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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古族当代艺术中闪耀的传统基因

2024-04-05李睿

文化产业 2024年6期
关键词:蒙古族内蒙古传统

李睿

蒙古族主要分布在我国内蒙古、蒙古国以及俄罗斯等地区和国家。多个世纪以来,蒙古族人民创造了绚烂多彩的民族文化和民族艺术。蒙古族当代艺术一面不断深挖民族艺术的内涵,一面探索国际潮流趋势下的民族语汇。现从当代蒙古族的音乐、绘画、建筑三个方面剖析蒙古族当代艺术中重要的传统文化基因以及其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意义。

人类的生活方式总是与其所活动的地域之间存在一种必然关系,而一个民族的文化与艺术则与他们赖以生存的地域空间存在必然联系。

位于亚洲东北部的蒙古高原,东起大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至阴山山脉,北到萨彦岭、雅布洛诺夫山脉,其范围几乎囊括蒙古国全境和中国内蒙古北部。从古至今,东胡、匈奴、鲜卑、柔然、契丹等少数民族先后在蒙古高原上驰骋、游牧。历史的车轮驶入12世纪,在西伯利亚—蒙古边境,在向着阿尔泰山、杭爱山和肯特山延伸的戈壁滩北部草原上,无数过着游牧生活的部落漫游着,他们分属于阿尔泰语系的三个语族:突厥语族、蒙古语族和满-通古斯语族,而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蒙古语族。蒙古族曾经缔造出世界上版图最大的国家——蒙古帝国,历经千年传承,蒙古族给世人留下了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多元的艺术形式。

纵观蒙古当代艺术,不论是音乐、舞蹈、美术还是建筑,都留下了游牧文明的烙印。“审美对象是感性的辉煌呈现”,在蒙古族的原始信仰中,人们认为万物有灵,草原、河流、山林都是他们赞颂的对象。这一切关乎他们的生产、生活和他们质朴的生态观,体现了他们对天、地、人之间关系的最为原始、最为深邃的思考。

音乐——游牧文化在新世纪音乐中的坚守与重构

蒙古族人民在长期的游牧生活中,形成了多种多样的音乐艺术形式,如长调、短调、呼麦、冒顿潮尔等蒙古族特有的音乐形态,马头琴、火不思、雅托噶、胡笳、四胡、拖布秀尔等典型乐器,以及牧歌、狩猎歌、赞歌、乌力格尔等音乐内容和形态。

早在1986年,毕业于天津音乐学院的腾格尔便创作了歌曲《蒙古人》,该歌曲后收录于专辑《八千里路云和月》,并成为电影《黑骏马》中的插曲。歌曲《蒙古人》成为蒙古语流行歌曲发展的开端,并对日后蒙古族当代流行音乐的蓬勃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1993年,腾格尔在北京组建苍狼乐队,差不多同时段,蒙古国的胡日德乐队(Hurd)成立。多年之后,黑骏马、蓝野、车轮、额尔古纳、都兰、哈雅、阿吟琴、九宝、奈热、昂沁、安达、杭盖等大批以蒙古语为主要用语的乐队相继成立,并在国内、国际音乐文化圈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在此期间,来自图瓦共和国的恒哈图乐队(Huun-Huur-Tu)、阿拉什乐队(Alash)以及来自蒙古国的Haranga乐队等新音乐势力相继组建。在音乐风格上,上述乐队虽各具特色,但又在总体风格上继承了蒙古族传统音乐、蒙古族原生态演唱技法等重要基因,同时将摇滚乐的吉他、贝斯等电声乐器与蒙古族民族乐器相结合,形成了全新的蒙古语流行音乐。安达组合、杭盖乐队、哈雅乐团都以不同的方式将蒙古族传统音乐元素巧妙地与流行音乐、摇滚音乐相结合,创作出了蒙古族的新民族音乐,该类型音乐的代表作品为安达组合创作并演唱的《江格尔英雄赞》。该作品以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为背景,在保留蒙古族民间音乐核心特征的基础上,广泛吸收新疆卫拉特蒙古族音乐文化基因,为音乐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如弹奏低音马头琴时恰当地运用了爵士乐的节奏型,弹奏托布秀尔时则借鉴了摇滚吉他的演奏技法。另外,安达组合还擅长将马头琴、大马头琴、托布秀尔、冒顿潮尔、口弦等乐器与吉他、贝斯等相结合,以打造全新的试听效果。

呼麦是蒙古族的传统演唱技法,也是蒙古族音乐文化的传统基因。虽然呼麦曾一度失传,但是在当代蒙古族艺术多元发展的今天,其已然成为当代蒙古族传统音乐的名片。自20世纪90年代蒙古国呼麦大师熬都苏荣在内蒙古开展呼麦教学以来,呼麦这一诞生于游牧文化的特殊演唱技法逐渐复苏,并在蒙古族当代音乐中得到了有效的运用。为了解决民族音乐人才的培养问题,内蒙古艺术学院音乐表演、音乐学等专业还招收呼麦、火不思、马头琴、潮尔、拖布秀尔演奏方向的本科学生。这不仅为内蒙古全区文艺单位和各地乌兰牧骑的民族音乐创作、教学、表演储备了大量优秀人才,还为未来蒙古族新音乐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绘画——游牧文化在新审美意象中的再现与创新

对于游牧民族而言,绘画是与其关系极为密切的艺术形式。内蒙古自治区阴山山脉大青山、色尔腾山和狼山,以及鄂尔多斯高原的桌子山、阿拉善高原的曼德拉山、兴安盟阿尔山等都分布着大量岩画。这些岩画的内容普遍为各类动物形象以及与狩猎、放牧等有关的内容,充分展现了古老的游牧文化背景下绘画艺术的魅力。现如今,当代蒙古族艺术家仍在传承草原绘画的传统技艺,并使其在当代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

马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也是最通人性的动物之一。在历史上,马一直参与保卫国家、开疆拓土、征战沙场等重要活动,蒙古族也因此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蒙古人与马有着无比亲密的关系,他们也因为马取得了不少丰功伟绩。时至今日,马仍是蒙古艺术家用来表达审美情感的意象。例如,妥木斯《蓝鬃马》、博·阿斯巴根“鞍馬系列”、格日勒图《人与马》、特木其勒《万马奔腾》、阿鲁斯“神马系列”等作品,都是当代蒙古族绘画艺术的经典之作。其中,画家格日勒图创作的系列油画《人与马》,将蒙古人与马之间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系列油画《人与马》中,马往往以蒙古人的朋友或家人的形象出现在画面中。画家格日勒图创作的《人与马》(一)中展现了一个宁静的草原之夜,粗犷的蒙古男人拥抱着马,马则侧脸向着男人,月光之下,小河潺潺,男人与马宛如一对恋人在互相倾诉。在《人与马》(二)和(五)中,一位从安达蒙古包喝酒归来的男人在途中小憩,画中的马则化身为人的守护神,只见它昂首嘶鸣,以至于远处的狼群也不敢来伤害醉酒的男人。待狼群跑散,马方才转过头来,照顾酣睡的男人。在《人与马》(三)(四)两幅作品中,马像久别亲人的草原游子,投入亲人的怀抱,诉说着它的悲伤与喜悦。尤其是在《人与马》(三)中,人是跪在地上的,低下身子怀抱着马,并用头亲近马,仿若草原母亲抚慰受伤的孩子。

纵观西方美术史,以人与马为主题的油画颇为多见,如约翰·柯里尔《马背上的Godiva夫人》、提香《查理五世骑马像》、梵戴克《查尔斯一世骑马像》、鲁斯本《马背上的菲利普二世》、布留洛夫《骑马的女子》等作品。通过观察这些作品可以发现,在这些作品中,马往往是人的工具,人无一例外都是骑在马上的。当然也有例外,如英国画家乔治·斯塔布斯创作的《莫莉拔长的腿与她的赛马》呈现了人牵马的画面。另外,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创作的油画《在香草树丛里,男人与马》中虽然呈现出了人与马较为亲近的画面,但仍然无法与画家格日勒图作品所传达的蒙古人与马似友人、似家人的亲昵感相比。格日勒图画中的马与蒙古人格外亲密、融洽。这样的情感表达和审美意象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蒙古族人民世世代代传承至今的,而且这样的传统基因将不断延续下去。

除了马以外,狼图腾也是蒙古族传统文化中的重要基因。在蒙古,有一个“苍狼白鹿”的始祖传说。相传,在成吉思汗出生前的400多年,蒙兀室韋部落有一位酋长,他的孙子叫作孛儿帖·赤那,意为苍色的狼,因为这个孩子是被一只母狼养大的。而成年之后,孛儿帖·赤那成了草原上勇敢的猎手。有一次,他在追捕一只白色的驯鹿时,驯鹿忽然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之后,少女变成了孛儿帖·赤那的妻子,草原上的人们将她称为豁埃·马阑勒,意为白色的鹿。再后来,养育孛儿帖·赤那的母狼去世,为了纪念母狼的养育之恩,孛儿帖·赤那所在的乞颜部族便将狼视为部落图腾。所以,直至今日,以狼为题材的蒙古族文化艺术作品依然层出不穷。例如,蒙古族著名版画家乌日切夫创作的版画作品《苍狼之歌》《日月苍狼》《苍狼与大地》、蒙古族画家阿鲁斯创作的油画作品《狼》等都是展现狼与蒙古人关系的经典作品。

当代蒙古族绘画艺术家一面坚守蒙古传统文化基因,一面不断寻求突破创新,而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来自蒙古国的青年画家Zayasaikhan Sambuu。他的作品多以蒙古族女性为主题,是围绕游牧文化和蒙古历史展开的一系列艺术创作。作品中除了女性角色之外,还有马、鹿、草原、蒙古包、传统服饰、宗教文化等蒙古族传统元素;其部分作品中还加入了墨镜、萨克斯、小提琴、琵琶、圆号等非蒙古传统文化元素。在技法上,Zayasaikhan Sambuu大胆地吸收了中国藏族传统唐卡艺术的精髓,同时借鉴了中国敦煌壁画、唐代宫廷绘画以及日本浮世绘的某些技法。Zayasaikhan Sambuu的作品能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视觉享受。

建筑——游牧文化在新城市空间中的记忆与呈现

随着我国的经济腾飞,各省市在新城市空间的建设与布局上不断彰显地域特色,杭州、南京、苏州、无锡等地不断打造江南风情特色新城市空间,青岛、厦门、珠海、大连等城市不断强化海洋文化特色城市空间,呼和浩特、拉萨、乌鲁木齐、西宁、银川,以及鄂尔多斯、海拉尔、呼伦贝尔、满洲里、大理、康定、伊宁等地则在城市布局与建筑特色上,不断寻求民族文化与建筑艺术的兼容性与创新性。新民族风建筑艺术在内蒙古自治区各大城市中的演绎可以称得上经典之作的不胜枚举,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坐落于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市的内蒙古博物院建筑群,以及坐落于鄂尔多斯市的鄂尔多斯大剧院等。

内蒙古博物院是国家一级博物院,也是内蒙古自治区最大的集收藏、保护、研究、展示、教育和服务于一体的综合性博物馆,其主要藏品为内蒙古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物。内蒙古博物院兴建于1957年,后在2007年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60周年之际进行了升级改造。新的内蒙古博物院建筑群在建筑特色上呈现出鲜明的草原文化、游牧文化、生态文化,建筑主体将地域特色、民族特色和现代建筑的特色紧密结合起来,呈现出了典型的新城市民族风格。内蒙古博物院建筑群整体高大雄伟,周边辅以草原、天路、河流等景观,能使人产生一种置身于内蒙古大草原的审美体验。当前,内蒙古博物院已成为呼和浩特市的地标建筑。

除了内蒙古博物院建筑群之外,既秉承蒙古族传统文化基因,又融合现代建筑艺术特色的典范之作当属坐落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文化广场东北部的鄂尔多斯大剧院。该建筑群整体造型呈现的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地区蒙古族女性传统服饰中的“头戴”。当我们置身于大剧院时,就可以看到圆形“头戴”和随风飘动的“飘带”,强烈的视觉冲击会瞬间将我们带到传统的蒙古族鄂尔多斯部,使我们感受到元代宫廷服饰文化的精妙之处,以及那历史悠久、广袤深厚的河套文化。

回望历史,蒙古人曾在13世纪进行过3次西征,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活动对当时的世界格局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蒙古人也由此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从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角度看,蒙古人的西征有效地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互通,并为中国版图的确立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当下,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角度出发再次审视蒙古族传统文化艺术基因,可以确认,这样的传统文化艺术基因是促进我国民族团结、推动我国民族进步的纽带与载体,同时,其也是我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作者单位:白俄罗斯国立文化艺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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