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展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之构建
2024-03-31李媛
摘 要:构建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是推进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内在要求和现实依托。立足新发展阶段,中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需要对接迭代升级的转型要求、融合互联的数智要求、壁垒突破的创新要求、集约高效的绿色要求、普惠协调的共享要求。结合“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对于新阶段农业农村经济现代化、政治现代化、文化现代化、社会现代化以及生活现代化具有战略支撑和现实意义。基于我国长期以来的国情农情及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资源禀赋,新阶段的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的主要任务在于,要适配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的农情禀赋,突破城乡传统二元体制的发展束缚,强化数农领域的深度融合及动能转换,优化发展要素嵌入现代化的供需匹配。据此需要通过注入新的发展要素,推动数农深度融合,构建新型城乡关系,以新的制度保障全面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
关键词:农业农村现代化;数字基础设施;数农融合;现代发展要素;新型城乡关系
作者简介:李媛,西安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西安 710100)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数字技术赋能农业全产业链升级的机制与路径研究”(23BJY179)
DOI编码: 10.19667/j.cnki.cn23-1070/c.2024.02.008
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以及农业强国的建设要求。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农村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走的是以农村工业化推进的二元结构现代化实践道路,即以非农化来带动农业发展,以城镇化来带动农村发展,以农村的劳动力转移来带动农民富裕。从长期来看,传统农业发展范式仅仅是依靠非农化发展的涓滴效应且缺少现代发展要素的支撑,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农业的生产方式及农村地区的落后状态。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已进入二元结构的“刘易斯拐点”,农业发展范式需要从依赖非农化的外溢发展范式转向自主性内生发展范式,而相应的农业发展要素亦亟需根本性更新,从非农部门及城市引入以科技创新和人力资本为核心的更高层次现代化发展要素,而宜居宜业和美丽乡村则是吸引现代化要素进入的基本条件。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可见,在新发展阶段加快推进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必须充分认识到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的基本支撑作用及其现实意义,全面把握其建设面临的主要任务及实践路径。
一、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内涵及其建构新要求
农业农村基础设施是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元素,在农业农村发展全局中具有先导性、基础性及战略性作用。传统农业农村基础设施是指以交通运输、农田水利及农业加工基地等为代表的实体物理设施,根据其类型大致可划分为农业生产设施、农村生活设施以及农村社会事业设施。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传统基建投入比重的持续增长及农村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我国农业农村传统基础设施水平得到大幅提升。步入新发展阶段,伴随着数字经济在农业农村领域的拓展与深化,以新兴数字技术为核心载体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推进。从全局发展来看,农业农村传统基础设施与新型基础设施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二元割裂的,现代化转型要求二者有机衔接及并联式发展,以其深度融合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生态平衡。
“现代化基础设施體系”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所衍生出来的政策性经济名词,目前学术界的相关研究大多围绕农业农村基础设施以及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展开,而针对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系统性研究则相对较少,因此其概念的准确定义尚未明晰。结合相关权威政策文件及学理探究,我们将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定义为以农业农村传统物理基础设施与新型基础设施为基本构成,通过全面变革与深度融合所架构的能够全方位覆盖农村产业、交通、农田水利、农村治理以及公共服务等各个领域,保障农业农村社会经济活动高效运转以及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加快推进的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生态体系。新发展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建构新要求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一)迭代升级: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转型要求
发展经济学先驱罗斯托提出,基础设施是促进经济稳定增长甚至社会变革的前提所在。此外,交通、水利以及能源等农村传统基础设施对交易成本的降低、农业经济绩效的提升以及非农就业的促进等正外部效应已成为学术界共识。一方面,传统基础设施依然是未来一段时期内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以及短期内稳增长的基石,但另一方面传统基础设施建设的边际效益正在逐渐递减。从我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现状来看,农村地区的生活污水治理率仅达到28%,农产品的物流体系建设滞后,现有的农机设施也存在故障较多以及技术供给不足等问题,传统基础设施优化转型的相对滞缓已经成为阻碍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对于传统农业农村物理设施提出了相应的优化转型要求,新发展阶段必须将农业农村传统基础设施纳入现代化发展体系,统筹优化传统基础设施的投资建设发展,推进传统交通、水利、电网以及农业设施等方面的现代化改造,稳步推进高标准农田、“四好农村路”以及冷链物流等设施建设,强化科技与信息等产业优化升级的基础设施建设,利用现代化科学技术以及现代化工业带动传统农业基础设施的迭代升级与效率变革。
(二)融合互联: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数智要求
区别于传统基础设施的“管道式”特征,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更加强调各领域基础设施之间的融合互通,以多种基础设施之间的互联互通释放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叠加效应与网络效应。在数字经济时代,经济活动其本身所具备的不可分性得到进一步强化,数字经济的互联性及倍增性特征为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提供了充分的技术基础条件。一方面,数字技术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由数字技术嵌入的跨界式融合重组经济形态难以预期且具备更高效率的迭代升级性,创新性破坏率得到充分的刺激提升,能够驱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创新研发。另一方面,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以网络信息链接为底层支撑,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为驱动,能够为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数字化转型及创新驱动提供动力支撑。因此,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提出了相应的数字化与智慧化发展要求,必须强化智慧农业、工业互联网以及人工智能等新型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其与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的渗透融合,利用“网络泛在”原则助推农业农村交通、农业以及能源等基础设施之间的互联互通生态优势,从而实现数字技术嵌入的乘数效应及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系统效能水平的跃动式提升。
(三)壁垒突破: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创新要求
新增长理论将内生性技术进步引入经济增长的解释模型中,指出伴随着要素成本的提升,依靠低成本要素驱动的经济增长将难以为继,而依赖于模仿与引进的技术发展模式在相对发达经济体的壁垒与控制下将难以实现技术领域的关键突破。一方面,我国在农业科技发展方面仍存在诸多不足且长期受制于人,部分高端农业设施装备以及核心农业技术依赖进口,农业技术创新链条存在“卡点”。另一方面,我国在以数字基础技术为核心的新型技术领域存在创新研发相对滞后的问题,适配于农业农村发展及农民生产生活需要的数字技术创新及应用开发不足。农业技术与数字技术的双“低端锁定”风险在一定程度上会制约农业农村领域的现代化基础设施创新研发,因此,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亦提出了相应的创新要求。在新发展阶段必须坚定不移地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充分利用新型举国体制提升我国农业农村领域的科技自主创新力量,进一步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强化关键领域的数农核心技术研发,不断提升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发展的自主可控水平,进而逐步实现我国科技创新能力不足的“阿喀琉斯之踵”效应剥离。
(四)集约高效: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绿色要求
传统的西方经济理论存在着生态盲区,即在于生态环境保护的理念未能被纳入经济增长的考量体系之内。基础设施建设的扩张发展往往可能会带来大气、水体及固体废弃物等方面的环境污染问题,例如有学者发现传统基础设施建设的非合理规划会对沿线生态环境造成破坏,而交通基础设施的扩张建设亦会导致生态环境的压力随之增大,此外也有研究表明我国的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对环境污染所带来的影响验证了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假说。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因此,在新发展阶段,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必须以绿色为发展底色,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也是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在探索社会经济发展规律所始终坚持的原则,其强调人类的社会经济活动必须以人与自然的正常物质变换为前提要求,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必须坚定不移地走资源节约、环境保护与绿色低碳之路,通过加快补齐现代化环境基础设施建设短板,推进农业农村地区的污染防治与人居环境整治从而切实增进农村居民的民生福祉。
(五)普惠协调: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共享要求
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以及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来看,经济增长的终极目标就在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必须以民为本提高发展成果的分享性。然而,当前我国发展最大的不平衡即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最大的不充分是农村发展不充分,地区发展的不平衡与经济发展的不充分则重点体现在农村偏远落后地区的医疗、教育以及交通设施等方面的基本公共服务不均等。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因此,有别于农村传统公共服务基础设施供给的竞争性与排他性,新发展阶段的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提出共享要求,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始终把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作为农业农村基础设施规划设计、建设和運行的出发点与落脚点。高效统筹优化区域间与城乡间的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推动物联网、“互联网+”以及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农村地区的拓展与应用,加快推进远程医疗、数字教育等基础服务设施建设。通过对农业农村公共基础设施的优化升级推动共享服务的模式创新,加大优质服务资源的辐射范围,以现代化基础设施的高效互通将城市地区的优质公共服务延伸到农村地区,进一步促进国土空间布局的优化及区域协调发展,从而实现农业农村地区的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二、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现实依据
农业农村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在农业农村领域的具体展开与实践,是推动农业农村传统经济社会向现代化转型的多层次、全方位、动态化的演进过程,是农业现代化、农民现代化及农村现代化三者的有机融合。因此,立足新发展阶段,对于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构建的现实意义需要结合“五合一体”总体布局进行综合性、系统性剖析。
(一)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赋能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经济现代化
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赋能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经济现代化,通过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能够有效提高农村经济发展效率、经济发展质量以及经济发展韧性。一是能够提高农村经济发展效率。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完善能够促进信息资源要素的充分流通,克服传统农业发展过程中信息不对称问题,促进农业发展中的供需动态平衡,以现代化技术的关联性及网络互通性推动生产资源的聚合共享,提高农村经济发展效率。二是能够提高农村经济发展质量。通过强化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农业产业发展基础能力,利用网络化与智能化效应优化传统农业产业结构,催生农村经济发展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推动农业产业发展向价值链高端攀升。三是能够提高农村经济发展韧性。通过将传感技术、大数据以及追溯定位等现代化信息技术嵌入农业产业基础设施,能够在提升农产品附加值,提高农产品需求收入弹性的同时,强化农业生产经营过程中的自然风险感知,增强农业经济韧性。
(二)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助力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政治现代化
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助力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政治现代化,通过利用人工智能、互联网以及大数据等现代化信息技术对传统基层治理设施及模式的转型优化,能够有效推动农村治理主体、治理模式以及治理效率现代化。一是推动农村治理主体现代化。人的现代化是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最终指向,通过推动大数据以及“互联网+”等现代化信息技术在农村基层治理设施的嵌入,一方面能够打破传统的自上而下的科层制治理模式,推动基层治理主体的思维变革;另一方面区别于传统农村治理模式下农村居民的话语权与自主权缺失,现代化信息技术能够推动农村居民的政治参与,激发农村基层治理的自主性与积极性。二是推进农村治理模式现代化。现代化技术的赋能有利于创新和丰富农村基层治理的实践形式,例如我国部分农村地区利用现代化信息技术开发应用了数字政府、智慧党建等一系列基层治理新模式。三是促进农村治理效率现代化。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能够打破传统治理模式的人员及地域限制,有利于农村基层治理由物理空间向虚拟空间的场域转型,能够从根本上推动农村治理的效率变革。
(三)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支撑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文化现代化
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支撑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文化现代化,通过强化农村现代化文化基础设施建设能够满足农民多元化的文化需求、提供高质量的文化供给并且形塑农村现代化文化软实力。一是现代化信息技术以及新型网络基础设施在农村地区的创新应用与建设,推动了农村社交媒体的崛起及数字媒介的进步,一定程度上能够刺激农村居民的多元文化需求,为优质公共文化产品带来强力的需求拉动。二是农村数字文化设施的发展能够进一步打通公共文化服务的“线上+线下”通道,有利于农村高质量文化资源及服务的整合聚拢,通过农村数字文化的优质共享、数字文化服务流程优化以及数字文化形态创新发展为农村居民提供高质量文化资源供给。三是通过现代化文化基础设施建设能够推动农村优质文化服务平台的应用完善,促进优质文化资源的虚拟化,强化农村文化教育资源的均衡配置,促进知识扩散,激发广大农村居民优质知识生产的自主创造力,为农村文化建设的有效推进提供现代化新引擎,形塑农村文化软实力。
(四)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促进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社会现代化
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促进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社会现代化,通过完善农业农村现代化生活设施能够有效弥合城乡发展鸿沟、提高农民生活品质并且引发农村社会生活的深刻变革。一是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加快建设能够畅通资源流动,以高效信息流带动资源流、资金流以及人才流汇聚农村地区,推动资本、土地、现代化技术与优质劳动力在城乡之间的高效均等配置。二是伴随着农村社会经济发展,农村居民对于养老、社会、旅游以及家政等领域的社会公共服务需求呈现出高标准及个体偏好差异特征,而现代化公共服务体系能够精准识别匹配居民需求,从而提供均等化及差异性服务,提高基础公共服务的供给质量、供给效率以及专业化水平。三是完善公路、电力、农田水利以及通信管网等综合性立体化的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促进农村地区与发达地区的互联互通,催生如“互联网+医疗”以及“乡村智慧康养”等现代化社会保障模式,推动农村地区线上线下全方位融合互通的现代化社会服务供给体系,实现农村社会生活的深刻变革。
(五)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推动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生态现代化
现代化基础设施能够推动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生态现代化,通过推动农村传统基础设施的现代化转型能够有效降低能源消耗、提升资源利用效率并且助力农村生态环境监管。一是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现代化信息技术具备绿色属性,其技术演变遵循“摩尔定律”,能够为农村绿色发展构建强大的“技术蓄水池”,推动农村经济运转模式向绿色化的“生产—流通—消费—回收—再生产”的闭环转型,实现污染物排放的极限降低。二是现代化基础设施构建能够推动传统生产要素及传统基础设施的高度融合串联,例如“智慧电网”的建设推动了公众与企业之间的电力消费数据匹配,实现“电力流、信息流、业务流”的一体融合,能够有效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三是生物传感器、卫星遥感以及大数据现代化信息技术的推广应用,能够有效赋能农村生态环境的智慧化监测与高效防护,助力基层环境治理部门全面获取生态环境要素信息,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以及生态环境保护变革。
三、新阶段我国现代化农业农村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主要任务
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的现实国情农情及农业农村发展资源禀赋约束依然存在着,因此,新发展阶段我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体系构建的主要任务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适配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的农情禀赋
“大国小农”是我国农业农村发展的基本国情农情。根据国家统计局第三次农业普查数据,我国的小农户数量具有2.03亿,在农业经营主体中占比高达98%以上,小农户的经营耕地面积在耕地总面积占比中也达到70%。一方面,农村地区的地理条件复杂并且人口密度较小,使得诸如农产品物流、农业生产信息数据等相关基础设施的建设难度大且成本较高,部分落后偏远的地区仍采取传统方式获取数据,且数据获取的统一性与标准化水平较低,存在“数据孤岛”现象。另一方面,小农户是农业生产经营设施应用的重要微观主体,然而小规模的分散经营与土地碎片化问题使得农机作业不便,提升了智慧农机等现代化农业生产设施的技术要求与研发成本,导致农业生产基础设施的供应成本大幅增加,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现代化农业机械的规模化推广与应用,不利于农业设施的品牌化与标准化发展。此外,小农户具有规模小、成本高且风险大的农业生产经营“原子化”特点,在农业生产经营收入难以得到保障的同时,还受到其自身发展能力以及社会网络的限制,容易产生现代农业发展过程中的“能力恐慌”,其与新进农业的工商资本竞争之间也处于“节节败退”的弱势地位,小农户的经济压力负担与风险规避选择会降低其对高端现代化农业生产设施的需求,进而导致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在需求端的拉动疲软。因此,新阶段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必须适配于我国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的国情农情。
(二)突破传统城乡二元体制的发展束缚
传统城乡二元体制所衍生出的城乡发展差异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会阻碍现代化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一是城乡公共基础设施的结构性失调问题。2020年,我国城市公用基础设施的投资总额是农村地区的6倍,公用设施的投资与基础设施供给在总体上呈现“城市—县城—建制镇—乡—村庄”的递减态势,现代化生产要素是推动传统基础设施转型的重要元素,而交通、电力等传统基础设施则是数据、资本等现代生产要素流入的先决条件,传统设施的建设滞后会阻碍现代生产要素的流入,从而不利于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构建。二是城乡间的要素流动受阻问题。当前我国城乡二元结构依然突出,城市发展的极化效应大于涓滴效应,要素流动仍以由农村地区流向城市地区的单向流动为主。此外,城乡之間的社会保障及基本公共服务差距较大,优质劳动力仍倾向于从边际生产率相对较低的农业农村向边际生产率相对较高的非农业及城市地区转移,优质要素和新技术的流动受阻进一步滞缓了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的现代化转型。三是城乡资本投资收益的“剪刀差”问题。基础设施转型及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然而社会资本的趋利性使得资本投资更偏向于城市地区。例如,从农村物染物排放的极限降低。二是现代化基础设施构建能够推动传统生产要素及传统基础设施的高度融合串联,例如“智慧电网”的建设推动了公众与企业之间的电力消费数据匹配,实现“电力流、信息流、业务流”的一体融合,能够有效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三是生物传感器、卫星遥感以及大数据现代化信息技术的推广应用,能够有效赋能农村生态环境的智慧化监测与高效防护,助力基层环境治理部门全面获取生态环境要素信息,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以及生态环境保护变革。
三、新阶段我国现代化农业农村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主要任务
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的现实国情农情及农业农村发展资源禀赋约束依然存在着,因此,新发展阶段我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体系构建的主要任务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适配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的农情禀赋
“大国小农”是我国农业农村发展的基本国情农情。根据国家统计局第三次农业普查数据,我国的小农户数量具有2.03亿,在农业经营主体中占比高达98%以上,小农户的经营耕地面积在耕地总面积占比中也达到70%。一方面,农村地区的地理条件复杂并且人口密度较小,使得诸如农产品物流、农业生产信息数据等相关基础设施的建设难度大且成本较高,部分落后偏远的地区仍采取传统方式获取数据,且数据获取的统一性与标准化水平较低,存在“数据孤岛”现象。另一方面,小农户是农业生产经营设施应用的重要微观主体,然而小规模的分散经营与土地碎片化问题使得农机作业不便,提升了智慧农机等现代化农业生产设施的技术要求与研发成本,导致农业生产基础设施的供应成本大幅增加,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现代化农业机械的规模化推广与应用,不利于农业设施的品牌化与标准化发展。此外,小农户具有规模小、成本高且风险大的农业生产经营“原子化”特点,②在农业生产经营收入难以得到保障的同时,还受到其自身发展能力以及社会网络的限制,容易产生现代农业发展过程中的“能力恐慌”,其与新进农业的工商资本竞争之间也处于“节节败退”的弱势地位,小农户的经济压力负担与风险规避选择会降低其对高端现代化农业生产设施的需求,进而导致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在需求端的拉动疲软。因此,新阶段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必须适配于我国小农户衔接现代农业的国情农情。
(二)突破传统城乡二元体制的发展束缚
传统城乡二元体制所衍生出的城乡发展差异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会阻碍现代化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一是城乡公共基础设施的结构性失调问题。2020年,我国城市公用基础设施的投资总额是农村地区的6倍,公用设施的投资与基础设施供给在总体上呈现“城市—县城—建制镇—乡—村庄”的递减态势,现代化生产要素是推动传统基础设施转型的重要元素,而交通、电力等传统基础设施则是数据、资本等现代生产要素流入的先决条件,传统设施的建设滞后会阻碍现代生产要素的流入,从而不利于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的构建。二是城乡间的要素流动受阻问题。当前我国城乡二元结构依然突出,城市发展的极化效应大于涓滴效应,要素流动仍以由农村地区流向城市地区的单向流动为主。此外,城乡之间的社会保障及基本公共服务差距较大,优质劳动力仍倾向于从边际生产率相对较低的农业农村向边际生产率相对较高的非农业及城市地区转移,优质要素和新技术的流动受阻进一步滞缓了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的现代化转型。三是城乡资本投资收益的“剪刀差”问题。基础设施转型及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然而社会资本的趋利性使得资本投资更偏向于城市地区。例如,从农村物流来看,根据菜鸟物流数据,当单个村庄的物流点平均每日包裹为10单时,其平均物流成本大约为4元,而在达到20单时可降至3元,然而传统农村居民生产方式及消费模式使得农村地区物流包裹较少,由此扩大物流设施建设则可能会导致成本大于收益,也因此当前多数物流企业的网点设施仅铺设在乡镇而未向村庄延伸。因此,新阶段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必须加快突破传统城乡二元体制所带来的发展束缚。
(三)强化数农领域的深度融合及动能转换
当前,数农融合的广度与深度依然不足,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亟需数字动能的嵌入。一是数字经济与农业经济融合不足。据《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显示,我国三大产业的数字化程度不一,其中尤以服务业的数字经济渗透率最大,为44.7%,工业为24.0%,而农业的数字经济渗透率最低,仅为10.5%。数字经济与农业经济的融合度不但关系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活跃度,也影响着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农业产业数字化转型的滞后使得传统农业产能过剩的问题将长期存在,造成农业产业链的延伸受阻以及农业资源要素配置的低效,不利于农业农村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推广应用。二是数字技术与农业农村基础设施融合不足。一方面,从农业基础设施来看,根据中央网信办、农业农村部等5个部门联合印发的《2023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2023年我国农业生产信息化率达到26.5%,智慧农业以及数字农业的发展相对滞后。另一方面,从农村公共服务设施来看,截至2020年底,我国的乡镇医院仅有27.3%实现网络就医会诊,且仍有81.3%的农民选择到医院现场挂号,农村地区公共服务的数字化转型相对滞后,农村公共服务的数字化平台亟需加快建设。三是数农技术的创新融合不足。从新型数字技术创新来看,我国在精确生产以及病虫害防治等农业相关领域的发展与应用仍处于起步阶段,现代农业发展的关键技术受到发达经济体的“卡脖子”。例如在农业人工智能、农业物联网的生命体感知以及高端化智能化农机等数字技术的核心元件以及专用芯片方面仍难以实现自主研发,而我国自主研发的农业传感器在全球占比也不足10%,且稳定性及精确度等关键性能指标表现欠佳,由此必须以数农领域的深度融合以及新旧动能的加快转换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四)优化发展要素嵌入现代化的供需匹配
市场化运作与社会化生产是现代化农业的重要特征,农业农村的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对人力、资本、土地等传统生产要素以及现代要素的投入均会提出相应的供给要求。一是优质人力资源供给不足。2022年,我国外出农民工数量达到17 190万人,占比全国乡村人口的35.01%,且平均年龄为37.4岁,而50岁及以下的人口数量占比高达70.8%,农村地区的留守劳动力老龄化与弱质化问题严重,其对数字技术等新兴事物的接受及學习能力相对较弱,难以及时匹配农村现代化发展的微观主体需求。二是资本要素供给不足。一方面,除大型农业企业外,当前进入农业农村领域的社会资本实力仍然不足,普遍面临资金投入的压力问题。并且,由于农业农村投资发展存在周期长、风险大、回报慢的特征,并且受到自然因素的不确定性影响,社会资本投资有限。另一方面,涉农投资对于金融机构的资金吸引力不足,涉农贷款的政策激励有限,农业农村领域的信贷产品及服务供给也存在着结构性不足问题,信贷供给的期限与额度难以满足多元化需求。三是创新资源要素供给不足。当前,农业的科技创新体系服务能力不足,农村地区的现代化农业科技人才欠缺,同时人才下乡的配套政策支持力度不够,长效激励机制弱化,对优秀的现代化人才吸引力有限,难以满足现代化农业基础设施创新与应用的发展需求,因此,我国新阶段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必须优化发展要素的供需匹配。
四、新阶段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建设的实践路径
新发展阶段,需要通过注入新的发展要素,推动数农深度融合,构建新型城乡关系,以新的制度保障全面驱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一)以新的发展要素驱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传统农业以土地和劳动力为基本生产要素,区别于舒尔茨当年提出的将传统农业改造为高生产率的现代化农业。我国的农业农村现代化新征程是要通过引入现代发展要素实现农业发展范式的转变,而要引入的关键核心要素即为现代科技要素和人力资本要素。
从现代科技要素来看,一是要针对小农经济特性强化基础性及共性现代化农业技术研发。根据我国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农业经济以及小农户数量众多的特点,一方面要不断提升农业现代化技术创新的原始能力,扩大基础研发投入。另一方面要加大适合小农户农业生产经营的、成本可控的、能够大力推广的智慧农业设施技术的研究支撑,提升现代化农业技术供给的适用性、实用性及自主性。二是要充分结合不同的省情农情推进现代化农业技术的研发与应用。例如,平原地区应加大地区农机装备大省与农业大省之间的互动对接,提高农业生产的机械化、智慧化及数字化水平;沿海地区应加大智慧水产养殖技术研发;内陆牧区应强化现代化信息技术在畜牧养殖业中的应用,加强智慧畜牧大数据方面的技术研发。
从人力资本要素来看,一是要聘请一批专职或兼职的既懂农村治理又懂现代化信息技术的专业人才,通过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考核制度和激励机制吸引大学毕业生、农民工、企业家人才回流农村或农业,为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人才顾问及技术支撑。二是要建立健全現代化人才培养机制。地方政府通过与大专院校合作,定期开展信息化操作专题实践班,提高村干部和村民的数字素养以及运用信息技术的能力,以本土化人才的培育夯实人才基础。三是要加大农村地区现代化知识教育培训和资金投入,通过开设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的专题宣讲及讲座等活动为农村居民普及现代化基础知识,提升农村居民基础性的现代化信息素养,加快转变其自身的落后传统思想。
(二)以数农深度融合强化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数字经济作为中国式现代化推进的新引擎,能够为我国现代化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注入新动能,因此要加快推动数农领域的深度融合。
一是推动数字经济与农业经济的深度融合。一方面要推动农业数字产业化,通过现代信息技术的市场化应用,推动农业数字产业的形成与发展,利用所形成的农业数字化生产要素,不断催生农业发展新业态、新模式,最终形成农业数字产业链及农业产业集群,以数字化驱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应用与发展。另一方面推动农业产业数字化,深化数字技术的农业研发与应用,将数字技术深度嵌入农业发展,加快传统农业的数字化转型,实现传统农业的全链条、全结构、全流程数字化改造升级,拓展农业产业数字化的广度与深度,以数字农业生态系统推动构建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二是推动数字技术与农村基础设施的深度融合。一方面要加快推动传统农村基础设施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例如,加强传统农业生产、物流设施以及农村电力交通等方面基础设施的数字化改造,降低农村传统基础设施的运管及维护成本。另一方面要强化农业农村的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结合农业农村地区的发展实际,针对其重点领域布局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优先推动“最合适”而非“最先进”的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三是推动数农基础设施的创新融合。在现代化基础设施的起步发展阶段,其首要任务在于对新兴涉农信息技术的研发创新,因此要提升农业数字技术成果的市场化应用程度,推动数字经济与农业经济体系中头部企业在基础性农业数字技术及智慧农业等方面的深化互动合作,推动数农技术的“卡脖子”技术协同攻关,促进先进数字技术的创新发展以及农业数字技术成果转化的市场化技术创新体系建设。
(三)以新型城乡关系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发展经济学认为,要通过推动城乡之间的要素流通从而实现非均衡增长,即强调以城市化与市场化来带动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因此,要改变传统的城乡二元发展体制,通过新型城乡关系的建立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一是构建城乡之间发展要素畅通流动的新型城乡关系。要借助政策引导加大对农村地区的资金、劳动力等要素支撑帮扶,拓展城乡要素流通渠道。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的整合效应促进城乡要素资源的整合与重构,形成新型区域关系及城乡关系,推动城镇到农村的要素资源回流,形成城乡资源统一大市场,为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提供充分要素支撑。二是构建城乡之间良性互动与有机融合的新型城乡关系。要充分发挥数字经济的链接作用,带动城市现代化技术下乡、现代化金融下乡、现代化人才下乡,凭借互联网等现代化信息技术引导城市消费需求与农业生产有效匹配。同时打造城乡产业协调平台,促进传统农业与现代化产业相结合,打破城乡产业融合壁垒,通过现代化技术增强农村产业内生发展动力,推进农村一二三产融合发展,以产业发展带动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的现代化转型。三是构建优质公共服务及现代化基础设施一体化的新型城乡关系。积极推动城镇现代化公共基础设施向农村的延伸,城镇优质公共服务向农村地区的覆盖,构建云端服务平台,推进远程医疗、线上教育等公共服务在农村地区的延展,充分利用现代化信息技术推动基本公共服务下沉到农村个体,实现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全覆盖。
(四)以新的制度供给保障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
根据内生增长理论,生产函数通常将一部分资本作为投资返回至经济过程中,从而形成支持长期化经济增长的投资反馈回路。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具有孕育周期长、寿命长以及关联锁定效应强的特点,其投资建设需要强化顶层设计与长期规划,然而企业与私人投资往往偏好于自身利润的最大化。因此,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需要通过重塑及拓展政府职能与市场机制,以政府与市场新的制度均衡转移保障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构建。
从政府方面来看,一是要以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与数字中国建设为契机,坚持优化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建设环境,从全局视角出发制定全国统一标准,以新发展理念推动农业农村基础设施的现代化标准化建设。二是持续完善顶层设计,建立健全现代化基础设施统筹协调及推进建设机制,重点规划及适度化超前部署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兼顾需求与发展问题,推动现代化基础设施保质保量建设,避免出现重复建设、无用建设以及低效建设。三是立足现代化基础设施有别于传统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制度要求,从金融政策、产业政策以及财政货币等政策方面为其提供相应的配套政策支持。
从市场角度来看,一是要鼓励企业、机构以及高校等社会主体对现代化农业农村设施的创新研发,整合各方社会资源和力量探索建立现代化农机科技成果转化的新模式,推进适配于小农户生产经营的现代化农机设备及其产业的转型升级。二是要深刻把握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在不同领域、行业以及环节中的扩散效应与融合方式,推动其在智慧农业及数字农业中的应用和普及,鼓励、支持及引导各类现代化基础设施服务商与供应商的发展,以市场力量赋能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生产制造及市场匹配。三是在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融资领域引入市场机制,根据金融深化理论,金融深化能够通过投资效应、储蓄效应及就业效应等形式广泛吸收社会资本对于农业农村现代化基础设施的投资与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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