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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昆明的雨》经典化研究

2024-05-07杨雪莹

名家名作 2024年4期
关键词:汪曾祺昆明文学

[摘要] 《昆明的雨》是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中较为瞩目的代表作,自1984年发表以来,受到文学研究领域的持续关注,入选统编版八年级语文教材的自读课文,逐渐构筑了其经典化地位。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来看,散文蕴含丰富的地理空间建构和独特的地域性表现,具有较为重要的文学地理学意义。因此,结合文学地理学的相关理论,梳理《昆明的雨》经典化过程,既可以为研究背景开拓新的视角,又可以明确地理空间与经典化的联系,从而探寻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经典化的文学意义。

[关  键  词] 汪曾祺;云南题材;经典化;文学地理学

《昆明的雨》是汪曾祺于1984年创作的一篇散文,最初发表于《滇池》1984年第十期。时至今日,学术界对该篇散文的研究,尤其是在文本解读和语文教学研究两方面均取得了诸多重要成果。目前鲜有学者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来研究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的经典化,为此,本文拟借助文学地理学的相关研究方法,对汪曾祺《昆明的雨》经典化的成因探寻浅做尝试,以期能够为云南题材的文学研究寻得角度拓展和理论创新。

一、研究背景概述

1939年,汪曾祺被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录取,直至1946年7月才离昆赴沪。为此,他曾表示:“除高邮外,昆明是第二故乡般的存在。”①《昆明的雨》创作于1984年5月,这篇写于特定历史时期的散文,透露出作者对时代的情感和思考。也许,正是因为汪曾祺有着在昆明生活和学习的7年特殊经历,该作品以细腻而真实的笔触描绘出昆明雨季的独特景象。作者将雨中的城市、人们的生活以及个人情感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展现了昆明的地方特色和丰富的自然资源,使读者能够较为真切地感受昆明的传统文化和人文风情。汪曾祺曾表示,对于文学创作“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由此可见,和谐与冲淡平和的风格,即是汪曾祺文学创作的底色。这样的文学作品,的确也是“能够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和心理共鸣,能够满足读者的期待”②的经典之作。

文学的经典化研究向来是学术界较为关注的领域,童庆炳在《文学经典建构诸因素及其关系》中指出,“文学经典是时常变动的,它不是被某个时代的人们确定为经典就一劳永逸地永久地成为经典,文学经典是一个不断的建构过程”③。朱国华则在《文学“经典化”的可能性》中提出,研究者应该“从历史的维度辩证地认识经典的发生法则”④。文红霞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经典化》中也强调,“经典化研究必须建立在对研究对象的经典性的认识上,既要在宏阔的视野中审视作品的得失成败,又要坚持作品的文学性,更要多加观照文学的审美特质,坚守在文学批评实践中保留一份真与诚”⑤。由此看来,文学经典化的建构过程较为复杂,不仅受时代背景、文化语境、社会需求等多种因素的影响,而且不同的作品可能在不同的时期和地域,所获得的经典化程度也各不相同。

近年来,文学地理学研究逐渐兴起。对于文学要素的地理分布、组合与变迁是该理论的主要研究对象。其研究任务是“考察不同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对文学家的气质表现、心理状态、知识结构、文化底蕴、价值观念、审美倾向,文学选择等构成的影响”①。由此可见,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解读作家作品,不仅可以探寻作者对地理空间的认知想象与美学思想,从而能够了解作者的创作心理,还能加深读者对作品的理解,获得一定程度的阅读期待。

综上所述,结合文学地理学的相关理论来探寻《昆明的雨》经典化的过程和文学意义,对于后续进行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的其他作品研究,可提供部分的理论参考和观点借鉴。与此同时,也希望能够为文学地理学的“西南文学地理学”研究浅做一些研究视角的扩展。

二、《昆明的雨》经典化过程探寻

《昆明的雨》作为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代表作之一,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具有较为显著的地域性特色。近年来,文学地理学研究的逐渐兴起,拓展了文学理论的空间维度研究。因此,结合文学地理学的相关理论,探寻该散文的经典化过程。首先,应该确立和分析“作品的艺术价值与可阐释空间”②,了解该作品在文学史中的评价和影响。其次,探寻文学作品与地理环境之间的联系,既有助于较为深入地了解作家的创作初衷,又能够梳理作家所进行的文学活动,更能感受其所秉持的文学精神。

(一)自然地理空间与文学经典化的融合

汪曾祺善于利用自然环境之启示,抒发对生命经历之感悟,在《昆明的雨》中构建出极具地域性特色的自然地理空间。例如,描写昆明的宜人气候,他写到“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又如“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③。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看,因为昆明受印度洋西南暖湿气流影响,全年日照长,温差小,霜期短,气候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四季如春,气候宜人,鲜花常年开放,草木四季常青。这样的气候特征在全球少有,因此,昆明也被誉为“春城”。由此看来,昆明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特点为该作品的创作提供了独特的地理空间启示。

其次,由于昆明地理环境的特殊性和典型性,其物候条件在一定程度上也促成了《昆明的雨》的独特魅力。所谓物候,即“生物的周期现象,如动植物与季节气候的关系”④。物候受气候影响,同样能够触发文學创作者的生命意识。云南较为独特的气候条件,对于触发作家的生命意识是显著的,“生命意识对于文学家尤为重要,因为文学家对生命的体验、感知和表现,可以唤起或强化读者对生命的感受、思考和体认”⑤。例如,“昆明菌子极多。雨季逛菜市场,随时可以看到各种菌子”⑥。作者在文中较为详细地描写了牛肝菌、青头菌、鸡枞、干巴菌、鸡油菌这五种类型的野生菌。因此,野生菌作为云南的物候特征之一,也是影响作家创作的重要因素。

此外,文中描写的仙人掌、杨梅、缅桂花,也是昆明较为显著的物候产物。例如,“昆明仙人掌多,且极肥大……雨季的果子,是杨梅……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作‘火炭梅……雨季的花是缅桂花……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⑦。这些对于昆明物候产物的描写,既能凸显当地所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又折射出在自然地理环境影响下作家的审美体验。

(二)文化地理空间与文学经典化的联系

昆明丰富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民风民俗,为《昆明的雨》注入了较为深厚的文化内涵。汪曾祺通过描写昆明的雨季,展现了当地人在雨季的生活状态、情感表达和文化传承。如果说自然地理环境能够对作家的审美意识形态造成影响,那么人文地理环境中所蕴含的地域文化,则会让作家的文化心理产生变化。因为人文地理环境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作家作品风格的形成,“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文化。作家总是生活在一定的地域中,不能不感受到地域文化的气息。而作家的文学风格也必然会渗入地域文化的因素,表现出独特的地域性”⑧。例如,汪曾祺写昆明旧日的人家门头上有用以辟邪的物品“一面小镜子,周围画着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仙人掌悬空倒挂,尚能存活开花”⑨。由此可见,经过丰富的人文地理空间影响而产生的文学作品,能够使读者在接触作品的过程中产生广泛的情感共鸣,这无疑从很大程度上增强了《昆明的雨》的经典化。

另外,民俗多元化的人文地理环境,还会直接影响到作家创作的想象空间和情感认同。例如,汪曾祺写到“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不时吆唤一声:‘卖杨梅——,声音娇娇的。她们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了”①。相反的是,在《昆明的叫卖缘起》中,作者表示“离开昆明后,我对于香港的太急躁刺激,近乎恐吓劫持的叫卖发过埋怨”②。由此可见,汪曾祺之所以对昆明的叫卖声如此“偏爱”,不仅仅是对曾经生活过的故地表达思念之情,更是对那种朴实归真的民风本色而感叹。

综上所述,从文学地理学的角度来探究《昆明的雨》经典化的过程,作品在地域特色、传统文化、民风民俗、情感表达等方面都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文学价值。汪曾祺通过对昆明雨季的生动描绘,将当地的地理空间表现融入创作,使得其作品备显鲜明的地域性色彩。不仅如此,他凭借着描写景物和人文,隐含地表达出对昆明的深深眷恋,使得作品蕴含了醇厚的情感色彩。因此,也许正是这些因素的融合,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昆明的雨》的经典化,成为书写昆明雨季的文学经典。

三、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作品经典化的文学意义

在汪曾祺的书写中,云南的自然风光、风土人情和民族文化,以细腻的笔触和独特的视角皆呈现出不一样的美丽与神秘、闲适与舒朗,让读者仿佛置身其中。与此同时,作者通过描绘云南的山水、草木和人物,传递出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对往昔生活的无限怀念。因此,参照对《昆明的雨》经典化过程探寻的部分结果来分析,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作品经典化的文学意义有以下表现。

第一,为同类型题材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较为宝贵的指引和借鉴,成为研究云南文化的重要窗口之一。汪曾祺曾被学术界评价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这份赞誉与他所具备的独特的文化品位和高雅的人文素养追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难能可贵的是,汪曾祺把这份雅融入日常生活实践中,创造了一种举世罕见的‘生活美学,其核心是一种充盈着古典情趣的艺术化的生活方式”③。因此,他的作品多关注市井生活的状态与个体生命的发展,俨然是以温情的视角在观照世界,教会人们如何去留心生活、品味生活,在平淡中学会珍惜,表达出他对生活的热爱、对自然的敬畏以及对人性的关怀。因此,蕴含着这样深刻思想内涵的作品,能够在文学史上获得广泛认可的同时,也能让不同时代的读者跨越时空,引起共鸣,凸显较为独特的文学经典化意义。

第二,提供具有地域性特色的文学教育教学资源储备。自《昆明的雨》入选为统编版八年级语文教材自读课文以来,作品通过在教育体系和新闻媒介中传播,有更多的机会被读者广泛阅读和研究。由此看来,文学作品能够具备这样的研究背景,不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历史地位和文化影响力,还能在建构文学经典化的过程中起到推动作用。更重要的是,《昆明的雨》写于1984年,但是文章中所叙述的故事和景致却来源于抗战时期的昆明。该作品的经典之处不仅在于其具有較高的文学价值,更在于作品所折射出的思想价值。彼时的青年学子们,能够在生存环境最艰难的时期,依旧保留最真挚的文学创作理念,记录生命体验最本真的样子,书写着不一样的“苦难叙事”。而这样乐观之精神,即是一种别致的“思政”素材,能够以“润物无声”的方式传承给后辈。

第三,文学景观与经典化。倘若文学经典化的确立需要进行历史化过程的考验,那么,因文学作品所形成的文学景观,则也能够成为探寻文学经典化的重要影响因素。因为文学景观有助于连接作家进行文学活动的轨迹,为绘制作家的文学地图概貌提供可行性。与此同时,读者根据文本叙述的内容进行实地探访,既构成了推动文学作品经典化的文学行为,又为文学经典化的实体性景观塑造提供了有利的条件。由此可见,文学景观与文学经典化的联系密不可分,因为从文学意义的角度来看,经典的历史化过程或许有来自学术研究、新闻媒介、政治、文化、文学史、文学教育等方面因素的影响,而承载着作者和读者的精神寄托的文学景观,俨然成为文学作品经典化的实体性证明因素。

作者简介:

杨雪莹,硕士,助教,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作者单位:昆明学院

注释:

①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5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301页。

②③童庆炳:《文学经典建构诸因素及其关系》,《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5期,第71-78页。

④朱国华:《文学“经典化”的可能性》,《文艺理论研究》 2006年第2期,第44-51页。

⑤文红霞:《新媒体时代的文学经典化》,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12,第9页。

基金项目:2021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文学地理学视域下的汪曾祺云南题材散文书写研究”(项目编号:PY202127)。

注释:

①曾大兴:《文学地理学研究》,商务印书馆, 2012,第2页。

②童庆炳、陶东风:《文学经典的建构、结构和重构》,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7,第5页。

③⑨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243页。

④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4卷》,商务印书馆, 2016,第1393页。

⑤曾大兴、 夏汉宁、 高人熊:《文学地理学——中国文学地理学会第四届年会论文集》,中山大学出版社, 2015,第23页。

⑥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244页。

⑦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244-245页。

⑧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2,第300页。

注释:

①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82页。

②汪曾祺:《汪曾祺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9,第244页。

③张志平:《汪曾祺的雅:从“生活政治学”到“生活美学”》,《名作欣赏》 2007年第22期,第42-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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