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理解,其实不难
2024-05-22周子昊
母亲已经好多天没和我说话了。若是往常,不休的催促早该响起:“磨蹭什么呢?都快考试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没了耳畔的念叨,我竟然不觉得痛快,心中像是炎夏暴雨将至,憋闷低迷。和母亲的那一次争吵,我真的赢了吗?我在心里不断叩问自己,而那晚的对话如同背景音乐,在我耳畔循环播放。
“听老师说你扭伤了脚,严不严重啊?再三叮嘱你注意安全,怎么总是不当心!”我只推门还未进,连珠炮似的“轰炸”就开始了。我正要坐定换鞋,母亲就从客厅闪到了门口。她把手往围裙上一抹,顺势弯下腰,撩起我的裤脚就要查看。我把脚一别,不耐烦地说:“没事,校医已经给我喷了药,我扭伤脚后还跑完了1500米,拿了小组第一名。”我边说边往屋里走。母亲紧紧跟在我身后,一下子提高了嗓门:“脚扭了怎么还继续跑步?肯定会加重伤势的!这几天别骑车上学了,让爸爸接送你。”“哎呀,你烦不烦!小题大做,没完没了,闭嘴!”“砰”的一声门响,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真的不再跟我说话了。我却依旧能在早晨醒来时看见厨房里亮着的灯,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出门时柜子上放着的伞,阳台上晒着的干净外套……
越想越烦闷,不如去小区里走走。我打开卧室门,家里静悄悄的,只见柔和的灯光下,母亲倚着沙发,身上盖着刚为我缝好口袋的校服。她静静地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想绕过去,却瞥见她的眉心紧锁,似乎藏着说不尽的心事。一本相册无声地垂落在身侧。照片上,一张舒展而灿烂的面庞依偎在父母身旁。我怔住了,蹲下来拾起相册。那时的她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淡粉色的衬衫、黑色尼龙裤,眼神里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原来我的母亲,也曾被捧在手掌心,也有过一段无忧的青春时光。轻轻地,我拿起毯子给她盖上,悄悄离去。
第二天清晨,厨房里依旧丁零当啷,氤氲着早餐的香味,我接过牛奶锅,小声地说:“妈妈,我来帮忙。”母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倏而,那些隐忍、操劳的泪水从她眼角沁出。她用力地抿住嘴,背过身去,两肩抑制不住地颤动。好一会儿,母亲才转过身来,用衣袖拭着眼角的泪花说:“对不起,是妈妈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我轻轻地拥住母亲,就像小时候,我犯了错害怕时,她轻轻拥住我一样。那日的顶撞、暴戾此时凝成了一根针,一根刺我良心的针。我的口不择言,莫过于锃亮的钢刀,句句剜心;而抚慰伤口,却只需一个拥抱。
亲爱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只有您包容我一千万种任性。您的世界很小,装的全是我;我的世界很大,但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回头,您都在原地守候。我们隔着时间的河,但只要换位思考,互相理解,便能寻得一叶渡河的舟。以爱为帆,便能驶向光明和远方。
教师点评
升格作文进步显著。第一,入题快速。本文的开头删去了拖沓的环境描写,直接从和母亲的矛盾带给“我”的冲击入手,交代了所遇困境。第二,转折自然。“我”窥见了母亲的青春,于是理解了母亲唠叨背后的关心。老照片既是故事的转折点,也是情感的触发点。第三,笔触细腻。“那日的顶撞、暴戾此时凝成了一根针,一根刺我良心的针”巧妙化用郑振铎《猫》中“我的暴怒、我的虐待,都是针,刺我的良心的针”,将“我”的愧疚与自责具象化,极具感染力,同时为结尾由情入理做铺垫。(陈斯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