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蜱传病原体的危害及其与媒介蜱相互作用的研究进展

2024-03-27崔濮凡张永英钟翠红石玉祥孙鹏翔王方方

中国兽医杂志 2024年1期
关键词:唾液腺螺旋体外泌体

崔濮凡,张永英,钟翠红,石玉祥,孙鹏翔,王方方

(河北工程大学生命科学与食品工程学院,中国 邯郸 056000)

蜱是一种吸血性节肢动物,可吸食人和动物的血液,并传播多种病原体,引发宿主发病。1950—2018年,我国总计报道124种蜱,103种蜱传病原体,其中29种蜱传病原体可感染人,如斑点热群立克次体、嗜吞噬细胞无形体(Anaplasmaphagocytophilum)、伯氏疏螺旋体(Borreliaburgdorferisensulato)、巴贝斯虫、新型布尼亚病毒和蜱传脑炎病毒(Tick-borne encephalitis virus,TBEV)等,严重威胁公共卫生安全[1]。另外,蜱传病原体还可引起家畜,如牛、羊和马等发病甚至死亡,对养殖业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2]。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和环境的不断变化,蜱生存范围较以往更为广泛;另外,候鸟迁徙可跨区域传播蜱和蜱传病原体,蜱传病的远距离传播使人与动物的感染风险也随之增大[3-4],因此,蜱和蜱传病的实时监测和有效防控至关重要。本文将阐述蜱传病原体的类型和危害,总结蜱传病原体与蜱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为公共卫生安全和畜禽养殖中蜱和蜱传病的防控提供参考。

1 蜱传病原体的类型和危害

1.1 细菌 蜱传细菌主要包括嗜吞噬细胞无形体、伯氏疏螺旋体、立克次体(Rickettsia)、布鲁氏菌(Brucellamelitensis)和土拉弗朗西斯菌(Francisellatularensis)等。人粒细胞无形体病(Human granulocytic anaplasmosis,HGA)是嗜吞噬细胞无形体经蜱引起的人兽共患病,可造成发热、寒战、头痛、休克和多组织器官功能受损[5]。嗜吞噬细胞无形体经肩突硬蜱叮咬感染C57BL/6J小鼠后,可延缓宿主伤口愈合,并通过增加金属蛋白酶表达量和降低细胞外基质表达量,引致血管壁通透性增大,促使其通过血液循环系统增强致病性,也可通过调节Th1细胞因子和炎症趋化因子的表达,诱导宿主体内炎症反应[6]。相较于单独感染,嗜吞噬细胞无形体与伯氏疏螺旋体混合感染后,除了引起HGA或者莱姆病相关的各种症状外,还会造成绵羊红细胞、中性粒细胞、血小板和淋巴细胞数量及白细胞介素-12(Interleukin-12,IL-12)、γ干扰素(Interferon-γ,IFN-γ)和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水平更为显著地降低,贫血更严重,对患畜威胁性更高[7]。蜱可在家畜、野生动物和人类之间传播30多种立克次体,导致斑疹热,其中帕氏立克次氏体(Rickettsiaparkeri)通过NF-κB途径抑制宿主细胞骨架生成,导致细胞凋亡,促进该病原体在细胞中的感染和增殖[8]。目前,我国将布鲁氏菌病定为二类人兽共患传染病,主要症状为流产、不育和脑膜炎等。有研究者从牛体表收集草原革蜱,利用聚合酶链反应(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基因测序和AMOS-PCR等技术检测到其体内携带有羊种布鲁氏菌,蜱通过叮咬人和反刍动物可引发布鲁氏菌病,提示蜱可能在不同宿主之间布鲁氏菌病的发生和传播中发挥重要作用,增加感染风险[9]。新疆采集的750只吸血蜱中布鲁氏菌检出率为26.20%,且与GenBank中发布的布鲁氏菌序列同源性为96~100%[10]。另外,也有研究通过收集内蒙古不同牧场的23只蜱进行检测发现,布鲁氏菌特异性基因Bscp31的阳性率为87.80%,且在蜱不同生长阶段均可检测到布鲁氏菌Bscp31基因[11]。这些结果表明,布鲁氏菌广泛分布于蜱体内,蜱作为病原体储藏宿主可促进布鲁氏菌病的传播,因此加强地区的灭蜱工作可有效降低布鲁氏菌病的传播风险。蜱还可向人和动物传播土拉弗朗西斯菌,引起发热、淋巴结肿大和溃疡等症状,但蜱是否为土拉弗朗西斯菌生长或生存延续必需的传播媒介仍待证明[12]。

1.2 病毒 非洲钝缘蜱和游走性钝缘蜱可携带DNA虫媒病毒非洲猪瘟病毒(African swine fever virus,ASFV),其叮咬猪只后通过血液传播ASFV。ASFV进入蜱后15~21 d到达中肠大量增殖,28 d后病毒滴度达到峰值[13],ASFV在蜱体内可长期存活,周期长达5年,其在蜱体内具备垂直传播能力,可经卵传播给子代[14]。TBEV可通过媒介蜱叮咬宿主传播,亦可通过食用感染牲畜的乳制品发生水平传播,破坏宿主的中枢神经系统,引发脑炎或脑膜炎等急性传染性疾病,目前尚无有效防治措施,切断病毒传播链并研发蜱传脑炎(Tick-borne encephalitis,TBE)疫苗为首要研究方向[15]。有研究者通过实时定量聚合酶链反应(Real-time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RT-PCR)和巢式PCR技术检测到长角血蜱雌蜱、幼蜱和卵中存在荆门蜱病毒(Jingmen tick virus,JMTV)RNA,且分离毒株的同源性超过99.7%,证明JMTV可经卵传播,在蜱体内可长期存活,蜱作为JMTV的传播媒介,叮咬人和动物后可导致人和动物出现发热、精神沉郁和关节疼痛等症状,增加JMTV感染风险[16]。与TBEV和JMTV同属于黄病毒目的阿龙山病毒(Alongshan virus,ALSV)于2017年首次被发现并进入大众视野,是世界上第一个感染人的分节段黄病毒,ALSV同样可经蜱叮咬传播至人和动物,症状与JMTV感染类似,可能是当时诸多不明发热性疾病的病因[17]。同时,该研究团队于2021年在我国东北地区发现了一种新的引致发热的蜱传病毒——松岭病毒(Songling virus,SGLV),该病毒感染者均有蜱叮咬史,并且发现东北地区的硬蜱中SGLV特异性抗体为阳性,这提示蜱在SGLV传播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18]。克里米亚-刚果出血热是引致出血和休克等症状的烈性传染病,其病原为克里米亚-刚果出血热病毒(Crimean-Congo hemorrhagic fever virus,CCHFV),传播途径为蜱媒介传播或直接接触传播,该病潜伏期无特异性症状,临床明显期表现为出血和病毒血症,最终可致死亡,其严重程度与病毒复制量、宿主细胞炎症因子水平和免疫力相关。与CCHFV同属于布尼亚病毒属的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病毒(Severe fever with thrombocytopenia syndrome,SFTSV)是一种导致严重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的新型布尼亚病毒,于2009年在我国首次被发现并报道,其可通过森林革蜱和长角血蜱叮咬传播给哺乳动物[19]。SFTSV在同种蜱的不同生长阶段(即成蜱、若蜱、幼蜱、卵)之间传播,在SFTSV传播过程中,蜱既是媒介也是储藏宿主[20]。大多数蜱传病毒尚无有效疫苗,且有些病毒,如TBEV,既可通过媒介蜱叮咬,又可通过接触病畜乳制品等感染人,传播途径多样,因此了解蜱和蜱传病毒之间的相互关系可为防控蜱传病提供新的解决思路。

1.3 寄生虫 巴贝斯虫病是经蜱传播的血液性原虫病,巴贝斯虫主要寄生于宿主红细胞内,宿主表现高热、黄疸、贫血和血红蛋白尿等症状,但贫血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巴贝斯虫直接破坏受感染的红细胞,而是由促炎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驱动的对感染红细胞的免疫反应,包括抗体产生、红细胞吞噬作用、红细胞氧化损伤、补体激活和抗体依赖性细胞毒性,最终导致患犬贫血[21]。蜱在摄取含有配子体的红细胞时感染巴贝斯虫,这些配子体在蜱的中肠发育成雄性和雌性配子体,继而形成受精卵,该受精卵入侵蜱肠道细胞进行减数分裂,并通过血淋巴传播到蜱外周组织[22]。田鼠巴贝斯虫(Babesiamicroti)是一种能引起严重的人巴贝斯虫病的蜱传性血液原虫,经蜱叮咬后,免疫功能正常的患者通常无明显症状或症状较轻,而免疫抑制患者可出现肾功能衰竭、充血性心力衰竭等症状,甚至死亡。由于缺乏针对田鼠巴贝斯虫的商业化疫苗,近年来感染田鼠巴贝斯虫病的地区和病例数都在不断增多,因此控制媒介蜱的传播及加强对感染田鼠巴贝斯虫的人和动物的筛查工作是预防本病的有效措施[23]。另外,经蜱传播的泰勒虫对全球畜禽养殖业造成潜在威胁,引致绵羊、犊牛等动物高热、黄疸和贫血,危害较大的病原是环形泰勒虫(Theileriaannulata)和毒力强的小泰勒虫(Theileriaparva)[24]。

2 病原体经蜱唾液腺传播的相互作用机制

2.1 外泌体促进病原体传播 外泌体是细胞分泌且含有复杂RNA和蛋白质的小囊泡,于1983年首次被发现,最初定义为细胞排泄方式[25]。近年来,对外泌体的大量研究证实,外泌体可促进不同生物体中细胞信号转导,在节肢动物与病原体相互作用中发挥重要功能,甚至可作为疾病诊疗的标志成分和相关疫苗的潜在成分[26]。外泌体的分泌过程为多囊体(Multivesicular endosome,MVE)向内芽形成小泡,内含来自细胞质的成分,如蛋白质和mRNA;随后MVE可与细胞膜融合释放外泌体,其余MVE可与溶酶体融合而降解;到达目的地后,外泌体通过内吞途径或与靶细胞膜融合,将其携带的内容物,如细菌、病毒和寄生虫等病原体释放到宿主细胞质中。通过透射电镜、扫描电镜和蛋白组学等技术发现,长角血蜱唾液中存在直径为100 nm的外泌体囊泡,囊泡中有外泌体标志蛋白、热休克蛋白和甘油醛-3-磷酸脱氢酶等蛋白质[27]。一方面,蜱唾液腺分泌的外泌体可以延缓蜱叮咬宿主伤口部位的愈合,增加吸血量,具体机制为外泌体通过降低C-X-C基序趋化因子配体12(C-X-C motif chemokine ligand 12,CXCL12)的表达量抑制叮咬部位真皮细胞和巨噬细胞的增殖来延缓伤口愈合,还可提高白细胞介素-8(Interleukin-8,IL-8)的表达量,进而抑制叮咬宿主的伤口愈合[28];另一方面,兰加特病毒(Langat virus,LGTV)感染的蜱细胞系ISE6亦可分泌外泌体,该外泌体对宿主细胞(如内皮细胞和神经样细胞)具备高度传染性;细胞迁移试验证实,受感染的脑微血管内皮细胞分泌的外泌体可促进LGTV的RNA和蛋白质传递,跨越血脑屏障并感染神经元,且研究发现,选择性抑制剂GW4869作用于蜱细胞系,可阻止外泌体释放,降低LGTV在蜱细胞和宿主细胞中的病毒载量,具有治疗LGTV感染的潜力[29]。蜱鞘磷脂酶样蛋白(Sphingomyelinase-like protein,SMase)可负调控外泌体形成,而且LGTV感染显著降低蜱细胞系和肩突硬蜱内鞘磷脂酶的表达量,阻断鞘磷脂物质的催化水解,提高鞘磷脂的脂质水平,继而促进膜相关病毒的复制和外泌体的生成[30]。在蜱-病原体-宿主之间的相互关系中,蜱在宿主叮咬部位形成吸血腔是蜱传病原体感染宿主的重要影响因素,蜱外泌体在此腔中被宿主神经细胞、真皮细胞、成纤维细胞、中性粒细胞、巨噬细胞和肥大细胞等内化为宿主外泌体,与以上细胞相互作用,传播病原体。虽然大量文献报道表明,蜱可通过外泌体传播病毒,但不排除外泌体具备传播寄生虫和致病菌及其相关RNA和蛋白质的能力,但仍需大量试验验证。

2.2 唾液腺分泌蛋白调控病原体分泌 吸血时,蜱将相关唾液蛋白分泌至吸血腔,该腔中有免疫调节、抗血管扩张、抗凝血、抗炎和抗补体因子等相关蛋白(表1),有助于蜱从脊椎动物宿主体内吸取血液,保护病原体完成免疫逃避。研究证明,从蓖麻硬蜱唾液腺中提取到的组蛋白H4对人成纤维细胞具有解离作用,且可抑制表皮葡萄球菌和大肠埃希菌活性,而对伯氏疏螺旋体的存活率无影响,蜱在吸血时可能促进伯氏疏螺旋体传播[31]。肩突硬蜱唾液蛋白14(Salivary protein 14,Salp14)可延长宿主凝血酶生成时间,抑制凝血,其同源物预测抗凝剂Salp9(Putative anticoagulant Salp9,Salp9 Pac)的作用机制与Salp14类似[32]。肩突硬蜱唾液蛋白Ixonnexin与凝血因子Xa相互作用,加速纤溶酶原活化,促进宿主纤维蛋白溶解,抑制宿主凝血,进而促进蜱吸血和病原体传播[33]。森林革蜱唾液大被膜蛋白(Large tegument protein,UL36)与绵羊无形体毒力因子VirB10相互作用,可促进绵羊无形体在蜱体内的发育和增殖[34]。肩突硬蜱唾液蛋白20(Salivary protein 20,Salp20)蛋白可阻断C3裂解为C3a和C3b,进而抑制宿主补体替代途径,其还可保护伯氏疏螺旋体免受补体介导的杀伤作用[35]。雕盾花蜱唾液腺分泌的库尼茨型蛋白(AmblyommasculptumKunitz bovine protein,AsKunitz)可抑制补体激活的经典途径和替代途径[36],抑制宿主对蜱传病原体的杀灭作用,从而增强蜱传病的传播。肩突硬蜱唾液蛋白25D(Salivary protein 25D,Salp25D)是抗氧化唾液蛋白,可防止中性粒细胞活性氧对伯氏疏螺旋体的损伤,提高病原体在蜱中的存活率。同时,全沟硬蜱在吸血时,其唾液蛋白16(Salivary protein 16,Salp16)可降低宿主中性粒细胞释放的活性氧,抑制中性粒细胞的功能,进而抑制宿主先天免疫反应[37]。肩突硬蜱唾液蛋白15(Salivary protein 15,Salp15)与伯氏疏螺旋体外膜脂蛋白(Outer surface protein C,OspC)结合,亦可同时结合 CD4+T细胞,抑制T细胞活化和IL-2信号转导,阻止宿主抗体对伯氏疏螺旋体的杀灭作用,进而促进其感染小鼠,使用重组Salp15蛋白孵育伯氏疏螺旋体后接种小鼠,发现小鼠具备较高病原体含量,敲除蜱Salp15相关基因可阻断伯氏疏螺旋体与小鼠形成的传播链,表明Salp15可促进伯氏疏螺旋体的传播[38]。有些蜱唾液蛋白既具有抗凝血功能,又可调节宿主免疫应答反应,如蜱唾液腺分泌的一种丝氨酸蛋白酶抑制剂Serpin,可抑制宿主凝血酶的功能,抑制凝血,发挥抗炎作用,调节宿主免疫力,影响CD4+T细胞的增殖[39]。库尼茨型抑制剂(Kunitz inhibitors)是蜱唾液腺分泌的另一种丝氨酸蛋白酶抑制剂,具有调节宿主炎症和免疫的功能[40]。综上,蜱唾液蛋白通过不同途径抑制宿主机体的免疫反应,便于蜱吸血和传播病原体。

2.3 病原体调控蜱细胞凋亡 蜱唾液腺在蜱生长过程中先发育成熟后逐渐退化,多种蛋白在蜱唾液腺细胞凋亡调控中发挥重要作用,如半胱天冬酶、Bcl-2同源物、自噬相关蛋白(Autophagy related protein,ATG)和细胞凋亡抑制剂(Inhibitor of apoptosis,IAP)。其中,半胱天冬酶和Bcl-2同源物可促进蜱唾液腺细胞凋亡;ATG在蜱唾液腺退化过程从自噬到凋亡的转变中起重要作用;IAP则能有效抑制细胞凋亡,促进蜱吸血,增加饱血率[41-44]。病原体感染机体并进入细胞内发育,而蜱通过激活细胞凋亡破坏侵入体内的病原体,但部分病原体进化出不同机制以抑制蜱感染细胞的凋亡,继而增强病原体的感染力,如嗜吞噬细胞无形体通过调节蜱色氨酸途径激活p38 MAP激酶,其代谢产物黄嘌呤酸在蜱细胞中显著增加,抑制蜱细胞凋亡,增强嗜吞噬细胞无形体在蜱体内的增殖[45]。对感染嗜吞噬细胞无形体的肩突硬蜱ISE6细胞系进行转录组、代谢组和蛋白质组学分析表明,嗜吞噬细胞无形体可诱导蜱蛋白质错误折叠和降解,抑制内质网应激和蜱细胞凋亡,而且可通过抑制磷酸烯醇式丙酮酸羧酸激酶(Phosphoenolpyruvate carboxykinase,PEPCK)降低蜱体内葡萄糖代谢水平,抑制细胞凋亡,增加感染率[46]。嗜吞噬细胞无形体通过控制蜱细胞的表观遗传学,提高组蛋白修饰酶(Histone-modifying enzymes,HMEs)、组蛋白乙酰转移酶(Histone acetyltransferase,HATs)和组蛋白去乙酰酶抑制剂(Histone deacetylase inhibitors,HDACs)的水平,抑制细胞凋亡,促进病原体感染和增殖[47]。在蜱唾液腺和肩突硬蜱细胞系ISE6内,嗜吞噬细胞无形体通过降低线粒体孔蛋白,调控细胞内质网蛋白加工过程,抑制细胞系ISE6的凋亡[48]。嗜吞噬细胞无形体抑制细胞凋亡通路在不同组织器官中具有特异性,在蜱唾液腺中,其可抑制内源性细胞凋亡途径,激活外源性细胞凋亡途径;在肠道中,嗜吞噬细胞无形体通过JAK/STAT通路抑制细胞凋亡,促进其在哺乳动物细胞和媒介细胞中生存[49]。立克次体通过抑制蜱BME26细胞的蛋白质组,即细胞凋亡相关蛋白半胱氨酸蛋白酶3(Caspase-3)活性来抑制蜱细胞凋亡,利于细菌的生长和增殖[50]。除此之外,CCHFV具有抗凋亡功能的蛋白质,可抑制宿主细胞凋亡,进而促进自身增殖[51],但其调控蜱细胞凋亡的机制仍待进一步验证。这些具体机制可为抗蜱药物和新作用靶点疫苗的开发提供思路。

2.4 病原体逃避蜱免疫反应 微生物表面蛋白是宿主免疫系统监测的首要目标,蜱传病原体主要通过基因内重组和转录调控,造成不同表面蛋白差异化表达,以调节其外表面成分,逃避宿主免疫反应。伯氏疏螺旋体既能改变自身表面蛋白的抗原结合位点,逃避宿主抗体的中和反应,促进哺乳动物的持续感染;又能产生几种外表面脂蛋白,如OspC和伯氏疏螺旋体脂蛋白(Borrelial lipoprotein),靶向灭活蜱体内补体,抑制补体的经典途径,阻断由C1q、C1r和C1s组成的C1复合物的激活,逃避蜱补体免疫系统[52]。另外,病原体可进化出抵抗蜱先天性免疫反应的机制,提高其在蜱体内的生存能力,例如,伯氏疏螺旋体具有多种外膜蛋白和独特的细胞表面,对乳铁蛋白、蛋白酶3和溶酶体等抗菌肽具有抗性;与普通细菌相比,伯氏疏螺旋体缺乏高免疫原性的表面成分脂多糖,因此内源性抗菌多肽Cathelicidin-LL-37不能直接结合并靶向杀灭伯氏疏螺旋体,同时伯氏疏螺旋体的BB0167基因可编码肽聚糖结合蛋白,即伯氏疏螺旋体肽聚糖相互作用蛋白(Borrelia peptidoglycan interacting protein,BpiP),促进伯氏疏螺旋体对Cathelicidin-LL-37的抗性[53],提高其在蜱体内的存活率。研究发现,CCHFV也可逃避蜱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进入蜱中肠内壁,并随血淋巴分布至唾液腺和生殖组织中大量增殖,最终通过唾液腺分泌感染宿主[54]。

3 蜱中肠屏障和肠道菌群与病原体增殖的相互关系

3.1 中肠屏障围食膜调控病原体入侵 蜱肠道内可形成一种由几丁质和糖蛋白组成的膜状结构,即围食膜(Peritrophic membrane,PM),覆盖蜱肠道上皮,将肠道上皮与管腔分离。围食膜作为一种物理性的肠道屏障,既具有防止病原体入侵、保护上皮细胞和维持肠道稳定的作用,又是病原体成功定植的关键因素,可保护螺旋体不受肠腔内有毒成分的影响[55]。几丁质脱乙酰化酶样蛋白质利于围食膜的形成,有助于提高伯氏疏螺旋体在蜱中肠存在的持久性[56]。肩突硬蜱肠上皮腔面有一种肠道蛋白与几丁质脱乙酰化酶同源,即围食膜几丁质结合蛋白(Peritrophic membrane chitin binding protein,PM-CBP),对围食膜基质完整性发挥重要作用。通过RNAi敲除PM-CBP基因会降低围食膜厚度,增加围食膜渗透性,进而损伤围食膜的结构完整性;同时,PM-CBP抗体进入蜱肠道后可损伤正常菌群,影响蜱伯氏疏螺旋体的感染,进而破坏伯氏疏螺旋体在蜱中的持久性,阻断其向小鼠的传播[57]。

3.2 二酪氨酸网络通过免疫应答调控病原体增殖 冈比亚按蚊(Anophelesgambiae)肠道上皮细胞可分泌免疫调节过氧化物酶(Immunomodulatory peroxidase,IMPer),与双氧化酶(Dual oxidase,Duox)相互作用,催化形成二酪氨酸网络(Dityrosine network,DTN)蛋白屏障,降低肠上皮细胞对免疫细胞的渗透性,阻断免疫应答反应,保护肠道菌群、病原菌和胞内寄生虫[58]。肩突硬蜱也存在1种双氧化酶同源物,肩突硬蜱基因组编码至少16种过氧化物酶,其中1种过氧化物酶与该双氧化酶在DTN形成中起到关键作用,敲除双氧化酶或特定的过氧化物酶基因会损害DTN的形成,激活蜱特定的先天性免疫途径基因的表达,进而降低伯氏疏螺旋体在蜱体内的生存[59]。综上,DTN可保护伯氏疏螺旋体在蜱体内的持久性。

3.3 蜱肠道菌群和蜱传病原体的相互作用 经蜱传播的病原体可与蜱肠道正常菌群共存,形成共生体,其在蜱卵巢中较稳定,在唾液腺和肠道中变动较大,这可能与蜱调控病原体适应性、生长繁殖和蜱免疫应答方面有密切关系。一方面,通过RNAi技术干扰肩突硬蜱幼蜱的肠道菌群可降低STAT转录因子和PM糖蛋白支架围食膜因子的表达,影响围食膜的完整性,进一步降低螺旋体属在蜱中肠的定植[60]。然而,使用抗生素引起的长角血蜱肠道菌群失调虽然也会损害蜱中肠围食膜的完整性,但并不影响微小巴贝斯虫对小鼠的感染,反而使其在若蜱到成蜱期间传播过程中的感染率显著上升[61],这可能与微小巴贝斯虫是胞内原虫有一定关系,目前尚无研究证明微小巴贝斯虫与蜱中肠围食膜有直接关系。另一方面,蜱中肠会分泌一些蛋白调节肠道菌群平衡,进而促进病原体增殖,如肩突硬蜱含有卷筒结构域的分泌蛋白(Protein ofIxodesscapulariswith a reeler domain,PIXR),伯氏疏螺旋体定植会增加该蛋白的表达,而在蜱体内沉默PIXR基因的表达或将PLXR基因沉默蜱感染小鼠后,均可抑制伯氏疏螺旋体生物膜形成,改变蜱肠道微生物组、代谢组和免疫应答反应,说明PIXR可通过促进伯氏疏螺旋体生物膜的形成或平衡肠道微生物组、代谢组和免疫应答反应增加伯氏疏螺旋体在蜱中肠的定植[62]。嗜吞噬细胞无形体感染肩突硬蜱后,诱导表达肩突硬蜱抗冻糖蛋白(Ixodesscapularisantifreeze glycoprotein,IAFGP),该蛋白结合细菌肽聚糖五肽链末端的D-丙氨酸残基,导致细菌渗透性和生物膜形成能力的改变,调节蜱肠道菌群,促进病原体的定植,相较于伯氏疏螺旋体,嗜吞噬细胞无形体在蜱肠道内具备更强的抵抗力,可改变蜱肠道正常菌群,加速嗜吞噬细胞无形体通过肠道屏障到达唾液腺,促进其向宿主的传播[63]。因此,蜱肠道菌群与病原体定植之间有着密切联系。

3.4 病原体调控蜱的代谢机制 有研究将2种莱姆病螺旋体分别感染若蜱,并设置未感染若蜱为对照组,通过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方法检测蜱吸血后24、48、72和96 h的代谢情况,结果显示,不同组嘌呤、氨基酸、碳水化合物和脂肪酸丰度在吸血后期有差异,证明2种螺旋体在蜱吸血后期具有调控蜱代谢的能力[64]。嗜吞噬细胞无形体感染蜱ISE6细胞后,影响细胞内质网蛋白处理过程和糖代谢途径,增加糖酵解酶的总量,提高蜱对嗜吞噬细胞无形体的耐受性,进而增加蜱细胞内嗜吞噬细胞无形体的含量[65]。

4 结论与展望

本文概述了近几年蜱传病原体的类型,其中新发的蜱传病原体,如阿龙山病毒、布尼亚病毒和田鼠巴贝斯虫等感染可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对世界范围内生物安全管理带来巨大威胁。抗寄生虫药物的使用虽然可防止蜱的叮咬和病原体的传播,但对环境也造成污染。基因组学、蛋白组学和转录组学等测序技术的快速发展,可为全面解析蜱在疾病传播中的具体作用提供技术支持。本文通过阐述蜱与病原体之间的关系,以期为蜱和蜱传病的安全防控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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