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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魅力展演:组织中权力景观的构建及维系

2024-04-09宁梦菲张广利

理论月刊 2024年3期

宁梦菲 张广利

[摘 要] 自发形成的农民工组织在不同程度上带有卡里斯玛色彩。基于参与式观察和深入访谈,运用超凡魅力展演—权力链框架描摹并解释一个农民工组织中权力景观的构建及维系过程发现,组织领导者通过超凡魅力展演确立起领导者—行动者—他者权力链,借此完成筹划,以应对流动人口这一复杂且具有高变动性的服务对象所遭遇的不确定性,又通过螺旋成功式展演使不断得以确立的组织内外部权力链交织成权力网,构建起权力景观。在此过程中,权力链中“他者”的意涵得以拓展,展演体现了其对于维护既有权力结构的效用以及特定条件下超凡魅力持存而非衰退的可能性,即作为超凡魅力展演者的领导者与观众、行动者和他者之间的关系,同对物质文化的凝视和话语建构一起维系着超凡魅力展演的意义图景,并使领导者的合法性权威得以再生产,进而维系着权力景观。

[关键词] 农民工组织;超凡魅力展演;权力链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03.010

[中图分类号] D669.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4)03-0087-12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个体化进程中的‘空巢青年与社会共同体建设研究”(20YJA840020)。

作者简介:宁梦菲(1994—),女,华东理工大学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学博士研究生;张广利(1962—),男,社会学博士,华东理工大学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问题的提出

在与农民工组织相关的既有研究中,有学者从组织支持理论、社会资本理论和互惠理论视角对农民工雇佣关系及其治理机制展开讨论[1](p79)[2](p300);从资源依赖理论视角论证了半正式农民工组织对于农民工城市社会融入的有效性[3](p53);探索了农民工市民化的组织化可能性及理性路径[4](p130-132);从社会资本理论视角发现了农民工组织与农民工社会资本再生产、城市社会融入和城市社会治理之间的内在联系[5](p103-104);从组织内社会性交换和心理契约破裂理论视角,揭示出农民工组织内社会性交换与情感承诺的关系[6](p43)。对于组织本身,研究思考了农民工组织权对于制衡市场力量以改变“资强劳弱”格局的有效性并总结出这种组织权的两条演进路径[7](p147),划分了农民工组织的类型并总结出其组织化特征[8](p19-22)[9](p129, 137);探索了农民工组织的功能,譬如,提高农民工群体创业能力,实现农民工经济增权[10](p79)[11](p66),弥补政府社会管理短板[12](p43)及帮助就业、维权、教育培训等功能[13](p40);分析了农民工组织的内外部环境[14](p3-9)、組织化及发展困境[15](p210)[16](p208)[17](p28)、影响组织发展的因素[18](p56)[19](p27)及组织转型路径[20](p84);讨论了农民工组织与其他组织间的联系[21](p43)等。但是,以上研究并未实质性地突破法团主义或公民社会视角的限制,总试图锁定农民工组织在“国家与社会”二元框架中的位置,而此单一维度的争论试图在社会自主性与国家主导性之间取其一端,这既会简化丰富的经验事实又难以解释动态变化[22](p235)。最重要的是,虽然以上研究讨论了农民工组织的多个方面,但对观察此类组织的关键部分“农民工组织内权力秩序的构建及维系机制”的讨论并不充分。因此,本文将以超凡魅力型组织Z农民工服务中心为例,探讨为何源源不断的人甘愿追随具有超凡魅力的组织领导者,成为该服务中心成员并服从其命令,以及以领导者为核心的组织内部权力秩序如何构建及维系。这也与纪莺莺对探索组织内部的倡导[22](p237)相契合。

首先,在组织内部权力秩序建立初始,人们为什么会服从命令?这涉及合法性支配问题。韦伯关注人们基于策略性原因而完全服从命令的可能性,但也注意到完全基于策略的统治对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来说是相当不可靠的,因为通常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即对正当性的信仰[23](p392),这就涉及这种合法性的来源是什么。韦伯在《经济与社会》中对超凡魅力型权威的相关论述表明,统治者的权威来自神灵的召唤,是一种得自神启的力量,抑或是源于个人的英雄品质/典范特性,因此统治者依靠本身的超凡魅力成为团体中的显耀角色,并使相信其超凡魅力的人因此而服从[23](p396)。与这种权威来自统治者静态的超凡魅力的主张不同,艾萨克·里德(Isaac A. Reed)认为导致服从命令的合法性的来源之一是动态的超凡魅力展演(charismatic performance)[24](p255),且正是通过这种展演,权力链(chains of power)及其表征被构筑起来[25](p87-88)[26](p89-92)。

里德的权力链的完备性使其能不断超越特定历史脉络,成为概念化经验世界普适且有效的工具,因此权力链存在于商品关系、政治影响、支配关系和文化消费关系中[26](p5, 26),而且权力链可能正是那些结合了正式或非正式授权和权威关系的权力链[25](p111)。这与事件只不过是在分析意义上把一段时间内所有活动聚集起来分析的手段而不是所谓的大因大果的观点[27](pxxvii)一致,意味着对个体、展演、事件和权力的分析并非仅限于历史大事件,也可适用于农民工组织研究。因此,本文将创新性地从权力过程的展演维度出发,分析该服务中心的权力景观,讨论其中的权力链通过何种文化意义上的过程被整合到一起,如何看待文化与权力间的关系。对一个转型社会中动态变化的组织而言,为深入研究个案,解决以上问题,需要将微观事实和宏观结构、历史演变和逻辑机制结合起来[28](p7-8),构建一个解释框架。

二、解释框架:超凡魅力展演——权力链

里德的“超凡魅力展演”概念是韦伯的超凡魅力型权威和展演理论的结合。不过,围绕超凡魅力的来源曾产生了诸多讨论和争议:劳动过程论的代表赖特认为,权威是生产过程中对他人的支配,并对劳动者的监管、积极或消极的制裁,以及各种使支配机制得以巩固的等级制[29](p23-24);本迪克斯和弗里德兰坚持个人魅力与特殊时代之间的深刻联结[30](p302-303)[31](p18);格林菲尔德强调超凡魅力的情感方面[32](p120);史密斯论证了文化如何作为一种自主力量为超凡魅力型统治创造条件[33](p101);希尔斯关注超凡魅力如何参与到社会秩序的建构与维护的过程[34](p199)。这些研究为里德思考超凡魅力型统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框架,再基于韦伯对超凡魅力型权威①的论述[23](p432-449)[35](p1532),里德认为超凡魅力型统治是“命令的合法性来自于追随者和单个领导者之间的深层情感联系,此联系基于对领导者非凡品质的信仰,且这种品质会通过他的成就或‘奇迹表现出来”的一种统治,且内含假设是“魅力统治很可能出现在‘非凡的社会情况或历史时刻,并在此期间产生强烈影响或受其推动”[24](p258)。但是这些研究还不足以概括超凡魅力的产生,因此里德转向了强调时间、行动和互动的语用学以及行动和解释的展演理论。

戈夫曼基于自我呈现、前台和后台等方面的互动传统提出,社会生活是一场正在进行的人际戏剧,它的给予和采取及用于定义情境的框架是社会学解释的基本方面[36](p6),由于意义是个动态的互动过程,因此舞台的隐喻为理解社会生活提供了一种有用的语言。后来,这种微观互动通过戈夫曼[37](p1-53)与日常语言哲学中的言语行为理论①相联系。进而,亚历山大的文化语用学确立了展演在社会学领域的位置并揭示出社会展演的要素:1.集体表征(collective representations),可分解为背景符号和前景脚本;2.行动者(actors),真正展演的人;3.观察者/观众成员(observers/audience),展演对象是谁,以及谁将诠释它;4.象征性生产的手段(means of symbolic production),物体、空间和传播媒介的传播;5.“场景错置”(mise-en-scene),在时间和空间上将展演的各种元素相结合,形成被观看和解释的实际展演[39](p530-532)。该框架对于解析时间和空间相对有限的社会事件②或社会戏剧有用,但在权力和统治的概念化方面还不够[24](p263-264),因为展演的定义及其相关的术语都与权力相关[41](p16-17)。所以里德整理并提出了三种权力的概念:其一,作为社会关系(特别是地位结构)的外部权力概念决定了谁被推到展演的舞台上③;其二,在创造融合、社群、流动等方面,成功的展演本身就具有一种力量[39](p548);其三,通过区分展演和述行性暗示了一种福柯式的权力分析[24](p264)④。以上展演研究虽然涵盖很多领域,但忽略了两点:一是领导者与其下属之间的关系;二是展演可能成为个体或小群体维持、行使和扩大他们的合法统治范围并维持等级制度的一种基本方式[24](p265)。

为纠正展演研究中这两个问题并修正韦伯静态式的魅力概念,基于韦伯、奥斯汀、特纳、亚历山大等人对展演的讨论,里德提出超凡魅力展演概念,并以弗吉尼亚的培根叛乱为例勾勒出这种展演模型,这种递归的、自我合法化的模型为检验超凡魅力型统治提供了有力的分析工具[24](p254)。同时,韦伯的“charisma”概念本就源于教会史专家鲁道夫·索姆关于早期教会“克里斯玛式组织”的讨论[43](p16),且超凡魅力展演不管是在历史还是在现实情境中都有其内在的行动逻辑。除了适用于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政体或国家范围外,在具有等级结构且包含“给予—遵循”秩序的各类组织中,应考虑展演对于权力景观的构建及维系的效用及其分析的可能性。因此,超凡魅力展演可被用于分析具有超凡魅力的领导者所领导的农民工组织,所以本文将其纳入解释框架。

里德将超凡魅力展演视为一种理想类型,它将个人作为主要展演者和领导者,且这个人至少有两个观众,即围绕他并成为他追随者的魅力群体和意识到他超凡魅力展演的更多观众⑤,并认为它是一系列在空间和时间上划定的行动和互动,领导者的命令被执行的可能性基于其与追随者之间的情感联系,这种情感联系反过来又由领导者在超凡魅力展演范围内的行为来保证而非他现有的制度地位[24](p266-267)。领导者的行为及其追随者对其互动的认识有两个基本倾向:一是对“世界上发生了什么”的解释与领导者在超凡魅力展演过程中的身体、行动和言论直接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二是尽管领导者必须引用既有知识和实践模式,但正是具体的面向各种观众的公开展演引导着追随者和反对者的解读[24](p266)。这样,里德创造性地将韦伯的委托—支配转为领导者—行动者—他者权力链,巧妙地将韦伯具有反抗权力能力的被支配者转变为能动的行动者,解释了行动者为何及如何与领导者建立联结并服从其筹划,弥合二者间在筹划上的张力,揭示出领导者和行动者之间存在的聚合性关系而非固定等级关系。这样,研究既涵盖领导者与其下属之间的关系也考虑了展演对维持、行使、扩大群体的合法统治范围并维持等级制度的可能性。因此,除了超凡魅力展演之外,我们也将权力链概念纳入解释框架。

虽然里德对权力的讨论与承载着委托代理关系的“agency”产生联系,但他依然选择领导者—行动者—他者表述,旨在凸显权力关系中的意义维度:里德将权力定义为派遣与约束他人代替自己行事的能力,是一种取决于解读习惯的关系,且对于试图完成筹划的人来说,权力涉及与下属的沟通、对其招募与控制,以及与那些招募关系之外的人产生冲突[25](p91-92)。因此,在包含领导者—行动者—他者的权力链中,领导者是为实现筹划而招募和约制他人,指使他人以自己的名义行动进而将他人与自己的筹划联系起来的人,扮演着统治者和监督者的角色;行动者是被纳入并部分或矛盾地接受领导者的筹划但自己有筹划的人;在领导者—行动者之间,领导者既是任务委托者,也是筹划的制作者,当他通过派遣和约束使行动者完成筹划,而行动者为完成领导者的筹划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筹划时,制作者身份(authorship)问题——谁是计划的制作者和改造世界的成就应该归功于谁——就会出现,因为成就、利润、公共赞赏和荣誉属于制作者,行动者会不断向领导者要求制作者身份;他者是被排除在领导者和行动者的主体关系之外,不参与构思筹划和追求筹劃,但仍可能被视为实现二者筹划的工具、破坏筹划的敌人、替罪羊与对手[26](p9-11)。因此,他者缺失了主体性,人们将对不满的人和事的不满转化为他者的属性,此过程具有提喻特点[44](p70),因此他者带来的不确定感使领导者和行动者会对他们想象出来的他者使用暴力,进而领导者和想象者因为制服了假想敌,改造世界的能力被强化[26](p22-23)。重要的是,权力链中处于不同位置的人都有情绪,都在争夺制作者身份,如此,人们之间的互动关系促使权力链不断在现实语境中转化其意义形式,权力链结构与不断转化的动态过程紧密相连[26](p14-17)。因此,作为结构的权力链并非独立于社会过程,它也在人们的想象中被不断表现出来。进而,如果不对意义图景和展演过程展开分析,也就无法看到权力链的作用[45](p22)。由此,本文借用里德的“超凡魅力展演”和“权力链”两个概念,将实用主义社会学的过程与关系分析路径与对权力的研究结合起来,从权力过程的展演维度①出发,构筑了超凡魅力展演—权力链解释框架。

三、研究方法

Z农民工服务中心是湖北省宜昌市以具有超凡魅力的王先生②为核心的、由农民工发起成立且服务于农民工的社会组织,正式成立于2014年。2019年10月—2022年5月,研究团队多次到该服务中心展开实地调查,大量调阅组织中的存档资料、微信群聊天记录和新闻媒体报道,对王先生及其组织成员、服务对象和相关单位领导13人进行了参与式观察和半结构式访谈,获得了田野资料。

基于第三波历史社会学的兴起及其所带动的文化转向[47](p32, 37-45),结构分析弱化,事件—过程—历史或然性分析转盛,微观情境式解释框架成为主流[48](p121)。因此,要深刻理解该服务中心中合法性权威生产和运作的动力机制,就需要洞察组织发展过程中的各种转折与机遇,并以嵌入组织发展历史中的领导者、行动者为主要分析对象。从权力过程的展演维度出发,以超凡魅力展演—权力链为解释框架,以过程—事件分析法分析资料,以结构化叙事的方式呈现该服务中心权力景观的构建及维系过程。

四、超凡魅力展演:展演基础与权力链的形成

在组织内权力景观确立的基础上,驱动权力景观构建的动力机制是什么?本文提出,超凡魅力展演是权力景观形成的关键机制,基于此,组织内形成以领导者为核心的多条权力链。通过这些权力链,应对高变动性服务对象及其不确定事件的籌划得以完成。

(一)超凡魅力展演基础:时代背景、超凡魅力与展演场域

当代中国承受着快速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双重压力以及消费社会化、信息化、全球化乃至逆全球化的巨大冲击与挑战。社会组织在弥补政府和市场短板,提供各类服务[49](p6),促进多元社会的整合与管理创新[50](p73)、良性调节社会关系及推动国家与社会关系转型[51](p13)等方面具有重要功能。这些组织,尤其是公共服务型社会组织,在提高流动人口的社会资本含量,进而促进其融入地方社会[52](p43),维护地方社会秩序等方面至关重要。因此,公共服务型社会组织是近年来各级政府大力扶持和频繁互动的重点[53](p100)。此外,利益主体、利益结构多元化和利益关系多层次的特征,使人们在观念形态方面产生不同的价值选择[54](p4),进而先进典型被不断宣传报道。这构成了该服务中心成立及领导者超凡魅力展演的时代背景。

超凡魅力是“个人的某种品质,而且正是由于这种品质,他被看作不同寻常的人物,被认为具有超自然或超人的、至少是特别罕见的力量和素质。这些力量和素质为普通人所不可企及,而且被认为出自神圣来源或被当作楷模,基于此,有关个人则被视为‘领导者”[23](p431)。作为组织领导者的王先生曾获全国出租车行业先进个人(2012)、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13)、全国劳动模范(2015)、中国好人(2017)、全国最美志愿者(2018)、第六批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2021)、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2021)、省第八届道德模范(2021)、省第十次和第十一次党代会代表、十九大党代表(2017)等48项荣誉称号,这些荣誉称号所对应的个体人格魅力不断累积,因此他在组织中具有超凡魅力,被视为楷模。

Z农民工服务中心的起点是基于领导者超凡魅力展演形成的超凡魅力共同体。超凡魅力展演以社会行动主体的行动和话语为载体来实现,而展演性的言说行动具有因果力量,领导者用一场激荡人心的演说将行动者招入麾下——已为里德[26](p75-77)所证实。1995年,王先生到宜昌市打工,做过建筑工人、售票员和出租车司机。在此期间,他坚持接送残疾老人且分文不取,为陷入工伤纠纷的农民工讨回公道,帮助地方解决民工荒……凭借地方媒体对其热心助人、见义勇为、拾金不昧等人格魅力和超凡品质的报道,王先生被更多人熟知。这些魅力和品质经由累积成为笼罩在王先生身上的光环,成为王先生拥有的超凡魅力,而这种超凡魅力的运用和实践即是超凡魅力展演。王先生的超凡魅力展演吸引了众多追随者,譬如,该服务中心副主任就是在与王先生长谈之后加入该组织的。

当追随者不断加入,领导者与追随者形成一个服从超凡魅力的团体,超凡魅力共同体形成,其基础是一种情感上的共同体关系[23](p433),领导者可凭其超凡魅力发出召唤,其超凡魅力的效力和正当性要求若得到服从权威的人们的承认,追随者将据此行动[23](p432)。王先生的超凡魅力展演为其赢得了追随者的个人忠诚,2005年,追随他的出租车司机从最初的3人发展到72人,以他为核心的雷锋精神示范车队成立,超凡魅力共同体形成。在该共同体中,王先生被追随者赋予权威,制定了“出租车文明服务工作法”。虽然此时超凡魅力共同体的边界尚不清楚,内部成员之间的联系较为松散,也并未形成明显的权力支配关系,但这为王先生的超凡魅力展演提供了场域,为后来组织成立奠定了基础。此外,主流媒体①对王先生及其超凡魅力共同体的报道使他名声大噪,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这样网络也为其超凡魅力展演提供了场域,也使其个人的英雄形象树立起来,无形的话语权得以生成。

(二)权力链:领导者、行动者和他者

王先生是一名流动党员,因此他希望借助党员身份吸引更多人加入他们,为流动人口服务。从1998年到2014年,他借开出租车之便吸引了大量追随者,超凡魅力共同体不断扩大,并通过组织流动党员和农民工集中学习、开展活动、召开座谈会等方式与他们加强联系。其间,王先生被评为市十大民选新闻人物、劳动模范、市首届道德模范、全国出租车行业先进个人,其事迹被不断报道,知名度大大提高。截至2014年,王先生已吸纳了其家乡县城8个乡镇的流动党员,正式注册成立了Z农民工服务中心。至此,其超凡魅力展演使超凡魅力共同体完成了向社会组织的过渡,建立起了组织架构和规章制度。

在该服务中心,作为主任的王先生是领导者,以王先生为核心的委员会是第一级行动者,该服务中心的四个组成部分法律援助服务站、残疾人服务站、妇女联合会以及志愿服务队是第二级行动者,这四个组成部分各自对应的联络员为第三级行动者,每个联络员所对应的次级联络员为第四级行动者,他们的服务对象(求助者)是他者。这样,在该服务中心中形成了组织委员会(核心为王先生)—法律援助服务站、残疾人服务站、妇女联合会以及志愿服务队—联络员—次级联络员—流动人口求助者权力链(图1)。

在权力链中,领导者具有社会性和符号性双重特质。从社会性角度而言,领导者具有高度裁决权和要求行动者代表自身行动的能力,体现在行动者承担上级发布的筹划上;从符号性角度而言,领导者在特定符号系统中承载着文化意义,体现在行动者对自身代理行动的解读中,领导者身份的延续性使获得的成就和荣誉都归功于他,获得超越于本身价值的符号表征,拥有“两个身体”[26](p12-13)。

当行动者代表领导者执行筹划时,行动者就转变为代理人,从而完成了由为何行动向代表某人行动的转变[26](p32),并通过领导者获得合法性权威。作为第一级行动者的党委委员会和组织委员会,接受领导者王先生的发号施令,成为实际权力运作中的行动者,他们作为王先生的代理人再将命令传至第二级行动者,直至筹划被完成。

在权力链中,他者的形象通过这一权力结构被建构出来。在里德对叛乱的分析中,他者是一个连续统,一边是奴隶,一边是敌人[26](p21-27)。然而本文虽然借用里德的权力链,但赋予作为行动指向对象的他者以不同于里德那种对立意义上的指涉。他者的意涵经验性地经历了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摆脱了里德的去人性意涵,他者可以是受益者,同时也可能是潜在的协助者甚至是新行动者:当求助者接受该服务中心帮助时,他者是受益者;当求助者之前接受該服务中心的帮助,为回馈该服务中心而聘用其介绍的求职者时,他者是协助该服务中心完成筹划的协助者;当求助者为王先生的超凡魅力展演所打动并最后加入该服务中心时,他者被转化成新行动者。

(三)筹划:高变动性服务对象及其不确定性事件的应对

筹划区分了有赖于目的和想象力的行动与刺激引起的行为,意味着将世界图像投射到不确定的未来,而这种想象中的未来就成为他们驾驭当今世界的部分工具(repertoire),使人试图通过解读去重塑世界与所筹划的图景间的关系,因而对筹划的追求结合了现实世界模型和对世界的构想[26](p33-34)。在现实情境中,人们筹划并基于创造性、习惯性的行动,通过工作、解决问题、追求经验以及发展和磨砺技能这些外化筹划的形式,被组织纳入一个嵌套且重叠的筹划中[26](p34)。截至2022年2月,Z农民工服务中心已为4.2万农民工提供了服务,联系流动党员1250人。其服务对象复杂,涉及农民工、个体户、私营企业主、退伍军人,等等。同时,还要接待不同地域相关部门的领导和其他参观学习者。由此,高变动性服务对象也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事件,如就业困难、讨薪、工伤纠纷、家庭矛盾、个体户间的恶性竞争、借贷危机等。筹划旨在应对这些变动性。虽然变动性本身不可见且无法被符号化,只能通过化约为他者呈现自身,但正是这种针对他者的筹划能够消解不确定性。因此,筹划就成为创造性地应对这些高变动性服务对象及其不确定事件的手段和化约复杂性的方法。

譬如,工伤纠纷处理过程是领导者的超凡魅力展演过程,呈现了一个筹划从创作到完成的整个过程。在此过程中,领导者将行动者转变为代理人,二者之间的交换、信任、承认或三者兼有的关系被建立起来,代理关系形成,代理权产生,行动者/代理人通过关系网拥有筹划[25](p92)。然而,行动者也有自己的筹划,进而他们可能会基于自己的解读,部分或模棱两可地执行领导者的筹划,并且在筹划的完成带来荣誉和利益时,与领导者争夺制作者身份。这也是王先生强调自己在纠纷解决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原因。此外,基于该服务中心纠纷处理的案例发现,代理权的稳定对于顺利完成筹划尤为关键,而代理权的稳定要求代理人和代理关系的稳定。领导者可以尝试在物质环境中塑造他们想要的行动者反应,构建大规模且一致的利益体系,使行动者成为固定的代理人[25](p96)。王先生认为:“我们带动大家干,要讲策略,讲方法,各位要让自己下面的负责人发挥关键作用,就要按他的需求和喜好来。”(20220210WHJ)

需要注意的是,对固化和稳定的追求总是与社会生活中内在的,由空间、时间和解读所产生的流动性相抵触,尤其是解读。行动者以领导者的名义行事、协调秩序或创造无序。因此,特定代理权的稳定不仅需要使特定代理人和代理关系固化,也需要维持代理人正确解读筹划的能力。

五、同心圆式权力网的形成与权力景观的维系

驱动权力景观构建与维系的过程及其动力机制是什么?这看似是一个依靠领导者超凡魅力展演的组织内部的问题,但事实上,单纯的展演行为难以给出完美的解释。因为这还需要通过策略性地完成筹划发展而来的螺旋式成功展演,同时通过政府相关部门的授牌与其产生联结,形成同心圆式权力网,以及物质、关系、话语和超凡魅力展演的共同作用。

(一)螺旋式成功展演:同心圆式权力网的形成

里德过于强调纵向的权力链,然而社会中的每个人都身处多种权力链,无数纵横交错的权力链通过展演形成权力网,最终建立起权力景观。在此过程中,领导者的成功成为一种递归的迭代的自我辩护,超凡魅力展演遵循螺旋式成功展演(spiral of performative success)[24](p266),其过程如下:领导者的展演可以确定发展方向并提高速度以达到成功展演,这不仅加深了行动者对领导者的信任,也使领导者的超凡魅力得以积聚,进而也加深了行动者对领导者的感情,而这又促使行动者更高效地执行筹划。当领导者的超凡魅力展演不断成功,信任和兴奋情绪也会螺旋上升,即使有展演失败的情况出现,行动与解释紧密相连,领导者也会即兴引导以形成重新解释,进而保持超凡魅力展演的进行。

1.组织内部权力网的形成。Z农民工服务中心成立时,以法律援助服务站、残疾人服务站、妇女联合会和志愿服务队这四个不同行动者组成的四条权力链织成以王先生为核心的权力网。筹划的顺利完成促使更多求助者出现,进而不同需求的求助者促使组织扩大服务范围,其后成立的职业培训学校、退役军人服务站、零工服务站、民族服务站以及四个党支部,促成了新权力链的产生。因此,这些以王先生为领导者、以各服务站为行动者、以求助者和参观者为他者的各条权力链交织成组织内部权力网。

2.组织外部权力网的形成。超凡魅力统治通过螺旋式成功展演来发展,它的持续力量依赖于见证性和宣传[26](p86)。王先生及其组织事迹被不断传播,进而引起相关部门的关注,而这一意外后果为该服务中心与相关部门关系的建立提供了可能性。由此,王先生的螺旋式成功展演使他们选择在该服务中心建站掛牌,牌子意味着体制内权威部门对挂牌组织的支持和认可,意味着彼此间的信任和合作,也意味着王先生成为代替他们完成筹划的行动者。此外,关系在权力网的形成中也至关重要,人际联系与组织联系相互转换将各主体联结在一起。2022年2月,王先生被聘为“市委政法委工作监督员”。至此,以市委政法委、市总工会、市人社局、市共青团和市妇联为领导者,以王先生及其农民工服务中心为行动者,以求助者为他者的权力链交织在一起,形成组织外部权力网。

3.同心圆式权力网的形成。成为领导者意味着成为一个自我中心网络的中心节点,也意味着成为一种权威或权威性的存在,能够将网络中的位置、对世界的认知排序、道义和公共正当性混合①为正当理由以命令他人,向不同的人提出要求,使这些要求所包含的指令得到执行,并使这些指令所服务的筹划获得成功[25](p95-96)。因此,正是螺旋式成功展演,组织内以王先生为领导者的权力链交织成内部权力网,组织外以王先生为行动者的权力链交织成外部权力网,从而形成以王先生为核心的同心圆式权力网(图2),它意味着以王先生为核心的权力景观的最终形成。

图2:  同心圆式权力网

在外部权力网形成过程中,螺旋式成功展演获得了更多信任和追随者,也收获了更为重要的官方认可和合法权威,这使组织内的成员更加信任王先生,而领导者权威得以保持的条件正是追随者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换言之,组织外部权力网支持并强化着内部权力网。

(二)物质、关系、话语及超凡魅力展演:权力景观的维系与巩固

组织权力景观的稳定得益于权力网的稳定,权力网的稳定又得益于权力链的稳定,权力链通过筹划进而通过反复派遣和约束使领导者、行动者和他者联结在一起。这种联结在充满变动性的世界中得以维系,主要得益于权力的物质、关系、话语和展演四个维度对三者间彼此连带的解读[26](p65-68)。下文以王先生接待省劳动就业管理局局长(下文简称“局长”)视察为棱镜,透视物质、关系、话语及超凡魅力展演如何共同作用于维系和巩固权力景观。

Z农民工服务中心在接到局长视察这一筹划后,处于“市人社局(领导者)—王先生(行动者)—局长一行(他者、展演对象)”权力链中的行动者王先生开始执行筹划。王先生派遣下一级行动者讲解员来完成本次讲解工作。在模拟接待中,王先生指导讲解员对讲解内容作了系列调整。局长视察意味着对市人社局业绩的考察,而王先生领导的服务中心作为市人社局的业绩亮点,顺利完成讲解任务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因此更换王先生为讲解员。当讲解任务从讲解员转移给王先生,接待视察的过程也成为王先生超凡魅力展演的过程。

组织权力景观的构建与维系不仅在于螺旋成功式展演,也在于对组织内物质文化的凝视及由此展开的话语建构。如,当局长一行到达该服务中心,王先生带领他们参观并讲解。文化墙上是由145张照片拼接而成的“家”字,王先生强调服务中心旨在为农民工提供服务和温暖。在该服务中心文化墙上90%的照片中都有居中站位的王先生。王先生办公桌上摆放了他参加十九大时的个人照,后面墙上陈列着中央、省、市、区各级相关部门颁发的各类证书、奖章和锦旗。左面书柜中是各类奖杯、党代表证和照片。局长表示:“这么多锦旗,‘中国好人……‘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这个不得了啊,这个奖章是中宣部的,你这个含金量不得了啊(竖大拇指点赞)。我跟你说,很多人能做到那些,但是这个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个是中共中央发的。”(20220211XYL)

在该服务中心成员抓拍局长参观王先生的工作室和为王先生竖大拇指的照片,观众拍摄王先生个人及服务中心的奖章、锦旗、证书、照片等物品后,王先生又带领局长一行参观了组织内的农产品推销站、爱心驿站、金融服务工作室、法律援助工作室、农民工健身房、职工书屋和高新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途中,王先生介绍该服务中心有流动党员1250人,退役军人462人。局长回应:“那你这里很有号召力,很有凝聚力啊。你这在全省都应该很有特色吧。……工作做得好不好,各个方面都会印证。你们这就是筑堡工程啊。”(20220211XYL)

在接待视察过程中,作为物质的文化墙和照片是凝视的有形化和具体化,是一种组织内权力景观被社会性建构的方式。展演对象观看、走近并触摸文化墙上的照片和作为荣誉符码的各种奖项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在凝视中,物质客体所蕴含的王先生的个人魅力被接受。话语作为一种影响权力景观的力量,在展演者与展演对象间展开,王先生展演(讲解),展演对象(局长一行)解读他们凝视和触及到的物质客体和王先生的解说。当他们基于自己的解读表达感知时,赞赏的话语和行为本质上是对王先生的赋魅和权威的肯定,进而组织成员更为信服,权力景观通过展演者和展演对象建构的意义图景得以巩固。

此外,当该服务中心成员和展演对象对文化墙、奖章等文化客体拍照时,拍照作为一种技术本身也参与到通过被凝视物建构意义进而维系和巩固权力景观的过程中。在接待视察后,该服务中心将局长视察的图片和相关话语发布到媒体上。对于实地参观的他者和线上观看的他者(网民)来说,在看到图片之前,他们可能听说过王先生及其组织,从而怀着与之相关的各种想象,而通过拍照和宣传,这些想象被印证和强化。从拍照到宣传这一技术实践完成了对王先生魅力和权威的再造,进而使组织成员服从。这也说明,权力景观的构建不是一种完成状态,而是通过展演处在不断再生产与建构的动态过程中。

六、结论与讨论

平庸而重复的日常实践是微观情境下生活的动力,同时也在时间和空间上组成宏观图景[55](p244)。不过,中国的社会场域有自身的特点,因而本文具体而言,并非简单运用西方理论,而是试图用中国话语解释中国故事。本文基于Z农民工服务中心的发展历程,借用里德的超凡魅力展演和权力链构筑起一个权力研究的解释框架,从权力过程的展演维度出发,分析该服务中心权力景观构建及维系的过程。研究发现,公共服务型社会组织的快速发展与道德建设的要求、领导者本身的超凡魅力和展演场域为超凡魅力展演提供了基础;组织领导者通过超凡魅力展演确立起权力链;筹划在领导者、行动者之间传递以应对流动人口这一复杂且具有高变动性的他者所遭遇的不确定性事件;组织领导者的螺旋式成功展演使组织内外部不断得以确立的权力链交织形成同心圆式权力网,最终形成该服务中心权力景观。在此过程中,超凡魅力展演将领导者与行动者和他者置于特定关系中,与物质和话语共同建构着该服务中心的权力图景,使领导者的合法性权威得以强化和再生产,最终权力景观得以维系和巩固。

从现实角度来看,研究还有几点发现:第一,展演及螺旋式成功展演的产生,并非仅仅依靠意义图景催生的个体情绪、动机的推动,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展演时的情境脉络及以往展演结果和效果的影响。第二,与展演具有改变结构的力量而非服务于已经存在的权力结构的论点[46](p202)相悖,研究证实了展演可以作为一种维持结构稳定的力量,服务于既有权力结构,螺旋式成功展演在此方面的效用尤其显著。第三,在韦伯看来,超凡魅力在现代合理化祛魅的世界中是不断萎缩的,这不仅通过他关于政党政治倾向于消除魅力的方式的暗示,以及其在讨论魅力时给出许多宗教预言的古老例子的倾向可以看出[24](p257),也可以通过国王的两个身体的创造性破坏这一祛魅过程得以体现[26][p56]。更进一步,虽然韦伯的超凡魅力型支配不限于发展的原始阶段,但是超凡魅力随着常设机构的发展而消退[35](p1549)。然而与此论点相悖,研究发现了组织中领导者的超凡魅力可随其螺旋式成功展演而不断累积。

本文对里德的权力构想尝试所做的推进如下:第一,行动者以代理人身份行事,改变社会或自然界事物状态的能力不仅取决于他们的数量,也取决于其拥有的物质资源和知识。里德的代理关系没有处理权力的物质、认知和集体层面,也未考虑权力的物质性维度在权力链中的位置,与里德的理论不同,本文以該服务中心接待领导视察为例,分析了物质性维度与领导者、行动者和他者之间的关系,展示了作为代理人的行动者与他者对彼此的话语解读在其中的作用,呈现了物质性的承载因果效力的文化客体[57](p74)对接触者的效用①。里德因聚焦于领导者而忽视展演的观众,导致观众忽视对与展演有关的行动的体验和解读,进而展演成为展演者展示内在特质的一种方式,与此观点不同,本文的代理关系处理了权力的物质和认知,弥补了忽视展演观众的不足,且指出了新的展演对象(网民)。第二,里德的权力链中的每个人可能既是领导者又是行动者的叠加关系只会延长链条,使行动者无法了解权力链顶端的领导者的筹划,与此观点不同,本文呈现了该服务中心内外以王先生为核心的多重权力链,肯定了多重权力链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且重视不同时期的情境脉络及脉络中其他因素对权力链形态的形塑作用,指出正是由于不同情境脉络,权力链具有多样性和弹性,并揭示了权力链形成权力网的过程。第三,将里德的他者意涵,由敌人、替罪羊与对手经验地拓展至受益者、协助者与新行动者,同样意味着特定权力链对变动性的处理,将不确定形式化和具体化为让秩序可以直面的特定实体。

此外,虽然在该服务中心领导者的权威通过超凡魅力展演产生,并通过螺旋式成功展演得以维系和巩固,但是此过程中的超凡魅力权威的程式化并没有完成超凡魅力权威与官僚式权威的牢固结合。超凡魅力权威得以维持的前提之一就是追随者能够从中获利,尤其是像物质利益这样的实质性利益。然而,该服务中心的资金来源并不稳定,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组织转型和超凡魅力展演的进行,而后者是超凡魅力权威的来源。更关键的是,该服务中心领导者具有绝对的超凡魅力和密集且广泛的关系网络,按照韦伯的方案无法轻易找到此类继承者。因此,此类组织的长期发展问题也是进一步要讨论和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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