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空间分布、形成机理及优化机制
2024-02-22李明磊
于 妍,李明磊
(1.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191;2.北京理工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1)
一、问题的提出
自1981年首批学位授权审核以来,我国开展了13次博士硕士学位授权审核,建成了学科基本齐全、布局相对合理的学位授权体系。截至2020年,我国研究生培养机构达到827家,其中普通高等学校594个、科研机构233个。[1]我国学位授权审核工作紧跟时代发展步伐和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需求,秉持高质量、内涵式发展的理念,不断调整和优化结构与布局,学位授权改革迈出了较大的步伐。《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坚持质量导向,完善学位授权审核工作,优化学位授权点结构布局”。[2]因此, 在需求导向和质量导向下,合理布局学位授权点是目前我国学位授权审核工作的核心任务。
伴随学位授权审核工作的深化改革,学位授权审核制度和学位授权点动态调整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和重视。首先现有研究从整体视角出发分析学位授权审核制度的发展、挑战与不足等。如梁传杰将我国学位授权审核制度的发展历程归结为起步混沌期、初始探索期、稳定发展期和深化改革期[3]。王战军等从利益相关者的角度系统分析我国学位授权审核制度的演变过程,归纳了中国特色学位授权审核制度的阶段特征:国家主导、填补空白;央地共治、调整结构;高校自主、快速发展;优化结构、服务需求[4]。徐雷认为学位授权审核面临着东部高校与中西部高校、顶尖高校与普通高校之间发展差距较大;博士学位授权点等优质资源布局不够均衡;满足区域经济发展、促进区域特色融合的导向不足等现实挑战[5]。其次,学界从改革视角出发对学位点动态调整机制进行探讨。如高耀等认为须从国家顶层设计层面进行协商式的“上下联动型”动态双重调控机制改革,由资源投入型的“输血式改革”转向以学位授权审核机制为核心的能力建设型的“造血式改革”是盘活研究生教育内外部调控机制的“核心杠杆”[6]。范涛等提出高校学位授权点动态调整机制由约束机制、动力机制和运行机制构成。约束机制包括淘汰机制、调控机制和监督机制;动力机制包括激励机制和竞争机制;运行机制包括目标导向机制、自我评估机制、分流机制和保障机制[7]。
部分学者对学位授权点的布局结构进行了分析。如陈子辰等在《我国学位授权体系结构研究》一书中对我国学位授权点的地区分布、学科分布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分析,并对学位授权发展与经济因素的相关性进行了探讨[8]。骆四铭在《中国学位制度:问题与政策》一书中从学位授予单位和学位授权点的区域分布现状出发,分析了学位授权点结构的不均衡问题[9]。谢维和、袁本涛等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战略与规划》著作中对学位授权点的省际分布进行了分析[10]。已有研究缺少对学位授权点空间布局的规律认识及形成机理分析。
学位授权点资源的规模与结构布局在很大程度上反映我国研究生教育资源的空间格局与分布状态,是探讨研究生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基本点,[11]也是学位点动态调整的重要基础。因此,本研究通过极化指数、泰尔指数等探析我国学术学位点的空间分布状态,使用经济学中的循环累积因果分析法阐释其空间布局的形成机理,以期对学位授权点合理布局与动态调整有所启发。
二、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的空间分布特征
我国学术学位授权体系形成了以普通高校为主、科研机构等多系统并举的总体格局。经过13个批次的学位审核增列、学位授权点动态调整,2021年我国博士和硕士学位授予单位为458个、869个;一级学科博士、硕士学位授权点分别是3939个和6458个;博士、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分别为382个和7036个。以学术学位授权点为例,通过分析发现,整体上学位授权点空间分布极化、不均衡特征突出。
(一)总体呈现“自东向西阶梯状递减”“金字塔式”分布的特征
从总体布局看,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呈现“东、中、西”阶梯状递减的非均衡特征。以博士学术学位授权点为例,东部地区的一级学科博士点数量达到全国一级学科博士点总数的52.4%,远高于中西部地区,其中,北京、江苏、上海分别为567个、334个、268个,占比为14.4%、8.5%、6.8%。中西部尤其是西部地区一级学科博士点极少,数量位于最后三位的西藏、青海、宁夏分别仅有5个、10个、13个。东部、西部学位授权点数量差异较大,主要是因为东部地区高等学校数量较多、高等教育资源集聚,高校资源整合效率较高,整体办学实力和学科综合实力较强,能够较好地服务区域产业转型和经济发展需求,在历次学位授权点审核增列优势明显。西部地区研究生教育资源配置不足,发展基础薄弱,资源整合效率和协同发展能力较低,高校综合办学实力和学科实力均较弱,在学位授权审核中优势不足。
其次,学位授权点布局结构在时空演化中形成了“金字塔式”的分布特征,反映区域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的状态和区位空间的发展过程。从整体空间看,我国所有区域均设有学术学位授权点,且分散于各个省域。但学位授权点主要集中在北京、江苏、湖北、山东、上海等地,即北京、江苏、湖北、山东、上海位于学术学位授权点金字塔结构最顶端。辽宁、陕西、广东、四川、河南、浙江、湖南、黑龙江、安徽、吉林、河北等11个地方位于学术学位授权点金字塔结构的中间层,学位授权点建设有待于进一步加强。剩余15个地方学术学位授权点数量较少,处于金字塔的底端。
(二)地理区域分布极化现象严重,区域之间差异显著
学术学位授权点的分散和集中分布导致了区域分布的极化现象。为进一步揭示区域分布极化现象,本研究根据经济区域划分标准将我国区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大地区,采用国际上常用的衡量极化程度的指标——Wolfson极化指数,考察区域内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的两极分化程度(见图1、图2)。
图1 博士学位点区域分布极化指数
图2 硕士学位点区域分布极化指数
总体看,西部地区学术学位授权点分布极化指数较高,其中博士学位点极化指数位于0.40-0.85,硕士学位点极化度指数位于0.25-0.65,说明西部地区学位授权点分布两极分化现象较为严重。其他地区分布极化程度由高到低依次为中部地区、东部地区、东北地区,说明东北地区的学术学位点分布相对比较均匀。
从变动趋势看,西部地区的极化指数下降明显,分布极化现象有较大的改善。虽然西部地区各省份、各高校学术学位授权点分布差异较大,但由于国家支援性政策等外生性因素的介入,区域内部学位授权点分布两极化趋势在减弱。东部地区、东北地区学术学位授权点分布极化指数变动相对平稳,波动幅度较小,但也出现小幅下降的趋势。一方面说明两大区域内部各省份学位授权点数量相当,差异不显著;另一方面也说明区域内学位授权点分布的差距在缩小。中部地区的极化指数变动趋势表现出一定的上下波动,说明其学位授权点布局的差异变化不稳定。
从不同层次学位点看,四大区域博士学位点极化指数明显高于硕士学位点。众所周知,博士学位授权审核的准入门槛比较高,加之受国家政策和经济社会发展影响,区域高校之间办学水平、学科水平、科研水平差距较大,相较于硕士层次,博士学位点在区域布局上存在更大的不均衡性。其次博士学位点极化指数下降幅度明显大于硕士学位点,说明其全国博士学位授权点分布两极化趋势明显在减弱,区域之间差距逐渐缩小。
(三)区域内部呈现“一核多点”的特征,属于典型的“单中心化”布局
虽然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的区域分布整体上是由东部向西部递减的态势,但是东部地区、西部地区均有学位授权点资源集中分布的省份,呈现“单中心化”分布格局。四大区域都有学位授权点规模较大的核心省域,区域内各省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具体而言,东部地区、中部地区、东北地区、西部地区的核心省域分别是北京、湖北、辽宁、陕西,核心省域的学位点数占到所在区域总数的1/3以上。因此各区域学位点布局均呈现“一核多点”的特征。
为进一步认识区域、省域之间的差异,本研究采用分解的泰尔指数分析学位点区域布局差异。根据泰尔指数及分解测量的结果(表1),无论是博士层次还是硕士层次,省域间差异对于总体差异的贡献率较高,区域间差异对于总体差异的影响要相比较低。省域间由于资源禀赋和政策导向等均有差别,因此呈现出较大的差异。省域间学位点布局的差异值对总差异值的贡献率均超过50%,表明区域学位点布局差异主要是由区域内省际差异引起的。由此可见,未来我国学位点布局差异的调整应以缩减省际学位点布局差异为重要任务。
表1 学位授权点布局的泰尔系数分解表
三、基于复杂循环累积效应的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空间格局形成机理分析
循环累积因果理论由著名经济学家缪尔达尔提出,用于解释“地理上二元经济”的消除问题。缪尔达尔认为,在社会动态发展过程中, 各因素之间存在着循环累积的因果关系。某一社会经济因素的变化, 会引起另一社会经济因素的变化, 这后一因素的变化, 反过来又加强了前一个因素的那个变化, 并导致社会经济过程沿着最初那个因素变化的方向发展, 从而形成累积性的循环发展趋势[12]。受效率和效益的影响,循环累积因果关系将通过回波效应,引导人力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由落后地区向发达地区流动;而优质资源在发达地区集聚反过来又加强了生产要素的流动变化,如此循环,导致经济活动的空间集聚和极化发展。
空间上的相对集中性与绝对稀缺性两种特性决定了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的高度集聚状态和空间不平衡分布, 形成地理上的“二元结构”。[13]因此,循环累积因果理论的原理对于学术学位点空间布局的机理分析具有较强的适切性。从国内研究现状和发展态势来看,部分学者已经开始关注循环累积因果机制与教育资源配置不均衡问题、教育均衡发展等之间的关系研究。政府、市场、高校等不同主体的利益追求存在差异, 多元主体利益纷争或博弈是造成我国高等教育资源边界过于刚性的主要原因[14]。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及分布的影响机制是政府、市场、大学等多维力量博弈的产物。本研究从政府、市场、大学三个维度考察学术学位点资源空间分布失衡的循环累积因果效应形成机理(图3)。
图3 学术学位点资源空间布局的循环累积因果效应形成机理
在国家重点建设政策逻辑下,对于纳入“双一流”建设计划的地方高校和学科,政府在经费投入和学位授权点建设上都予以重点支持和倾斜。国家“双一流”建设战略加快了我国部分重点高校的改革与发展,同时也导致了国内高校两极分化、高等教育领域结构性失衡和区域性不均衡等问题,进而导致学位授权点资源区域分布不均衡的格局。国家重点建设高校多位于高等教育资源丰富、高层次人才聚集、经济综合实力和科技水平较强的东部地区(如北京、上海、江苏等)及中部部分地区(如湖北),政府大量经费支持重点建设高校,将学位点资源配置到重点建设高校,高效率推进高层次人才培养和高水平科研产出。长时段的国家倾斜政策支持循环累积不断拉大东西部高等教育资源的差距。其次,我国学术学位授权审核实施“一刀切”的政策,且过分关注“学术资质”, 忽视了区域发展需求,更没有考虑到学位授权点建设对于区域发展可能存在的促进作用和辐射效应。例如,现行的博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点基本条件规定要求一级学科应具有四至六个特色鲜明、相对稳定的学科方向,对国家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具有较大作用,具体要求从学术队伍、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学术交流及工作条件等方面进行了相应规定。[15]学位授权审核过程中这种过分强调学术资质的“一把尺”标准导致学术学位授权点集中到东部地区少数重点建设高校, 与学位授权点建设相配套的经费支持、研究生招生名额等也更多地投放到这些高校, 导致西部地区和中部部分地区学术学位授权点数量布局较少、国家政策和经费支持有限,研究生教育发展受到很大的“机制约束”。
在市场发展逻辑下,导致学术学位授权点布局不均衡的市场作用可以分解为经济发展水平与高等教育需求两大因素。从经济发展水平看,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空间分布不均衡的整体特征, 与我国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水平的不平衡不充分是一致的。东部地区或沿海城市由于其自然条件和地理位置, 在科技创新、交通通信、基础设施、生产条件、资本积累等方面形成了强大的天然优势, 为高等教育发展提供了坚定的经济基础。东部地区高等教育迅速发展、集聚优质高等教育资源,同时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强劲地带,东部地区经济迅速发展辐射带动本地区高等教育的发展,以及对高等教育的更高需求和诉求,由此形成一种良性循环互动关系。相较于东部地区,中部和西部地区在交通便利程度、信息传播速度、资源利用程度、产业结构水平等方面处于劣势。由于缺乏经济基础的支撑, 中西部地区更易导致高层次人才的流失, 其培养的人才选择东部地区或沿海城市就业,加剧了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之间的差距。从高等教育需求看,相比不具备区位优势、经济基础薄弱的中西部而言,东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更加强烈;且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下,“双一流”建设高校为了保障其竞争力、办学水平和运作效率, 加快建设学科点的步伐无法放缓, 通过“纳新”“增列”增加学术学位授权点数量,调整学科点布局和结构, 是一种较为快捷的发展方式。同时,东部地区依托地缘优势,充分释放吸引建设经费、高水平师资等优质要素聚集的动能和势能,促进东部高校更快发展,进一步强化了东部地区的优势,形成了一个循环累积过程,产生回波效应。最终东部地区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与中西部地区差距逐渐扩大,造成学位授权点“东部多、中西部少”的梯度空间布局。
从高校发展逻辑看,由于生源、师资及经费等方面的多重困境,中西部高校尤其是西部高校在学术学位授权点建设规模上与东部高校存在较大差距。基于办学优势、学术声誉与社会声望,东部地区重点高校在学位授权资源配置的利益格局中成为潜在的利益群体,成为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的聚集地,学术学位授权点的布局与建设又吸引了优秀生源、师资、经费等资源。首先, 从生源情况看, 东部地区重点高校吸引了大量优秀的意向攻读博士学位的硕士生,而西部高校由于学术学位授权点的数量限制(尤其是博士学位授权点的空白),加上各方面资源、条件限制,长期以来在“招人、育人、留人、用人”等方面“前无支撑、后无保障”,一方面难以招收到优秀或者合适的生源,资源的限制更是直接影响到这些高校的研究生培养质量,无法培养更多的高层次人才;另一方面,优秀生源流失问题严重, 即使花大力气引进也很难保证“留得住, 用得好”, 持续出现“孔雀东南飞”, 甚至“麻雀也东南飞”的现象。[6]其次, 从师资队伍看, 受学术学位授权点数量限制和研究生招生名额限制, 西部地区高校不仅在引培优秀青年教师上荆棘满途,而且既有的优秀教师资源存在着流失,使得西部高校离打造高水平师资队伍的目标渐行渐远。从经费投入看, 西部大部分地区由于经济和科技发展落后,地方教育经费紧张, 而办学水平和教育发展水平相对落后导致国家政府的经费支持力度有限, 在市场经济“丛林法则”的竞争态势下, 西部地区高校发展和研究生教育发展举步维艰,更由此形成恶性的循环累积因果效应。
综上,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是政府、市场、高校三方力量博弈的复杂性运作机制。在政府、市场、高校三重逻辑下,各变量间相互影响和相互强化,形成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布局的“马太效应”和“滚雪球”效应,不可避免地拉大区域之间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的非均衡配置差距。其次,在当前多元主体“各自为政”和国家行政主导“一刀切”的格局下,市场在学位授权资源配置中作用相对缺失,学校自身在学位授权资源配置中相对迷失。一方面,随着高等教育走出象牙塔,大学和社会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学位授权资源配置不得不引入市场的调节功能,以增强学位授权资源配置系统的弹性和张力,回应市场需求。另一方面,政府主导“一刀切”并不能较好地平衡各方利益关系,且为了争指标和上层次,目前部分高校存在重申报审核、轻后期建设,重数量扩张、轻质量建设的现象[16]。这种情况下需要市场发挥第三方力量的调节作用,实现资源公平合理地流动和迁移。总之,多元利益主体之间需要在一定的张力关系中寻求制度逻辑上的平衡点。市场要有效发挥其调节多元主体利益的功能, 需要政府制定科学、合理的制度为其提供环境, 如学位授权审核规模的刚性控制向有市场参与的灵活调节转变, 促进高校与市场互动, 逐步调整政策制定者干预机制等。[17]高校需要与市场形成双向沟通, 建立起与市场的对接对话机制,及时把市场的创新创造需求和人才需求传导给高校,而不是仅仅考虑自身需求或者单向度地迎合社会需求。在需求导向下, 不同高校之间将形成对“需求”的向心力, 构建学校内部良性运作的动态调整机制;而以效率为价值取向的市场发展逻辑可以通过“需求”及时映射学术学位授权点建设质量以及研究生教育质量。
四、我国学术学位授权点资源配置的优化机制
当前我国学术学位点区域分布差异显著,空间极化程度日益增强,不利于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由于复杂的循环累积效应,学术学位授权点布局不均衡问题短期内难以依靠调整学位授权政策进行“矫正”。另一方面,现阶段学位授权审核存在按批次进行的“一阵风”、审核标准“一把尺”、行政主导“一刀切”等突出问题,不能适应学位授权审核“服务需求、保证质量、前瞻引领、规范稳妥”[18]的要求。为优化我国学位授权资源布局和高等教育生态,学位授权审核应在保持其基本运作条件下适当进行调整[11],构建起学位授权资源配置的生态链。一方面服务国家战略需求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主动调整优化学位授权点结构,加强新兴交叉学科学位点建设,提高高校办学特色和学科专业水平;另一方面建立“能上能下”的动态调整机制,保障学位授权点的建设水平和质量。
(一)关注“学术资质+区域需求”,构建两轮驱动审核机制
审核机制是学位授权资源配置的逻辑起点。传统的学位授权审核机制过分关注“学术资质”,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区域发展需求,造成学术学位授权点区域分布的不均衡。因此,政府应将过去只关注学术资质的单一标准调整为既关注学术资质也关注区域和高校需求的双重标准,在保持学术资质高规格与高质量服务区域及高校发展需求方面取得“适度平衡”。在审核机制上,国家应实施“分类协同”策略,利用学位授权审核杠杆鼓励高校分层次、分类办学工作[8]。不同层次高校应各有侧重,拥有不同的发展空间,国家通过划分不同层次办学体系,区分各类高校的发展重点。其次,以优化学位授权点布局为逻辑起点,构建“质量+需求”两轮驱动的审核机制。政府宏观层面要持续关注学位授权点质量,通过在各区域、各申报单位之间建立竞争机制,激发各高校的积极性、创造性,并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学位授权点质量。中观层面关注学位点区域布局、平衡地区分布,尤其加大支持中西部学位授权的需求。《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加强对中西部地区和高水平民办高校学位授权的支持。学位授权点布局应重点关注和充分考虑到中西部地区及高校的“下位需求”,有效缓解学术学位授权点的空间极化程度,要建立“对口高校”“对口学科”的合作机制。省级政府首先根据区域经济发展战略规划、区域产业政策、人才总体需求以及高校学科布局等因素,制定具有前瞻性的学位授权审核工作规划;其次,在控制总量基础上,依据区域经济发展需求、地区产业结构、地区人才需求及学科自身发展需求调整学位点布局。微观层面重点关注学位授权点建设对区域发展的服务能力和贡献水平,优化结构并填补学科空白。学位授予单位应不断增强自我发展、自我评估、自我约束的能力,强化内部审核机制,优化资源配置,坚持办学定位和学科专业特色进行建设,逐步形成适应需求、彰显特色与优势、支撑行业和区域发展的学位点布局。
(二)重视“主体协同+资源整合”,构建多元协同联动机制
要破解学术学位授权点分布不均衡的循环累积因果效应,要做到内外兼修,构建多主体、多要素、多链条协同的联动机制。首先,推进多元主体协同。优化政府在学位授权资源配置中的职能,对学位授权资源配置进行顶层设计与长远规划,制定学位授权资源配置协同联动方案,使社会、高校和教师自觉自愿地参与到学位授权资源配置改革之中,[19]实现不同主体间的优势互补。根据研究生教育发展的地区差异,国家要对新增学位授予单位和新增授权点实施总量控制。为了优化学位授权点的区域布局,促使学位授权审核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结合,满足地区社会发展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在国家对新增授权单位和新增授权点进行总量限制的基础上,要发挥市场参与的灵活调节作用,根据市场需求将审核权下放到省级政府。其次,实施“协同分类”指导。根据多元主体权责划分实施分类指导,提升不同主体作用对学位授权点资源均衡配置目标的贡献度;根据区域之间、校际之间学位授权资源布局差异,有针对性地指导不同主体在学位授权资源配置中要解决的重点与难点问题,提升协同共治模式与“区情”“校情”的匹配度。最后,在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充分依托信息技术手段,畅通学位授权信息渠道,有效整合多元化资源。数字化手段赋能极大地突破了时空界限,既构筑起高校内部一体化的研究生教育管理与服务平台,又通过网络嵌套、要素融合,消除跨区域、跨部门以及多元主体之间的信息壁垒,实现教育优质资源的“开放”与“共享”。另一方面,学位授权资源布局与动态调整必然会牵涉政府、社会、学校等多元主体之间的利益调整与分配,要充分借助数字化手段,在可能存在利益冲突的多元主体格局下探索出一个合适合理的配置模式。
(三)综合“发展潜力+建设成效”,构建“能上能下”的动态调整机制
学位授权点是研究生教育发展的关键资源,是动态发展的。由于学位授权点的层次及数量与高校的发展密切相关, 关系到教育拨款、人才队伍的集聚、重点学科的获批、高水平基地的建设以及行业的话语权等。[20]为保障学位授权点的合理化布局和建设质量,实现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需对学位授权点进行常态化监测、动态化调整。通过构建“能上能下”的动态调整机制,实现学位授权资源布局的去中心化发展、生态化发展。学位授权点动态调整,首先要考虑重大战略需求、地区产业发展和社会需求,增列人才紧缺的学位授权点。从服务高质量发展需求角度,我国高校学位点建设应进行整体战略性部署,把学位授权点建设方向凝聚到自主创新体系建设需要的领域,凝聚到高新技术产业和优势支柱产业领域。其次,重视学位点发展潜力。一方面考量外部利益主体对学科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将学科队伍、科研水平、学科人才培养、社会服务及学科声誉等作为参考因素,大力支持具有发展潜力和广阔前途的学位授权点。尤其要突出前瞻性,加强新兴交叉学科学位点建设。《关于高等学校加快“双一流”建设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双一流”高校要打破传统学科之间的壁垒,在前沿和交叉学科领域培植新的学科生长点[21]。在国家建设政策引导下,近年来,新兴交叉学科建设已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共识与方向,也是高校学科建设的重要着力点和突破口。而作为学科建设的重要载体,新兴交叉学科学位点建设成为高校发展的重点。为更好地满足国家战略需求、产业转型升级和区域发展,一方面政府与高校要立足国家战略急需领域、学术前沿领域和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与时俱进布局一批亟需、空白的新兴学科学位点,加强新兴学科建设和新兴战略领域的高层次人才培养。另一方面,打破学科、学院壁垒,加强交叉学科学位点建设。高校要通过校校联合、校企联合、校政联合等方式,建立跨学科、跨学院、跨领域、跨地域的交叉研究平台,并激活交叉学科平台资源和活力,整合资源优势,推进各学位授权点建设单位学科交叉融合,探索交叉学科学位点建设新路径,进而加强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促进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