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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踪流传:薛绍彭守恒《定武兰亭》考论

2024-02-07丛帅

艺术研究 2024年6期

摘要:宋代围绕《兰亭序》的摹刻、鉴藏和承传事务纵向延伸至《定武兰亭》,在这一过程中展现出深远的影响。宋人渴望文化,《定武兰亭》的出身问题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对于《定武兰亭》艺术杰作是否需要重新损刻的争议和疑虑也随之而来。是否真有必要对《定武兰亭》进行损刻,重塑其原有面貌,成为备受争议的焦点。而在这个过程中,薛绍彭则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通过与《定武兰亭》相关的传承事务的联结,能够更加客观地揭示宋代时期《定武兰亭》所面临的种种是非问题。

关键词:《定武兰亭》 薛绍彭 摹刻

在历史模糊姿态下,赵孟頫的《兰亭序》刻本在宋代逐渐增多。据文献记载,宋代所流传的《兰亭序》达到了百种甚至更多,其中薛绍彭收藏的版本超过二百种,康惟章收藏了一百多种,王厚之有一百多种,沈揆的收藏达到了一百多种,而贾似道更是拥有八百种版本。值得一提的是,宋理宗内府的收藏记录非常详细,达到了一百十七种。然而,这些版本几乎都已经失传,只偶尔有一些流传至今的版本,而且它们经历了不可避免的拆换、挪移、拼配,甚至损毁,已经面目全非了。至于元代人对《兰亭序》的喜爱,可以从赵孟頫的临跋《兰亭序》中了解到一些情况,袁清容也有相应记述。此外,对这部作品的复制工作至今仍在进行中,陆继善曾经勾填过唐摹本的五份副本,其中三份至今仍然存在。至于明清时期,独立刻制的《兰亭序》或者与其他作品一同刻印的版本也并不少见。

一、关于《定武兰亭》的摹刻与流传

“定武兰亭”是宋代的一个热门话题,其文化繁荣,士人雅集,书法艺术得到空前的发展。而《定武兰亭》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成为当时书法界的一股清流。其摹刻之精,流传之广,使得后世对其艺术价值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朱熹曾用“兰亭如聚讼”来形容它。楼玥则以诗词嘲讽道:“定州一片石,石上几行字。千人万人题,只是这个事。”定武本《兰亭》的来历有很多不同版本的宋人传说,细节也各不相同。但北宋何薳在《春渚纪闻》中的记载较为详细。据陈继儒所述,该文摘录自康与之为续中和书院藏《定武兰亭》所写的跋语。大致来说,契丹攻破石晋后,沿石渡河向北撤退,最后流落到了定州(今河北定县)。庆历年间(1041—1048),定州士人李学究得到了这块石头。庆历八年(1048),韩琦守定武时,李学究将拓本献给他,韩琦要求将原石交给他,李学究便将原石埋藏在地下,另外刻下一块石头作为交给官府的纪念。李学究去世后,他的儿子取回了原石,并将拓本出售,每本卖价千钱。后来因为欠税,当时宋祁守定州,用公帑来偿还税款,并以此交换回了原石,将其保留在定州的官库中。神宗熙宁年间(1068—1077),薛向守定州,在离任时带走了原石,他的儿子薛绍彭另外刻了一块石头留在了定州。大观年间(1107—1110),徽宗诏令将原石放在宣和殿内供奉。金兵入侵汴京,使得定武兰亭原石与《石鼓文》原石一同被掳走。现在《石鼓文》原石被保存在北京故宫,而定武原石则失踪了。

根据南宋金石家王厚之的说法,薛绍彭为了区分刻石与原石,在原石上凿损了“湍”“带”“右”“流”“天”五个字作为记号。自此之后,由于拓印自原石的定武本就有了“未损本”和“损本”之分。定武本被宋代人公认为是唐代人所刻的。关于定武本的刻石者,众说纷纭,有智永、欧阳询、褚遂良、赵模、怀仁、王承规等家的说法。大多数人认为是以欧阳询临本上石,而将其归于欧阳询之名下。宋代人推崇定武本的《兰亭》,不仅仅是因为欧阳询的名头,南宋藏书家、被誉为“四大诗人”之一的尤袤曾说过:“世人珍视定武本,特别因为它有山谷之论。”王厚之更加具体地说:“士大夫们争相珍藏定武本,认为它是‘肥不剩肉,瘦不露骨’。”黄庭坚评定武本时参考了另外两个刻本:一本被认为是唐朝开元时期书家褚庭诲所临的“极肥”本;另一本是从地下出土的“极瘦”本,宋代龙图阁学士张景元所得,据说是褚遂良所临,有“褚兰”之称。这两个版本的下落已经不可考,但黄庭坚的“肥不剩肉,瘦不露骨”成为鉴赏定武本的名言。

定武本《兰亭序》摹刻之精,声誉远播,遂使群本退避三舍,宋代藏书家所蓄《兰亭》刻本,无不以定武为贵。然而,《兰亭》定武刻本真伪相杂,赵孟頫于《兰亭十三跋》中便感慨道:“石刻既亡,江南好事者往往自刻石以寄意,无所罗列,其间真伪终莫可辨。”曾风靡一时的《定武兰亭》,至清初仍有数种流传。

现存拓本中,三本尤为著称。其一存于东京国立博物馆,乃吴炳旧藏,未损者也;其二为独孤僧本,曾为赵孟頫所藏,惜乎清嘉庆年间遭火厄,仅余三小片,然其背后题跋琳琅,宋、元、明、清名家墨迹俱在。又一本乃柯九思旧藏,五字损本,今归台北故宫。此本背后题跋十余则,自宋迄清,代不乏人,元朝诸名家如鲜于枢、邓文原、赵孟頫、虞集、康里子山、袁桷等,均有精彩之评。观此本墨色较浅,石面之不平及裂纹宛然可见。首行末“会”字有缺,七行及十四行亦有凹损处,盖经多次捶拓,笔意遂致漫漶。与冯摹墨本相较,柯九思所藏定武本字画更趋丰腴,横画尤不侧斜,古朴之趣盎然。

定武本之所以备受推崇,不仅在于其摹刻之精,更在于其能传神地再现王羲之书法之神韵。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承载着古人的情感与智慧,使得后世书家能够从中汲取灵感,体悟书法的真谛。同时,这些拓本背后的题跋,也为我们了解古代书法的传承与发扬提供了宝贵的线索。它们不仅记录了书家们对《兰亭序》的鉴赏与感悟,更展现了古代书法艺术的繁荣与发展。

在当今社会,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文化的交流,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去欣赏和研究这些珍贵的拓本,感受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同时,我们也应该珍惜这些文化遗产,传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为推动书法艺术的繁荣与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定武兰亭》最早出现在北宋时期的几种流行本之一,最早的提及可以追溯到欧阳修。在《晋兰亭修禊序》中记载了欧阳修家中拥有四个《兰亭》的拓本,并提到了“定州民家”持有另一版本。直到黄庭坚时期,才出现了《定武兰亭》在文坛上独具风华的趋势,然而黄庭坚对其评价相对客观。在《书王右军兰亭草后》一文中,收录于《山谷题跋》卷七中,曾提到:“……书家得到定武本,仿佛古人笔意。褚庭诲临摹的本子非常浓郁,而洛张景元所镌刻的石字则纤瘦得多,而定武本既有饱满之感,又不至于过于肥厚,其风采可想而知。三种刻石均有各自出色之处,是否拥有宝贵的版本并不重要。”随后的南宋时期,人们逐渐将《定武兰亭》归属为欧阳询的抄本,最初推动这一观点的是北宋的李之仪。在《跋兰亭记》一文中,收录于《姑溪居士文集》卷四十一,写道:“贞观时期获得了兰亭,上命书法家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人各自拓印了几本,分别赠予皇太子、诸王和近臣。同时,像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陆游等书法家都亲自拓印一本,因此兰亭的刻石最为广泛流传。也曾有过类似现在流传版本的参考修订,但只有定州版本卓越出众,似乎是根据当时原版摹刻而来。其字迹风格接近欧阳询,有一定可能是欧阳询所书。”这些词语如“似是”“接近”“可能”等,皆为不确定的猜测。不过到了南宋时期,欧阳询凭借这本抄本确立了自己的声誉,与此同时,《定武兰亭》也逐渐在石刻版本中占据了独尊的地位。

二、损刻疑虑

《定武兰亭》的艺术价值并非毫无争议。在宋代,围绕其是否需要重新损刻的问题,士人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一方认为,《定武兰亭》已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其磨损之处正是历史的印记,不应轻易损刻;而另一方则主张,为了恢复其原有面貌,重塑其艺术价值,有必要进行损刻。这场争议,既反映了宋人对文化艺术的敬畏之心,也展现了他们在传承与创新之间的挣扎与探索。

回于《定武兰亭》系统问题极为复杂,也因引起轰动并持续进行重刻的事件发生,《定武兰亭》三次的重刻经历以薛绍彭的贡献影响最为深远。薛绍彭作为一位书法家,重刻核心必会严格符合书法技艺,其对王羲之的敬慕大大增加了他重刻的主动的动机。薛绍彭在重新刻制《兰亭》石刻时,不小心损坏了原始刻划中的五个字:“湍”“流”“带”“右”和“天”。由此,《定武兰亭》可以分为两种版本:一种是没有损坏这五个字的版本,另一种是已经损坏了这五个字的版本。事实上,从桑世昌的《兰亭考》卷十所列的“传刻”中可以知道,除了上述已经损坏的五个字,还有另外九个字也遭到了损坏。这九个字分别是“亭”“列”“幽”“盛”和“游”,以及“古”“不”“群”“殊”。而且这九个字的损坏发生在上述五个字之前。在《定武》原刻的第十五行,“不知老之将至”这句中的“不”字右边的“僧”字,在一些后期的抄本中,只剩下一个“曾”字。在薛绍彭的摹刻本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些令人着迷的线索。除了原始碑帖上“僧”字上方的押署外,还出现了一个“察”字。通过初步观察,推测这个“察”字很可能是隋代姚察的押署。这引发了我们对原始碑帖中这两位人物押署的探索。薛绍彭所获得的唐代摹本最初摹刻了两位人的押署,而《定武》原碑上仅摹刻了一位人的押署。其他现存的冯摹和摹本却没有任何押署。进一步观察,薛绍彭摹刻本上,“僧”字上方的押署确实包含了一个“察”字,我们认为这很可能是隋代姚察的押字。原始帖上本应该包含这两位人的押署,薛绍彭所得唐代摹本最初摹刻了两位人的押署,而《定武》原碑上仅摹刻了一位人的押署,冯摹和其他现存的摹本则一个押署也没有摹刻,也是这些碑帖的历史和背后故事的重要意义。

薛绍彭在《重摹唐拓硬黄兰亭跋诗》中,以“锋芒久自灭,如出撅笔端”之语,展现了他对保护《兰亭》原貌的谨慎态度。他深知传世《兰亭》刻石因频繁捶拓可能导致笔意失真,故决定运用精湛的碑刻技巧,参照贞观皇帝所赐的笔意拓本,力求保持《兰亭》的本真,并广传于后世。对于薛绍彭而言,重刻《定武兰亭》并非刻意破坏或做记号,而是怀着对原作的敬畏之心,以修复和传承为己任。他之所以决定重摹,正是基于对唐代拓本的深入研究和对《兰亭》艺术价值的深刻理解。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后人能够更好地领略到王羲之书法的神韵。

事实上,薛绍彭在获得《定武兰亭》时,可能已经发现其文字有部分损坏。然而,他并未因此放弃,而是怀着修复真本、继承历史的重任,细致地研究了金石碑文,最终决定重新雕刻《定武兰亭》。这一举动不仅体现了他对王羲之书法的虔诚,更展现了他对后人传承的担当。薛绍彭在书法艺术的发展中或许没有带来独创性的飞跃,但他所表现出的对王羲之的虔诚和对后人传承的担当,使他成为了一个值得称道的传人。他通过修复和重刻《定武兰亭》,延续了王羲之的艺术精神以流传至今。

薛绍彭因传说中毁了《定武兰亭》的五个字而背负了骂名,确实让人感到惋惜。但通过他在《兰亭》帖后所写的题诗以及宋代文人毕良史的记载,我们可以更全面地了解薛绍彭的真实态度和行动。宋代文人毕良史曾对此进行记载,他说薛氏在见到定武本之前,这五个字就已经受到了损坏。薛氏在跋写其他《兰亭》时也有所提及:“我曾见过兰亭的旧本,其风格与传世的石版本不相符,这在世间引起了很多怀疑。我曾以唐代人物右军书校的版本作为参考,发现其风格更接近真迹,这说明石版本很可能遗失或失真。”薛绍彭后来刻刊的版本中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可见他并不盲信传本的准确性。通过薛绍彭对《定武兰亭》守恒的考论,我们可以看到宋代文化传承的脉络与智慧。在当时,文化的传承并非简单的摹刻与复制,而是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与发扬。这种传承方式,既保留了文化的原始面貌,又为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回首薛绍彭守恒《定武兰亭》的历程,我们不禁为他对文化传承的执着与智慧所感动。他用自己的行动,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告诉我们在文化传承的道路上,应如何平衡历史与创新,如何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推动文化的不断发展与繁荣。而《定武兰亭》这部历经沧桑的艺术杰作,也将在薛绍彭等文化巨擘的守护下,继续流传于世,为后人留下无尽的思考与启示。

三、《定武兰亭》承传事务的启示

历史的发展凸显了薛绍彭的角色,薛绍彭对《定武兰亭》的一些有意或无意的行为为人们对于《定武兰亭》的摹刻和争论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引起了持久的连锁反应。当然,也是他的介入让人们能够重新审视《定武兰亭》的价值和意义。他的行为,就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使得人们对于《定武兰亭》的摹刻、鉴藏与承传过程有了更深入了解。鉴于以上事实,宋代有关《兰亭序》的摹刻、鉴藏和承传的过程不仅涉及《定武兰亭》本身,还扩展至整个文化领域。《定武兰亭》本身的艺术价值,更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审美观念和文化传承。在这个过程中,《定武兰亭》的原貌得以重塑,其艺术魅力得以重新焕发,使得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这部作品在宋代时期的历史地位和价值。对于《定武兰亭》艺术杰作的评价程度存在争议,而通过重新损刻和重塑,《定武兰亭》的原貌重新焕发出生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够更加客观地认识到《定武兰亭》在宋代时期的历史地位和价值。我们也应该认识到,任何艺术作品的评价都是主观的,存在争议是不可避免的。但正是这种争议,推动了人们对于艺术作品的深入研究和探讨,使得我们对于艺术的理解更加全面和深刻。因此,对于《定武兰亭》这样的艺术杰作,我们应该保持开放的心态。

总之,在古代无印刷术的情况下,《兰亭序》的传世主要依靠着刻拓本的形式。可以说,书法的传承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刻拓这一方式。毕竟,书迹难得,而拓片相对更容易获取,对于学习书法的人而言,拓片自然成为了珍贵的学习素材。此外,由于每个人对于书法作品的喜好不同,有些人更希望能够感受到金石之气,所以更偏向于临摹碑帖。因为种种原因,至今为止,《兰亭序》的传世版本中,石刻拓本的数量最为丰富。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类似于“玉枕兰亭”的小型版本,其中一位名家在睡觉时使用的玉枕上侧面刻有《兰亭序》。与魏晋时期的作品相比,这些小型版本展现了一种独特的雅致之美。对于书法家来说,刻拓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方式,使得书法作品得以被保留和传承。尤其是在古代没有印刷术的情况下,刻拓本成为了《兰亭序》等作品传世的重要途径。刻拓本可以通过刻石、拓印等方式制作而成,这些方法使得书法的艺术得以传承和大众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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