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燠溽·惩处·超越:宋代谪宦的岭南书写与君臣博弈

2024-04-09蔡龙威李晶晶

理论月刊 2024年3期

蔡龙威 李晶晶

[摘 要] 宋代谪宦从庙堂馆阁贬至重译岭南,伴随着生活场域的巨大转捩,其身心遭罹前所未有的燠溽痛苦体验。而这一历程中亦蕴蓄着诸多权力话语:一方面是宋廷以此作为威逼、惩处和笼络同化谪宦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是忠鲠不挠的谪宦们从物理、心理和精神境界等角度对身心遭遇进行抵御、消解和超越的过程,凸显出宋廷与谪宦之间参错重出的权力统治与反抗斗争的博弈关系。

[关键词] 宋代谪宦;岭南书写;君臣博弈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03.016

[中图分类号] I206.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4)03-0151-10

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宋代流贬江西文人遗迹资源的分类整理与文学研究”(ZGW23102);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类型学视野下汉语平比范畴的互动承继系统研究”(YY19201);东华理工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南宋宁、理二宗朝贬谪诗人群体研究”(DHBK2019333);东华理工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现代汉语平比范畴的认知语用研究”(DHBK2019334);抚州市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重点项目“中华民族共同体视域下的汤显祖岭南贬地诗歌书写研究”(23SK04)。

作者简介:蔡龙威(1981—),男,东华理工大学文法与艺术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李晶晶(1980—),女,东华理工大学文法与艺术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

有宋一朝,朋党倾轧,争权夺势的斗争异常激烈,可谓“一唱百和,唯力是视,抑此伸彼,唯胜是求。天子无一定之衡,大臣无久安之计,或信或疑,或起或仆,旋加诸膝,旋坠诸渊,以成波流无定之宇”[1](p119),在此等以力主和议为国是的时代背景下,贬谪或是流放成为宋代士人生活中的常态而具有了某种普遍性和必然性。据统计,整个宋朝被贬至岭南的官员多达491人①。相似的坎壈经历体现在其岭南贬谪诗文中,又以身体对重译岭南燠溽气候的感知描写最为引人瞩目。“肉体也直接卷入某种政治领域;权力关系直接控制它,干预它,给它打上标记,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完成某些任务,表现某些仪式和发出某些信号”[2](p27),在此意义上的肉体并非只是单纯的物质器官,实际上更是“政治肉体”。从这个角度来看,宋代岭南谪宦身心所遭逢的苦痛与折磨,不单是对岭南燠溽气候的客观描摹,更是在直接或间接、有意或无意地反映着深层次的权力控制与抵御抗争①。但在当前的宋代文学研究中,对岭南谪宦诗文此方面的关注程度和挖潜深度,还远未能与其该有的实际意义相埒,亟须引起重视。

一、燠溽之苦:对岭南谪宦身心的折磨

岭南为五岭(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之南②。作为我国纬度最低的地区之一,岭南在风候上的燠溽特征很早即为古人所论载。《吕氏春秋》曰:“南方为炎天。”[3](p85)到了宋代,岭南又有“炎荒”之称,一些史料形容为“南方火行,其气炎上”[4](p39)。加之宋代政潮剧烈等酵素,其时谪宦多贬窜岭南,形成“五岭炎蒸地,从来着逐臣”[5](p18281)的现象,以至有“岭南人见逐客,不问官高卑,皆呼为相公,想是见相公常来也”[6](p80)。在宋代相关历史遗献当中,多有戍守岭南的甲卒因雨僝云僽和兵乱征战而“死者不可胜记”[7](p163)的叙载。因此,出于更有震慑力地惩处谪宦的目的,朝廷有意识地将其贬往岭南炎荒蛮所,所谓“放臣不宜与善地”[8](p2156)是也,这进一步加剧了其时“姻亲故人张饮松江,皆以炎荒风土为戚”[9](p1)的惶恐不安情绪。

从地理气候角度看,谪宦们一踏入绝塞边徼的岭南,最为深切的感触就是“海外炎溽异常”[10](p182)的气候。从气象学上来说,人体体感温度的气候舒适度在18—28度[11](p3),超过28度即会感到不舒适。而岭南终年的气温均较高,特别是在春夏秋长达十个多月的时间里其平均温度均可至28度以上。因此,在这样终岁高温的气候环境当中,人体的燥热之感主要是由高温触发的。气温愈高,维持的时间愈长,人的体感热度就愈发明显。此外,“偏热环境下,相对湿度对人体热感觉的影响随环境温度和相对湿度的升高而增大”[12](p82)。这主要是因气温高于人体正常温度37℃时,人体需不断地通过汗水的蒸发而向外散消冗余热量。此时,若人体周遭的空气湿度持续加重,汗水蒸腾的速率就会减缓,从而让人感到更為郁热。而岭南由于河流纵横,雨水滂沛,加之高温的催化作用,极易导致人体产生“郁勃蒸熏”[4](p169)之感受。正所谓“岭南既号炎方,而又濒海,地卑而土薄。炎方土薄,故阳燠之气常泄;濒海地卑,故阴湿之气常盛”[13](p274)是也。再者,史载这一区域地貌“诸山环峙,为屏八甸”[14](p523),“山林翳密”[15](p2248),致湿热之气难以扩散,令人更感闷热。谪宦郑刚中有诗句形容为“渴暑四围如甑釜”[16](p19101),可谓不刊之论。

从生理角度上看,岭南炎溽风候会对谪宦身体器官功能造成多方面的损害。有研究表明,在偏热环境下,胸腹热感觉对人体热感觉影响最大,会导致“腹胀成蛊”[17](p195),“人多患胸中痞滞”[18](p296);其次是头部热感觉对人体热感觉的影响,“憎寒壮热,头痛尤甚”[19](p236);再次是热感觉对人体支干的影响,“病者多腰膝重疼,腿足寒厥”[20](p2);更严重的是岭南燠溽气候会导致肢体运动功能受限,“贱躯得重膇之疾,行立皆妨,殆为废人矣”[21](p86),“今一臂重痹,几不能举”[22](p1085),以致落下偏瘫之疾。对此,北宋郑獬有《戍邕州》诗云:“病者如倒林,十才起四五。偶有脱死归,扶杖皆病偻。”[23](p6823)应为不虚。至于染炎瘴后的具体痛苦感受,宋代李觏在《寄祖秘丞》一诗中曾云:

是年之季冬,举家缠疫疠。老母尚委顿,微躯盖蝼蚁。形骸非我有,魂魄与心离。权柄在鬼物,功力非服饵。晓突谁能炊,午关犹未启。荏苒再周月,幸会天不弃。春风动枯槁,甘雨浇根柢。行行夏交秋,吉微凶不替。高堂何戚戚,疾病日攒萃。一夕脾脏间,发泄不复止。诘朝问无言,目瞑口齿闭。号呶诸儿孙,杂沓大鼎沸。嗟哉当彼时,诚恐弗可讳……薄暮乃复苏,踰旬仅知味。[24](p4297-4298)

诗歌不惮其烦地描述了染炎瘴后屡现的精神倦怠、机体功能障碍等一系列症候,可以看到岭南炎溽风候对人体的严重损伤。

从心理维度上看,现代医学研究表明,“高温、高湿、阴雨以及一些异常天气事件,都不利于人的心理健康”[25](p113)。岭南燠溽的风候极易枨触谪宦因心情抑郁而產生负面的情感,宋时士林因之普遍抱有视南宦为畏途的骇惧心理。对此,杨万里生动地写道:

官吏之行者,若江淮之间,道里之远,饥寒之恤,犹忍言也;至于二广,则风土之恶,瘴疠之祸,不忍言也。父母妻子哭其去,又哭其皈;去则人也,其哭犹忍闻也;皈则丧也,其哭不忍闻也!大抵去而人者十焉,皈而鬼者七八焉,而人者二三焉;二三人者虽不死而死矣,何也?病也。病而全者,又十而一二焉。外路之官吏何辜,而使之至于此也?[26](p522)

正因前人赴岭南“去者罕得生还”[27](p4465)的危厄境遇,致使谪宦对流贬岭南警惧不已。因此,对于宋代谪宦来说,若“从此更投人境外,生涯应在有无间”[28](p2749),被贬谪流放于岭南,如若生命都无法保障而“终作蛮夷之鬼”[29](p281),还何谈兼济天下的士大夫宏愿呢?

此外,“两宋时期是我国气候的第三个寒冷期”[30](p46),这主要是就中原地区而言的。而宋时岭南的风候依旧是以高温多雨、冬暖夏湿为主要特征。一个显著的例子便是“贡象之役……钦州境内亦有之”[31](p214),且“多鹦鹉、孔雀、象兽”[32](p249),表明宋时岭南的炎溽风候适宜这些热带动物的繁衍生息。于是,积习于中州地域冰冷期气候的谪宦们,流贬到了燠溽之岭南,必然会产生分外强烈的不适热感。当然,在上述诸多事实的表层之下,还潜隐着宋廷统治阶级权力控制与谪宦对此进行抵御反抗等诸多重要问题。

二、惩处与同化:宋廷统治集团的控制策略

作为被统治阶级委弃泥涂的人群,宋代岭南谪宦多有出于狷介秉性而不愿与宫阙同流合污者。故而,有效宰制乃至同化谪宦就成为宋廷亟待处理的重要统治命题。历时来看,与宋代官员贬黜相关的制度措施较为复杂。大体来说,“对犯法或违纪、触忤朝纲官员的罢黜,主要从经济财产、资格、待遇、职务、人身自由五个方面予以惩处”[33](p18)。而宋廷这种全方位、系统化的惩处措施,其主要鹄的在于迫使谪宦顺服就范,这在宋代岭南谪宦的蹭蹬人生中不断地上演。其中,贬黜作为统治者进行惩处训诫的重要手段,在宋廷控制乃至同化谪宦的过程中具有独特意义。

(一)流贬蛮荒:以燠溽空间环境对谪宦进行身心惩处

宋廷流贬谪宦到岭南,是一种带有浓厚政治意味的身体驯化行为。

首先,统治者通过将谪官流贬至燠溽蛮荒边地,对其发出警示信号。相对于炎热的边疆岭南,宋时中州乃为风候较舒适的地域。宋廷将谪宦流贬至燠溽的极边异域,给予谪宦以极大的身体之痛和心灵震撼,从而能够充分彰显统治者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和威严。从谪宦生活空间看,这些成长于温暖气候条件下的中原文士,从小就形成了对温润和缓环境的身体适应。所以,相较于中原温暖的气候,这些士人对于贬地岭南的炎湿气候感受更为敏锐。体现在其创作当中,则是“炎”“蒸”“溽”等词的高频出现。人体生理感官上的这种高度敏感特性,给统治者提供了得以充分利用的机会。他们将谪宦流贬于“南土四时尽热”[34](p337),“天气卑湿,地气蒸褥”[35](p77)的炎溽气候环境当中,致使其“胸中痞滞”[18](p296),甚至“寿夭无定”[35](p77),通过加剧其身体感官上的不适乃至痛觉,以达到警示惩处的目的。

其次,如若上述惩处措施仍不能达到驯服同化谪宦的目的,宋廷就会进一步动用更为严厉的惩处手段,于是不断拉伸延长滞留岭南的时间跨度就成为重要选项。如李光四次被贬,谪居贬地十七年;胡铨于屡起屡踬中,谪居岭海达十九载;而赵鼎的屡次遭贬是从绍兴九年(1139年)开始的,先是被贬泉州,后来移至漳州,再次被责潮州安置,最后又被贬迁到更为偏远的吉阳军,直至流贬到死。这样长时间残酷的流贬惩处给谪宦们带来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苦痛,更有精神上的无尽折磨。由此产生的暌违弃逐感使他们在内心深处极易遭受孤独难耐的情感折磨,于是此时期岭南谪宦的文学作品中大量出现了诸如“孤”“独”“寂”等字词,用以表达其镂心刻骨的悲愁情感体验。他们不停地悲吟叹息:“抚孤影以自怜”[36](p164),“千里孤光一樽酒”[37](p18429),“寂寞书生对一灯”[38](p17732),等等,感慨孑身流贬异域蛮荒的孤苦落寞之情。同时,伴随这种孤独感而生发出浓郁萧索哀怨的悲凉情绪,出现了大量具有凄苦意象的字词,如“泪”“苦”“荒”“冷”等;“苦语馀辛酸”[39](p19986),“野草荒烟正断魂”[40](p21573),“时复看云泪横臆,晚来幽独恐伤神”[41](p273)等诗句在在有之,由此可知心理情感上的折磨对宋代岭南谪宦精神上的伤害更加巨大。这种打击对习惯于中原殊恩厚渥生活的文人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期很多类似题材的作品,都是谪宦们在漂泊羁旅的年岁中,怀着无穷的孤愁写就的。

(二)孤立监视:以权力网络对谪宦进行身心摧残

宋廷统治者对于流贬岭南谪宦的身心控制程度,可谓无远弗届。具体来说,流贬至岭南的谪宦们,其在地理方位意义上的行藏是被严格限定的。对此,宋廷自有一套深文周纳的章法,针对人身自由的降黜措施,根据距离和严重程度,主要包括居住、安置、编管、羁管、禁锢、呈身等一系列制度规定,如“诸责降安置及编配羁管人所在州常切检察,无令出城及致走失,仍每季具姓名申尚书省”[42](p295)等。

首先,宋廷会刻意强化“禁谒”监视力度,在谪宦周遭布置各种或显或隐的眼线,致使谪宦们稍有不慎即会惨遭訾毁而罪加一等。这使得谪宦们时刻处于万马齐喑的险恶政治环境当中,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需要格外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凶险境遇决定了谪宦们不敢轻易相信他人,如“张浚谪永州,杜门不通人,惟穴墙以通薪水”[43](p2775)。同时亦使得谪宦们的故交好友因惧祸而力避与之唱予和汝。岭南谪宦们不仅同远方的金兰之契面临着“天涯会面难”[9](p66)的窘境,即便是在蛮荒贬地遇到平生故人也“视若不相识”[44](p193),而“鄙远多遁藏”[45](p16383),甚至到了“终年寡俦侣”[46](p684)的孤苦境地。

再者,对于流贬岭南的高级谪宦,除了要遭受到宋廷严密的监管外,还时常会被其燕居闾里的周遭宵小欺辱,人格尊严几丧失殆尽,以至于岭南谪宦李光愤而发有“死在旦暮,八十老翁,岂堪摧辱如此耶”[47](p579)的怒号。对此,谪宦郑刚中在其《岳阳道中》中亦有具体描述:“旁有酒肆,终日不售。予往沽之倍贵,谓予无占位牌,诈官也。”[48](p19134)可以说其所受凌辱处境几与囚徒无异。为此,朝廷不得不特旨诏令“沙门寨监押不得挟私事非理杀配流人”[49](p35)以矫之,可见其时对岭南谪宦人格欺凌现象的普遍程度。要之,宋代统治者把谪宦放置于岭南这一被阻隔、静默的绝域空间,通过无处不在的监视网络和孤立措施以达到对其伏制的目的。而谪宦的个体存在意义在屡次试图反抗的挣扎过程中,被消磨殆尽以致最终屈从妥协。

(三)羁縻同化:以“叙复”利诱对谪宦进行伏制驯化

宋廷在通过上述方式惩处摧残谪宦的同时,又常以“叙复”等制度措施对“被责之久,该恩叙复旧官者”[50](p100)进行官职和人身自由等方面的“叙复”①,以期实现对谪宦利诱拉拢之目的。

具体来说,即以缓解身体所遭受的痛苦为诱导,使他们匍匐于身体生理的本能欲求之下,最终实现对谪宦肉体和精神上的驯化。在这个意义上,宋廷并不是以消灭岭南谪宦的肉体为最终鹄的,甚至于有时还赦宥其移放从便以示恩德。如北宋嘉祐三年(1058年)九月,谪宦李师中在困居岭南四载后终获北调而叨光济州,诗人心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故有诗云:“乞得衰身出瘴烟,一麾仍许视于藩”[51](p4871);而对于因罪孽尤重而褫职之人,有时甚或还可得到皇帝的恩泽而重新为宦,如“自今失入死罪不至追官者,断官冲替,候放选日注僻远小处官,连书幕职、州县官注小处官,京朝官任知州、通判,知、令、录、幕职授远处监当。其官高及武臣、内职奏裁”[52](p8483)。又如宣仁曾曰:“‘有一事要问内翰,前年任何官职?子瞻曰:‘汝州团练副使。‘今为何官?曰:‘备员翰林充学士。”[53](p205)从中可见苏轼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由外贬小吏一跃而为朝阁荐绅之境遇的过程。

正常情况下,宋代的“叙复”制度如若坚持“考其人,论其事,斟酌而行之”[52](p5123)的标准,通过一系列法定程序甄选、净化谪宦群体,在一定意义上是能够实现国家机器的自我净化与有效运转的。但是,宋廷统治者为了笼络人心,凸显皇恩浩荡,时有不分谪宦具体罪责因由及轻重而一律赦宥之情形。据史料记载,是时“傥惟一切不问,均为甄收,则忠邪不分,公罪无别,名器不尊,法制不立,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52](p5123)。要之,宋廷统治者正是通过“罢黜”和“远窜”等方式惩处岭南谪宦,又通过吏部铨选、逐次迁转叙复等手段对谪宦进行拉拢、利诱以达到驯化之目的。

三、抵御与超越:宋代岭南谪宦的反抗路径

身处异域蛮荒贬地,心遭各种凌辱折磨,宋代岭南谪宦们却善于在苦难中奋力抗争,以物理上的抵御、心性上的修炼和艺术化的超越等方式来寻求自我于贬谪苦楚中的救赎,以期达到身体和心灵层面上的疗救与自由。

(一)抵御:以物理方式进行肉体疗治

宋时民众科学知识有限,多有“信巫不信医”[54](p235)的传统。遇到疾病,“岭南风俗,病者祷神不服药”[55](p9584),“病不求医,杀人祭鬼”[56](p143)等现象较为普遍。曾敏行《独醒杂志》载,宋真宗景德年间(1004—1007年),广南“风土不佳,人多死于瘴疠。其俗又好巫尚鬼,疾病不进药饵,惟与巫祝从事,至死而后已,方书药材未始见也”[57](p527)。南宋绍兴十九年(1149年),知南雄州朱同任满后向朝廷的奏章也说明:“岭南无医,凡有疾病,但求巫祝鬼,束手待毙。”[58](p2587)郭彖亦言:“承节郎孙俊民,家于震泽。岁除夜,梦长大人,其高出屋,行通衢,一手持牛角,一手持铁钉槌,睥睨其家,以牛角拟门上。欲钉之,梦中与之辨解,长人乃去。以其角钉对门姚氏家,其春姚氏举家病疫,死者数人。”[59](p508)后随着科学认知的深化,岭南谪宦对炎瘴的体认更加符合客观实际,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医学的进步。如:

南方凡病皆谓之瘴,其实似中州伤寒。盖天气郁蒸,阳多宣泄,冬不闭藏,草木水泉,皆禀恶气。人生其间,日受其毒,元气不固,发为瘴疾。……冷瘴未必死,热瘴久必死,痖瘴治得其道,间亦可生。冷瘴以疟治,热瘴以伤寒治,痖瘴以失音伤寒治,虽未可收十全之功,往往愈者过半。……痛哉深广,不知医药,唯知设鬼,而坐致殂殒![60](p83-84)

此段从地理、气候等角度对岭南炎瘴易致疾病的因由进行了缜密的分析,提出了针对不同炎瘴的具体疗治方法,并批驳了岭南蛮人养毒蛊以害人的伪信流言。较之曩时一味宣扬岭南的蛮荒凶险,无疑在客观上有了很大的进步。此时,曾令岭南谪宦们无比恐惧的炎瘴意象日渐向可消、可控、可除的状态转化。这其中,药疗、食疗和环境卫生是他们抵御炎溽、保命全身的重要方式和手段。

药疗方面,宋人已然意识到以药物医治炎瘴的重要作用和意义。如咸平年间,陈尧叟因“岭表炎蒸”而“请官给纸墨,写摄生药方,散付诸州”[61](p142)等。具体来说,为了预防和治疗炎溽症候,多有药方问世。如有用麻黄金沸草散治疗“胸中虚烦郁闷”,“麻黄……通九窍,调血脉,开毛孔皮肤,逐风,破症癖积聚,逐五脏邪气,退热”[62](p527),以地不容“解蠱毒,止烦热”[62](p527)之症等。反映在宋时岭南谪宦的作品当中,则是多有“尽洗蛮烟瘴雨尘,药洲草木欣然春”[63](p43941)之类的诗句出现。

食疗方面,岭南人在长期的御炎瘴实践中,发现了槟榔的独特作用。宋人江少虞曾写道:“南海地气暑湿,人多患胸中痞滞,故常啖槟榔数十口。”[18](p296)苏轼亦有“可疗饥怀香自吐,能消瘴疠暖如薰”[64](p9623)等诗句反映当时的情况。另外,与咀嚼槟榔以御炎瘴同样负有盛名的是饮酒。宋时岭南谪宦发现酒具有御炎瘴之功效,而当地百姓亦多喜饮酒。虽然宋廷在全国普遍推行“榷酤”制度,“修酒曲之禁……民敢持私酒入京城五十里,西京及诸州城二十里至五斗,死”[65](p111-112)。但因岭南有炎瘴,故“广右无酒禁,公私皆有美酝”[60](p133)。许多谪宦在贬谪期间,也往往自己酿酒,自得其乐,既可御炎瘴,又可排解忧愁。如“莫辞蜒酒一尊赤,会压瘴茅千里黄”[66](p335)“缥醪一爵举,瘴雾四时消”[67](p120)等诗句所体现之。

环境卫生方面,岭南谪宦意识到了净化环境以抵御炎瘴的重要性,并于自身作出积极改变以抵御贬地的燠溽风候,如保护水源、清理河道、改善环境卫生等。南宋时期,某些岭南官吏逐渐意识到瘟疫流行与水源、河道清洁之间的内在逻辑关联,从而更加注重对城市环境卫生的整理。如嘉定十年(1217年),真德秀在福建泉州任时,面对城内水沟淤滞日久现状,遂撰《开沟告诸庙祝文》,明确指出:“淤泥恶水,停蓄弗流,春秋之交,蒸为疠疫,州人病之匪一日矣。”[68](p230)出于避免疾疫肆虐情况的发生,遂命人清理沟渠杂物。再如宋时岭南漳浦县“处山林蔽翳间,民病瘴雾蛇虎之害,璹教民焚燎而耕,害为衰止”[69](p13705)等均如是。从实际效果来看,这些举措一旦破坏了炎瘴赖以存在的环境土壤,其对时人的危害就会大为减少,效果亦是立竿见影的。

(二)消解:以“安心”滋养心性,排遣情累

宋时岭南谪宦除了以物理方式抵御贬地燠溽风候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外,还在心理层面加强自身建构以消解贬谪带来的苦痛。突出表现便是以儒释道三教融合的“安心”境界排遣悲哀情累。

首先,道教养生学说很早就认识到人的精神活动与身心疾痛之间的密切关联,并有着诸多精辟独到的见解。如《黄帝内经》中关于“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70](p65)的论述,就明确论定了情绪与疾病、健康之间的因果关系。故而,深谙道家“安排而去化”[71](p133)修性养气之法的宋代岭南谪宦们,在精神层面能够“随缘任用”地排遣内心由出处穷达而引起的喜怒哀乐的情累,做到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如南宋高宗绍兴年间(1131—1162年),谪宦胡铨自雷州赴儋州贬所前所作《次雷州和朱彧秀才韵时欲渡海》云:

何人著眼觑征骖,赖有新诗作指南。螺髻层层明晚照,蜃楼隐隐倚晴岚。仲连蹈海齐虚语,鲁叟乘槎亦谩谈。争似澹庵乘兴往,银山千叠酒微酣。[40](p21573-21574)

全诗充溢着一种大无畏的浩然之气,并以道家修身养性之法来排遣因人生坎壈际遇而导致的苦闷悲愁之绪,进而导向乐观超逸的豁达心境。再如谪宦李纲“世间万事非人力,只有安心百不忧”[72](p17726)等诗句,亦是以道家顺适自然的思想作为自我安之若命的基础,从而达到心理上的闲庭信步境界。

其次,佛家思想亦主张“安心”。禅宗的“见性成佛”为谪宦们提供了便捷门径,使其不必再拘泥于宝坊栴檀中参禅修佛,转而在岭南贬地日常中即可修持“物随心为正”[73](p72)境界,从而悟安心乐道的三昧。是时岭南谪宦们“学诗浑似学参禅,自古圆成有几联?春草池塘一句子,惊天动地至今传”[74](p499)的状况,即揭橥了诗禅两者间的融通之处。将学诗之法与参禅之道相拟比,既指出了佛家思想对岭南谪宦诗文创作的密切影响,又隐含着佛家思想对谪宦人生境界的开拓升华作用。李光便有诗云:“更欲何方寻佛国,此生真欲老蛮乡。安心守一师吾祖,尚觉人间日月长”[75](p16438),此处“安心”则显然源自须弥芥子之佛家,用以消解诗人谪居岭南时遭遇到的风雨飘摇的现实苦难。再如苏轼被贬黄州之后,出于安适自我愤懑心绪的目的,亦将佛禅思想融入自我的生命律动之中,以期消解对世事功名的无妄执念,故而有“尚有读书清净业,未容春睡敌千钟”[76](p1056)等诗句表达其远离苦恶情累,追求本真生活“忘世”境界的强烈意愿。

最后,儒家的“君子固穷”思想亦可作为这些耆儒硕老的谪宦们“安心”以立命的滋养。值得注意的是,宋代谪宦们多有似“文王囚而演《易》”[77](p11)之举,据儒家经典《易经》为本,而加以推演诠解为我所用。如苏轼贬居后作《东坡易传》,李纲流贬岭南而作《易传内外篇》,李光因贬黜而写《读易详说》之类,皆可作如是观。李光有云:“君子体此《易》,以致命遂志,虽处困阨之时,未尝不得其乐也,致命者,不以穷达祸福死生动其心也。不以穷达祸福死生动其心,则吾志何往而不遂哉。”[78](p166)李纲则“以罪谪海上”期间,传《易》之理,有“心醉神开”[22](p1290)之感。二人均有意从儒家《易经》中寻取“安心法”,用于消融坎坷人生路上的困厄穷愁,进而生动演绎“穷则独善其身”的士大夫行为操守。综上所述,宋时岭南谪宦们在遭遇仕途磨难之际,多以“遇物而应”的儒道释三家“安心”思想来滋养心性,化解苦厄之情累。

(三)超越:以艺术化的生命体验超越世俗社会的困顿

首先,从总体上看,宋代的岭南处于远离中原文化中心的边缘位置,这使得其较少受到中心文化的巨大影响,从而有利于岭南文学冲破皇家正统文化的种种约束限定,呈现出一种异于其时主流文学的独特美学气质。而抱屈衔冤的谪宦们远离故土,在面对迥然相异于中原的贬地风物时,势必会心生一种有别于中土的异域风情感慨。故而能够在流贬的艰辛岁月里发现并创造生活的美好,在人生困厄之际以艺术化的生命体验去超越世俗社会的恚恨与束缚,达到心灵的自适闲逸。此时期这方面的诗文如恒河沙数,兹举数例,如“稚子候門应念我,提携来共此幽栖”[79](p17752),“炎荒景物随时好,何必深悲瘴疠乡”[41](p307),“叠嶂雨来如画里,敬亭秋入胜花时”[80](p182)等。

其次,从具体角度来说,宋代岭南谪宦视域中的万千景象并非纯然客观无精神因子的存在物。恰恰相反,这些物理自然景象恰如人类一样是富有灵性的,如若与之凝视,即会发觉其能够与谪宦们进行情感的交流和心灵上的呼应。为此,谪宦们在捻须吟哦之际写就的流贬作品中将这些大自然的景象作为主角,并在其中融入自己深切的情感体悟,借助岭南风物之新之奇来舒缓心灵,超越悲戚苦难。如写荔枝的“海山仙子绛罗襦,雾縠中单白玉肤”[22](p310),槟榔的“濩落咍椰子,匀圆讶荔支。当茶销瘴速,如酒醉人迟”[81](p17738),柑橘的“流泉喷雾真宜酒,带叶连枝绝可人”[82](p18570),梅子的“瘴雨蛮烟已萧瑟,可堪梅子欲黄时”[22](p311),龙眼的“荔枝红紫已交加,龙眼新来又著花”[72](p17732)等。在对这些岭南风物心灵善感的觞咏中,谪宦们均以特写的方式对其进行细致入微的形象化展示,故而才会有“阳朔山水尤奇绝,旧传为天下第一非虚语也”[72](p17729)的咏叹。

另外,从思维方式上看,宋代岭南谪宦以艺术化的思维直面挫折,超越苦难。无论是面对“古藤底处所,败驿无垣墙。急雨挟风雷,漏水夜没床”[83](p16383)般恶劣的居住条件,还是“朝餐敢叹庖无肉”[84](p16395)的困顿生活,满目时艰的谪宦们从未过于在意。首先,他们以笑对厄运的旷达心胸,将官宦生涯受挫后“平生习气扫除殆尽”[85](p16462),进而涵养爽朗的性情。如苏轼有“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86](p440),将穷荒之地安然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李纲有“临风莞尔缘何事?应笑先生又失官”[22](p310),在横遭贬黜之际,仍能表露“临风莞尔”的旷达心态等。其次,谪宦们以性格中的豪放之气来超越现实苦难。在这方面,无论是颇得东坡俊逸风神的汪藻,还是“诗文汪洋闳肆”[81](p370)的吕本中,抑或是胸怀“山为翠浪涌,湖拓碧天开”[40](p21576)之氣的胡铨,均可作如是观。他们这些写就于贬谪岭南时期的作品可归为司空图所谓“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87](p207)的豪迈一类。再者,岭南谪宦们又以“诗从肺腑出”[86](p154)般直抒胸臆的手法来表现人生境界的自然从容,进而超越逆旅中的无尽苦痛。诸如“它年好兄弟,见我峤南时。相对能忘病,清言可疗饥”[88](p18198)的吕本中,“道人知睡美,将晓小鸣钟”[89](p17717-17718)的李纲等谪宦,均能以语言的清新爽朗,凸显自然清新的意蕴,实现精神上的升华与超越。

综上所论,宋代岭南谪宦的流贬诗文是宋代政治复杂性的深切体现。宋廷统治者通过流贬岭南的方式,对谪宦予以燠溽感官的身心痛楚的惩处,从而达到驯化的目的;而谪宦们则通过物理方式的抵御、心性方面的排遣消解与心灵维度的升华超越来完成对宋廷威权统治的抵抗。目前来看,学界对于宋代谪宦于岭南物候的书写中所蕴含的权力控制、反抗与消解等深层脉络和意蕴的探讨较为罕觏。这使得关于宋代岭南谪宦诗文在古代政治文化思想史意义上的探讨一直陷入浮光掠影、未能深中肯綮的境地,亟须加以重视和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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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见习)   余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