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创新网络融入、动态能力与企业创新边界
2024-03-14王瑛,李博
王 瑛,李 博
(北方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一、引言
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科技创新已成为大国竞争博弈的角力场。“十四五”规划提出,要“实施更加开放包容、互惠共享的国际科技合作战略,更加主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s://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扩大国际科技交流合作,加强国际化科研环境建设,形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开放创新生态”[1]。加快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既有助于我国实现科技领域的优势互补,又有利于提高我国科技开放水平和影响力,为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坚实基础。企业作为创新主体,高通量、高密集的技术创新活动逐渐成为其生存和发展的关键[2],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则是企业增强竞争力和实现技术赶超的关键因素。因此,深入探究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如何影响企业创新边界①很多学者将企业申请新技术领域的专利,尤其是企业在关键核心技术上的重大进步称为突破性创新,本文认为该界定缩小了企业创新的外延,因此借鉴刘洋等(2013)、沈坤荣等(2023)对企业创新边界的定义和分析,将企业开发新技术领域(不局限于关键核心技术)视为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文中企业创新与企业科技创新意义等同。,有助于推动我国创新模式从渐进追赶向突破引领转变,有助于打破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低端锁定”,实现从品质升级到节点升级的跃升[3][4]。
随着组织边界模糊,创新不应局限于企业内部资源的丰富程度,而应加强主体多样化合作,形成动态创新网络,实现内外部创新资源的交换与配置,从而获取竞争优势[5]。既有研究主要集中于研发国际化、产学研合作以及基于海外并购的开放式创新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部分学者认为,建立海外研发机构、进行海外并购等有利于提升企业创新能力。跨国企业通过整合、吸收外部知识有利于提升企业技术多样性和创新产出[6][7][8]。部分学者认为,跨国并购会带来企业组织边界的拓展,使得并购方与东道国企业共存于新的组织边界内部,有利于企业通过资源重组以及吸收整合外部知识技术提升创新能力[9][10][11]。但也有少数学者认为,研发国际化的开放式创新模式不利于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12][13]。究其原因,语言交流障碍、市场不熟悉、组织协同欠佳等外来者劣势以及研发地理布局的分散性则会增加企业研发的不确定性,致使研发成本提高。随着跨国公司全球性的扩张,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也逐渐选择以技术寻求为切入点,通过研发国际化将外部资源与企业特色相结合实现技术追赶[14][15]。但也有学者研究发现,新兴经济体的开放式创新与企业创新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例如,Hsu 等研究发现,研发国际化程度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呈现U型关系[16]。
通过文献梳理发现,鲜有学者从全球创新网络层面研究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仅有的几篇微观层面的文献研究了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且缺少关于作用机制的及创新边界的深度剖析。基于本文的我国上市公司面板数据为样本,采用内生转换回归模型(ESR),研究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关系,并进一步探讨动态能力、分析师关注度与高管海外背景在两者之间的内在作用机理。文章的边际贡献可能在于,在研究立意上,将融入全球创新网络视作成本收益分析的结果,研究该决策对企业新技术开发的影响,从微观结构主体视角拓展对开放式创新的认识。在研究维度上,本文以国际专利分类(IPC)作为专利技术领域的划分依据,细化剖析企业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为企业创新带来的究竟是新技术领域的专利增长,还是已有技术领域的专利增长。在机制分析上,结合资源基础和高阶梯队理论,探讨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之间的作用机制,以及分析师关注度和高管海外背景的调节作用,为我国积极释放创新主体活力、加强全球科技合作提供了理论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企业创新边界的影响
关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企业创新边界影响的研究主要涉及资源依赖理论与组织学习理论。基于资源依赖理论,企业作为个体不可能拥有全部资源,只有通过外部互动才得以获取其发展所需关键资源[17]。通过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可在全球范围内搜集相关研发活动的新动态,充分利用不同国家的资源禀赋优势,形成生产要素全流通研发结构,为新技术的开发明确市场方向[18]。基于组织学习理论,学习有助于企业提高对产品、技术和管理的创新能力,形成新的特殊资源,增强自身核心竞争力。通过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可在东道国建立知识共享机制,增强新知识获取能力,通过增加在全球网络布局的地理分散性,增强企业与其他网络主体的弱关系属性,则有助于企业突破常规共识束缚并保持知识获取的新鲜度与广度,增强企业创新灵活性,推动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18]。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1: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助于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
(二)动态能力的中介作用
Teece 等指出,动态能力是指企业通过整合、建立和重组内外部资源以适应快速发展变化的外部环境,是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并将持续创造与维持这种优势的存在[19]。部分学者将动态能力分解为机会感知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协调整合能力和学习吸收能力[20][21]。具体而言,一方面,通过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拓展企业信息和机会搜寻渠道,强化与东道国之间价值观和行为规范的融合,降低封闭式创新模式下企业因研发活动所产生的信息搜集成本和风险不确定性,并通过协调、整合与吸收由外部信息知识,实现要素转化,增强企业市场机会感知能力、环境适应与机会利用能力[21[22]。另一方面,良好的机会感知与环境适应能力有助于企业快速、准确地把握技术与市场变革趋势。海外研发机构通过嵌入东道国研发网络能够克服原有组织惯性和认知偏见,降低企业创新的“新颖性障碍”或“非此地发明综合征”[23],增强企业资源柔性和协调柔性,扩展企业认知边界,进而有助于企业内外部资源的重构,实现技术突破和新产品开发。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2: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边界间起中介作用。
(三)分析师关注度的调节作用
信息揭示假说认为,作为资本市场信息供给者和外部监督者,分析师关注是缓解信息不对称的重要机制[24]。一方面,分析师借助专业知识、行业背景和执业能力多方面整合企业财务和非财务信息,并利用分析师跟踪网络实现同业与非同业企业的跨界搜索,增加企业获取深层次信息机会,增强企业的机会感知与环境适应能力,弱化企业海外研发所面临的信息不对称和外来者劣势,强化动态能力对企业创新边界拓展的促进作用[25][26]。另一方面,分析师会通过深入分析企业创新项目和创新产品的潜在应用价值,以弥补财务报告中企业创新价值缺口,降低市场投资者的信息不对称[27]。与此同时,企业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过程中,可通过分析师研究报告选择合适战略伙伴以及创新项目,以降低海外研发项目与企业组织惯例不能融合的风险,使其更好匹配企业的创新需求,提升企业知识整合与吸收能力,进而强化动态能力对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作用。总体来看,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过程中,分析师关注度的提高将有助于缓解行业信息不对称,增强企业的机会感知、环境适应、协调整合和学习吸收能力,进而强化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的中介作用。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3:分析师关注度正向调节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的中介效应。
(四)高管海外背景的调节作用
由高阶梯队理论可知,企业管理者的知识结构、价值观和心理偏好等会最终影响企业的战略选择[28][21]。高管的海外经历能够助推动态能力向企业创新的转化,支撑企业创新边界拓展。具体而言,一是高管海外工作学习经历有助于其获取前沿知识和技术,拥有国际化思维方式和管理理念,减轻管理层“短视”倾向,并能够做出正确行业趋势研判,增强企业机会感知能力[21]。二是高管的海外经历有助于企业更快适应东道国的文化与制度,以便使企业快速整合、吸收从东道国获取的研发新知识、新技术,强化环境适应能力,拓展企业创新边界。三是高管海外关系网络有助于拓宽企业获取创新资源的外部渠道,并通过高管所具有的前沿知识和技术储备,实现外部先进技术经验与本土化技术改造的“嫁接”,增强企业协调整合和学习吸收能力,进而强化动态能力对拓展企业创新边界的促进作用[29]。总体而言,高管的海外经历有助于优化海外创新项目规划及战略伙伴选择,增强海外创新活动与企业本土化改造的契合度,强化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的传导作用。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4:高管海外背景正向调节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的中介效应。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构建如下作用机制图:
图1 作用机制框架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企业是否融入全球创新网络(GIN)并非由外部因素决定,而是受其自身可测与不可测因素的影响。鉴于此,本文借鉴李雪松等[30]的内生转换回归模型做法,采用Heckman 两阶段模型,以减少样本选择偏差问题,进而使估计结果更准确。本文构建如下决策模型:
不同的决策行为对应不同的创新边界及表现机制,对于总体样本而言,两种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决策下的企业创新边界结果可表示为:
由于数据存在缺失以及随机扰动项ε和μ 相关(ρ ≠0),因此E(ε|GIN)≠0,若直接采用OLS方法对公式(2)和(3)进行估计将会产生样本选择偏误问题,进而无法得到一致估计量。Heckman 模型旨在通过公式(1)构建逆米尔斯比率(IMR,λ)来控制此偏误。设,σ1μ= cov(ε1,μ),σ0μ= cov(ε0,μ),将标准化为1,则ε1、ε0的条件期望如下表示:
其中,∅(γZi)与Φ(γZi)为标准正态的密度函数和累计分布函数,公式(1)—(3)构成了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影响企业创新边界的内生转换回归模型(ESR)。
Heckman 模型的基本思路是:通过对公式(1)进行Probit 回归,估计出IMR 前面的系数λ(若IMR 显著,则说明存在选择性偏差),然后在矫正选择偏差的前提下,得到公式(6)的一致性估计。
同时,融入与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两种情况,可通过式(7)(8)得到一致性估计。
在此基础上,通过公式(9)(10)进行反事实估计,得到融入与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平均处理效应,即ATT与ATU。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本文参考刘洋等、吴敏等、沈坤荣等的指标设定方法[31][32][33],将企业开发新技术领域视为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即将企业新技术领域专利申请数量作为被解释变量,以国际专利分类(IPC)作为专利技术领域的划分依据,累计统计至第t 年以前企业所有已申请专利所属的四位码IPC号,以此构建企业创新边界(innov)。
2.解释变量。本文借鉴李雪松等的做法[30],将企业是否发生广义海外投资行为作为衡量企业是否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标准,即通过与企业海外关联表匹配判断其是否发生广义海外投资,若某年企业设立了海外关联公司,则企业在该年度及之后年度均被定义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gin),取值为1,否则为0。
3.中介变量。本文借鉴张晓月等、李梅等的做法[34][21],采用熵值法对动态能力四个维度赋予不同权重,进而计算总体动态能力水平,具体分为以下四类。(1)机会感知能力(oppo)。本文借鉴张晓月等的做法[34],将IPC 号每个大类视为一个独立的技术领域,通过计算企业申请专利所包含的IPC 号大类数量来衡量企业的知识基础宽度,数值越大,企业越容易识别前沿技术动态。(2)环境适应能力(adap)。本文借鉴张晓月等、李梅等指标设立方法[34][21],以研发、资本、广告支出的变异系数(AVC)①环境适应能力计算公式:,其中,σ、mean 分别表示研发、资本、广告支出的标准差和均值。来反映企业对外部环境变化的及时调整程度,该值越大,表明公司的环境适应能力越强。(3)协调整合能力(coor)②协调整合能力计算公式:。以净资产周转率来衡量企业的协调整合能力。(4)学习吸收能力(absor)③学习吸收能力计算公式:。以研发投入强度来衡量企业学习吸收能力。
4.调节变量。(1)分析师关注度(analy)。本文借鉴李雪松等的做法[30],以每年对公司进行跟踪分析的分析师(团队)个数表示企业的分析师关注度。(2)高管海外背景(num)。本文借鉴魏彦杰等的做法[35],以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数量作为高管海外背景的衡量指标。
5.控制变量。本文借鉴傅为一等、沈坤荣等的做法[36][33],选取如下控制变量:(1)企业投资支出率(lnvt),为购建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与企业总资产的比值;(2)企业现金持有量(cash),为企业货币资金和交易性金融资产的总值与企业总资产的比值;(3)企业所有制(soe),为国有资产占企业资产的比值,若比重超过50%则定义为国有企业,否则定义为非国有企业;(4)是否有出口实绩(expor),以企业是否拥有出口交货值度量,若存在正的出口交货值,取值为1,否则为0;(5)企业年龄(lnage),为当年年份减去企业成立年份加1 取自然对数。在Heckman 决策方程的Z 变量选取方面,本文借鉴李雪松等的变量选取标准[30],选择董监高海外背景(num)作为排他性约束变量。
(三)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专利数据来源于国家知识产权局中国专利数据库,上市公司指标数据均来源于CSMAR 数据库。本文将时间窗口设置为2009—2021 年,并剔除海外子公司注册地为中国香港、维京群岛、开曼群岛、泽西岛等“避税天堂”的情况,以及处于非正常上市状态和数据严重缺失的样本值,最终得到15457 个观测值,并对样本连续型变量进行了上下1%的缩尾处理。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展现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被解释变量创新边界的均值为13.28,大于其中位数6,说明部分企业创新边界拓展程度较大,也间接说明了不同企业之间创新能力的差异。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均值为0.827,中位数为1,表明数据无明显的偏态特征。动态能力与高管海外背景的均值与中位数也差距较小,亦无明显的偏态特征,表明样本企业的动态能力和高管的海外背景情况无较大差异,但分析师关注的均值(11.13)明显大于其中位数(7),表明样本企业所受分析师关注度存在较大差异。在其他控制变量与中介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中,其均值与中位数的差距较小,无明显偏态特征,表明了本文变量选取的合理性。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是企业基于其成本收益所做决策,并非自身可观测与本文观测因素的影响,并非外生变量,基础OLS模型可能存在由样本选择偏差所引致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运用ESR模型分别对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和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的创新边界方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2第(4)列和第(5)列所示,λ1和λ1的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样本存在显著的选择偏差,若不考虑则将得到有偏、不一致的估计结果。基于此,本文采用Heckman两阶段模型进行偏差矫正,第(1)列决策方程对企业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正确预测率为85.32%;第(2)列结果方程表示,加入了逆米尔斯比率(IMR)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系数依旧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假设1再次得以验证,且IMR 显著为负,表明选择偏差确实存在,也进一步证实了模型选择的合理性。为进一步验证基础模型内生性问题,本文沿用样本自选择模型常用方法,将决策方程中所预测的决策概率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2SLS),结果如表2第(3)列所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依旧显著为正。可见,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假设1依然成立。
表2 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的估计
(三)稳健性检验
1.反事实分析。本文借鉴李雪松等的做法[30],构建反事实框架,分别刻画出是否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拟合与反事实创新边界密度函数分布图(如图2和图3所示)。对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企业而言,其反事实结果是企业创新边界的缩窄,反之亦然。这一结果再次验证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助于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基于公式(9)和公式(10)的计算,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创新边界的平均处理效应ATT 为26.14;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创新边界的平均处理效应ATU为18.62,这说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效应大于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选择融入时的创新边界拓展效应。
图2 拟合与反事实创新边界(融入全球创新网络)
图3 拟合与反事实创新边界(未融入全球创新网络)
2.替换被解释变量。将知识基础宽度作为被解释变量,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显著正向拓展企业知识基础宽度,分散了企业知识与技术分布,提高了企业创新的“宽度”或“广度”,进而拓展了企业创新边界,也进一步表明了本文研究结论的稳健可靠性。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
3.替换解释变量。本文借鉴李雪松等的研究[30],以跨境并购作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替换变量(结果参见表3)。跨国并购的系数为4.484,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跨国并购显著促进了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也验证了本文研究结论的稳健性与可靠性。
4.删减样本。本文剔除仅在单一国家设立海外子公司的样本,利用融入多国创新网络企业样本数据,分析了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广度对企业创新边界的影响(结果如表3所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系数为7.939,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融入多国创新网络显著促进了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
(四)进一步讨论
1.中介效应
企业通过何种方式获取新知识、新技术,并将其转化为企业创新所需要素仍需进一步讨论。本文借鉴温忠麟等、李梅等的研究[37][21],将动态能力作为中介变量,研究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企业创新边界的中间作用机制(结果参见表4)。由第(1)列可知,融入全球创新网络(gin)的系数(a1)0.767 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拓宽了企业创新边界;第(2)列以动态能力作为被解释变量,融入全球创新网络(gin)的系数(b1)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依旧为正,说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助于企业动态能力的提升;第(3)列的结果显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gin)和动态能力(dc)的系数(c1、c2)分别在10%和1%的水平上显著,且b1c2与c1同号,说明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之间存在中介效应。为进一步验证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和企业创新边界之间的中介效应,本文也进行了Bootstrap 检验。结果表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间接效应区间和直接效应区间分别为[1.096,1.777]和[4.291,5.957],说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通过动态能力对创新边界产生间接正向影响,即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之间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假设2 进一步得以验证。
表4 动态能力中介效应检验
续表
2.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为进一步分析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的中介作用,本文采用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在不同水平的高管海外背景和分析师关注度情境下,动态能力发挥作用机制的差异性,结果如表5所示。第(1)—(4)列是以高管海外背景作为调节变量检验中介效应的结果。第(1)(2)列表明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助于企业创新边界拓展和动态能力的提升;第(3)列在第(1)列的基础上增加了动态能力,其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动态能力促进了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第(4)列则在第(3)列的基础上增加了动态能力与高管海外背景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高管海外背景与动态能力之间存在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假设4得以验证。同理,表5 第(5)—(8)列是以分析师关注度作为调节变量检验中介效应的结果,均显著为正,表明分析师关注度与动态能力之间存在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假设3得以验证。
表5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依次检验)
此外,本文采用Bootstrap 法验证了不同水平①本文依据均值和均值(±1 SD)的方法区分低、中、高高管海外背景与分析师关注度。高管海外背景与分析师关注度情境下,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所发挥的中介作用,结果如表6 所示。高管海外背景与分析师关注度均显著正向调节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和企业创新边界之间的中介效应,且其间接效应值随着高管海外背景数量和分析师关注度的增加逐渐变大,表明在高海外背景的高管团队以及高分析师关注度的情况下,动态能力的中介效应更强。
表6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Bootstrap)
3.异质性分析
(1)企业生命周期。作为具有生命状态的组织,企业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其创新能力、研发需求、融资约束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38]。本文主要借鉴刘诗源等、张辉等的划分方式[38][39],采用现金模式法对企业经营活动、投资活动、筹资活动的现金流进行组合,将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三个阶段。如表7 所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成长期和成熟期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显著为正,且对成熟期企业的影响效应大于成长期企业的影响效应,但对衰退期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影响并不显著。究其原因,为巩固行业地位、扩大市场份额,成熟期企业更倾向于通过融入全球创新网络获取异质性与多样化的技术信息,降低信息不对称性,以便及时进行产品策略调整与新产品的开发,不断拓宽企业创新边界。
表7 企业生命周期的异质性分析
(2)企业创新战略导向。创新战略导向与企业创新能力密切相关,本文借鉴石军伟等的做法[40],以企业研发投入与总资产的比值作为企业创新战略导向的代理变量,并以中位数作为企业实施高、低创新驱动战略的划分依据(估计结果参见表8)。第(2)(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显著促进了实施高创新驱动战略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但并未促进实施低创新驱动战略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究其原因,实施高创新驱动战略的企业会投入更高的研发费用、人力资本以及不断拓宽信息渠道,其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活动也将更为频繁,多样化程度更高,引致其对高度集成知识管理需求的进一步提高。通过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不断丰富自身知识结构与技术水平,进而促进其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拓宽企业创新边界。
表8 企业实施创新战略的异质性分析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我国上市公司为样本,采用内生转换回归模型(ESR)研究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的关系及其内在作用机理,并关注不同主体所造成的异质性,最终得出以下研究结论:(1)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显著促进了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2)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对成长期、成熟期以及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导向的企业影响效应更为显著;(3)企业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助于提升自身动态能力(机会感知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协调整合能力及学习吸收能力)进而促进企业创新边界的拓展;(4)高管海外背景与分析师关注度均正向调节动态能力在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与企业创新边界中所起的中介作用。
(二)对策建议
1.积极融入全球创新网络。为强化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突破技术掣肘,既要发挥有为政府作用,又要激发市场主体活力,积极参与全球科技协作,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具体而言,一方面,政府积极制定鼓励国际科技合作的相关政策,如与有关国家签订支持资本流动与技术交流的政策磋商机制、加大对海外投资活动的支持力度等。另一方面,企业应不断扩展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的广度,如增强海外子公司的地理分散性,允许海外子公司通过与海外研发机构或跨国公司缔结R&D联盟和R&D外包等路径获取大量异质性、独特性以及多样化的新知识,增强创新灵活度,促进旧技术升级和新技术产生。
2.提升企业动态能力。企业要重视将创新资源转化为创新产出的动态能力培养。具体而言,一方面,加强企业基础研发资源的投资与建设。企业应不断加强研发队伍的培养,如在企业内部设立专门的研发小组,加强与外部科研机构的协作能力,构建企业核心竞争优势;加强自身网络知识结构建设,以更好地整合、吸收、利用外部知识,实现内部与外部技术知识的融合,以便更有效地服务于企业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另一方面,构建良好的组织学习与知识共享机制。根据运营管理和发展需求,企业应有侧重地培育自身资源整合、学习吸收能力,以实现资源与能力的最优配置。例如,注重培养一批拥有海外知识优势和社会资源优势的高管团队,并在企业内部构建知识管理系统,实现知识技术在部门之间的互动与交流,以便增强企业整体学习吸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