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蒸汽朋克美学与人机关系思考
2024-02-07韩一铭
摘要: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改编自英国儿童文学家戴安娜·琼斯的同名小说。宫崎骏采用工业革命时代的蒸汽元素将镜头聚焦于巨型的移动城堡,凭借非凡的科技想象、时代误置技术、拼贴术为城堡营造出别具一格的蒸汽朋克美学风格,重构了维多利亚时代在此时的历史现实意义。蒸汽朋克电影颠覆人类长期统治机械的印象,逐渐削平了人类与机械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为人——机间的沟通与交流架起了一座桥梁。蒸汽朋克所呼吁的人机融合,协调发展恰如其分地迎合了后人类状况的人文理念。
关键词:《哈尔的移动城堡》 蒸汽朋克 人机思考
蒸汽朋克以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为背景,凭借天马行空的魔法与想象在未来架构一个平行的维多利亚时代。率先使用蒸汽朋克这一术语的美国科幻小说家K.W.杰特尔认为蒸汽朋克通过时代措置技术将维多利亚传奇与适当技术融为一炉,并将时代误置技术推崇至蒸汽朋克的核心地位。①在蒸汽朋克的世界中,科技与魔法的并存、怀旧与未来的交织,形成了积极向上的乌托邦精神与工业时代的浪漫,蒸汽朋克世界的人类对未来的科技走向怀有乐观主义的态度。
蒸汽朋克问世的数十年尔后,已发展成广为人知的亚文化之类别之一,莫不相干的“蒸汽”与“朋克”二词的并置勾勒了别具一格的美学风格。随着蒸汽朋克在欧美国家的传播与接受,蒸汽朋克凭借标新立异的美学效果在各界开启了全新之旅。这一肇始于文学界的术语以追风逐电的速度闯入影视领域,形成了与蒸汽朋克文学领域既“求同”又“存异”的蒸汽朋克影视风格。自蒸汽朋克元素融入影视文化后,科幻电影成为蒸汽朋克所畅游的汪洋大海,成功地催生了一系列以蒸汽朋克为主题的精彩影片。蒸汽朋克电影裹挟着当代技术退至维多利亚时代,仿佛“新旧齿轮紧密咬合,当启动轰隆隆的蒸汽机时,一个奇异幻想、昨天式的‘未来’世界呈现了”。②蒸汽朋克在影视界的广泛传播受惠于维多利亚时代与现代派多种哲学思潮的影响,如19世纪末期的新艺术派的视觉艺术、工业革命时代的技术与金属的融合、机械立体主义以及20世纪的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与未来主义等。未来主义思潮的泰斗马里奈蒂在《费加罗报》为“未来主义宣言”而呐喊,扬言否定昔日的传统与古典艺术,号召摧毁承载历史记忆的博物馆,并为机器的力量与速率高唱赞歌。蒸汽朋克电影在呐喊未来主义的同时还宣泄着达达主义的反叛情绪,达达主义对传统文化的抵制与消解犹如昙花一现。而上世纪80年代末期问世的“朋克”亚文化凭借“叛逆性”的内核重新复燃的达达精神,并裹挟着工业革命时代的复古元素以焕然一新的文化面貌——“蒸汽朋克”融入科幻影片中。
在众多的蒸汽朋克影片中,独占鳌头的非宫崎骏莫属,他的电影不仅富有瑰丽无比的想象力,而且怀着未来复古主义的兴趣来审视人类与机器之间的伦理关系。2004年,宫崎骏推出的《哈尔的移动城堡》使其在蒸汽朋克文化圈内再次名声大噪。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改编自英国儿童文学家戴安娜·琼斯的同名小说,并通过创客与DIY为蒸汽朋克亚文化的美学艺术添砖加瓦。该影片讲述了女主苏菲·哈特因得罪荒野女巫被恶意施加了魔法是自己变成了年迈的老奶奶的故事。逃跑途中,发现了荒野上空飘来的巨型城堡以及为城堡提供动能的卡西法,苏菲为解除自身的诅咒为代价与卡西法签订条约,以解除与奉命于战争中的哈尔契约。诚如苏珊·纳皮尔所言:“这部电影应该作为一部蒸汽朋克改编的电影来审视,作为次要主题‘战争的安排’与‘魔法的利用’获得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地位,影片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及原子弹的爆炸紧密相关,使该部影片的蒸汽朋克元素与同类影片截然不同。”③鉴于此,影片中的日本依旧尚未走出由战争所笼罩的阴霾。本文将聚焦于蒸汽朋克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从时代误置、科技想象与拼贴美学角度对蒸汽朋克美学开展鞭辟入里的学术性研究,从而思考人文与技术二者间错综复杂的伦理关系。
一、时代误置:虚实时空纵横交错
“时代误置”一词表意为“对时间规律的违背”,常指影视或文学作品中的时间顺序呈非线性进展。④总而言之,凡与时间或地点相悖之观念均被视为时代误置。时代误置绝非源于创作无意识,而是为产生别具一格的艺术效果有意而为之。该艺术手法是对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创造性的挪用,陌生化强调通过对人类司空见惯之物施加艺术式暴力,超越常境,从而达到延长审美时间的目的。
查尔斯·狄更斯在小说《双城记》开篇中写道:“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个睿智的年月,那是个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那是阳光普照的季节,那是黑暗笼罩的季节;……我们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们大家都在直下地狱……”⑤狄更斯此处所暗示的年代正是维多利亚时代,该时代见证到了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与高潮。蒸汽动力以惊世骇俗的力量推动社会的大幅度进步,此时期的人们对冷冰冰的机械态度从排斥逐步转为接受,这一点“对蒸汽朋克美学所蕴含的19世纪之根给予充分的认可并对维多利亚时代总特征进行调用”。⑥基于此,蒸汽朋克电影的时代误置从技术角度来讲捉摸不定,集历史、现在、未来、真实、虚幻为一体,缺一不可。蒸汽朋克电影依托维多利亚时代,设想未来,通过科技与魔法将真实的历史时空与虚拟的未来时空纵横交错,形成了“未来复古主义”这一“时代误置”的经纬网。
在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的开端,一座长者四只脚、外形怪异的巨型城堡嗤嗤地喷着浓烟,大步阔前地向观众走来。城堡的机身装置由一系列工业革命时代的元素所组成,如金属质地的气阀、铆钉、链条、齿轮、钟表等。一方面彰显了以蒸汽为核心动力的工业文明的奔放粗犷气派,另一方面,诸多象征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碎片凝聚一体使移动城堡成为了未来科技的象征。受制于19世纪的工业与科技的发展局限,蒸汽朋克依靠铆钉、齿轮、链条等元素组成庞大的机身,不胜枚举的金属零件堆砌如山,突出工业革命时代的金属粗糙感,形成了在架空历史背景下的机械暴力美学。除此以外,影片的开端也向观众呈现了工业革命时代的蒸汽火车,滚滚浓烟直插云霄、天空中布满飞汽艇与地面的蒸汽机车遥相呼应、道路两旁的建筑、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等,一幅幅蒸汽时代的画卷使观众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真实的蒸汽时代。蒸汽火车取代传统马车,飞艇取代传统热气球,二者作为新旧文明更替的核心标杆,在《哈尔的移动城堡》的影片中仍旧依稀可见。影片中的火车仍保留蒸汽时代的人工手铲加煤、燃煤式动力、粗糙嘈杂的汽笛声、狭窄的轮轴,种种特征足以印证了工业革命时代的活态景观。19世纪的欧洲普遍被认为是“飞艇的时代”“人类航空技术的巅峰”,人们对飞艇的操纵熟练度与机车相比如出一辙,并且着手使用飞艇来运输货物,大大缩短了运输的距离与时间,加速了货物运输的循环速率。因而,飞艇所映射的工业革命时代的隐喻意义也就不言自明了。
蜿蜒前行的蒸汽机车、漫天的飞艇、徐徐沓来的移动城堡、金属与科技的融合、冷暖色交融的背景等,勾勒了既有复古元素的典雅,又有未来元素的动感。因此,以未来复古主义为核心的蒸汽朋克风格影视跃然于屏上。然而蒸汽朋克电影中的复古绝非单纯地追溯往日、缅怀过去,而是“在外壳的怀旧叙事中融入大量的混杂、拼贴与时代误置”。⑦由此可见,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正是凭借后现代主义的重构风格营造出了既拘泥于历史又超脱于历史的想象表达。
二、重写工业文明:走向碳铁文明共同体
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背景设定在19世纪末期魔法与科技并存的时代。影片中移动城堡既有独特的复古技术拼贴而成的高科技技术,又有象征魔法的火怪通灵术与巫师魔法巫术。蒸汽朋克影片中的魔法取材自流行于维多利亚时代的神秘现象,通常指巫术、通灵术、超自然等。生活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尚未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空前浩劫,缺乏科学技术对人类未来文明走向的辩证思考与批判意识。基于此,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眼中的科学技术是想象式的、浪漫主义式的、柏拉图主义式的。在机械影像的世界里,蒸汽朋克电影之所以能够在众多朋克影片中能够脱颖而出,是因为蒸汽朋克电影在不同的作品中宣泄了殊途同归的精神品质。在以蒸汽动力为核心的时代,科学技术的相对滞后推波助澜了人类对未来世界的无限遐想,蒸汽技术被赋予了入圣超凡的能量,使原有的个体二次获得新生。
工业革命时代的蒸汽机作为主要生产设备,其内部驱动依靠煤炭的燃烧,而燃煤技术所引发的交通、工厂与机器的变革验证了最为光辉的时代象征。煤炭不仅成为英国工业革命的引爆点,而且改变了英国历史的命运轨迹,从而走向世界文明之颠。而在《哈尔的移动城堡》中,推动移动城堡的内核动力不是传统煤炭,而是具有魔法性质的一团火名叫“卡西法”。卡西法外表虽是一团火焰,实则是邪恶魔法的化身,它掌控着哈尔的心脏,为哈尔服务并于哈尔签订契约,凭借强大的魔法掌控着城堡的动向与命运。剧中,当受女巫诅咒化身为老苏菲走进城堡片刻之际,便安身地坐在椅子上。渐渐地一团火焰跃出地面并告知老苏菲该魔法的复杂性、无解性以及不可言传性。“卡西法”能言善道并与老苏菲建立契约关系以彼此互为解除魔法,因此卡西法非传统之火,是被植入魔法与科技的融合之火。魔法与科技二者既相关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组概念,然而《哈尔的移动城堡》作为蒸汽朋克影片之典模糊了魔法与科技之间的泾渭分明,将二者融为一炉并加以推而广之。蒸汽朋克世界能够制约科技的并非是其科技本身,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超自然的神秘力量。魔法与科技相交融正是蒸汽朋克子特征之一,为后继的诸多科幻影视提供了大量的灵感与素材,如瞬间传送装置、魔法燃料的飞行器、智能魔法机器人等。
三、拼贴美学:卓越非凡的科技想象
拼贴源于法文“粘贴”之意,通常采用风格迥异的手法将多元元素进行重新排列组合,创造出一种具有创造性、激进性、独具匠心的视觉美感,并与朋克亚文化的精神内核不谋而合。拼贴正是“后现代主义消解传统与现代的一种手段,以拼凑、混合、叠加的方式消解任一向度的主流,重构一种新的无秩序、无意义、无责任、无深度的此时此刻状态”。⑧蒸汽朋克凭借拼贴美学,将历史与未来、想象与现实、魔法与科学元素融会贯通、推陈出新。拼贴美学被用之于蒸汽朋克电影的灵感直接受惠于工业革命时代,该时期的生产力、发明创造、收揽财富均掌握在中产阶级人民的手中,中产阶级从对物质领域的追求迅速地移至精神领域,然而工业革命时代技术变革的滞后性无法满足中产阶级人士对美学的膨胀式追求。因此,拼贴式美学应运而生并在艺术大舞台上绽放光彩。
蒸汽朋克电影在反主流、反传统的同时更加注重将繁、缛、大、重一同并举,营造出庞大的体型与厚重的装置,让机械内部复杂而又精密的金属零件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出蒸汽朋克对巨型机械的崇拜。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城堡外观造型是由一系列大小不一的金属板通过钢钉拼接而成,同时混合了巨型烟筒、机械链条、气阀、皮带、齿轮等工业革命时代的象征物。城堡的外观造型凭借其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将观众瞬时间拉进如同童话般的世界。
蒸汽朋克电影中的拼贴美学除机械拼贴外,服饰拼贴美学也是不容忽视的关键一环。受古典主义艺术思潮的影响,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着装多以薄纱、丝缎等材质为主,兼容多羽毛礼帽与皮革手套为点缀,能歌善舞,彰显了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含蓄典雅、雍容华贵的精神气质。在影片的开端,未被诅咒的苏菲身着蓬松的公主裙,头顶草编帽,遭荒野女巫魔法后,身着显得格外拖沓的深蓝色厚裙。而在影片末,苏菲再次回归少女,身着蛋糕裙配有金色荷叶花边,头顶的礼貌扎有象征纯洁的白色花边。因此,苏菲风格迥异的着装与自我形象的树立与心灵世界的求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维多利亚时代男性着装的拼贴风格多以绅士造型为主,燕尾服、皮夹克搭配光亮的皮靴、皮裤,手持拐杖,多以腕表、墨镜为配饰。影片中,拥有王子气质般的哈尔身披高领格子外套内含宫廷式白色衬衣,同时佩戴项链珠宝、戒指、耳环与着装遥相呼应,低调的配色既不伤大雅之堂,又能恰如其分地烘托出哈尔的绅士风度。
诚如前文所述,蒸汽朋克电影中架构了一个平行的维多利亚世界。科技与魔法交融,先进与落后的并存营造了多元时空,即历史时空、现实时空与未来时空的纵横交错,打破传统时空的线性规律,从而实现了时空意义上的拼贴美学。例如影片中的移动城堡内部拥有四扇门,每扇门各自通往不同的地方,可能通向世俗生活、或是伊甸园、或是漂泊的远方,一切的一切都反映出哈尔的心理活动,流露了哈尔的心志方向。如梦如幻的时空交错将观众领入了不同的世界,蒸汽朋克电影正是将被丢弃在历史岁月的“垃圾”变废为宝,人人皆可凭借自我的想象力通过“蒸汽”元素改造周围器物,将不同时代的不同风格融为一炉,在现实与超现实之间所搭建的时空隧道完成拼贴美学之旅。
四、吾爱机械:人类与科技间的伦理哲思
蒸汽朋克电影绝非是对维多利亚时代外表性的回忆与怀旧,而在于探索工业革命时代的科学技术在后人类时代是如何与人类构建新型的伦理关系。蒸汽朋克电影的“时代误置技术”颠覆了僵化的人机二元对立的认知模式,削弱了人类在科学技术文明史长期统治机械的绝对权威,普遍探讨了自工业革命以来“就业已存在的人——机关系的母题,但它所传递的却是人与机器及其他生命形式共融共生的后人文主义精神”。⑨
机械的诞生与演变源自于粗制滥造的工具,亦可称为工具就是机械的低级形式。就自然界而言,工具的价值绝非是人类所独享,万物灵长依旧可以借助工具使自己适应自然条件的变化得以维持生命的延续。直至蒸汽时代的到来,工具价值的发挥迎来了首次高潮,传统工具演化成了庞大而又复杂的机械,替代了生产力极为低下的手工作坊,拓宽了生物人的肢体功能。基于此,蒸汽时代被誉为人类现代文明的起源也毫不为过。19世纪人类对蒸汽技术的过分崇拜催生了人造物的疯狂式发展,上帝被机械取而代之而退出长达数世纪的神坛统治地位。机械之所以备受人类崇拜主要在于机械之美,机械之美不仅具有外表之美,而且具有实用功能之美。机械之美是具象的,为人类所创造,并为人类所感知,是一款普罗大众所接受的机械美学,与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中所呼吁的大众美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蒸汽机车、火车头、汽轮乃至空中翱翔的汽艇往来如梭在蒸汽朋克的荧幕中,以千奇百怪的外形设计刺激人们的视觉感官,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人类对待生活的方式。
工业革命所催生的新型生产工具为社会带来巨大进步的同时,也将机械美学带入人类的感官世界。蒸汽朋克电影通过工业革命时代的特定内涵,着力对影片中的钢铁意象与庞大机械进行特写。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中,年少轻狂的哈尔用自己的心脏与魔火卡西法签订契约并交付给卡西法为之所用,同时卡西法也将自我的法力赐予哈尔。因此,哈尔的心脏与卡西法二者生命紧密相依,共同存亡。在哈尔得到法力后,卡西法蜗居于城堡的中枢地带,担当起移动城堡的核心动力,支配着城堡的行走方向,由此可见,在本部影片中,宫崎骏通过蒸汽人设恰如其分地实现了将人类、魔法与机械的精妙结合。魔火卡西法代表着哈尔的心脏,弥补了移动城堡的前进动力的不足,实现了人类与机器二者之间短板的互补,宣告了后人类时代人类器官与机械的某个部件进行类比在蒸汽朋克美学中得以确立。基于此,蒸汽朋克电影打破了人类统治机械的刻板形象,逐渐削平了人类与机械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为人——机间的沟通与交流架起了一座桥梁。
五、结语
蒸汽朋克电影作为科幻题材影片的一大子类别之一,凭借瑰丽无奇的幻想再现了维多利亚时代文化的风情并茂,以时代误置、拼贴美学、复古科技宣泄着后现代主义先锋美学。自第三次科技革命已降,信息化技术的问世成为蒸汽朋克未来蓬勃发展的催化剂,将会以更加新潮猎奇的艺术效果走进大众视野。蒸汽朋克所描绘的世界以具有未来主义色彩的工业革命时代为主,同时巨大的时间差使蒸汽朋克美学能够接纳更广泛的跨度选择,上至中世纪的魑魅魍魉,中至古典主义时代的高雅,下至当代对现实的超越。电影制片人将影片中的任何物质均可以贴上蒸汽的标签,表达了对蒸汽技术发展的顶礼膜拜,从而探索人机共存的盘根错节。蒸汽朋克电影在呐喊未来主义的同时还宣泄着达达主义的反叛情绪,达达主义对传统文化的抵制与消解犹如昙花一现。而上世纪80年代末期问世的“朋克”亚文化凭借“叛逆性”的内核重新复燃的达达精神,并裹挟着工业革命时代的复古元素以焕然一新的文化面貌——“蒸汽朋克”融入科幻影片中。
蒸汽朋克所呼吁的人机融合,协调发展恰如其分地迎合了后人类状况的人文理念,即批判人本主义思想。影片《哈尔的移动城堡》正是通过对主人公与城堡间的携手并进,指控战争的非正义性,从而推动后人类时代背景下主体危机走上自我救赎之路。因此,蒸汽朋克美学所呐喊的复古怀旧为当代人类建立了一个追溯维多利亚时代的时空隧道,反思维多利亚时代因人机关系的紧张与冲突所酿成的现代性危机。前车之鉴,后车之覆,从而为人类文明未来的发展动向开启了一盏指明灯。
注释:
①Ferguson,C. Surface Tension:Steampunk,Subculture,and the Ideolo⁃gy of Style[J]. Neo-Victorian Studies,2011(2):66-90.
②关琴. 想像昨天的明天:蒸汽朋克风格电影的视觉表现[J]. 当代电影,2019(5):129-133.
③Napier,S. Anime from Akira to Howl’s Moving Castle:Experiencing Contemporary Japanese Animation[M]. London:Palgrave Macmillan,2005:250.
④Onion,R. Reclaiming the machine:An Introductory Look at Steam⁃punk in Everyday Practice[J]. Neo-Victorian Studies,2008(1):138-163.
⑤查尔斯·狄更斯. 双城记[M]. 宋兆霖,译. 北京:作家出版社,2015:22.
⑥Bowser,R. A. amp;Croxall,B. Introduction:Industrial Evolution[J].Neo-Victorian Studies,2010(1):1-45.
⑦Jagoda,P. Clacking Control Societies:Steampunk,History,and the Difference Engine of Escape[J]. Neo-Victorian Studies,2010(1):46-71.
⑧吴秋雅,杜桦. 超越不可超越的蒸汽时代:蒸汽朋克电影的世界观[J]. 当代电影,2019(5):125-128.
⑨金冰,孙苏宁. 蒸汽朋克科幻小说中的后人类之思[J].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23(2):109-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