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过去了,不必太想念
2024-02-01齐然
齐然
2023年飞快地过去了,转眼间新年又到。在和朋友聊天时,大家都有一种时间上的“错位”感,仿佛过去几年被拉长了—我们就像是穿过了一条时空隧道,从2020年抵达了2024年。
2023年其实是一道分水岭,它象征着全球从之前几年的疫情状态恢复流动和生活。不过,用“恢复”这个词可能不够精准,因为世界在过去几年中也经历了许多变化。
近来德国媒体上有一则新闻:一些欧洲城市出现了汽車车主和路边餐厅的冲突—疫情期间,餐厅在店外开辟了露天就餐区,因此占用了原本可以停车的街边位置。疫情过去,“露天就餐很正常”成为了人们的新认知,但无处停车的车主们愤怒了,露天位置的去留于是成为了“城市道路应该属于谁”的新问题。
这样的争论只是“后疫情时代”的诸多争论之一。与之类似的,还有各大公司发现人们开始习惯在家工作和远程工作,把人叫回办公室变得很难。“数字游民”开始在大理、巴厘岛这样的地方扎堆,也引起本地人对“远程工作是否哄抬了房价”的争论。
疫情改变了许多东西,甚至在疫情后出国采访,我们以前对国内和国外的认知也受到了冲击。比如,从前觉得西方人对实体经济引以为傲,不那么接受电子支付,结果疫情冲击下,移动支付、网购和外卖也在欧美遍地开花,甚至有地方喝杯咖啡也拒收现金而要求用当地的手机支付软件。世界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可2024年新年时,大家在争论的东西却一点儿也不新。
前几天,微信朋友圈上热议两个话题。一是阿根廷新总统米莱发表了一份格外有争议的演讲,其中几乎重拾上世纪70年代芝加哥经济学派的全面自由放任主义;二是旅美社会学家徐晓宏逝世后,他的夫人撰文纪念,其中谈到事业和家庭、亲情之间的紧张,谈到学院体制、社会对成功的定义给个体带来的压力和困扰。
前者让人看了觉得有些难过:到了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了,在这么多的变化和全球危机下,能引发人共鸣或讨论的经济学思路,居然还在重复20世纪就已经多次试验过并证明仅仅在理论上成立的模型。后者则让人感到:我们时代最聪明的大脑,也无法回避种种社会机制弊端所带来的损耗与拖磨。
新年不应该是旧年,尤其是经历了之前几年,我们又何苦想象着还要“回到”曾经去?更遑论复制曾经的成功。也许“复苏”或“恢复”并不是一个适合今天的好词汇。面对层出不穷的新东西,我们最需要的反而是新的讨论、新的设想、新的实践。
比如,经历了之前三年,快递和电商在全球社会经济中的地位都变得无与伦比。它们对实体经济、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也大大增加了。我们可以如何应对这些影响,比如是否应该或如何在直播带货向头部集中的风潮下,保护普通的小本经营?在越来越多人参与零工劳动的情况下,怎么做到更多对劳动者的保障,包括怎么避免零工经济变成“内卷”工时的零和博弈?
又比如,新一代的年轻人经历了被封闭、缺少线下生活的几年,再随着新的社交平台和电子通信的变化,他们的信息获取、和人交流的状态也随之发生变化。我们该相应做出什么调整,才能够让社会更多在身心各方面支持到他们,而不是硬生生指责他们“为什么做不到以前人那样”?
2024年飞快地到来了,世界不会再回到过去,变动也有其自身的逻辑。有人会在改变下向往更稳定的状态,但稳定也意味着自我保护和封闭,拒绝做出改变,更意味着对下一代的严苛。我们有选择留在舒适区的资本和底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