是为绝大多数劳动人民争取自由的革命运动提供思想指引和精神力量的,实现了理论的价值立场从“少数人”到“绝大多数人”的根本转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也有着丰富的民本思想,《尚书》中的“民惟邦本”观点,是中国传统民本思想之滥觞,“以民为天”“民者,国之根也”“治国有常,利民为本”“民为贵”“重民、安民、富民、教民”等思想,都延续着“民本”的价值理念。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14亿多人口整体迈入现代化社会必须坚持人民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主体地位、坚持“人民至上”这一根本价值理念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22]23这一重大原则,并坚持以“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23]为最终目标。人民至上价值理念是马克思主义“魂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契合点,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承继数千载的民本思想;只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使马克思主义人民观具有更加深厚的文化底蕴;只有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历史性成就,即“两步走”战略安排和“国家富强、人民幸福”历史任务的胜利实现,才能通过“人民至上逻辑”确证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成效“优于资本主义”[24]225、确证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精华的中华文明是一种优秀的人类文明形态。
在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中,坚持人民至上价值理念进行党的理论创新,就是扎根人民群众,从人民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智慧之思、辛勤探索和创造精神中寻求理论创新的“源头活水”,从人民群众建设现代化的实践中总结新鲜经验并由“感性具体”上升为“理性抽象”,在理性认识层面形成新的理论成果,不断丰富和完善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体系,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提供科学指引,再由“理性抽象”上升为指导实践的“理性具体”,使党的创新理论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建成社会主义强国的实践中化为现实。贯彻党的群众路线,是在理论创新中坚持人民至上价值理念的路径,也是在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和实践发展进程中坚持人民至上价值取向、“突出现代化方向的人民性”[23]之要求。只有做到“从群众中来”,理论创新才不是坐而论道,才不因“脱离人民”而使理论“苍白无力”[22]16;只有落实“到群众中去”,党的创新理论才会在“为人民造福”中显示出强大生命力,才能深入亿万人民心中,成为人民所喜爱、所认同、所拥有的理论,成为接地气、聚民智、顺民意、得民心的理论,也才能在广大人民以中国式现代化创造幸福生活、实现民族复兴的事业中发挥引导作用。
四、历史逻辑:在历经百年奋斗创造重大成就中进行理论创新
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历史的产物。在不同时空情境中,理论有着不同形式和内容。共产党人的理论是对“历史运动的真实关系的一般表述”[6]414。以中国式现代化为研究视域,认识和把握党的理论创新规律,既需要从历史视角观察党的理论创新进程,以历史思维考察党的创新理论之间的内在联系,又需要从历史视角观察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进程,以历史思维梳理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脉络。
一部中国近现代史,就是一部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追求现代化的探索史。随着西方殖民势力的大举东渐,已经进行现代化的西方列强,凭借坚船利炮迫使中国卷入世界现代化浪潮。在“开眼看世界”的觉醒和抵御外侮、救亡图存的抗争中,实现现代化成为近代以来仁人志士矢志奋斗的梦想,并在探寻中苦苦求索。但是,作为“器物现代化”探索的洋务运动,在思想上恪守“中体西用”,在行动上“坐知有洋务,而不知有国务”;作为改革型“政治现代化”探索的戊戌维新运动,在思想上“托古改制”,在行动上不敢触及封建制度;作为革命型“政治现代化”探索的辛亥革命,虽然在思想上使民主共和观念深入人心,却未能有效抵制“尊孔复古”思潮逆流,在行动上虽推翻了延续数千年的封建帝制,却未能有效防止反动势力窃据革命成果,最终都功败垂成。上述探索实践,从反面说明现代化的成功殊为不易、指引现代化取得成功的有效理论弥足珍贵。实现现代化的重任,历史性地落在了中国共产党人肩上,而中国共产党人唯有总结经验、汲取教训、超越前人,在实践和理论上锐意创新,才能以党的创新理论开辟中国迈向现代化的新道路。
一部中共党史,就是一部理论创新史。从党成立之日起,就将马克思主义作为灵魂、旗帜和行动指南,在不懈探索中不断开拓创新,形成了体系化和学理化的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以党的理论创新成果彰显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体系化的表现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整体,是具有系统性、有机性和开放性的理论体系,构成该理论体系的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党的理论创新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和两次“新的飞跃”[25]。系统性体现为在理论体系的构成上,即“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是一个“母系统”,其“子系统”在理论“飞跃性”的意义上包括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但在理论“继承性”的意义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2]73,在此意义上,新时代党的理论创新“新的飞跃”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一“子系统”内的飞跃,谱写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新时代的新篇章。系统性还体现为在理论体系内容的构成上,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党和人民事业各方面的丰富内容,且各方面都形成了比较完备的理论,如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党建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等。有机性和开放性,即各理论成果在一脉相承中形成了有机联系、在与时俱进中彰显了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是“始终站在时代前沿”[10]的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体现了继承性和创新性的辩证统一。在横向上,党的理论创新的三次飞跃都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与创新,都以马克思主义为“魂”和“本”;在纵向上,三次飞跃中的每一次飞跃都是对前一次飞跃的继承与创新,后者都在继承前者基本原理的基础上于新的时空条件下创造性地回答了前者未曾全面系统地回答过的课题,或进一步深化了对前者所回答课题的认识。学理化的表现是:中国共产党人对近代以来不同历史时期中国社会转化着的主要矛盾进行了判断,以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先后回答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何以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一穷二白的中国何以迈进和建设社会主义、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中国何以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中国何以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重大课题,并带领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这四个历史时期的伟大成就,使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
一部中共党史,也是一部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与实践的探索和创新史。在近代中国思想文化现代化的探索进程中,马克思列宁主义于新文化运动时期得到广泛传播,并在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紧密结合中促成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从这个角度看,理论上先进的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和组织上先进的中国共产党,都既是中国现代化的产物,又为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的引领下继续推进中国现代化提供理论基础和组织保障。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逐渐深入地认识到中国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情,将“为着中国的工业化和农业近代化而斗争”[26]1081作为重要目标。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提出的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的基本纲领,是超越近代以来中国现代化探索中器物、政治、思想文化依次单项推进的实践变革,首次将政治、经济、文化的现代化置于“新民主主义社会”这一系统中协调推进,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为中国实现现代化创造了根本社会条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在领导人民建设新国家、新社会的进程中,提出了“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27]602,此后又相继提出“三个现代化”“四个现代化”,其表述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28]207“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29]503,最终定型为“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30]424,这些现代化目标有力地推动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助力新中国“在三十年间取得了旧中国几百年、几千年所没有取得过的进步”[31]167,为现代化建设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物质基础,并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的“第二次结合”中对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进行了艰辛探索,为新时期提出和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改革开放后,邓小平指出:“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31]237,首提“中国式的现代化”,“中国式”在改革开放之初主要指“底子薄”和“人口多,耕地少”[31]163,164,以及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低于发达国家,目的在于强调中国现代化进程的艰巨性和目标设定的务实性。经过近35年接续不懈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国家发展站在了新的历史起点上,党带领人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22]18。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六中全会上分别论述了中国式现代化“基于国情的中国特色”[32]367和对西方“现代化老路”[32]553的摒弃;在党的二十大上深入阐述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使中国式现代化更加清晰、科学、可感可行。
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期和新时代推进现代化理论创新的成果。中国共产党的现代化理论,即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在百余年党史中也经历了体系化和学理化的过程。体系化的表现是:第一,党不断丰富现代化的内涵,从革命战争年代的“装备的现代化”“军队现代化”[33]85,86,到新中国成立后的“一化”“三个现代化”“四个现代化”,再到新时代的“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等;第二,党不断揭示和概括现代化的特征,从改革开放起步时对“人多地少”“人均收入不可能很高”等的清醒认识,到新时代开启新征程时对“五大中国特色”的精辟概括;第三,党不断构建现代化的理论体系,从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什么”“摒弃了什么”,到明确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重大原则”,再到强调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处理好的“六个方面重大关系”,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体系初步形成并将随着实践不断发展。学理化的表现是:以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指导中国现代化实践,将马克思主义现代化思想基本原理同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具体实际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从战略目标、战略安排、路径选择等方面科学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25]这一重大问题。
党的百余年理论创新历程,以及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构建、形成和发展、完善的历程,充分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也深刻诠释了“马克思主义行”与“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22]14的内在逻辑关系,即马克思主义是基础和支撑,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既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考验和中国式现代化实践的检验中证实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科学性,又揭示了将马克思主义视为不断开辟寻求和发展真理道路的“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而非穷尽真理的一成不变的“教条”[34]664这一理论创新之学理。
五、现实逻辑:在满足时代需要实现伟大变革中进行理论创新
“一切划时代的理论,都是满足时代需要的产物。”[1]理论实现的程度取决于其满足现实需要的程度。理论是时代的声音和实践的先导,马克思主义作为具有时代性和实践性的理论,在回应时代呼唤和实践要求中产生与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中国式现代化在新时代的不断推进和拓展,时代和实践作为“出卷人”,提出了一系列迫切需要通过党的理论创新予以回答的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使新时代成为“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35]。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党在“答卷”中取得的重大理论创新成果。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则是重要理论创新,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自创立以来,不断丰富和发展,经历了“不断体系化、学理化的过程”[2]。在主要内容上,不仅有构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四梁八柱”的“十个明确”核心内容,而且有概括党在新时代治国理政重大原则方针的“十四个坚持”基本方略,还有总结用党的创新理论指导实践和推动工作效果的“十三个方面成就”;在要素构成上,不仅涵盖了军事、经济、生态、外交、法治、文化等方面,有习近平关于党的自我革命和伟大社会革命等一系列重要思想,而且有贯穿其整个思想体系的立场观点方法,即“六个必须坚持”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上述具有原创性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体系化和学理化的显著标志。其中,“十个明确”具有方向性,旨在从战略上明确“往哪走”;“十四个坚持”具有实践性,旨在从路径上明确“如何走”。习近平“六大思想”都是在应答时代呼声、解答现实问题中创立的,例如,适应、把握、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以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是习近平经济思想产生的源泉;推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与世界各国共建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要求,是习近平外交思想形成的基础;促进绿色发展,建设美丽中国,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实践需求,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生成的土壤等。新时代十年的战略性举措、变革性实践、突破性进展和标志性成果,新时代推进“两个伟大革命”所取得的历史性成就,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使国家的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持续增强等,充分体现了党的创新理论在当代中国的实现程度,以及这一理论对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发展需要的满足程度。
新征程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并且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深度互动,这“两个大局”交织激荡的时代背景对党统揽伟大斗争、伟大工程、伟大事业和伟大梦想提出了更为复杂的新考题。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既具有物质基础、精神动力、制度优势等有利条件,面临新的战略机遇,又在国内国际面对新的风险挑战和多种不确定难预料因素,随时有可能发生“黑天鹅”“灰犀牛”事件。只有以党的创新理论深刻认识“危中有机”的形势、坚定“危可转机”的信心,才能有效防风险、迎挑战、增加确定性和预见性,从而“化危为机”。只有既在学思践悟中深刻领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道理、学理、哲理,以阐释道理“知其然”,以揭示学理“知其所以然”,以领悟哲理“知其世界观和方法论”,又在学习贯彻党的创新理论基础上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及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等各方面的现代化建设,提出具有全局性、系统性的新理念,以及具有针对性、有效性的新对策,才能让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 世纪马克思主义展现出更为强大的真理力量,才能让中国式现代化事业兴旺发达,才能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目标和民族复兴梦想的征途上行稳致远,才能为广大发展中国家独立自主地走向现代化提供具有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的路径选择、向世界展现出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新图景。
实践发展永无止尽,党的理论创新也永无止境。坚持以理论创新引领实践创新、以实践创新推动理论创新,实现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的“双向互动”。坚持以“两个结合”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以“两化”论证“两个行”,既是党百余年理论创新的经验,又是新时代新征程对党的理论创新提出的要求。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是研究党的理论创新的重要视域,而且是观察、阐释党的理论创新的重要角度;既为党的理论创新“开辟了广阔前景”,又“提出了新的更加艰巨繁重的任务”[36]。只有把握和运用好党的理论创新规律,才能深化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从而推动中国式现代化不断取得新的伟大成就,使人类社会超越西方现代化模式的“单一版”,形成各具特色的现代化“多样版”,实现“和平发展、互利合作、共同繁荣”[37]的世界现代化。只有坚持人民至上和问题导向、运用系统思维,不断形成体系化和学理化的科学理论,才能以更为丰硕的理论创新成果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和强国建设、民族复兴提供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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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