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学科交叉融合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创新研究
2024-03-29刘若囡龙于飞
刘若囡,龙于飞
(1.南京中医药大学 技术转移中心,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中医药大学 校长办公室,江苏 南京 210023)
0 引言
学科交叉融合对于开展创新研究、培养创新型人才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都起到重要作用。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学科交叉发展,相关管理部门也在为学科交叉融合创设环境,推动交叉学科发展,以更好地满足国家在科技创新和人才培养方面的需求。2020年11月,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成立交叉科学部作为其第九大学部,这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时隔11年再次成立新的学部,显示了国家对于交叉科学发展的重视。2021年1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宣布“交叉学科”增设为第14个学科门类,在学科专业目录的体现,增强了社会各界对交叉学科的认同度,为交叉学科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平台;同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印发《交叉学科设置与管理办法(试行)》,首次界定了交叉学科的内涵,并允许学位授权自主审核单位先试先行,依程序自主开展交叉学科设置试点,探索复合型创新人才培养的新路径[1]。2021年12月17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二十三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高校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该意见明确指出,在新一轮的“双一流”建设中,应选择几所高水平的高校,并给予它们自主设置和建设学科、评估周期等权利,同时鼓励他们探索新的办学模式。这是我国首次以中央文件形式提出要建立多门学科交叉协调发展机制。
随着高校内部管理结构的改革和科技创新需求出现的基层学术组织是构成高校教学与科研体系的基础。目前,许多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虽然已经做出了一些改革,新增了诸如工程中心、重点实验室、协同创新中心和科技创新基地等新型学术组织,但这些新成立的基层学术组织仍然主要集中在一两个特定的学科领域,很少有跨学科的整合。在人才培养方面,基于现有的学术组织所培养的人才往往局限于本学科领域,缺乏跨学科的研究视角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无法满足社会对高校培养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人才的期望和需求。在科学研究方面,不同学科的交叉和融合是创造力和创新点所在,目前以单一学科或专业为中心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往往存在沟通合作壁垒,基层学术组织成员主要关注本学科领域的研究,对其他学科关注较少,无法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演进速度。
本研究以典型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发展历程为出发点,参考了国外学术组织的发展方向,深入探讨了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当前所面临的问题,并建议构建基于学科交叉融合的新型高校基层学术组织,使基层学术组织在高校人才培养、科技创新和社会服务中的重要作用进一步加强。
1 典型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发展
1.1 讲座制
德国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一直是世界高校的领军者,率先确立了高校的科学研究职能,提出了将科研与教学相结合的理念,首创以讲座制为核心的高校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为学术自由和教授治校提供了强有力的制度和组织保障。这一模式迅速成为众多国家效仿的典范。
1.1.1 讲座制的特征
学术团队遵循着严格的层级制度。学术团队中的基层成员包括具有博士学位的助教,助教们只能参与研究所的事务,偶尔参加讲座;中间层是几名非正式编制的讲师和副教授,可以进行独立教学;最高层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他拥有全部的决策权[2],包括决策研究机构、设计课程、组织考核等权利,并在学校的内部管理中占据了核心位置。
1.1.2 讲座制的发展
讲座制建立在知识分化的基础之上,讲座之间缺乏交流和沟通,阻碍了学科的交叉融合,从而在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内部形成了严重的学科壁垒。德国在1976年和1985年分别修订并颁布了《高等教育总纲法》,以加速现代化高校制度改革进程。高校的独立实体不再是讲座,转而建系,通常5~6个学部被划分成15~20个系,讲座的主持方式从单一教授变为多位教授共同主持,但教授权威型运作模式仍然维持至今。
近年来,随着学科分化又融合的发展趋势,德国高校在基层学术组织方面也在不断地改革,学术组织的运行模式已经转向了扁平化的组织管理结构,这使得基层学术组织在灵活性、多样性和创造性方面表现得更为出色。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新的学术机构应运而生。以柏林工业大学为例,为了推动前沿学科和交叉学科的发展,该校在院系基础上建立了众多跨学科学术组织,包括跨系研究中心、跨学科研究组和研究协会、研究论坛、研究所等。这种跨学科学术组织是根据问题研究的需要,将学科群连接成网状的学科结构,并建立以某一学科(群)为主体的组织体系[3]。这种模式有利于发挥各个学科之间的互补性与协同性,从而实现各学科间相互渗透、交叉、融合的目标。
1.2 学系制
学系制是美国借鉴和学习德国的讲座制,将讲座制与正在形成的系的体制结合在一起,创立的一种灵活而宽松的全新教学科研体制。
1.2.1 学系制的特征
学系不仅是教学的基本单位,也是科研的基本单位,担负着教学和科研的双重任务。学系具有广泛的学术决策权,在课程设计、教学内容、学位授予和学术活动的组织等学术层面具有很大的权力,而且它在用人权和财务权方面都具有相对独立性[4]。系主任与系里教授组成的各种委员会协同工作并执行委员会的决定,委员会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决策原则。
随着美国高等教育的不断壮大和国家实力的增强,学系制对全球高等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众多国家借鉴并采用这一制度作为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运行机制。学系制运行机制更加民主,激发了高校对自由文化的追求;组织形式根据自身发展的内在需求来构建和调整,显得更为灵活,有利于学术自由和青年学者的成长,使高校焕发出极大的活力。
学系制也存在一些弊端。学系将高校从一个完整的体系分割为多个以学科或专业为基础的小单位,这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高校的整体性;与讲座制相似,学系所固有的特性有可能会阻碍其他学术组织的出现;学系成员由具有相同学术兴趣和专业背景的人员组成,组织成员的专业领域单一,削弱了学系在公共事务上的承担能力;学系在推动学科分化和深化的同时,也妨碍了不同学科间的整合,这在某种程度上妨碍了交叉学科和多学科的发展。
1.2.2 学系制的发展
自20世纪中叶开始,随着高校科学研究职能的发展,以及综合学科和边缘学科的兴起,美国一流研究型大学在其学系之外建立了众多形式多样、机制灵活的基层学术组织(如研究所、研究中心、实验室和研究项目小组等)。与学系重在传承和发展学科知识的组织使命不同,这些基层学术组织依靠项目经费运行,承担着解决理论和实际问题为核心的跨学科科学研究[5]。以麻省理工学院为例,它的基层学术组织基础是学系,在学系基础之上又建立了跨系、跨学科的基层学术组织。学校没有专门的院系来承担这些职能,而是通过系部直接领导或参与这些活动。该校的教职工不仅要在学系内进行教育教学和科学研究,还需要在跨系、跨学科的基层学术组织内工作。在纵向管理上,他们是学系的一部分,而在横向管理上,他们又要服务于跨学科的基层学术组织。因此,学校内部的院系设置既体现出不同专业领域之间的知识交流,也反映出学院对各学科间联系与沟通的重视程度。麻省理工学院拥有超过60个跨系和跨学科的研究机构,这些机构突破了传统的基层学术组织与学科之间的界限和组织障碍。它们以问题为核心,进行了广泛的跨系和跨学科的教学及科研活动,促进了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和融合,为单一学科和交叉学科、跨学科组织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土壤,极大地推动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学术创新和发展[6]。
1.3 教研室制
教研室在俄罗斯帝国时期以教研组形式出现,苏联时期教研室形成并得以制度化,具有区别于西方的教育管理模式的独特性。教研室制创建了“校-系-教研室”三层级别的管理体制,校长为高校之首,实行一长负责制,教研室确立为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7]。苏联解体之后的俄罗斯时期则处于转型完善之中[8],管理体制更加灵活和民主,高校由一长负责制转变为学术委员会下的校长负责制,教研室的职能也更加丰富[9]。
1.3.1 教研室制的特征
教研室作为承担教学和科研活动的主体,主要承担教学职能。在俄罗斯帝国时期,科学研究职能由专门的科研系统承担,高校承担培养人才的职能。
教研室制度在保障高质量教学和人才培养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教研室具有较为固定的职责分工,各教研室之间缺少沟通和合作,不利于资源的有效共享,从而阻碍了跨学科体系的形成,对学生多维度思维模式和视角的培养也产生了不良影响;另一方面,该基层学术组织主要负责教育教学职能,学术组织模式较为单一,教学与科研结合得不够紧密,高校与社会需求脱节[8]。
1.3.2 教研室制的发展
进入21世纪以来,俄罗斯积极推进创新型高校发展计划,在学科交叉思想的引领下,不少大学按照学科大类进行调整,组建跨学科教研室,促进高校教学与科研结合、教育与产业结合,加强教研室的跨学科合作,推进通才教育,建设教学-科研-创新综合体,努力构建更为完善的高校管理体系。新时期的俄罗斯教研室制正在朝着多样化、多层次的方向调整与发展[10]。如下诺夫戈罗德大学在其教研室与俄罗斯科学院的各研究所长期的教学和科研合作基础上形成了教学-科学中心,这种教育、科学、生产的一体化成为下诺夫戈罗德大学培养自然科学卓越专家的基础,也对其他的俄罗斯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变革和发展起到重要的示范作用[11]。
从以上3个典型的基层学术组织改革方向来看,随着学科发展的深度分化又高度融合的发展趋势,跨领域的交叉学科和边缘学科迅速兴起,跨学科、跨领域和新兴学科的资源整合是解决这类问题的必由之路。
2 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现状
2.1 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主要架构
我国高校在新中国成立后,主要参考苏联高等学校的办学模式,实行的是学校-院/系-教研室的组织制度,有的高校也通过引进人才或整合院系的教师建立研究所的制度。从细分类别上来看,重点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类型相对更加多样化,如南京大学拥有各类国家级实验室(中心、平台)20个,各类省部级科研平台80余个,但跨学科的基层学术组织依旧占比较低;普通本科、地方高专、高职由于受到经费、师资等因素的影响,学科建设水平相对较低,“教研室”仍是这类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基本体制类型[12],组织结构较为单一。
2.2 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现有架构存在的问题
现有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架构有利于专业学科向纵深发展,为我国现代化建设培养了一批专业人才。但面对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新形势,目前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架构无法满足高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以及社会服务的新需求。
在人才培养方面,科技发展突飞猛进,对于人才的素质要求也越来越高,社会对高校的学科交叉融合和培养创新人才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由于目前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大多依照学科、专业进行组建,人员专业知识背景单一的问题普遍存在,导致学科、专业呈现自我封闭的状态,跨专业的协调又会产生大量的沟通成本,对整个高校跨学科的教学组织和人才培养产生很多不利影响。
在科学研究方面,高校基层学术组织一般以行政权力为主导,学术组织的负责人一般由学院或者学校任命,与“讲座制”“学系制”相比,教授的话语权较少。虽然部分院系设置了学术委员会等机构,但实际运行中,学术委员会对于高校经费使用、学科设置等方面并没有太高的决策权。高校领导者基于自身学科偏好设立基层学术组织,“因人设庙”并赋予其行政级别和学术头衔等现象频现,从而导致对学术自治、教授治校产生很大的掣肘。此外,人为的机构壁垒,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不同学科学术组织之间的沟通交流成本。
在社会服务方面,现行对高校、学科和科研人员的评价机制仍以学术论文、纵向项目、科研获奖等指标为主,高校科研的市场需求导向性不强。高校学术组织的活动多在校内开展,高层次的学术研讨会涉及全国高校,但也多数限于某一专业领域,缺乏与产业界的联系和沟通,缺乏跨学科的碰撞,创新链、人才链和产业链之间的协作不紧密,面向实际应用的评价导向不足,导致高校科研不够“接地气”。
3 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改革的启示与建议
面对日益多元化和复杂化的全球挑战,重大的前沿科学问题和社会问题涉及的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了单一学科的范畴,这突显了多学科间合作攻关的重要性。全球科学资助机构普遍认为交叉科学研究是实现重大科学突破的关键路径,多学科的交叉汇聚和多技术的跨界融合在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推动下将变成常态,这将不断催生新的学科前沿、新的科技领域和新的创新模式。基于目前科技发展的新形势和新需求,笔者对于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改革建议如下。
3.1 高校内部跨学科学术组织建设
进一步加强高校内部跨系或跨学院的研究中心、实验室、科研团队等基层学术组织构建。高校教师可以根据自己的研究需求和兴趣来选择学术组织,高校要为教师的流动提供组织上的便利,促进不同学科间的人员流动,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特定学科或教研室,弱化学科界限,加强不同学科间的交流与合作。
3.2 高校之间跨校合作
合作高校共同投入,互相开放部分专业和学科供学生选择,实行联合教学;或在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活动上进行合作;或教师之间交流互聘等。通过相互融合,实现优势互补,从而推动交叉学科的快速发展。高校之间的合作不是单一的一种类型,而是多维度的融合。但无论高校之间采取何种合作,其载体都是各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之间的协同合作,是师资、课程、科研、设施、支持服务方面的资源共享,是学科间的交叉融合。
3.3 高校与政府、产业间开展跨组织融合
通过构建区域创新网络,加强产学研互促共进,共同推动跨学科研究不断发展。一方面,校府通过共建高校科技园、校地企共建新型研发机构,政府在高校设立工程技术中心/协同创新中心等引导创新链、产业链、人才链融合;另一方面,充分发挥高校的科技创新优势,以企业需求为导向组建科研团队、开展科学研究,开展信息互通、资源互享、人才互流,从而提升高校社会服务能力和企业创新能力。
4 结语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作为高等学校最基本的组成单位之一,是实现高校使命和价值追求的重要载体,直接肩负着高校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以及社会服务方面的三大核心职责。政府和高校应携手共同推进基层学术组织的改革和优化,打破学科和边界壁垒,增强学科之间、组织之间的沟通、交流和合作,积极推动以学科交叉和融合为导向的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建设,激发组织活力,培育新的学科生长点,推动学术发展,有效提升高校人才培养和科技创新水平,增强学校的核心竞争力和综合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