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长期服用锁阳致术中阴茎异常勃起1例

【摘要】 目的 探讨术中阴茎异常勃起的可能原因及处理方法。方法 回顾性分析临夏县人民医院收治的1例前列腺增生患者的临床资料，检索2000—2022年国内外术中阴茎异常勃起病例进行文献复习。结果 患者拟行经尿道前列腺气化电切术，麻醉方式采用腰硬联合麻醉，术中阴茎异常勃起，给予冷敷、阴茎背神经阻滞、丙泊酚静脉注射等方法，90 min后阴茎仍处于坚挺的勃起状态，遂暂停手术；停服锁阳干粉4 d后，在全身麻醉下行经尿道前列腺气化电切术，术中无阴茎异常勃起，手术顺利完成。结论 术前停用锁阳对预防术中阴茎异常勃起具有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 锁阳；阴茎异常勃起；全身麻醉

文章编号：1672-1721（2024）02-0076-03     文献标志码：A     中国图书分类号：R453

阴茎异常勃起是指阴茎在没有性刺激和性欲的情况下长时间持续性勃起，甚至在性交或手淫后仍无法缓解的状态，是一种泌尿外科急症。阴茎异常勃起的病因复杂多变，与泌尿生殖系统感染、手术、创伤、肿瘤以及药物等因素均存在联系。蛛网膜下腔麻醉及全身麻醉是目前泌尿外科手术最常选用的麻醉方式。麻醉后阴茎异常勃起在泌尿外科手术中时有发生，麻醉医师通常会采取加深麻醉、加强镇静、改变麻醉方式等方法对症处理，手术医师多采取阴茎局部冷敷或阴茎背神经阻滞等方法来处理。每种处理方式均有不同程度的效果，对不同类型的阴茎异常勃起的治疗效果并不相同。对于术前长期服用保健类药物（比如锁阳）的男性，术中更容易发生阴茎异常勃起且不易控制，给麻醉医师及术者带来极大的困难。当阴茎异常勃起未尽早处理，可能导致阴茎勃起功能障碍、阴茎缺血坏死、性功能丧失等情况发生，严重影响患者预后。虽然泌尿外科手术中阴茎异常勃起的发生率并不高，但是，一旦发生会为手术带来很大的困难，如果不及时采用合适的方法处理，可能会导致内窥镜置入尿道受阻，强行操作则容易导致尿道损伤、出血、狭窄、尿道瘘等并发症的发生，甚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本研究回顾性分析1例长期服用锁阳的患者，腰硬联合麻醉后发生阴茎异常勃起，给予冷敷、阴茎背神经阻滞、推注静脉麻醉药物加强麻醉等对症处理方法，观察90 min后阴茎仍然处于坚挺的异常勃起状态，导致无法治疗原发疾病，遂暂停手术；即日起停止口服锁阳干粉，4 d后在全身麻醉下行经尿道前列腺气化电切术，术中再无阴茎异常勃起，手术顺利完成，现报告

如下。

1 病例资料

患者，男性，74岁，回族，身高180 cm，体质量60 kg，因“排尿困难10年加重3 d”入院。既往体健，无心脑血管、呼吸系统、内分泌系统等疾病，无吸烟、饮酒等特殊嗜好，长期服用锁阳保健药。超声检查显示前列腺增生（53 mm×45 mm×43 mm），膀胱残余尿量119 mL，双肾未见异常。尿沉渣尿潜血+++，白细胞+++，红细胞

134个/μL，白细胞1 017个/μL。术前给予抗感染等对症支持治疗，复查尿常规检查提示泌尿道感染控制良好；拟在腰硬联合麻醉下行经尿道前列腺气化电切术，术前禁食水8 h。入手术室常规检测，血压136 mmHg/84 mmHg（1 mmHg=0.133 kPa），心率80次/min，血氧饱和度97%。常规行腰硬联合麻醉，患者取左侧卧位，在L3—4椎间隙进行腰硬联合穿刺，蛛网膜下腔予以质量分数为0.5%的盐酸罗哌卡因2 mL，质量分数为10%的葡萄糖注射液0.5 mL，硬膜外置管3 cm。测平面T9—10水平。摆截石位时发现阴茎异常勃起且呈持续性，阴茎海绵体异常充血、坚硬。等待约10 min，阴茎勃起不见消退。给予阴茎根部冷敷20 min，效果不理想，铺无菌单后在超声引导下行阴茎背神经阻滞，予质量分数为1%的利多卡因10 mL，阻滞后仍持续勃起、坚硬。50 min后给予丙泊酚8 mL静脉分次注射，阴茎勃起有所消退，但仍无法置入膀胱镜。90 min后阴茎仍处于坚挺的勃起状态，遂放弃手术。回病房后继续观察，阴茎勃起持续近2 h后自行缓解，患者诉无其他不适。

即日起停止口服锁阳干粉，4 d后在全身麻醉下行经尿道前列腺气化电切术，入手术室后常规监测生命体征，生命体征平稳，开放静脉后静注咪达唑仑3.0 mg、舒芬太尼20 μg、丙泊酚80 mg、维库溴铵8.0 mg，气管内插入7.5号气管导管，行机控通气，潮气量500 mL，呼吸频率12次/min，麻醉维持采用丙泊酚、盐酸瑞芬太尼、右美托咪定持续泵入。整个麻醉诱导过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置入膀胱镜时患者阴茎充血增大，无异常勃起，开始进行手术治疗。术中生命体征平稳，手术顺利，术后随访无阴茎异常勃起及勃起功能障碍、尿道狭窄等并发症发生。

2 讨论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人口出生率逐渐降低，我国老龄化人口不断增加，老龄化程度日益加深。近代医学快速发展、社会生产生活不断进步以及少数民族地区全面脱贫政策的落实，让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少数民族聚集地区相对落后封闭，人们获取科学养生的途径有限，当地传统的老经验常成为人们唯一遵循的方法。锁阳（Cynomorium songaricum Rupr.）又称不老药，别名地毛球，锁严子，锈铁棒，属锁阳科。锁阳属多年生肉质草本植物，产于内蒙古、甘肃、青海等地。中医理论认为，锁阳入肝经、肾经及大肠经；《本草从新》中有记载，“锁阳，益精兴阳，润燥养筋，治痿弱，滑大肠”，具有补肾壮阳、益精血、润肠通便的功效，常用于肾阳不足、精血亏虚、腰膝萎软、阳痿滑精及肠燥便秘的患者。现代中医药理学发现，锁阳中含有多种化学及药用有效成分。有研究发现锁阳可以促进人体新成代谢，增强机体免疫调节能力，具有防癌、抗缺氧、抗疲劳、抗衰老、防止心血管疾病，以及抗应激、清除自由基等作用[1]，是老年男性常用的保健中药。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锁阳可用于治疗多种疾病。锁阳提取物（extract of C. songaricum，ECS）的主要化学成分是B型低聚物形式的黄酮类化合物。CHENG D等[2]发现，锁阳提取物可以保护线粒体超微结构，改善线粒体功能障碍，维持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模型的线粒体动态；从机制上来讲，ECS在体外淀粉样β（amyloid-β，Aβ）肽和H2O2诱导的AD模型中增强了基质金属蛋白酶（matrix metalloproteinases，MMP），提高了细胞内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5'-triphosphate，ATP）水平，保护了线粒体超微结构和功能，降低了细胞内活性氧水平。ZHENG Y等[3]通过靶向代谢组学及网络药理学分析发现，锁阳成分中的色素化合物，如黄酮醇、黄酮和黄烷酮等，具有潜在的抗动脉粥样硬化作用，表明锁阳在心血管系统疾病的预防以及治疗中具有潜在的价值，然而相关机制研究仍显薄弱，需要进一步研究。最近，新的研究发现锁阳可明显抑制大鼠前列腺增生（benign prostatic hyperplasia，BPH），减少前列腺平滑肌层厚度，其机制与锁阳抑制BPH细胞中双氢睾酮（dihydrotestosterone，DHT）或雌二醇（estradiol，E2）调节的雄激素受体、ERα和ERβ的表达相关，这可能是锁阳导致阴茎异常勃起的机制之一[4]。锁阳具有补肾壮阳、益精血、润肠通便的重要功效，是少数民族地区男性老人最常食用的保健品之一。

阴茎勃起可分为心理性、夜间性和反射性3种。心理性勃起是指视、听、嗅、味及触觉或幻想形成大脑的神经冲动调节脊神经勃起中枢由交感神经兴奋发出支配勃起组织引起勃起[5]。由于少数民族风俗习惯、传统保守思想及宗教教义的影响，少数民族的青壮年男性对心理刺激的影响特别敏感。对于这类患者，治疗方法主要包括冷敷、神经阻滞、镇静治疗、抗胆碱治疗等[6]。夜间性阴茎勃起是指正常男性在8 h夜间睡眠过程中阴茎自然勃起3～6次，且每次持续时间约15 min[7]。有研究显示，夜间性勃起的次数与男性体内总睾酮水平呈正相关[8]。通常认为夜间性的阴茎勃起是生理性现象，无需治疗。在经尿道手术中，术中阴茎勃起对外科医生来说是一种挑战，其总发生率为0.1%～2.4%，可导致手术难以安全进行，也使患者发生尿道创伤、出血和尿道狭窄、尿道瘘等并发症的概率增加。这类勃起大多数发生在阴茎局部刺激过程中或刺激之后，如皮肤消毒或插入内窥镜过程中。手术期间阴茎勃起的确切机制尚不清楚。在硬膜下麻醉或全身麻醉时，下胸椎或高腰椎节段的交感神经输出可能丧失，手术时对阴茎的局部刺激可能激活副交感神经。脊髓或硬膜外麻醉下的阴茎勃起或勃起障碍是反射性的，其反射性刺激可能来自于在感觉阻断完成之前、仪器对阴部神经（S2、S3和S4）的刺激，从而导致阴茎勃起。也有学者认为，可能有其他涉及去甲肾上腺素、非胆碱能和局部递质的相关机制。各种治疗方式被用于处理术中阴茎勃起，传统方法包括背神经阻断、体外抽吸，以及在诱导低血压的同时增加全身麻醉的深度。结合临床经验，总结出阶梯式逐级处理方法，即观察等待—冰水冷敷—阴茎背神经阻断—静脉注射右美托咪定—去氧肾上腺素阴茎海绵体内注射—阴茎穿刺放血。研究发现，静脉泵注右美托咪定能够有效缓解全身麻醉诱导后出现的阴茎异常勃起，预先给予适量的右美托咪定能够有效降低全麻后导尿管引起的膀胱刺激征。海绵体注射血管活性药物也被证明有一定的效果，如苯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和甲胺醇。GUPTA R等[9]发现，超低剂量肾上腺素海绵体内注射能够较好地实现阴茎松软，且术中没有任何明显的不良反应，提示超低剂量肾上腺素海绵体内注射是处理术中阴茎异常勃起安全有效的方法。研究表明，利多卡因阴茎背神经阻滞麻醉时可能通过阻断背神经—骶髓中枢—副交感神经反射弧、减少阴茎海绵体内的动脉及血管窦的平滑肌紧张性、增加海绵体内的血液回流，扩张阴茎静脉及海绵窦输出静脉、减少流向海绵窦的血液，从而使勃起消退。阴茎维持勃起需要依靠骶髓水平的神经反射弧不间断传入和传出神经冲动，故阴茎背神经阻滞麻醉可有效阻断感觉性神经冲动的传入。万里等[10]研究表明，全麻后患者发生阴茎异常勃起时采用质量分数为2%的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5 mL（分别在阴茎根部背侧神经支注射3 mL及会阴神经支注射2 mL）可获得快速显著疗效，且不会引起勃起功能障碍。

对于该患者，本研究认为长期服用锁阳是导致麻醉后阴茎异常勃起的重要原因，但不能排除其他因素的影响。首次手术过程中采用冷敷、阴茎背神经阻滞以及增加麻醉深度等多种方法使勃起的阴茎变得松软，但效果欠佳。该患者已达74岁高龄，机体各种生理功能出现了不同程度退化，但该患者在麻醉后却出现了阴茎长时间的异常勃起。这提示长期服用锁阳药物可能引起身体某些机能显著改变。二次手术前采取了停用保健药物、改变麻醉方式的综合措施，手术过程顺利，无阴茎异常勃起发生，这反向证实患者术中阴茎异常勃起与长期服用锁阳相关。

通过该病例可知，麻醉医生除具备扎实的相关专业知识及技术外，还要了解某些常见中医药相关药物药理作用，尤其是具有保健作用的中草药。术前随访时要详细了解患者的服药史，所服用药物名称及剂量。有不熟悉的药物或特殊食物时，在麻醉实施前可以通过查阅相关资料等方法详细了解该药物的作用，在术前采取相对应的措施及早干预，避免术中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及二次手术对病人造成心理、生理及经济的负担。中医药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汇集了几千年来我国劳动人民认识生命、健康养生以及疾病防治的知识和经验，是对人类智慧的高度提炼。当前中医药文化已经走向世界。随着科技进步和中医药理学发展，越来越多的中药药性成分及详细的活性机制被广泛研究，但仍缺乏综合深入探索。为了促进祖国中医药事业发展以及提升我国人民的健康水平，我国当前应大力支持中医药药理研究。少数民族聚集地区医疗从业人员要特别注意当地民族风俗和宗教信仰对医学诊疗活动带来的影响，选择适当的麻醉方法及治疗手段，避免手术或麻醉失败给病人身心健康和经济带来负担。医护人员需要对中医药文化有正确的认识，应加强群众对中医药知识的了解，改变群众对中医药的误解，普及某些所谓“保健药”长期服用可能对身体健康带来的影响，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通过本病例，希望能增加人们对服用锁阳带来的影响的认知，也为术中阴茎异常勃起的处理提供经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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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许 琪）

作者简介：马少斌，男，大专，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