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技术经营”视角探索科研成果转化新范式
2024-03-05薛睿杨明伟蔡杰
薛睿,杨明伟,蔡杰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杭州创新研究院, 浙江杭州 310051)
0 引言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是产生生产力的重要途径之一,是科技创新的关键[1]。科技成果转化是指从事科技成果研发和创新的主体将一些具有现实价值的科研成果进行开发、应用,形成新工艺、新产品、新产业的过程[2]。做好科技成果转化,是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抓手,是将科技优势转变为生产效能的重要途径,是创新链与产业链结合的关键环节。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日渐深入,传统的“三段式线性创新模式”已不能很好地满足科技成果转化的需求,亟需新范式突破各种瓶颈,进一步提高科技成果转化的效率效能[3]。
1 科技成果转化遇到的现实困境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提高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水平”。国家高度重视科技成果转移转化工作,并出台一系列政策,加大扶植力度,促进政产学研用结合,支持应用研究及转化,集聚创新资源,建设各类创新平台及载体,全方位为科技成果的加速转化提供支撑。但在探索初期,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率整体不高,在转化过程中仍面临部分困境[4]。根据2022 年战略性新兴产业科技成果转化前景分析报告统计,中国前沿科技成果仅10%~30%被应用于实际生产中,部分仍处于场景试验阶段,能够真正服务于产业的科技成果仅占20%,甚至一些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率接近于零[5]。
技术转移的核心是把“技术”给“转移”出去,这就要求技术达到可转移的状态,且转移的供求双方目的明确,同时需要完善的转化制度、专业的服务机构(包括专利分析、法律、交易结构设计等)、成熟完善的资本市场等多要素。目前,科技成果转化体系各要素之间自成体系、分散重复,科技创新链条上的科技发现、技术创造、人才培养与产业发展链条上各环节之间联动性不强,造成了创新要素销蚀、创新力量消减、创新资源重复浪费,阻碍了创新水平的全面提升[6]。
一是主体过多。在当前阶段,虽然诸多机构均在进行科技成果转化的探索,但仍呈现零星状态,且缺乏合适的机制体制和激励措施,使得政产学研用很难形成向心力,互相联动共同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高校院所及新型研发机构作为技术的主要供给方,大多采用直线职能制组织结构和纵向多层级金字塔形管理机制,这种管理机制在以技术攻关为核心的“小科学”时代取得了一定的组织效应和科研成就,但在当今大协同创新体系下的“大科学”时代已经面临着诸多挑战。一是纵向研究较深加重了学科间边界感的产生,从而忽视了学科间联动渗透[7]。二是单一决策机制决策过程缺乏专业的市场前景评估、风险评估和产业化评估意见,容易导致科技创新活动从选题立项之初就与市场存在巨大鸿沟。
二是链条过长。现在主流的创新范式仍然是以三段式线性创新模式为主,线性科研模型的依据是科学一定先于技术和工程,只有基础研究才能发现新知识,而应用研究只是知识的应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科学、技术与工程是平行发展的,并无绝对先后。特别是当代科学技术表现为越来越庞大的复杂体系,呈现综合性、整体性和融合性,简单化地三段式划分,违背了当代科技创新活动的客观规律。
三是周期过长。科技成果转化与市场紧密相关,转化具有时效性,但由于信息不对称使得技术与产业严重脱节等多种因素,目前高校科技成果转化周期普遍比较长,从技术研发、中试、产业化三个阶段,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甚至更长,且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和复杂性。
2 科技成果转化新模式探索
科技成果转化难,最本质的原因在于供给出来的技术离需求方需要的可商用和产业化的技术之间有个鸿沟,需要从孤立的成果推广走向综合的技术熟化,从实验室小试走向二次开发和中试熟化,进而产业化、商品化。亟需新范式更好更快越过鸿沟,提高科技成果转化的效率效能。
2.1 认知升维:“技术经营”思想
在以往工业科技条件下,高校院所大都采用“基础设施—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转移转化—产业化”正向链式创新模式[8],这种单维的思路,由于难以贴近需求、成果转化周期长等问题而难以为继。新经济时代的创新实践范式在发生变化,对于科技成果转化,我们需要从“技术转移转化”的链式单维认知升级到“技术经营”的多维融合认知。“技术经营”,是将技术或科技成果作为一种商业属性的特殊“产品”,以经营的视角去开展技术熟化与集成、组织创新资源、设计商业模式等多维度的工作,最终实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
技术经营是涵盖技术创新、生产制造、市场需求、商业模式与组织管理等多维思维的集成,即“硬科技”与“软创新”相辅相成、不可偏废。技术并非只是单一的技术突破点,而是一种经营化思维,包括技术创新体系、产品体系,以及衍生出的产业集群。基于若干技术点的突破,凝练形成核心技术和共性技术,结合市场需求进行技术组合,形成多个有特色的面向产业的技术集群,不断开发迭代产品平台及产品系列并形成闭环的商业模式和商业逻辑,进而促进产业集群的迭代和未来产业集群的产生(如图1)。
图1 “技术经营”整体思路示意图
2.2 行动升级:融合式“再生创新”模式
“技术经营”的核心是创新范式升级,即如何结合市场发展需求,将技术的高速迭代和产业的飞速发展有机结合,以“再生创新”为核心的未来融合创新与跨界创新将成为主流范式。
工业经济时代,政产学研的“螺旋型”创新模型[9]主要在技术的开发、验证、应用启动等三个早期阶段发挥作用,共同完成技术从研发成果到产品的转化,而当技术进入扩张、成熟和退化等三个后期阶段时,只有产业界的企业主体参与其中,在享受巨大创新收益的同时也承担技术升级的研发成本并积极寻找可替代的新技术。
在新经济时代,由于信息成本的大幅下降和网络经济、平台经济的涌现等,知识创新、技术创新与规模生产、消费体验等各环节形成交织演化趋势,导致技术迭代的加速与不同技术生命周期的叠加效应,从而催生了一个可能出现在技术生命周期任一阶段的“再生创新”环节。由于“再生创新”环节有可能在技术生命周期中的任何一个阶段出现,这使得政产学研等各类主体都会积极参与到技术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之中,构筑起更加紧密的深度合作关系,并基于各自不同的优势来驱动“再生创新”环节的出现,开启一个新的技术生命周期,从而获得和分享原始创新的超额回报,这就不断激发了技术的快速迭代与交叉跨界创新,并实现产业对科研的需求反哺和价值反哺,推动研发创新生态与产业生态的交融发展(如图2)。
图2 “螺旋式创新”和“再生创新”示意图
2.3 组织升级:大协同创新网络
“技术经营”实践的核心是组织/能力升级,即如何构建大协同的创新资源网络,把人才、技术、产业、资本、政策等各类创新资源组织协同起来,本质上在于建立一个创新生态,其可以为科技成果提供有效的行研与整体解决方案、全过程资源的贯通与服务、场景示范与样板的打造以及开展的二次开发与中试熟化。
大协同创新网络需要汇聚诸多创新资源,并通过体制机制完善进行有机结合。对于众多的新型研发机构而言,这种升级是发展的机遇,结合概念验证中心建设依据自身禀赋,通过更灵活的机制,把各自要素整合协同起来。从产业视角来组织和运营,甚至直接由科研界的前沿技术研究者、产业界的工程科研人员和投资界的资本市场专家共同设计运营,在其上建立专门为弥补鸿沟而运行的小环境:包括技术源头的人和专利、平台自身的系统架构人才、产业界工程技术人员、创新型小团队、风险投资、在产业界摸爬多年的商业人士、渴望实践的学生们、寻找人才和创新能力的大中公司(如图3)。
图3 “大协同创新网络”示意图
3 创新路径探索及对策建议
3.1 打造多主体牵头的“技术经营”体系
鼓励高校院所、大型企业等打造“技术经营”体系,通过新经济场景在技术的应用示范和扩张期发挥重要的引导作用,并进一步激发基于场景的技术再生创新和其他技术原始创新。高校院所等科研机构可以通过与某个企业深度合作,或通过科学家个人直接参与硬科技创业,将来自于产业内部的技术研发需求直接反馈给专职科研人员,推动其在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层面开展学科交叉的跨界创新,驱动“再生创新”或将技术生命周期的早期阶段压缩合并,加速技术创新与商业化过程。大型平台化企业或集团可以通过参与新型研发机构、省部国家各类开放实验室建设等,投身于产业共性技术研究(包括基础研究)以尽可能地拥有最新的知识产权,并在参与前端研发的过程中,将对市场需求变化趋势的敏锐洞察嵌入到技术验证与应用示范阶段,甚至提出新的技术开发需求,从而取得“再生创新”。
3.2 打造场景创新为核心的“概念验证”体系
综合考虑国家和地方重大战略需求,选择优势特色领域,支持有研发实力、有行业影响力的机构打造“概念验证”体系。探索与新型研发机构、龙头企业、行业机构共建新型开放式组织,整合产学研、成果转化、企业孵化能力和资源,打造集“产学研合作促进、项目验证及企业孵化、新兴产业培育”一体的产学研服务平台。形成完善的服务体系及流程,包括行研与整体解决方案、场景示范与样板打造、二次开发与中试熟化等。力争验证转化一批成果、挖掘孵化一批企业、培育一批新兴赛道、打造一批未来产业,形成示范标杆。
3.3 打造政产学研用共生共长的“再生创新”体系
探索建立含研发、中小试、公共服务、成果转化、企业孵化、产业平台、投融资、行业促进等功能的一体化融合创新平台,形成政产学研用紧密结合的“再生创新”体系。围绕概念验证、成果转化及项目孵化,通过建立开放式创新生态,与大协同创新网络各主体建立深度合作关系,明确权责及投入产出机制联合开展服务及孵化,提供系列完整服务,从技术、商业模式、市场等多个维度提供全过程服务与资源贯通,助力项目的“再生创新”,加速二次开发与中试熟化,形成整体解决方案,打造场景示范与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