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的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建设

刘沛汐 王大开 芦 鹏

(1.沈阳市公安局，辽宁·沈阳 110179；2.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辽宁·沈阳 110854)

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和世界卫生组织(WHO)认为，“生物安全是一个战略性的综合概念，包括分析和管理食品安全、公共卫生、动植物生命和健康风险的政策和监管框架以及相关的环境风险”(1)FAO. Biosecurity Principles and Components. Part. 1. In？FAO Biosecurity Toolkit；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Rome，Italy，2007；pp. 1-20[EB/OL].(2007)[2023-08-10].https：//www.fao.org/3/a1140e/a1140e.pdf？。2005年生物安全包含在世界卫生组织通过的《国际卫生条例》中，2007年生物安全被纳入欧盟动物卫生战略和欧洲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ECDC)的国家准备计划。同样，美国关注生物安全的时间也走在众多国家前列。2001年“炭疽事件”后，美国政府发布了一系列与生物安全相关的战略、法律、法规文件，督促情报界将生物安全事项纳入重要议程。纵观美国生物安全预警体系的建设，情报工作发挥着不可代替的作用。诸如分析美国生物安全环境、发现生物恐怖威胁、确定生物威胁目标、制定生物安全决策等。相较于美国生物安全领域的探索，我国生物安全工作的发展相对较晚，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生物安全才被纳入我国国家安全体系。因此，本文将借鉴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建设的经验，将情报领域引入生物安全风险防控，结合我国国情尝试提出构建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的可能路径。

一、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的演进轨迹

(一)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的创建历史背景

1.“炭疽事件”引发美国本土生物安全危机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接连发生多起炭疽邮寄事件。从9月22日到11月13日，美国参议员、媒体工作人员等相继收到包含炭疽芽孢病毒的邮件，共造成5人死亡，17人感染。虽然“炭疽事件”并没有造成类似于“9·11”事件那样程度的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但其产生的恶劣影响给美国公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911”事件和“炭疽事件”的接连发生，暴露出美国情报界众多的短板，引发了美国国民对美国情报界在应对恐怖主义及生物卫生安全方面能力的广泛担忧。至此，为响应美国公众对提升国家安全预警防范能力的呼吁，美国政府开始筹划对其情报界进行改革，以适应美国当前的安全环境。

2.生物恐怖形势愈发严峻，美国情报界亟需提升生物反恐能力

根据全球恐怖主义数据库(GTD)收录信息统计，1970～2020年全球共计发生276起生物恐怖事件(如图1所示)。从发案数量来看，1984年、2001年为生物恐袭的两个高峰，主要由于1984年拉金尼什教派投毒干扰选举，2001年美国“炭疽事件”等国际重大生物恐袭事件发生，使美国成为全球生物恐怖主义主要受害国。但从2001年开始，全球生物恐袭事件在总体上开始呈现上升趋势，全球生物恐怖形势愈发严峻。“911”事件及愈发严峻的生物恐袭形势促使了美国对其情报界进行大力改革，确定了反恐优先的国家安全战略。随后，美国情报与安全部门为了迎合小布什总统推行新的国土安全战略防御计划，开始在全球范围内针对恐怖主义情报信息开展全面梳理、追踪和溯源，并依据掌握的有关情报线索，开展多维度的风险评估，积极构建以防范“生物恐怖主义为目标导向，生物监测与预警为任务驱动”的生物反恐预警情报体系。(2)芦鹏.基于国土安全战略的美国生物反恐预警情报体系构建评析[J].北京警察学院学报：1-27.

图1 1970～2020年全球生物恐怖事件数

(二)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的发展阶段

1.小布什政府：初步探索阶段(2001～2009年)

“炭疽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府开启了生物反恐预警情报体系的构建。2002年6月，小布什总统签署了第107～188号公法，即《2002年公共卫生安全和生物恐怖防范应对法》，规定了防范生物恐怖主义的基本策略、总体目标及工作措施，此项法律是美国第一部官方生物反恐文件。2002年，美国总统小布什于11月25日在白宫签署《国土安全法》，宣布成立国土安全部(U.S.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 ，US DHS)，主要职责是保卫国土安全及相关事务，使美国能够更加协调和有效地对付各种本土安全威胁。(3)Homeland Security Act of 2002[EB/OL].(2002-11-25)[2023-08-13].https：//www.dhs.gov/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s/hr_5005_enr.pdf国土安全部的设立是美国自1947年成立国防部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政府机构调整，为美国情报界注入了新的活力，有效增强了美国情报预警能力。2004年4月，小布什总统发布《21世纪生物防御》计划，指令国土安全部创建国家生物防御分析与对策中心(NBAC，National Biodefense Analysis and Countermeasure Center)，研发生物监测集成系统(NBIS)，加快美国生物反恐情报体系的专业化、体系化运行。(4)Homeland Security Presidential Directive10：Biodefense for the 21st Century[EB/OL].(2004-04-28)[2023-08-13].https：//www.nrt.org/sites/2/files/HSPD%2010.pdf2007年，小布什政府又连续颁布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医疗对策》《公共卫生与医疗准备》等政策文件，对生物安全紧急事件的处置制定了预案。经过小布什政府时期八年的实践探索与建设，以国土安全部下设的生物监测为核心的美国生物反恐预警情报体系初具雏形。

2.奥巴马政府：趋于成熟阶段(2009～2017年)

奥巴马执政初期，受“塔利班运动组织”“阿拉伯之春”等国际恐怖主义活动影响，美国面临较为严峻的恐怖主义形势。为防范类似“炭疽事件”的生物恐怖事件再次发生，奥巴马上台当年就颁布《应对生物威胁国家战略》，对美国生物防御工作再次进行详细部署，要求针对生物武器的开发与使用继续进行预警监测。(5)National Strategy for Countering Biological Threats 2009[EB/OL].(2009-12-15)[2023-08-15].https：//digitallibrary.un.org/record/675512/files/BWC_MSP_2009_WP.12-EN.pdf2010年，奥巴马政府颁布《国家安全战略》，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突发疾病等生物安全事件上升至事关国家安全的战略高度。2012年，奥巴马政府颁布首个《生物监测国家战略》，对美国前期生物监测取得的成就及战略价值给予积极肯定。该战略的出台标志着生物监测计划升格为美国国家战略，在《生物监测集成中心战略规划》中详细规定了生物监测的体制框架、工作机制和业务系统。(6)〗Homeland Security Act of 2002[EB/OL].(2002-11-25)[2023-08-13].https：//www.dhs.gov/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s/hr_5005_enr.pdf.2016颁布了《2017财年国防授权法案》，对美国情报机构进行多方调整、精简机构，从而使情报机构将时间精力专注于国家安全的优先事项，提升了美国生物监测的效率。奥巴马政府在小布什政府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美国生物安全工作机制，使得美国生物安全情报体系趋于成熟。

3.特朗普政府：调整完善阶段(2017～2021年)

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面对恐怖主义“全球化”的显著特征，不得不将应对生物安全威胁纳入全球框架中进行总体谋划。2017年12月，特朗普政府颁布《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宣称生物恐怖袭击对美国本土的威胁正在日益增大，美国须重视和加强与其他国家合作，强化生物安全监测，从根源治理生物恐怖威胁。(7)刘长敏，宋明晶.美国生物防御政策与国家安全[J].国际安全研究，2020，(3).2018年9月，特朗普政府发布《国家生物防御战略》及国家安全总统建议书两份文件，准备创建具有跨部门协调机制的生物防御指导委员会(Biodefense Steering Committee)，该委员会主要职责是针对美国生物防御体系开展业务评估和行动指导，提升美国生物情报监测系统面对生物安全威胁时的监测识别、整合评估和应急响应能力。(8)National Biodefense Strategic：Additional Efforts Would Enhance Likelihood of Effective Implementation[EB/OL].(2020-02-19)[2023-08-16].https：//www.gao.gov/products/gao-20-2732019年，特朗普政府又连续颁布《2019-2022年国家卫生安全战略》《全球卫生安全战略》等战略文件，总的意图是加强美国各生物安全部门之间的协调关系，提高业务效率，在当前和未来的战略环境中提高应对生物卫生安全威胁的预警与治理能力。特朗普政府在小布什、奥巴马两届政府关于生物安全战略的总体框架下，结合当前美国战略环境，对美国生物安全议题进行了最系统、最全面的阐述，基本完善了美国生物安全情报体系。

4.拜登政府：继承发展阶段(2021～至今)

2019年12月，全球“新冠疫情”爆发，对全世界公共卫生安全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拜登政府在认知层面和实践层面继承了美国历届政府的生物安全战略体系，进一步完善法律框架、优化人事安排、拓展国际合作等。(9)孙成昊，赵宇琪.拜登政府的生物安全战略：有效升级还是积重难返[J].东方学刊，2022，(3).2021年，拜登政府颁布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和防范大流行国家战略》(National Strategy for the COVID-19 Response and Pandemic Preparedness)，在法律层面上为美国联邦政府抗击疫情，应对突发卫生事件拟定了框架。(10)The White House，“National Strategy for the COVID-19 Response and Pandemic Preparedness”(January21，2021)，chrome-extension：//ibllepbpahcoppkjjllbabhnigcbffpi/[EB/OL].(2021-01-21)[2023-08-18].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21/01/National-Strategy-for-the-COVID-19-Response-and-Pandemic-Preparedness.pdf除此之外，拜登政府出台了《国家艾滋病毒战略》(National HIV/AIDS Strategy)，将控制艾滋病毒发病率、流行率、发展趋势和去除艾滋病患者污名化列为国家战略事项，以增强美国本土生物卫生安全基础。(11)Fact Sheet：The Biden-Harris Administration Marks World AIDS Day 2021 With Renewed Commitments to Ending the HIV/AIDS Epidemic by 2030[EB/OL].(2021-12-01)[2023-08-19].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12/01/fact-sheet-the-biden-%e2%81%a0harris-administration-marks-world-aids-day-2021-with-renewed-commitments-to-ending-the-hiv-aids-epidemic-by-2030/总体而言，拜登政府的生物防御战略延续了历届政府的核心逻辑，使美国生物预警情报体系建设基本维持在“生物防御性”的发展轨道上，优化完善了生物预防战略的实施机制，增强了本土卫生安全的治理与防范基础，将生物安全纳入整体国家安全中统一谋划。

二、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的架构分析

情报周期主要分为规划、搜集、加工、分析、传播和评估六大步骤。依托情报分析流程，结合美国发布的相关法令、战略、政策文件，梳理发现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主要分为三大子体系：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子体系、生物安全情报融合子体系、生物安全情报研判评估子体系。

(一)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子体系

生物安全情报监测体系离不开系统、完整的生物安全情报搜集。生物安全情报监测子体系主要是对开源情报数据、非开源的政府和民间机构数据、生物监测数据、研究项目数据等与生物安全相关数据进行处理。在各类数据繁杂、海量多源、格式异构、多维以及动态性的特点下，云服务器和云存储单元增强服务器处理性能，形成了生物安全情报源(如图2所示)。(12)王侠，汤琳，于千策，曹洪欣.基于大数据的生物安全防护开源情报工作探讨[J].海军医学杂志，2022，(03).

图2 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子体系

1.开源情报数据源。开源情报是指利用公开的途径和来源，收集、开发并传递满足特定用户情报需求的信息(13)胡雅萍，洪方.社交媒体情报研究[J].情报杂志，2018，(03).。生物安全情报监测子体系中的开源情报数据主要指的是与生物安全相关的各类专业数据库、媒体网站。如美国生物防御年度预算报告等，可以为生物情报部门提供研判基础的数据。

2.机构数据源。机构数据源包括美国政府机构数据源和民间机构数据源。由于生物安全涉及的信息范围面广，美国情报机构只能根据各自职责采用特定手段搜集专业领域的信息，从而导致各部门信息不对称、不共享等一系列情况。以致在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监测实际工作中，机构数据源主要包括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数据、国家生物防御分析和应对中心数据、国家情报医学中心数据、海军医学研究中心数据、地理空间情报局中关于生物安全的数据，以及民间情报机构、实验室等机构的数据。

3.生物监测数据源。生物监测数据源是指美国安全部门利用各类传感器检测到的与生物安全相关的数据。2002年美国CDC开始实施生物传感计划，帮助国家快速发现生物恐怖事件和准确锁定位置。生物传感计划主要有三个方面的数据源，分别来自国防部、退伍军人事务部和美国实验室协会。数据内容包括动物传感监测数据、植物传感监测数据等。2003年，美国颁布生物监测计划(Project Bio Watch)，主要目的是加强监测空气中病原体、发现潜在的生物恐怖威胁并及时预警(14)田德桥，朱联辉，黄培堂，王玉民，郑涛.美国生物防御战略计划分析[J].军事医学，2012，(10).。

4.研发项目、系统数据源。主要是指开源情报数据源、机构数据源及生物监测数据源以外的各类生物研发项目和系统数据源。例如，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DARPA)下属的信息感知办公室(Information Awareness Office)的生物感知计划相关数据、国防科学办公室(Defense Science Office)涵盖的生物战技术、生物技术项目等数据。系统数据源是指各类开发的数据库系统。例如，美国国防部曾开发的联合生物点源探测系统、联合生物远距离探测系统等。

(二)生物安全情报融合子体系

情报融合就是指将无序的信息和数据转变为可以指导实践的理论(15)蔡士林.美国国土安全事务中的情报融合[J].情报杂志，2019，(01).。“911”事件后，美国国土安全部在各州和主要城市地区设立情报融合中心，以应对恐怖活动风险和各类犯罪活动(16)沈国琴，汪沛颖，谢晓专.美国情报融合进程中的隐私权保护发展研究[J].情报资料工作，2019，(03).。美国生物安全情报融合主要表现为各类碎片化的生物信息融合交互，使得生物安全各个情报单元之间更加协同和融合，从而为生物安全情报智能分析奠定良好的数据基础。2009年，美国颁布的《国家情报战略》报告中强调了美国情报界应推进情报融合，加强国内职能部门和民间组织乃至国际社会的情报共享，提升对信息和数据的搜集监测能力(17)谢琪彬.开源情报与其他来源情报融合的必要性及可行性分析[J].情报杂志，2021，(01).。情报融合贯穿美国情报体系建设的始终，美国生物安全情报融合体系主要体现在生物安全情报数据源的融合、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机构的融合、生物安全情报分析方法的融合(如图3所示)。

图3 美国生物安全情报融合子体系

1.生物安全情报数据源的融合，是指将情报搜集子体系识别和获取的不同来源、不同层次、不同内容、不同结构的生物安全数据进行归类整合，加强各类数据间的有效衔接，实现生物安全数据的共享。主要包括开源情报源、机构数据源、生物监测数据源、研发项目和系统数据源的交叉融合。

2.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机构的融合。“911”事件后，美国国家恐怖袭击委员会(简称“911委员会”)就曾建议建立一个国家情报中心，管理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有关的情报。2004年2月6日，布什总统签署了13328号行政命令，成立了美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情报能力委员会(简称“WMD委员会”)。2005年美国又成立了国家反扩散中心(NCPC)，与国家反恐中心(NCTC)和国家反间谍与安全中心(NCSC)共同作为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ODNI)三个任务中心。国家反扩散中心的主要职责是收集、分析和传递有关“生化放核”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的情报。在“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的影响下，2022年美国国会颁布了《情报授权法》，赋予国家反扩散中心新的生物安全使命，扩大了该中心的权限，包括管理新出现的外国生物威胁以及可能出现的流行疾病的相关生物安全情报(18)National Counterproliferation and Biosecurity Center[R/OL].(2022-9-30)[2023-08-24][EB/OL].https：//sgp.fas.org/crs/nuke/IF12223.pdf。美国生物安全情报机构的融合，是以国家反扩散和生物安全中心为核心，根据不同任务和职能，整合不同情报机构有关生物安全的数据，以优化生物安全情报涉及机构众多、职责分工过于细化、协调机制不够健全等问题(如图4所示)。

图4 美国国家反扩散和生物安全中心的任务范围

3.生物安全情报分析方法的融合。美国情报机构是指将不同行业、不同领域、不同机构的信息和数据分析方法与生物安全信息分析方法进行融合，衍生出的新的关于生物安全情报分析模型和方法，以提升生物安全情报能力的动态过程。进入21世纪，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对提升生物安全情报分析效能起到了巨大推动作用。通过大数据算法对生物安全情报搜集子体系中的情报数据进行系统分析(19)王明程，张冬冬.美国生物监测情报体系建设及启示研究[J].情报杂志，2021，(03).，综合运用数据挖掘、数据分析、机器学习、交互式可视化等智能技术，对潜在的生物威胁识别、归类并溯源，最终形成全时空、多维、立体的生物安全风险态势感知模式(20)RAND research Report.Environmental Biodetection and Human Biosurveillanc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for National Security[EB/OL].(2018)[2023-08-26].https：//www.rand.org/pubs/research_reports/RR2398.html#download.。

(三)生物安全情报研判评估子体系

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的研判评估子体系中，生物安全情报融合后的分析研判占主要部分，生物安全信息数据经过分类筛选、融合后，再经智库研判、专家协作研判等活动，将生物安全事件和潜在威胁进行分级预警，及时向上级机构和决策领导反馈，以支持美国国家安全部门的决策活动，使其在最短时间内采取有效措施规避、延缓生物安全事件的发生(如图5所示)。

图5 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研判评估子体系

图6 我国生物安全情报监测搜集子体系

1.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研判评估子体系由专家智库协同负责生物安全情报的研判工作，专家团队包括动物医学专家、植物医学专家、传染病防治专家、情报分析师、大数据专家等组成，由专家团队内的专家学者根据自身学科背景发挥所长，对生物安全信息涉及的领域进行量化、评估、分析，发出风险预警，最终形成辅助决策的生物安全情报，对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生物恐怖主义潜在威胁等进行应急管理，采取行之有效的处置措施。

2.对大量庞杂的生物安全数据进行处理后形成的结果，就是生物安全情报产品。将获得的情报产品提交决策部门，决策部门再根据情报内容向各业务部门下达指令，各部分再根据自己业务范畴执行指令，形成一个系统、严密的情报流程体系。高效的情报分析活动是情报流程再循环的基础，美国生物安全情报研判评估子体系的搭建，改变了传统生物安全涉猎范围广而导致情报信息分散、研判评估质量差的情况，提高了生物安全情报的转化率、利用率，为生物安全情报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三、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建设的启示

(一)提升生物安全情报软实力，加强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顶层设计

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思想的指导下，充分吸收和借鉴美国生物情报预警体系的建设经验，瞄准制度体系、组织框架、技术应用等情报体系建设环节，提升国家生物安全情报软实力，加强生物安全情报的顶层设计。首先，法律制度层面，我国立法机关和行政部门应不断完善与生物安全相关的法律法规，包括生物实验安全、卫生安全、防疫检疫等多个领域，并推动生物安全法律法规与《国家情报法》相契合，将情报工作纳入生物安全治理体系，明确情报机构的职责，整合国家生物安全资源和情报资源，拟定详细的生物安全情报政策、标准，提升生物安全信息的处理效率，提高生物安全情报产品质量。其次，在组织机构层面，有必要在《国家安全法》《生物安全法》和《国家情报法》等法律的指导下，设立国家生物安全情报专门机构，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统一领导下，聚焦国内生物安全情报领域，使生物安全情报工作常态化开展，最终形成跨部门、跨行业、跨区域的情报融合机制，整合公安、医院、高校、实验室等多部门的生物安全数据、信息，实现信息共享融合，提高综合效能。

(二)提高生物安全情报硬实力，夯实我国生物安全情报底层依托

2021年4月15日，《生物安全法》正式实施，标志着我国正式开始生物安全治理领域的探索，囊括了生物安全风险监测预警制度、风险调查评估制度、溯源调查制度、应急制度、境外重大生物安全事件应对制度等多达11个基本制度，实现了全链条构建生物安全风险防控的“四梁八柱”。(21)新浪新闻网.生物安全法表决通过构建生物安全风险防控“四梁八柱” [EB/OL].(2020-10-17)[2023-08-30].https：//news.sina.com.cn/o/2020-10-17/doc-iiznctkc6140017.shtml.但与美国生物安全情报体系建设相比，我国仍有较大提升空间。因此，应不断提高我国生物安全情报硬实力。首先，在技术层面引入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应用、新技术，为生物安全情报工作赋能，提高生物安全情报工作的科技性和前瞻性。其次，尽快建立全国性的生物安全信息平台，发挥制度优势，推进生物安全数据库建设，加强各种生物安全信息的收集和汇总，并实时线上更新共享，为生物安全情报工作智能化、系统化奠定基础。再次，要系统梳理生物安全治理经典案例，汇集生物安全情报模型，建立案例库、专家智库，实现线上实时协作、实时研判。最后，要丰富生物安全情报工作的体系方法，将不同领域的生物数据交叉碰撞比对，引入多学科背景知识体系，基于人工智能自动捕捉生物安全风险信息，及时处理分析后输出风险预警提示，后续对与该信息相关的生物安全事件及时研判和追踪。

四、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的构建路径

(一)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建设的战略环境

1.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建设的法律环境

2021年4月15日，我国正式实施《生物安全法》，填补了我国在生物安全方面的立法空白，为生物安全的治理工作提供了法治保障和制度规范。《生物安全法》作为我国生物安全治理领域的最高法律，起到的大多是统筹全局的作用，很难直接指导具体实践工作。因此，在完善我国生物安全情报工作体系过程中，仍需要结合与之相配套的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等加以补充。在具体实践过程中，我国可以将《生物安全法》《国家情报法》作为主要法律框架，再结合《国家安全法》《反恐怖主义法》及《传染病防治法》等多部法律，增强我国生物安全情报体系建设的法律基础，提高生物安全情报在国家生物安全中的应有地位，将生物安全治理工作从情报的角度细化、落实，支撑生物安全的治理工作。

2.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建设的现实环境

自然界每隔几年就会出现新的病原体，生物袭击活动在每次暴力冲突中更是禁而不止，生物威胁与人类发展始终相伴相生。然而，纵观我国生物安全现状，仍是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的最大短板。因此，提高我国生物安全威胁的应对能力，是当前国家安全工作迫切的现实任务。对此，提升生物安全情报的战略地位，尽快出台生物安全情报战略，筑牢我国生物安全防线，打开生物安全情报治理的新局面，符合当前的生物安全态势发展。国际上，已有许多国家将生物安全作为“三大安全”问题之一，与网络安全、核安全位列同等重要层级。在后疫情时代，各国又开始进入新一轮的生物科技竞赛，生物安全情报也再一次被重视。因此，我国需要根据世界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的新发展趋势，提高生物安全情报在国家安全战略中的地位，提升对生物安全形势作出科学的预判能力。

(二)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的组织架构设计

根据《生物安全法》规定，国家生物安全工作是由中央国家安全领导机构负责决策和议事协调，国务院卫生健康、农业农村、科学技术、外交等主管部门和有关军事机关，负责分析研判国家生物安全形势，组织协调、督促推进国家生物安全相关工作，国家生物安全工作协调机制设立办公室，负责协调机制的日常工作。(22)中国政府网.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EB/OL].(2020-10-18)[2023-09-02].https：//www.gov.cn/xinwen/2020-10/18/content_5552108.htm因此，笔者根据《生物安全法》的相关规定，并参考美国国家生物监测综合中心(National Biosurveillance Integration Center，简称NBIC)的建设经验，从“领导层”“执行层”“任务层”，初步设想了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的组织架构。

生物安全情报预警工作的领导层可以由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家生物安全协调机制办公室组成，负责领导、协调各机构关于生物安全情报方面的工作，各省市对应设立生物安全情报领导小组，负责组织协调各省市生物安全情报工作，同时设置各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负责生物安全情报的具体业务工作。

执行层由各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和社会力量组成。其中，各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的生物安全情报分析办公室和生物安全情报跨机构协调办公室是具体业务执行者。生物安全情报分析办公室由国家安全部门、公安部门、军事部门组成。生物安全情报跨机构协调办公室由卫健委、外交、农业、科学技术等与生物安全有关的各级部门组成。社会力量包括企事业单位、社会民众和非营利性社会组织。上述各级情报分析和协调办公室以及社会力量，在各级生物安全情报领导小组的统筹协调下，将生物安全情报信息进行融合协调，最终实现数据资源共享。

任务层由各级生物安全情报分析办公室和生物安全情报跨机构协调办公室具体负责。各级生物安全情报分析办公室，主要是针对生物武器、生物恐怖主义、突发传染性疾病等严重危害我国生物安全环境的情报信息，进行搜集、分析和研判。生物安全情报跨机构协调办公室，主要是对海关、医疗、农业、林业、自然资源等各部门的生物安全情报信息，进行搜集、分析和研判，与本级生物安全情报分析办公室的情报信息融合后，最终上报至各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形成生物安全情报报告，以辅助生物安全治理决策。

(三)我国生物安全情报预警体系的业务机制建设

我国学者王琳等按照突发事件应急管理情报的思路，从监测预警、应急响应和善后处置三个阶段，以情报采集、情报处理、情报分析、情报研判的运作模式提出了基于区块链的粮食应急情报体系(23)王琳.基于区块链的粮食应急情报体系构建研究[J/OL].情报杂志：1-8。安璐等借鉴美英法俄反恐情报组织的经验，从领导层、执行层、任务层三个层面提出了我国反恐情报组织协同组织架构(24)安璐，周亦文，杨羽茜.反恐情报工作协同组织架构研究[J].情报理论与实践，2019，(8).。王芳等提出以目标为中心的安全信息共享网络，引出“+安全情报”和“安全情报+”的情报分析方式，从搜集、分析、服务三个角度构建智能安全情报分析系统(25)黄云芳，王秉.智能安全情报分析模型的构建[J].情报理论与实践，2020，(11).。唐晓波等从情报的智能化采集、分析和服务切入，融合了“事实数据+工具方法+专家智慧”的情报方法论，利用知识图谱挖掘和情报智能挖掘，构建了企业竞争情报系统模型。(26)唐晓波，郑杜，谭明亮.融合情报方法论与人工智能技术的企业竞争情报系统模型构建[J].情报科学，2019，(7).在我国众多学者对情报预警研究的基础上，借鉴美国生物情报监测体系建设的模式，可将我国生物安全情报工作机制分为四个体系。分别为：生物安全数据监测搜集子体系；生物安全数据融合与共享子体系；生物安全情报监测预警子体系；生物安全情报推送与反馈子体系。

1.生物安全数据监测搜集子体系

按照生物安全涉及的不同领域划定生物安全情报数据源，可以将我国生物安全情报数据源划分为生物安全开源数据源、政府/企业数据源、传感器监测数据源。

(1)开源数据源。主要包括各类社交平台中涉及生物安全数据，新闻媒体关于生物安全开源数据的报道，各类官方和非官方健康类门户网站开源数据以及各类网上问诊数据。通过对互联网开源数据的搜集，运用情报分析融合技术，对各类新发突发传染病、自然或人为产生的生物侵略事先预警、实时监测，有助于生物安全威胁的预防、响应和恢复。

(2)政府机构、企业数据源。政府机构数据源包括公安机关的人口信息类数据、地区环境数据等方面；卫健委、疾控中心所掌握的动植物疫情类数据和国内外新发突发传染病数据等；企业数据源包括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业务中与生物安全交叉的部分，如医疗类、生物科技类企业数据。

(3)生物传感器数据源。传感器监测数据源包括动物传感器监测数据、植物传感器监测数据、气溶胶监测数据、水资源监测数据、人体生物监测数据、食品安全生物监测数据等。生物传感器的工作原理是将待测试的物质与生物活性材料发生生物学反应，产生的信号转换为可以被量化和处理的电信号，电信号又经过二次仪表的放大输出，最终获得待测物质浓度的基本信息(27)韩利涛.生物传感技术在食品生物安全检测中的应用[J].中国食品工业，2022，(14).。

2.生物安全数据融合与研判子体系

生物安全情报数据融合与研判子体系，包括生物安全情报数据融合和生物安全数据研判两个部分，融合与研判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如图7所示)。

图7 我国生物安全情报融合与研判子体系

(1)生物安全数据融合。生物安全数据融合的过程就是从数据到信息转化的过程，将不同类型的数据去重处理，转换为格式统一的数据，并按照一定规律将数据分组、分层组织和叠加，将内在性质或所属领域相同的数据分成一些聚合类，每一聚合类中的元素尽可能具有相同的特性，最终对数据进行整合、清洗形成生物安全信息。生物安全情报数据融合的对象主要是来自政府机构数据、企业数据、传感器监测数据、开源数据，其中数据包括音频、视频、图像、数值、文本等多种形式。

(2)生物安全数据研判。融合后的生物安全信息进入数据处理与分析阶段，此阶段结合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的方法，通过专家研判、模型分析、对比实验等，综合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的理论和技术，搭建智能化的生物安全情报分析架构，对生物威胁进行风险量化、风险评估和风险预警，实时输出生物安全情报。

3.生物安全情报预警子体系

生物安全情报预警子体系，主要对融合与研判子体系上报的情报信息进行结构化分析，将情报信息按照不同时间、不同地域进行对比，清楚地发现什么方位、什么时间数据有异常变化，同时总结梳理出问题的内在原因，归纳出问题发生的特征和规律，将单一的情报信息点整合成具有统计意义的情报信息集合，最终形成系统、全面可辅助决策的情报产品。在未来实际工作中，再次遇到相同问题发生时，可根据总结梳理的情报产品向决策机关发出预警，及时将风险扼杀在萌芽阶段，做到防患于未然。

各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监测预警子体系负责实时监控生物数据信息的变化，发现异常变化时，及时向本级情报融合研判部门核查报送的异常信息是否准确，若分析研判结果准确无误，融合与研判子体系认为确有生物异常问题发生，则本级生物安全情报协调办公室应立即要求相关生物安全治理机构对此次异常事件开展处置工作，及时查明问题根源，妥善处理相关问题，彻底消除安全隐患。若经调查发现此次异常情况超出本级能力范围，则应向上级生物安全情报中心汇明情况，由上级机关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相应决定，最大限度地预防与遏制生物安全事件的发生。

4.生物安全情报推送与反馈子体系

生物安全情报中心推送子体系主要根据生物安全治理机构的情报需求，及时、准确地推送情报信息，从而杜绝关键信息迟报、误报的情况，积极推动生物安全情报融入生物安全治理决策活动的之中。生物安全情报推送子体系主要负责推送一些非紧急的、具有改善性意义的情报信息，积极推动生物安全治理机构不断改善本地区的生物安全态势，努力推进本地区生态文明建设。

生物安全情报反馈子体系主要负责收集监测预警子体系发出的预警情报信息和推送子体系推送的建议情报信息使用结果。生物安全治理机构收到情报信息后，反馈子体系应当随时关注推送出去的情报信息是否被采纳，适时询问情报信息被采纳后的治理改善成果。若监测预警子体系发出的紧急预警情报信息未被采纳，则应立即向本级生物安全情报小组汇报情况，避免紧急情报信息被搁置耽误。若推送子体系推送的建议情报信息未被采纳，则反馈子体系应该全面调研此次推送的情报信息是否符合生物安全治理机构的需求，情报信息推送的是否及时，情报信息内容是否准确等情况，不断收集治理机构的反馈意见，认真对照反馈意见整改信息推送过程中发生的问题。如果发现是情报本身有问题，则反馈子体系应该将此情况反馈给融合与研判子体系，督导融合与研判子体系认真修正有问题的情报，避免此类问题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