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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颖超与周恩来“夫唱妇随”

2024-03-15张谨

百年潮 2024年2期
关键词:恩来邓颖超

张谨

2024年2月4日,是邓颖超诞辰120周年纪念日。邓颖超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五四爱国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中,邓颖超勇立潮头,独领风骚。加入党的组织,特别是与周恩来结为伉俪之后,她在峥嵘岁月中与知心爱人携手相伴,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革命伴侣、模范夫妻。新中国诞生后,邓颖超作为开国总理的夫人,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积极配合周恩来处理西花厅的内勤外务。在政治生活中,她保持高度的党性原则,从严律己,顾全大局,淡泊名利,树立了中国共产党人立党为公、无私奉献的崇高形象。

“我做了名人之妻,有时也要受点委屈嘛”

邓颖超15岁投身五四运动,1925年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经验丰富,能力超群,贡献卓著。新中国成立后,在工作上她应该有一个理想的安排。因此,许多人对周恩来说:根据邓颖超的资历和对革命的贡献,应该出任政务委员,在政府担任一个部长职务。周恩来坚决不同意,他说:“只要我当总理一天,邓颖超就不能在政府任职。”并强调:“我是政府总理,如果邓颖超是政府里的一个部长,那么我这个总理和她那个部长就分不清了。人家会把她做的事当成是我支持的。这样家庭关系、夫妻关系、政治关系、政府关系就混到一起了,这不利于我们党的事业,也不利于我的工作。”周恩来的坚决,邓颖超也没有丝毫怨艾,始终保持低调,除了在全国妇联担任领导工作,几乎没有出任过任何其他重要职务。

1975年10月,邓小平、叶剑英等提议,经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通过,并报请毛泽东批示同意后,已决定由邓颖超出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但是,周恩来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最终被压下来了。“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邓颖超才被推举走上党和国家重要领导岗位。对此,邓颖超从无怨言。她说:“恩来这样做,我很理解。那时不让我上是对的。如果恩来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让我担任副委员长的。”

作为总理的亲密爱人,邓颖超不仅在职务安排上受到限制,很多时候在级别待遇上也压低了。

1952年,国家在公职人员中推行工资制。当时,工资定级标准主要依据参加革命的时间和职务高低。根据政策规定,邓颖超完全可以定为行政3级或4级。但她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只要求给自己定行政5级。而为了给身边工作人员做表率,周恩来又拿邓颖超“开刀”,劝她向中央打报告,要求再降1级,把工资级别定为6级。邓颖超后来回忆说:“定工资时,蔡畅大姐定为3级,我按部级也该定5级,可报到他那里给划6级。”

1959年是新生的共和国第一个十年大庆。中央决定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庆典和阅兵式,党和国家领导人、来自80多个国家的贵宾届时将登上天安门,一起检阅部队和70万人游行队伍。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历史时刻,能登上天安门跻身观礼人员之列,是莫大的荣耀。但周恩来没有给邓颖超这个机会,她已经上了国庆10周年“天安门城楼观礼人员的名单”,结果“名字又给划掉了”。

周恩来与邓颖超

周恩来长期兼任外交部部长,分管外事工作,是出国访问频率最高、到访国家最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携夫人出访这一国际惯例逐步认同,但周恩来始终没有这样做。邓颖超则任劳任怨地履行份内职责,常常用枫叶、海棠和书信陪伴周恩来远行。即使在国内从事外交活动,周恩来也很少安排邓颖超与之结伴行动,把那些“风光”的出场、出镜机会留给他人。

改革开放后,邓颖超有更多机会现身国际舞台。她成功出访亚欧八个国家和欧洲议会,被长期“埋没”的外交才华得到了充分展示,为中国实现历史转折中的外交新突破作出了贡献。

邓颖超谈起“因为我是他的妻子,他一直压低我”的情况时,曾十分坦然地表示:“我做了名人之妻,有时也要受点委屈嘛!”

“我对保密也已成习惯”

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是周恩来与邓颖超并肩战斗几十年所一贯坚持的党性原则。任何时候,他们都把职业分工与家庭生活的关系分得非常清楚,把夫妻感情与党的原则的界限分得非常清楚。周恩来自投身革命后,长期处于党的核心领导层,无论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都掌握着大量的党内重要机密,事关对敌斗争和内政外交的重大部署。对与邓颖超工作无关的党内机密,周恩来坚决做到滴水不漏、守口如瓶。邓颖超则以高度的政治自觉,严肃对待保密问题,进退、行止有度。她明确表示:“越是负责的党员,越应该以身作则,越应该自觉遵守纪律,严守党的机密。”并告诫自己:“你不应该说的事,不要说;你不应该问的事,不要问;你不应该看的文件,不要看。这是党的利益的需要。”

严守保密纪律的经历经常浮现在邓颖超的脑海中,让她始终不改初心。“恩来同志和我入党的时间不同,地点各异,建党初期也没有一个地方共同工作,所以那时我们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时候入党的。我们在通信中间,从来没有提起过党的纪律不许说的事情。直到他回国后,经过组织的沟通,我们彼此才知道都是党员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党中央研究了当时的局势,决定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向国民党反动派进行反击,并决定派恩来同志担任党的前敌委员会书记,到南昌去领导这次起义。7月17日,要离开武汉的时候,在晚饭前才告诉我,他当晚就要动身去九江。去干什么,待多久,什么也没有讲。我对保密也已成习惯,什么也没有问。后来还是看了国民党的报纸,才知道发生了南昌起义”。

1964年9月,为了绝对保守原子弹试验的秘密,周恩来召集负责试验有关人员会议,规定了严格的保密纪律,强调指出:“保密问题,不能假手许多人。”“希望你们对家里人也不要说,不要一高兴就说出去。邓颖超同志是老党员、中央委员,不该说的我不向她说,任何人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原子弹爆炸成功的消息公布后,邓颖超看到报纸上的报道,才知道周恩来他们日夜操劳的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恩来对日常的保密工作也十分重视,办公室和保险柜的两把钥匙几乎24小时不离身,平时他放在衣服口袋里,睡觉时就压在枕头底下,只有出国时才交给邓颖超保管。平时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是他亲自取放,至于里面放的什么,邓颖超都不知道。周恩来出国归来,邓颖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交钥匙。

1975年底,在周恩来生命弥留之际,他们谈论的仍然是如何严于律己,遵守组织决定,如何为人民、为后代造福。至于他们认为不应该谈论的“心里话”,始终没有讲起。周恩来对邓颖超说:“我肚子里还装着很多话没有说。”邓颖超回答说:“我肚里也装着很多话没有说。”当时双方都知道最后的诀别不久就会残酷无情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然而他们把没有说的话永远地埋藏在心底了。

“我是中南海的一个家庭妇女”

“文化大革命”中,国民经济混乱,社会局势动荡,一大批老干部、民主人士受到迫害。在艰难岁月,周恩来面对重重压力,忍辱负重,苦撑危局。此时邓颖超也处于困境之中。正如她后来所说:“十年‘文化革命我是靠边站的,工作上像‘逍遥派,但我们的现实生活并不逍遥,而是极其紧张复杂的。”

面对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局势,邓颖超选择了深居简出,做一个“远离”政治漩涡的“家庭妇女”。面对来京串联的红卫兵,她曾坦率地说:“我是中南海的一个家庭妇女。”在十年动乱期间,邓颖超严格实行“三不主义”,即不会客、不写信、不出门看人,以免横生枝节。她后来曾经这样对原在西花厅工作过的同志及部分亲属讲过:“十年‘文化革命,我与世隔绝。虽然咱们同住一个城市,甚至住在附近的几条街,但如同隔山,天涯海角,彼此见不着面。”

邓颖超在工作

作为一位杰出的革命家、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邓颖超被迫远离政治舞台、淡出社会活动,她当时受压抑的窘困心境是可想而知的。但她非常理解周恩来的苦衷,以牺牲个人名利为代价,全身心地担当“贤内助”的角色,“保证恩来同志的安全、健康”,“在政治上爱护恩来同志”。思想上的痛苦和体力上的透支,使周恩来的身体每况愈下。邓颖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时常用留便条的方式提醒:“斗争还是长期的”,“不宜大意”,“应善自为之”。不得已,她还以“文化大革命”特有的方式—支持秘书们写大字报强迫他休息。就这样,邓颖超陪伴周恩来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我死后,骨灰也要撒掉”

周恩来是党内提倡死后火化的最早倡导者之一。早在1956年,他就在一份死后自愿火化的倡议书上签过字。当周恩来知道自己的病不能挽救时,一再叮嘱邓颖超,“死后不要保留我的骨灰”,“丧仪一定要从简”,“一定不要搞特殊化”。遵守周恩来的遗愿,遗体火化后,没有保留,骨灰撒到了祖国的江河大地。邓颖超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死后,骨灰也要撒掉,由我所在的党支部负责,能不能叫我革这场命,还要靠你们去完成。”

自从周恩来去世后,邓颖超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问题。1978年7月1日,她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今天为了庆祝党的生日,我要给党中央写一封信,就是对自己后事的安排。”这份遗嘱共有五条,第二条就是“骨灰不保留,撒掉,这是在1956年决定实行火葬后,我与周恩来同志约定的”。1982年,邓颖超又把这份遗嘱拿出来细看,然后认真地重抄了一遍,同时根据当时的情况,就房舍、故居的处理以及周恩来亲属、晚辈的从严要求问题补充了两条,重申了周恩来生前的一贯主张和自己的态度。1982年,邓颖超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在留下第一份可供公布的遗嘱后,又写下交办身后具体事宜的第二份“遗嘱”,六个经办人一一点到,七项具体事宜一一交代。两份遗嘱,是一份托付,更是一面镜子,彰显了一位老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操。作家臧克家读了她的遗言,感慨万千,动情地说:“字句虽少,但她的人格、品格,可以此中寻了。它是最动人、最朴素、最概要、最传神的自我写照。”

鄧颖超同志遗嘱

1992年7月11日,邓颖超病逝。身边工作人员按照她生前的要求,给她穿上了一套60年代做的经过缝补的黑色西装,这是她16年前送别周恩来时穿的服装。尽管时间长了,已经旧了、破了,但她喜欢这套合身的西装,不愿意无谓的浪费。

7月18日,邓颖超“回到”自己的第二故乡天津,在“新海门”号轮船的汽笛长鸣声中,一抔抔骨灰伴着月季花瓣被撒向海河,随着滚滚浪涛奔向大海深处。(责任编辑 崔立仁)

作者:周恩来思想生平研究会理事,江苏省周恩来研究会常务理事,淮安市周恩来邓颖超研究会副会长,周恩来纪念馆原馆长、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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