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块西汉瓦当铭文寓意丰

朱笛

在目前存世的西汉文字瓦当中，“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颇受关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前辈研究者常将其认定为集灵宫遗址（位于陕西省华阴市罗夫河东桥营村南）出土，但历史学家、考古学家陈直却在其著作《秦汉瓦当概述》中推测，“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瓦当或许是出自华阴庙王到村。直至上世纪8 0年代，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对华阴京师仓遗址进行挖掘，从中出土了大量“与华无极”“与华相宜”以及“华仓”铭文瓦当等建筑材料，也由此正式确定了此类文字瓦当的出土地点。

所谓“华仓”，是对西汉时设在华阴市的京师仓的简称。《汉书·地理志》曰：“华阴，故阴晋，秦惠文王五年更名宁秦，高帝八年更名华阴。太华山在南。”由此可见，华仓乃是因地为名。京师仓遗址位于今陕西省华阴市城东7公里的瓦碴梁上，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仓城。其始建于汉武帝中期，废弃于新莽及东汉初年。建造初衷是为解决关中粮食供给不足的状况，选择由关东调运粮食以供京师，故在华山脚下、渭水入黄河的河口处兴建京师仓。因此，京师仓兼有仓储和漕运双重功能。

西漢 “与华无极”瓦当陕西安康博物馆藏

西汉 “与华相宜”瓦当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

而“与华无极”“与华相宜”以及“华仓”铭文瓦当便是京师仓的建筑构件。“华”即表明其归属关系和地理位置。“华仓”因华阴得名，而“华阴”之名又因华山。《太平寰宇记》卷二十九“华阴”条曰：“（华阴县）以在太华山之阴，故名之。”太华山即华山，华山之北即为华阴。

此外，瓦当文字本身也带有丰富的内涵与意义。比如“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其间便蕴含着物饶人丰的美好寓意和期许。世人通常认为华山具有促进万物生发的作用，对于农业社会的发展至关重要，这种观点在不少著述中有所体现。比如《白虎通义·巡狩》卷六“五岳四瀆”条曰：“西方为华山者何？华之为言穫也。言万物成熟，可得穫也。”《风俗通义·山泽》曰：“西方华山，华者，华也，万物滋熟，变华于西方也。”《初学记》卷五引《白虎通》曰：“西岳华山，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此外，人们也经常在华山祈祷，以期长寿富裕、多子多福。据《庄子·天地》载：“尧观乎华……华封人曰：请祝圣人，使圣人寿……使圣人富……使圣人多男子。”而身在华山，也能使人荡涤心境、平安无忧，《焦氏易林·既济·贲》曰：“居华颠，观浮云。风不摇，雨不濡。心平安，无咎忧。”可见，华山本身也有着丰富美好的寓意。“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作为与华山有着紧密联系的铭文，也体现出汉朝人对诸多美好寓意的向往和追求。

华山山形似花，而华山之名也与其地貌密切关联，《水经注·渭水》注引《山海经》曰：“其高五千仞，削成而四方，远而望之，又若华状。”华山历来以山脉雄峻著称，山体由东、西、南、北、中五峰组成，地貌陡峭险峻、起伏错落，宛如盛开之花，故有以上比喻。《初学记》卷五又引《华山记》曰：“ 山顶有池，生千叶莲花，服之羽化，因曰华山。”则更是将华山之形比作莲花，莲花本身也自带美好寓意，故“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也表达了希望美好事物如千叶莲花般长盛不衰的愿望。

由于华山在历史上也被奉为仙山，因此衍生出不少有关长生不老、羽化升仙的神话。比如《太平寰宇记》卷二十九“华阴”条注引《太原真人茅盈内记》曰：“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盈曾祖父濛，与华山乘云驾龙，白日升天。”又引《汉武内传》曰：“鲁女生，长乐人，初饵胡麻，乃永绝榖，八十余年，少壮色如桃花。一日与亲知故人别，入华山。后五十年，先识者逢女生于庙前，乘白鹿，从王母，人因识之，谢其乡里而去。”又引《神仙传》曰：“中山卫叔卿，常乘云车，驾白鹿，见汉武，将臣之，叔卿不言而去。武帝悔，求得其子度世，令还追其父。度世登华岳，见父与树人博于石上，敕度世令还。”与华山有关的神话故事对后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比如阮籍《咏怀》曰：“愿登太华山，上与赤松游。”就表现出对羽化升仙的向往。

综上，“与华无极”和“与华相宜”西汉瓦当铭文既表明了其建筑归属，即华阴京师仓的建筑材料，也蕴含着物饶人丰、如莲花般长盛不衰的美好期许。

西汉“与华无极”瓦当拓片，瓦当原件出土于华阴京师仓遗址。

西汉“与华相宜”瓦当拓片，瓦当原件出土于华阴京师仓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