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生活空间的影响因素研究进展

白雅倩，关 红，赵怡宁，郭雅楠

1.大连医科大学护理学院，辽宁 116085；2.大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65 岁及以上人口有1.9 亿人[1]，老年人口规模庞大。独立的移动性是维持积极老龄化的基础，而生活空间是移动性的空间度量[2]。生活空间是指个体在特定时间内移动所经过的不同生活区域的大小，包括以日常居所（卧室）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区域[2]。研究表明，生活空间不仅是老年人身体健康与社会参与度的重要指标，而且生活空间受限还可预测不良健康结局，包括跌倒、衰弱、痴呆、死亡等[3]。我国生活空间相关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本研究对老年人生活空间测量工具、研究现状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综述，以期为制订避免或延缓老年人生活空间受限的干预方案提供科学依据，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推动积极老龄化实践进程。

1 生活空间测量工具

1.1 生活空间评估量表(Life-Space Assessment,LSA)

LSA 由Baker 等[4]于2003 年 开 发，Ji 等[5]于2015 年将其汉化形成中文版LSA，是量化老年人生活空间移动性的自我报告量表，共5 个条目，测量结果包括移动的区域、频率及独立性。量表将移动区域由近到远划为5 级，赋分1～5 分；将运动频率划为4 级（每周＜1次、每周1～3 次、每周4～6 次、每天都去），赋分1～4分；将是否需要援助分为3 级，他人援助计1 分，设备支持计1.5 分，没有援助计0 分，总分为0～120 分，分数越高生活空间越大。该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76。LSA 因其具有良好的生态效应及测评结果更加客观而得到最为广泛的应用，目前已被翻译成法语、加拿大语、芬兰语、日语等版本，用于测量不同人群的生活空间，如社区老年人、眼部疾病病人、轮椅使用者、住院老年人等[6]。

1.2 生活空间问卷（Life-Space Questionnaire，LSQ）

LSQ 由Stalvey 等[7]于1999 年编制，主要用于测量社区居住老年人的生活空间。LSQ 由9 个问题组成，被研究者需回答在过去3 d 中是否到达过各种区域，回答“是”计1 分，“否”计0 分，总分为0～9 分，小于5 分意味着生活空间受限。该量表 Cronbach's α 系数为0.80。

1.3 认知障碍病人生活空间评估量表(Life-Space Assessment for Persons with Cognitive Impairment,LSA-CI)

LSA-CI 是Ullrich 等[8]于2019 年 对LSA 改 编 而成，旨在评估老年认知障碍病人的生活空间。LSA-CI将评估期从4 周缩短至1 周，以防止认知障碍病人的回忆偏差，其评价标准与LSA 相似，分数越高表示生活空间越大。该量表重测信度为0.65～0.91。

1.4 制度化环境中的生活空间评估量表(Life-Space Assessment in Institutionalized Settings,LSA-IS)

LSA-IS 由德国学者Hauer 等[9]研制，可评价制度化环境中如住院、养老院等的生活空间水平。经闫亭[10]汉 化 形 成 中 文 版LSA-IS，Cronbach's α 系 数 为0.79，包括3 个维度，共15 个条目，其评价标准与LSA相似，总分为0～120 分，分数越低表示生活空间水平越低。此量表条目内容简洁，便于病人理解，3～5 min即可完成作答。

2 老年人生活空间研究现状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免疫力下降，老年人更易患慢性疾病，身体活动水平逐渐下降，出现不同程度的生活空间受限。研究发现，89.1%脑卒中后康复病人的生活空间受到限制，即使定期接受康复护理，生活空间流动性也可能持续下降[11]。Arya 等[12]使用混合模型确定外周动脉疾病与生活空间轨迹之间的关联，结果显示外周动脉疾病病人生活空间平均得分为58.5 分，外周动脉疾病与居住在社区老年人的生活空间显著下降有关。Naito 等[13]研究指出，入院时心力衰竭评分高的老年心力衰竭病人出院后3 个月生活空间受限的可能性大，建议出院后进行门诊心脏康复。Wong 等[14]研究表明，老年非小细胞肺癌病人治疗过程中生活空间发展受限，从治疗前到治疗后1 个月生活空间得分明显下降。研究表明，65 岁以上生活空间受限的老年人占41.2%，生活空间受限可增加老年人跌倒和衰弱的发生，其病死率是不受限的4.5 倍[3]。疾病会使老年人生活空间受限，关注老年人生活空间的改变，对改善老年人的健康结局非常重要。国内老年人生活空间研究起步较晚，尚未得到足够的重视，研究人群较局限，主要集中于老年心血管疾病病人，仍缺乏不同疾病老年人群生活空间的研究。章隽宇等[15]对行急诊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PCI）老年病人的生活空间进行6 个月的随访，发现术后中小范围生活空间有所增加。程康耀等[16]探讨PCI 术前后生活空间随时间的变化趋势，推测病人术后运动锻炼积极性不高。生活空间是个体日常生活区域，生活空间移动受限，减少了老年人对社区设施和资源的利用及访问，降低了老年人社会参与和生活质量，增加了跌倒、失能、认知障碍和死亡的发生。

3 老年人生活空间的影响因素

3.1 社会人口学因素

3.1.1 性别

性别是老年人生活空间不可忽视的影响因素，男性相对于女性的生活空间范围更大。Choi 等[17]研究表明，女性每天的出门次数和里程数都比男性少，更有可能经历生活空间限制。由于女性预期寿命较长、受到社会角色和传统文化中“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性别分工以及易患疾病种类不同等因素的影响，在家务方面做出比男性更多的贡献，参与社交活动、出远门的时间和机会均少于男性[18]。还有研究表明，汽车带来了独特且灵活的机会到达更远的生活空间，但由于女性在肢体活动、空间距离感知方面的劣势，驾驶汽车的程度低于男性，与男性相比，女性的生活空间总分较低[19]。

3.1.2 年龄

年龄与老年人生活空间密切相关。Dutra 等[20]表示年龄越小，生活空间范围越大。在老年人生活空间决定因素的研究中，最终线性回归模型的结果表明，生活空间评分中大约24%的变异可以用年龄、下肢力量等解释[21]。Giannouli 等[22]还发现，在控制了与躯体功能相关的变量后，年龄越大，最大动作范围越小。

3.1.3 社会经济地位

社会经济地位是一个复杂多维的结构，既包括独立的客观特征如收入、教育，又涵盖主观评价[23]。Dunlap等[21]研究表明，社会经济地位与生活空间呈正相关。文化程度中等至较高且收入水平较高的老年人生活空间移动性得分更高，与较高的健康素养有关[24]。相反，低社会经济地位的老年人更可能暴露于生活空间受限的危险因素中，这些因素推动了其健康水平的下降，如高体质指数、认知困难和下肢功能障碍等，导致其较少有机会使用社区设施、参与团体活动，生活空间移动性水平降低[25]。因此，在未来的生活空间移动性研究中，应考虑社会经济地位的作用。

3.2 疾病症状相关因素

3.2.1 衰弱

衰弱是临床上一种可识别的状态，特征为生理储备减少，由于其与不良事件的强大关联性及其在老年人中的高患病率，已被列为老年医学的焦点[26]。肌肉减少是衰弱综合征的核心病理基础,其机制是内分泌异常等原因导致的骨骼肌萎缩,肌肉Ⅱ型纤维被脂肪组织所替代，最终机体结构发生改变，表现为骨骼肌量流失、活动范围减小[27]。Arms 等[28]研究表明，随着衰弱的发生，病人通过减少身体活动和限制日常生活空间区域来维持功能。由于衰弱无明显症状，需要医务人员仔细筛查评估高危人群，进行相应的健康指导。

3.2.2 认知

多项调查将认知作为老年人生活空间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Ullrich 等[29]指出，50%康复出院的认知障碍老年人在没有设备或帮助的情况下无法离开卧室。Hsu 等[30]研究表明，轻度认知障碍的老年人生活空间移动性较低，与大脑结构改变、破坏正常的神经认知运动行为有关。但Béland 等[31]在2 年的观察期内未明确老年人认知功能变化与生活空间移动性之间的关系。

3.2.3 疼痛

慢性疼痛通过限制活动显著缩小老年人生活空间。Mardini 等[32]研究表明，膝关节骨关节炎老年病人疼痛数字等级量表(PI-NRS)每增加1 分，每天所经过区域跨度减少2.89 km，总行驶距离减少5.71 km。Liddle 等[33]使用智能手机全球定位系统调查了帕金森病病人的生活空间移动性，发现疼痛等症状较多的病人在家里度过的时间更长，出门旅行距离更短。Rantakokko等[34]研究结果显示，疼痛与生活空间移动性呈负相关。

3.3 心理因素

3.3.1 抑郁

抑郁是影响老年人身心健康最常见的精神疾病之一，全球老年人抑郁症状患病率为10%～20%[35]。因其主要表现为持续的情绪失常、睡眠障碍以及行动迟缓等，致使老年人丧失参与社会活动的意愿，生活空间逐步缩减[36]。Lech 等[37]认为3%的生活空间差异可以用抑郁症状解释。由于老年人年龄的特殊性，其抑郁症状常被认为是躯体症状，因此，需要选择合适的筛查工具，早期识别抑郁风险高的老年人，减少其生活空间受限的风险。

3.3.2 跌倒恐惧

衰老过程的生理改变如躯体功能、平衡障碍，以及其他因素的存在如疾病、药物影响、心理状态等，增加了老年人跌倒和跌倒受伤的倾向[38]。有研究表明，65岁及以上的社区跌倒老年人中有50%将反复跌倒[39]。Ahmed 等[40]指出，与从未跌倒的人相比，复发性跌倒或严重伤害性跌倒老年人的生活空间移动性较低。在跌倒对社区老年人生活空间影响的前瞻性研究中，有47%的老年人在4 年的随访中至少跌倒了1 次，且从跌倒发生至6 个月后，生活空间得分下降了3.2 分[2]。研究表明，跌倒恐惧可致老年人对跌倒的认知概念产生偏差，从而形成回避行为，常以卧床或静坐来抵抗恐惧，限制外出活动[41]。Auais 等[42]对来自5 个不同社区老年人的生活空间进行研究，发现跌倒恐惧和生活空间之间明显相关。Uemura 等[43]也证实了跌倒恐惧与生活空间呈负相关。因此，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应进行评估和管理跌倒高危因素，制定针对性干预措施，减少跌倒及跌倒恐惧的发生。

3.4 环境因素

3.4.1 社区环境

社区环境是老年人生活空间的影响因素之一。社区环境特征如坡度、人行道条件与步速的变化有关，而设施是生活空间移动性的决定因素[44]。研究表明，照明不足会给老年人外出增加安全隐患，设施包含商店、公园或绿地则促进老年人外出[45]。但也有学者认为，老年人生活空间与社区环境之间的关系是非线性的，相关环境变量仅随特定范围内的出行时间和倾向呈相关趋势，过高和过低都会导致出行时间和倾向的减少[46]。

3.4.2 自然气候

生活在恶劣气候环境中的老年人生活空间往往受限。人体适应气候变化保持正常生理活动的能力是有一定限度的,当气象条件超过老年人调节的范围时,老年人会出现不舒适或生病，其出门的概率降低[47]。Portegijs 等[48]对芬兰老年人生活空间研究中提到，冬季的极端温度和气候环境（例如湿滑的道路）会影响老年人的户外生活空间。Klimek 等[49]研究表明，降水、大风会限制老年人外出。

4 小结

老年人生活空间存在不同程度的受限情况，国内对于生活空间的研究较少处于起步阶段，主要集中于心血管疾病的老年人，且研究方法比较单一，缺乏从老年人自身角度分析生活空间的影响因素。未来可将生活空间应用于不同疾病的老年人，多方面、多角度深入探究生活空间现状，分析生活空间受限对短期和长期不良结局的影响，总结出可改变的主要影响因素，制定科学、可行的措施，实施有效干预，改善老年人生活空间受限导致的跌倒、失能、认知障碍和死亡等不良健康结局，提升老年人的生存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