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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本书都有它的来路

2024-04-24杨群

时代邮刊 2024年7期
关键词:东单来路西单

● 杨群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洗完澡,已是深夜。各种事依旧在脑海里翻滚,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走进书房,赶时髦看起了《繁花》。“爸爸,你怎么躲在这里看故事书?”没看几页,儿子便走进来一把合上书,拉着我去陪他玩。回头看书房,这方小小的天地俨然成了他的杂物间,再过一阵子,这里可能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虽然安静看书已经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但我时不时地还是会来书房坐坐,满墙的书摆在那里能让我有种松弛感,而上面的每一本书都连接着一段难忘的时光。

上大学之后,不论寒暑假,当周围同学拎着浓稠的思乡情绪回家时,我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当时去得最多的是北京,但只是赶路的时候经过。一次,要从北京西站转车,我特意提前半天出发,因为中途会经过东单和西单。这两个地方我都想去,但时间只够我在一个地方停留。

东单是街球圣地,去那里可以感受火热的篮球氛围;西单则有图书大厦,在书海遨游,对我来说是另一种朝圣。犹豫再三,我在西单下了地铁,拖着重重的行李,去了北京图书大厦。新书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用翻阅,强烈的视觉冲击,已然驱走了我早起赶路的疲惫。那段时间我喜欢读古文。于是挑了一本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古文观止》。匆忙付了钱,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书包里。背上似乎重了些,脚步却更轻快了。

2014年夏天,我辞职在家。德国赢得世界杯冠军之后,我告别日夜颠倒看球的时光,去杭州开始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每天起床吃完早餐,就在杭州的街头暴走,从苏堤到白堤,逛艺术馆、访寺庙,有时步行去龙井村,在茶园和村舍之间闲逛。

准备回长沙的前一天,吃过午饭,我到住处旁边的浙江大学散步,偶遇了晓风书店。书店不大,也没什么人,我围着书架转了一圈,挑了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短篇小说集,坐在旧沙发上读了起来。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我连忙起身,捧着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去结账,走出书店,才发现刚刚下过雨,路面已经湿透,原本燥热的风似乎有了些秋天的味道。

回到长沙,我开始了新的工作。转年,去台湾出差。行程安排了日月潭、台北故宫博物院等景点,都没有让我提起太多兴致。最想去的,还是诚品书店。在那里,我买了《哲学的文明》,黑白封皮,竖幅直排,单论装帧就足以打动我。本来想将这本书送给一位朋友,最终舍不得,自己留了下来。

书柜上的书,如今我很少翻看,但每一本书都有它的来路,关联着曾经去过的城市,或者脑海中升腾的念想。过往的碎片,时间与空间,都能在一本书上得到印证。

以上提到的三本书因为晦涩,都成了我睡前的催眠读物。在睡梦中,过往如尘埃般落定,那些纷繁的思想和城市书店,又凝结成另一番模样,有时无比真切,如同昨日,有时蒙蒙眬眬,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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