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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影响因素分析与路径识别:基于动态QCA的考察

2024-03-25张跃胜谭宇轩金文俊

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 2024年3期
关键词:能动性组态韧性

张跃胜 谭宇轩 金文俊

(天津城建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天津 300384)

一、引言

城市经济韧性用于表征城市经济系统面对外界干扰时保持自身功能或迅速恢复预期功能的能力[1]。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和国际分工的不断细化,各种危机在国际间的传染风险提高,使区域经济更容易遭受外来冲击的影响,新冠疫情的爆发和传播即印证了这一点。为此,当不确定性冲击来临时,各个国家和地区都希望提高自身抵御风险和化解危机的能力,以使经济体从冲击中迅速恢复,保证经济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黄河流域作为中国重要的农业生产基地和经济发展区,在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2019年,国家出台并制定了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战略,这一战略目标的提出引发了学界对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问题的广泛关注。高质量发展强调经济与环境的协同发展,生态目标的实现离不开经济发展下的技术和资金支持。但从现实情境来看,黄河流域地势复杂,洪水、干旱等自然灾害频发,全流域经济系统的正常运行面临较大威胁,同时,较之于京津冀、长江经济带等战略区域,黄河流域抵御和吸收外部冲击的能力较差,应对和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较弱。这是因为,黄河流域横跨多个自然分区,要素分布不均衡,经济社会发展整体滞后,各省、市产业“倚能倚重、低质低效”,公共服务、基础设施等历史欠账较多,路径依赖性强[2],其特殊的自然禀赋和城市经济特征极易受到外部条件影响,加剧了全流域宏观经济波动性,不利于流域生态保护治理工作的推进,进而影响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战略目标的实现。再者,黄河流域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二元对立仍未化解[2],较低的城市经济韧性水平意味着其抵御和吸收外部风险的能力欠佳,不利于二者的相互促进与协调发展[3]。因此急需探究影响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的主要因素,探索提升黄河流域城市应对外部冲击能力的途径,在未来不确定风险发生时,使黄河流域在危机后尽快重回健康发展轨道、维持经济持续发展。那么,影响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的关键因素有哪些?这些因素的耦合形成了哪些发展路径、有何特点?探讨这些问题对实现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构建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发挥对东部地区的经济带动和维护经济稳定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影响因素分析作为城市经济韧性领域的重要研究内容,相关学术成果已经相当丰富。早期文献从结构性视角出发,探讨了产业结构多样化、金融发展水平、对外开放度等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3-4],这为本文解释不同城市经济韧性差异化现象提供了理论证据。然而,随着城市经济韧性理论的纵深发展,尤其是经历了世纪疫情冲击之后,部分学者开始强调能动性因素对城市经济韧性的重要推动作用[5]。事实上,Martin和Sunley(2015)[6]早期提出影响经济韧性的4大子系统中便包含了政府这一能动性子系统,Briguglio等(2009)[7]在对经济韧性进行概念辨析时也指出了能动性因素对经济韧性的塑造作用。随着社会环境日渐复杂多变,仅从结构性视角去解释城市经济韧性差异化现象显得较为乏力和片面,国内很多学者也逐步关注到这一问题。比如李连刚和胡晓辉(2023)[8]在分析我国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因素时,其核心解释变量除了选取结构性因素外,还融入了政府干预这一能动性因素,通过分析进一步证实了政府干预在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方面的重要作用。上述研究为本文解释和预测城市经济韧性特征规律提供了理论基础,但在理论视角和研究方法上仍存在一些不足。在理论视角上,已有文献大多热衷于对单个视角的检验,忽视了不同视角因素之间的协同与整合。这类研究多是基于结构性视角和能动性视角而独立展开,由此得出的结论各不相同、零散且不成体系。在研究方法上,已有文献主要是分析单个因素对城市经济韧性的“边际”效应,而轻视多个相关因素的“联合”效应。尽管各维度因素对城市经济韧性均存在“边际”效应,但不同因素间的复杂联动可能产生(1+1)>2的互补作用和(1+1)<2的替代作用[9]。再者,城市经济韧性重塑本身是集动态性、多视角互动性、多尺度融合性于一体的复杂过程,其塑造机制受到结构性因素和能动性因素的协同影响[5]。由此观之,已有研究虽然提供了单个理论视角下各因素与城市经济韧性作用关系的理论证据,但在具体解释城市经济韧性差异化现象时,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一定程度的片面性,更重要的是,这可能会导致经济韧性理论与政策实践相去甚远。因此,从多理论融合视角出发,有助于分析不同影响因素间互动关系进而更合理解构城市经济韧性差异化现象。

也有学者从整合结构和能动性视角去解释和预测城市经济韧性特征规律。一些研究采用调节变量分析的方法试图回答二者的联合效应[10-11],但是三个以上的交互项已经达到了回归分析的可解释边界,而且这种分析还是假定了变量间相互独立,以及因果的对称性,无法回答多条件相互依赖的耦合效应、路径等效性和因果非对称性等复杂的因果问题,也就无法深入揭示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复杂因果机制。为此,有学者尝试引入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来解决三个以上因素间的复杂交互及其协同影响问题[12-13],然而这类研究虽然贡献了多重因素与城市经济韧性互动关系的认识,但仍存在一定局限。首先,此类基于QCA方法的区域经济韧性研究多聚焦省域层面,对城市维度的研究尚不深入;其次,这类研究在前因变量选取时并未考虑纳入能动性因素,探讨的是结构性因素间的交互、共演;最后,此类研究采用的是静态组态分析,而经济韧性重塑是一个动态化的过程,不同年份下的组态构成及要素互动规律不尽相同,可能会忽视潜在的组态路径,得出的研究结论缺乏稳健性和普适性。为此,有必要进行多个时段下的组态分析,以此来提高结论的可推广性和说服力。

基于对现有相关文献的梳理,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第一,本文遵从问题导向原则,基于组态视角探究“结构”“能动性”要素间多重联动的组合效应如何影响城市经济韧性,这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还原分析方法在解释和预测这类问题上的方法短板,回应了对于城市经济韧性结构性因素和能动性因素耦合研究的呼吁,为实证分析二者如何互动影响城市经济韧性提供理论借鉴;第二,本文采用多时段QCA方法进行研究,通过比较各个时段的组态,进一步识别出潜在的经济韧性发展路径以及路径中各要素、覆盖案例的一般性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结论的说服力,丰富了QCA方法的应用场景;第三,已有城市经济韧性方面的研究主要围绕长江三角洲、京津冀、东北地区等进行展开,但总体针对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的研究相对较少,且仅有的部分文献多是从还原视角展开的实证分析。黄河流域作为我国重要的经济区域,在维护我国宏观经济稳定和构建区域协同发展新格局上发挥重要作用,且实现其高质量发展已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对其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由此,提升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显得及为重要和必要。本文选取黄河流域70个城市为研究对象进行实证分析,期望为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跃升提供具体的优化策略,也为同类城市经济韧性提升提供理论和政策借鉴。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框架

(一)城市经济韧性的驱动路径和机制

1.结构性驱动

受到演化经济地理学的影响,早期研究立足于城市内部结构性资源要素,探讨其聚集形成的产业结构属性对危机的抵抗力和适应力[5]。在城市经济韧性领域中,Martin和Sunley(2015)[6]最早提出了结构性系统的概念,并将其作为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重要子系统之一。在城市经济韧性研究中,结构视角通常从劳动力市场、产业组合、金融系统等宏观尺度出发,解释不同城市在抵御和适应外部冲击时所表现出的差异[14-15]。近年来,结构因素依然作为城市经济韧性微观塑造机制中的关键解释变量。产业结构多样化程度较高、区域创新能力较强的地区,其抵御和适应外部冲击的能力更强,其中产业结构多样化可以有效分散风险,将其转移到其他产业组合中,同时多样化引致的知识溢出效应可以促进区域创新能力的形成[16]。此后,大量学者对结构性概念进行拓展,着重围绕产业多样化、劳动力环境、金融发展水平和区域创新能力等因素展开实证分析[3-4],从结构视角剖析区域经济系统面临不确定性冲击时的微观重塑机制。

2.能动性驱动

在城市经济韧性领域,对能动性视角的关注则比较少[5]。但随着城市经济韧性理论的不断发展以及社会环境的变化,能动性因素在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方面的积极作用被逐步关注。Briguglio等(2009)[7]认为仅从结构性视角出发去理解经济韧性过于片面,这只看到了经济活动的一半(结构性因素),忽略了能动性因素对区域经济复苏的重要作用。较之于结构视角,能动性视角则关注政府、企业、公民等中微观能动主体在遭受不确定性冲击时的行为反馈[17],各能动主体通过模仿和学习的方式逐步适应和应对内外部环境变化,从而帮助经济体从危机中逐步恢复过来[18]。城市经济韧性作为一个多主体介入—多机制共演的复杂过程,涉及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众多独立能动主体的决策和行动过程,并作用于结构性要素[19,40]。

3.复杂系统观:结构—能动性驱动

结构与能动性不仅是哲学社会科学领域一直关注和争论的焦点,还是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两个核心因素[17]。已有研究大多是围绕结构和能动性而独立展开,关于二者的深层次共演如何影响城市经济韧性似乎并不关注。复杂系统观认为,城市经济系统具有组合、动态、多因联动、多层次交互等特征,结构与能动性之间互为因果,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制约,能动性既依附在特定社会结构中,同时又在与社会关系的互动中起到积极的构建作用[18],换言之,能动性因素以结构性因素作为施力载体,而过多关注结构因素可能会忽略众多异质能动主体对城市经济的创造作用[14]。Briguglio等(2009)[7]基于结构化理论在对经济韧性和经济脆弱性进行概念辨析时,也指出了这一点,即经济韧性和经济脆弱性分别受到能动性和结构性因素的支配,而城市经济韧性是一个包含经济脆弱性概念在内的广义概念,为此,城市经济韧性的塑造必须通过结构与能动性因素的相互作用构建形成。

(二)结构—能动性要素与城市经济韧性

影响因素选取是组态分析的核心。如前文所述,可以从结构性因素和能动性因素两方面,选择影响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的关键变量。Martin等(2016)[15]从结构视角和能动性视角出发,将影响经济韧性的因素概括为4个子系统,即结构子系统、金融子系统、劳动力子系统、政府管理子系统。然而,以上4个层面各自囊括的2级要素较为繁杂,若将全部要素纳入考量既不可能也不符合实际。归纳法和演绎法是确定组态条件的两种有效途径[20]。虽然现有经济韧性影响因素分析框架相对成熟,但考虑黄河流域在影响因素上可能存在异质性,致使本文在因素界定时依然面临选择困境,因此本文综合采用归纳法和演绎法来识别关键且重要的因素[21]。基于Martin等(2016)[15]提出的经济韧性分析框架(演绎法)和有关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影响因素的实证文献[3-4](归纳法),同时考虑到“有限多样性”问题、案例条件数的匹配性及最小公式的简洁性,本文最终界定了创新能力[4]、产业多样化[3]、政府管控[3-4]、金融发展水平[22]、对外开放度[14]、劳动力环境[4]5个结构性因素和政府管控[3-4]1个能动性因素。本文以政府管控代表能动性因素主要基于如下考量:首先,政府管控近年来一直作为揭示城市经济韧性特征规律的核心变量,成为城市经济韧性能动性视角中的研究焦点[3];其次,本文主要聚焦中观的城市样本,而企业或公民等属于中微观能动主体;最后,现有文献已从还原视角证实,政府管控对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显著正向作用[3-4],而本文尝试从组态视角出发,检验当纳入多个结构因素(3个以上)并与其交互后,这种作用是否发生变化?若变化,如何变化?本文整合结构和能动性视角,分别阐述创新能力、产业多样化、政府管控、金融发展水平、对外开放度和劳动力环境这6大要素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机制。

1.创新能力与城市经济韧性

经济低迷期间,创新驱动能有效刺激经济恢复,提升城市经济韧性水平[23]。一方面,创新能帮助受到冲击后的城市做出工业和技术结构上的“及时”调整,以适应经济环境的变化[24];另一方面,创新型城市往往具备更强的“秩序再造能力”,在打破其原有发展路径的同时实现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为城市经济复苏注入新的动力[25]。当前,黄河流域以传统粗放式的发展模式为主,产业结构单一、资源依赖性强,而技术创新能加速其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从而打破“资源驱动”的路径锁定[26],有效提升其抵御冲击的能力。

2.产业多样化与城市经济韧性

产业多样化是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一个关键要素[1]。一般认为产业结构多样化程度较高的区域较之于较低的区域抵御冲击的经济韧性水平更高[6]。其原因是多样化程度较低的产业结构会导致冲击迅速扩散到整个区域,引起经济衰退[16],而多样化程度较高的产业结构对经济韧性的作用不仅表现为分散风险、抵御冲击的“自动稳定器”功能,更重要的是能够促进技术创新,帮助城市在恢复期做出适应性的结构调整,从而促进城市经济增长[27]。黄河流域大多城市都存在单一产业高度集中现象,多样化程度低,发展多样化的产业结构可以提高流域城市抵御冲击的能力[3]。

3.政府管控与城市经济韧性

政府管控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常被忽视[28],而政府支持政策可以对城市抵御冲击的能力产生巨大影响。一个有作为的地方政府在遭受外部冲击时,若其不断加强和促进地方经济投资、技术创新、吸引熟练劳动力和改善基础设施状况,使得该地区在巩固长期增长率的同时,还能改善其资源基础从经济意外冲击或扰动中恢复的能力[14]。2013年以来,受“三期叠加效应”的影响[29],黄河流域GDP累计同比增速波动下滑。2015年底,政府推出供给侧改革以治理经济增长中出现的结构性问题,各地区在2016年进行去产能、去库存等改革和深刻调整后经济开始恢复,极大提升了流域城市的经济韧性水平[3]。

4.金融发展水平与城市经济韧性

外部冲击下,金融发展水平较好的城市可以更好地分配资金,促进技术创新,有效推动产业升级[30],实现危机情境下经济运行模式的良性转换,发挥金融系统对经济体的支持作用,提高城市应对冲击的能力[31]。黄河流域历史欠账较多,各城市之间经济关联度较低,金融发展水平历来不高。此外,流域很多中小型企业严重依赖信贷,在冲击发生后,相对完善的金融系统能够为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推动企业新技术研发并及时适应新的环境,从而使流域城市的经济迅速恢复。

5.对外开放度与城市经济韧性

城市对外开放度越高,遭受冲击后实现经济复苏增长的可能性越大[32]。现阶段,黄河流域部分省区面临资源枯竭、经济发展滞后等问题,加大对外开放度能帮助城市吸引外资、技术和资源,也能向国外输出产品和服务,有助于提升流域经济的核心竞争力,促进经济结构转型,以此提升流域城市抵御冲击的能力。当危机具有全球性时,对外开放度较高的城市尽管面临更高的“反噬”风险,但冲击后,其吸收外部资源的能力又能给城市经济带来活力[33]。

6.劳动力环境与城市经济韧性

良好的劳动力环境为人才集聚创造了有利条件,为城市经济复苏提供动力。经济的严重下行可能会导致大量当地企业的倒闭和工作岗位的流失,从而使一个地区的生产基础大幅萎缩,薪资大大降低,面对恶劣的劳动环境,人才会迁移到就业环境更为安稳的区域[15]。在经济低迷期间,拥有更多迁入人口的城市往往更好地保持了其增长路径,并在危机之后经历更高水平的就业和人均收入增长,极大提升了当地经济韧性水平[34]。与长江经济带相比,黄河流域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对人才的吸引力不高,通过营造良好的劳动力环境能提升流域人才的新引力,从而为其经济增长注入动力。

(三)组态视角下城市经济韧性的理论模型

已有研究发现,中国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明显的区域异质性,城市间资源禀赋的发展差异可能对城市经济韧性产生复杂的影响[35]。比如,一个对外开放度较高、金融发展水平较好、政府管控力度较强、产业结构多样性丰富的城市,抵御风险能力较强,但是如果创新基础和创新环境较差,可能导致该城市技术创新活力差,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动力缺乏,进而表现出较低的经济韧性水平。采取组态视角,本文考虑城市经济韧性中多个结构和能动性因素间的组态效应,有助于分析各因素间的复杂交互作用及其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

一方面,现有净效应的研究思路得到的相关关系并不能很好地解释和预测城市经济韧性特征规律。传统的统计计量方法基于因果对称性、自变量严格独立和单向线性关系的基本假设,在控制其他干扰变量的基础上,分析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边际效应。客观上,此类研究中各要素与城市经济韧性的线性关系并不确定,城市经济韧性这类由多因素制约的复杂系统难以用二元或多元线性关系来表示[36]。同时,受限于传统计量分析变量维度空间的限制而无法回答多个因素(3个以上)的组态效应,很难解释变量间相互依赖及其构成的组态是如何影响结果的复杂因果关系的[37]。需要注意的是,不同城市在自然环境和经济发展上存在较大差异,这也决定了各个要素对不同城市的影响可能并不相同,各个城市应对外部冲击的反馈形式和程度也并不一样。由此观之,塑造城市经济韧性的各个因素都不应该被孤立考虑,相反,不同层面的因素都应该被视为城市发展的基本组成部分,要充分考虑多重要素联动交互所产生的替代作用和互补作用,从而更好地理解城市经济韧性差异化现象。

另一方面,结构和能动性因素在塑造经济韧性的过程中可能存在目标、行为逻辑上的竞争与共生。在复杂城市经济系统中,城市经济主体是彼此联系和适应、相互竞争与合作,不断表现出新颖的行为和涌现出复杂现象的[6]。结构与能动性作为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两大因素,存在空间上的多层次交互特征,二者相互联系、动态共演,联动增强城市经济系统的危机适应能力[14]。根据结构化理论,结构和能动性之间相互依存,二者互为因果,能动性因素在受到结构因素支持或阻碍的同时,又能创造性作用于结构条件[17]。其次,不同独立能动主体的学习、模仿与预测行为不仅能使其提前预知冲击发生,还能主动适应内外部环境变化以减轻冲击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改变或颠覆某些周期性规律[18]。从能动性层面来看,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和公民等独立能动主体的过往经历、机会感知、可获得资源等因素影响其个体能动性的发挥[6]。同时,众多异质性能动主体并非完全孤立,能动性是一种基于空间限制的理性,在面临内外部风险时,能动主体将不可避免地融汇于其工作和生活的多重制度、经济和社会关系中,受到来自金融系统、产业结构、劳动市场等结构方面因素的影响[15]。在以有研究中,产业多样化被认为是提升城市经济韧性的核心驱动要素[6]。但随着经济社会环境的不断变化,这一因素在解释城市经济韧性特征规律方面似乎较为乏力[5]。比如疫情期间,由于受政策法令的限制,劳动力供给、收入水平和生产力短期下降,造成各地区结构性资源要素集聚和流通受阻,经济增长指标短期严重下滑,而政府、社会组织和公民等能动主体在危机中的认知反馈和创造行为成功激活和带动结构性资源要素流通和重组,从而开拓新的增长领域和发展路径,进而帮助地区更好地抵御疫情冲击和促进经济复苏[17]。此外,城市经济韧性由产业结构系统、劳动力系统、金融系统、政府治理系统等多个相互作用的子系统动态决定[14-15]。换言之,单独优化产业结构并不足以提升城市经济韧性,需要统筹考虑能动性因素与其他结构因素的协同。

最后,结构和能动性因素之间可能存在多种耦合方式引致同一结果。受均衡论影响,早期的区域经济学家将经济韧性描述为经济系统受到外界扰动时及时恢复至原来状态的能力,是一种侧重于突出维持原有发展能力和路径的“均衡”思想[5]。随着宏观经济日渐复杂多变,经济体除了会受到来自政权更替、制度改革、技术突破等大型冲击影响,加之还面临着自然灾害、结构性失业等“慢性燃烧”风险[16],这就决定了一个经济体不可能只存在一种稳态或持续稳定于一种状态和路径中。近年来,部分学者从演化论视角出发提出了一种非均衡性思想,强调经济体的非均衡性和动态演化性,认为经济系统可以重组其资源要素,不断打破其原有成长路径并衍生出新发展路径[6]。换言之,同一经济系统抵御和适应危机的路径并不唯一,经济韧性水平提升的路径塑造是复杂且非均衡的,并在结构和能动性要素相互协同和高度互动的动态过程中演化生成不同的城市经济韧性发展路径,为经济体抵御或应对危机提供多元化的路径选择[7]。此外,经济脆弱性和经济韧性分别归因于结构因素和能动性因素[7],而城市经济韧性是一个包含经济脆弱性概念在内的广义概念。那么,“结构”“能动性”要素是否必须同时存在才能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有无其他组合(如竞争、部分共栖等)可以促进城市经济韧性?这些问题仍待检验。

总之,一个城市的经济韧性水平反映了该城市在产业多样化、金融发展、对外开放、政府管控、劳动力环境、创新能力等方面的综合实力。实现理想的经济韧性水平应该是各影响要素均处于较高水准。然而,不同城市因区位、人才、技术、资金等资源禀赋上的存量与发展差异,经济韧性各影响要素在发展上并不均衡,城市间也难以同步。这在客观上造成了不同城市经济韧性跃升的复杂性和差异性。结合复杂系统观,高城市经济韧性的产生不受单一要素的支配,而是结构与能动性要素高度互动的结果,不同城市可能存在多元化的经济韧性跃升路径,同一城市在经济韧性提升上也可能存在不同的路径选择。本文基于结构视角、能动性视角和结构—能动性互动视角,归纳出城市经济韧性的跃升模式:第一,结构驱动型。忽视政府在危机中的能动创造作用,认为政府对经济社会的能动行为可能会阻碍地区潜在经济转型和资源重新整合,不利于经济韧性提升,而结构性资源要素在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方面发挥核心驱动作用。第二,政府驱动型。结构性资源要素在冲击期内的生产、交换、分配和流通渠道受阻,其对经济系统抵御或适应危机的支持作用十分有限,而政府的能动行为是驱动城市经济韧性跃升的核心要素。第三,政府支持下的结构驱动型。政府与结构性要素之间彼此关联、高度互动,二者之间相互作用形成不同的机制组合,产生多元化的城市经济韧性跃升路径。组态模型如图1。

图1 城市经济韧性组态模型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

(一)研究方法

由于本文的因果条件多为连续变量,使用fsQCA能够更充分地捕捉到前因条件在不同水平或程度上的变化带来的细微影响。fsQCA基于整体视角,进行跨案例的比较分析,研究前因条件间相互作用及其对结果产生的影响[37]。较之于回归分析,fsQCA充分考虑了相互依赖条件间的复杂因果性,在“因果非对称”前提下,导致结果变量出现的前因与导致结果变量“否集”出现的前因可能并不相同,通过fsQCA分析,研究者能对比结果出现和结果消失的组态构成,从而深化对研究问题的解释[38]。较之于其他组态方法,如聚类分析、因子分析等虽然也可以检验组态关系,但这些方法最大的局限性在于无法有效识别条件之间的相互依赖性、组态等效性和因果非对称性[37]。最后,fsQCA是一种超越定性与定量界限的分析方法,不仅回应了案例定性研究的整体解释度质疑,也弥补了大样本统计分析对个案解释和现象分析的不足。

(二)研究区域

以黄河流域2014—2018年市级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范围包括黄河流经的9个省区,排除已纳入长江经济带的四川省和划入“东北振兴”地理范畴的内蒙古东四盟(赤峰市、通辽市、呼伦贝尔市、兴安盟),基于城市层面数据的可得性和完整性,最终保留70个地市(州、盟)作为分析区域(莱芜市于2019年1月正式撤销,为避免争议,将其剔除)。

(三)变量测量与校准

1.结果变量

2.条件变量

城市经济韧性、产业多样化、金融发展水平、政府管控、对外开放度和劳动力环境的原始数据均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部分缺失数据通过查阅各地市统计局网站和统计公报补充。创新能力的原始数值来自《中国区域创新创业指数》。

3.数据校准

本研究采用直接法把数据转换为模糊集隶属分数,依据完全隶属、交叉点、完全不隶属3个定性阈值来校准原始数据。由于外在标准和经验证据匮乏,本文参考已有研究的处理方式[38],用四分位数法确定各前因条件和结果变量的阈值。

进行多时段组态分析时,各影响因素对城市经济韧性的相对重要性会随着城市内外环境不断发生变化,为提升指标评判结果的准确性和客观性,以及组态之间的可比性,本文将各年数据分开校准并按照年份建立相应模型(低城市经济韧性的校准通过取高城市经济韧性的非集实现)。各变量的校准和描述性统计详见表1。

表1 变量的校准和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分析结果

(一)2018年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组态分析

1.必要条件分析

如表2所示,2018年单因素对高、低城市经济韧性的一致性分数均低于0.90,说明高、低经济韧性的产生不是受单一影响因素的绝对支配,可能受到多个因素的交互影响。

表2 单个前因条件的必要性检验

2.充分性分析

参考已有研究,最终确定一致性阈值为0.80,PRI一致性阈值为0.70[38]。同时,考虑到城市这类案例的重要性,设定频数阈值为1。表3是fsQCA3.0软件的组态分析结果,从表中不难发现,高城市经济韧性结果包含4个一阶等价组态,总体上构成了黄河流域高城市经济韧性结果的充分条件,共同解释了黄河流域产生高城市经济韧性的原因。此外,从组态解的一致性分数和覆盖度指标可知,各组态对高城市经济韧性的解释力较强。下文对每一种组态命名同时结合现有理论进行补充分析。

表3 高城市经济韧性水平组态

(1)政府支持下依托产业结构的创新驱动型。本文发现组态H1显示出完全互利型共栖或共生关系的特征,即结构因素与能动性因素处于重叠或不同的生态位,受益于彼此的存在,产生“结构”“能动性”协同和相互增强的效应。具体来看,由于对外开放度较低,这类城市在冲击时期无法及时吸收外部资金、技术和资源,再加之劳动力环境较差,区域人才吸引力不足,经济增长受到制约。然而,政府通过干预市场、增强投资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劳动力环境和对外开放不足产生的消极影响。此外,多样化的产业结构使这类城市行业之间人才流通性增强,行业之间就业机会的互补、替代和转换增加,这使经济系统抵御和适应冲击的能力得到一定提升,同时在高创新能力的支持下,城市的路径“破坏”能力增强,能有效打破原有发展路径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在以上要素相互作用的基础上,经济体会表现出较高的经济韧性水平。该组态覆盖的典型案例为平顶山和宝鸡。这类城市在维持原有优势要素水平的同时,一方面,需提高贸易开放水平,从而增强跨境资本流入对城市经济波动的敏感性,降低跨境资本流动带来的异常风险;另一方面,需改善劳动力环境,为科技人才集聚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从而提升城市创新效率,进而巩固城市创新的优势地位,为城市经济韧性的进一步提升创造更多“积极空间”。

(2)政府支持下依托对外开放的金融与创新驱动型。本文发现组态H2也显示出“结构”“能动性”完全互利型共栖或共生关系的特征,典型案例为西安和洛阳。具体来看,由于劳动力环境欠佳,面对恶劣的劳动环境,劳动者会迁移到就业环境更为安稳的城市,从而导致迁出城市生产基础短期萎缩,经济增长内生动力匮乏。然而,政府通过政策、经济干预,不断优化城市营商环境生态,加速人才回流。另一方面,高金融发展水平和高对外开放度使城市迅速获得技术、资源和资金支撑,同时在高创新能力的驱动下,城市在危机中能够迅速并高效整合城市内部的技术、资金与资源,以及时适应危机并快速构建出新的经济发展路径,进而提高城市抵御和适应危机的能力。该组态启示在劳动力环境较差的城市,若金融发展、政府管控和创新能力高,对外开放度也高,产业多样化对产生高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并不必要。

(3)产业结构突破型。本文发现组态H3显示出掠夺竞争型共栖或主导关系的特征,在能动性因素(政府)缺失的生态中也可能产生高城市经济韧性,即结构因素发挥积极作用,但是对政府管控有一定的挤出或支配作用。本文认为可能存在三方面原因,第一,较高程度的产业多样化有助于分散风险,使城市保持更高的抵抗能力。由于不同产业有其特定的需求弹性、出口导向、劳动和资本密集度,产业多样化较低的城市在遭受冲击后难以将外部风险有效转移到其他产业组合中去,容易造成消极的“路径锁定”。产业多样性对经济韧性的作用不仅表现为分散风险、抵御冲击的“自动稳定器”功能,还能减轻特定部门遭受冲击的风险,从而钝化危机对经济体的短期影响,并在投资组合效应的驱动下降低其遭受外部冲击时的脆弱性。此外,多样化的投资组合能够维持劳动力市场的稳定,因冲击而失业的员工往往会被受冲击影响较小的企业或部门吸收。第二,多样化的产业结构有助于激发城市创新活力,从而提高经济体的恢复能力。这是因为,产业结构多样化的城市可以将来自不同类型产业的知识和信息集中起来形成“技术池”,为其他产业借鉴、吸收和转化这些知识提供信息空间。从微观层面来看,多样化一方面可以为消费者提供差异化产品和服务,另一方面也要求企业为维持这一多样化的消费需求而不断创新。当创新基础达到某一阈值时,可以帮助城市在遭受冲击之后的更新调整阶段迅速建立新的产业联系,从而促进城市产业的适应性结构调整,进而使城市获得更高的经济韧性水平[27]。第三,因技术条件限制,本文仅仅考察了政府这一能动主体,能动性因素对经济韧性的促进作用可能通过企业、社会组织、公民等层面的微观主体进行传导。该组态启示在经济基础较差的城市,通过发展多样化的产业结构能有效提升城市经济韧性。

(4)政府支持下依托劳动力环境的金融与创新驱动型。组态H4与H1、H2类似,也显示出“结构”“能动性”完全互利型共栖或共生关系的特征,但H2中产业多样化对产生高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并不必要,典型案例是西宁。H4表明在产业多样化和对外开放度不高的城市,通过政府加强引导,打造高的创新能力、高的金融发展和高的劳动力环境,可以产生高的城市经济韧性。在该组态中,政府发挥积极有为的服务作用,通过引导性政策和发挥金融系统效能、优化劳动力环境,为城市带来大量资本、技术和知识等高端资源,并吸引拥有不同专业背景的高端人才,以此引发信息共享、知识溢出和资源配置等正外部效应,有效弥补因对外开放不足所引致的资金、技术和资源要素稀缺,以更好地应对冲击。不仅如此,由于这类城市还具备较好的创新基础,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和人力资本集聚,从而促进新知识、新技术、高端人才在不同类型产业之间跨界联合,驱动不同产业间融合发展,并由此重塑产业链和价值链关联,促进产业结构多样化发展,进而提升城市经济韧性。

3.稳健性检验

本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前因组态进行了稳健性检验。首先,将一致性阈值由0.80提高至0.85,发现高城市经济韧性的组态结果与检验前的数据完全一致;其次,将PRI一致性阈值由0.70提高至0.75,发现高城市经济韧性的组态结果与检验前的数据基本一致,两个模型中的组态构成呈现出清晰的子集关系,根据相关检验标准[38],可认为组态结果稳健。

(二)拓展性分析:多时段QCA

考虑不同年份下的组态构成可能随时间发生变化,本文对各年份的数据分别校准,采用多时段QCA方法进行建模,从而得到不同年份下的组态类型,通过比较各个时段的组态对其命名分类,以提炼出经济韧性的多元发展路径以及路径中各要素的一般性特征,最大程度识别因静态分析所忽视的组态路径。多时段QCA分析结果见表4、表5。

表4 高城市经济韧性组态(2014—2018年)

表5 低城市经济韧性组态(2014—2018年)

通过多时段QCA分析,本文进一步挖掘出以下组态路径(考虑2014—2017年的组态互动规律与2018年存在一定重复,本文仅列举与2018年相比差异较大的典型路径进行说明,同时,2014—2017年的单个经济韧性要素均不构成结果发生的必要条件,即必要性检验分数均小于0.90,但因篇幅限制,这里不再列出)。

1.驱动型路径

(1)创新突破型。此路径的主要特征是以创新驱动城市经济韧性,其覆盖案例为济宁和菏泽。该组态类型与静态组态分析结果H3(产业结构突破型)类似,即政府对经济社会的干预力度不高,能动性因素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促进作用可能通过企业、社会组织和公民等其他能动主体进行传导。该组态凭借高创新力驱动城市经济韧性的可能原因是,创新可以提高资源产出效率和利用效率,拥有较高创新能力的城市更容易转换发展路径从而实现新一轮的扩张性增长。另一方面,高创新力城市通过新技术、新产品和新服务促进不同类型产业之间融合,推动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在遭受危机之后及时适应内外部环境变化以快速调整经济结构寻找新的发展机会,帮助城市在恢复期做出适应性结构调整,从而带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促进经济增长,进而提高城市经济系统遭受冲击的抵抗力和恢复力。

(2)政府主导型。此路径的主要特征是结构性要素水平普遍不高,政府通过宏观调控和经济干预发挥政府积极有为的服务作用,从而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提升,其覆盖案例为铜川和渭南。该组态路径驱动城市经济韧性的可能解释是,一方面,结构性资源要素在冲击期内的生产、交换、分配和流通渠道受阻,其对经济系统抵御或适应危机的支持作用十分有限,政府通过引导性政策和平台吸引高度人才资源自主探索和开展创新和创业活动,将有限资源进行再配置,通过财政扶持为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以促进企业新技术的产生并及时适应新的环境,从而支持受冲击城市,对冲负面冲击的消极影响,使得城市经济快速复苏增长,进而保持较高的经济韧性。

2.限制型路径

(1)创新锁定型。该路径以创新能力缺失为核心限制条件,创新能力不足是阻碍这类城市经济韧性提升的决定因素,其覆盖案例主要以资源型城市为主,其中大同已经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创新锁定型发展路径。资源型城市的经济增长高度依赖自然资源,且由于创新动力不足,现有的城市产业结构日益僵化,新兴产业也难以形成和壮大,城市经济系统在遭受外部扰动之后无法及时将资源、组织、结构进行改造重塑,由此导致要素配置效率降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困难,难以形成新的经济发展路径,从而使城市经济系统吸收和适应外部冲击的能力削弱,陷入经济发展的恶性循环。

(2)创新限制型。与创新锁定型不同,该路径中不仅创新能力缺失,且政府对城市经济系统的积极服务作用也欠佳,再加之劳动力环境较差,高端人才大量流出,不利于技术创新活动的推动,从而使城市技术创新水平进一步受限,进而使城市经济韧性下降。典型案例是乌海、武威、延安、巴彦淖尔、石嘴山、嘉峪关等。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主要结论如下:其一,高城市经济韧性水平的产生不受单一要素的绝对支配,而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提高创新能力在促进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方面发挥着较为普适的作用。其二,从多重并发的组合效应来看,存在4条路径皆可驱动高城市经济韧性,即政府支持下依托产业结构的创新驱动型、政府支持下依托对外开放的金融与创新驱动型、产业结构突破型、政府支持下依托劳动力环境的金融与创新驱动型。结构与能动性因素之间呈现出多元化的共栖、共生模式,政府对经济社会的积极调控作用可以超越城市结构性因素限制,城市经济韧性的本质或核心动力将被政府能动性所左右。需指出的是,在少数情况下,城市产业结构特性在遭受外界扰动或冲击时依然发挥重要作用。其三,多时段组态分析进一步挖掘出以创新突破型和政府主导型为代表的驱动路径以及以创新锁定型和创新限制型为代表的限制路径。高水平的创新能力或高效的政府管控在逆境中可能发挥其超强替代性以刺激制度要素改变,帮助城市经济系统实现制度变迁和路径更新,成为经济韧性跃升的核心驱动因素。此外,创新能力缺失是制约资源型城市经济韧性跃升的核心障碍因素。研究结论从侧面提供了结构性驱动、能动性驱动和结构-能动性驱动在不同情境下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提升的证据,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城市经济韧性研究从单一权变向整体多维视角转变。

根据本文研究结论,得到如下启示:第一,强化创新驱动意识,同时重视经济韧性其他要素的协同发展。现阶段,与长江经济带相比,黄河流域整体创新驱动不足、区域差距显著,部分省区面临着资源枯竭、经济发展逐渐滞后等问题,需要加大技术创新的资金支持,依靠科技创新,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不断提升流域的核心竞争力,促进经济结构转型,以此提高流域经济系统抵御冲击的能力。此外,优化单一要素并不足以促进城市经济韧性提升,高城市经济韧性的产生是各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各地政府不能局限于优化城市经济韧性的单个影响要素,而是要重视市场和政府等多方力量的协同联动,制定优化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的“组合拳”。第二,政府与结构因素间相互作用共同协调城市经济系统的稳定性,促进黄河流域城市经济韧性提升具有不同的路径选择。各地政府要发挥积极有为的服务作用,通过引导性政策和服务平台吸引人才资源和激发创新创业活力,为优化产业结构、维持就业稳定、发挥金融效能等结构性变革奠定基础。第三,政府的能动行为可以超越城市结构性因素限制,创新能力的两极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效果相反。政府管控效率较高的城市需要进一步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职能,并实时判断分析市场的效率性和合理性,强化政府在危机中的应变能力;拥有较高创新能力的城市需要进一步加大技术投资,注重人力资本积累,努力实现高端技术突破,从而巩固其创新发展优势,以创新带动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城市经济韧性跃升;资源型城市发展动力要从资源型驱动向创新型驱动“蝶变”,可以通过加大资金投入和人力资本积累等途径,加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步伐,合理分配资源收益,积极培育和壮大替代产业,打破“资源诅咒”,避免陷入创新缺失下的“消极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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