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于生活的细微之处
2024-01-27
编者按
本文为毕飞宇工作室第38期小说沙龙讨论纪实。本期沙龙由庞余亮主持,李樯、育邦、王夔、周卫彬、郭宏冰、焦典、易康、单玫、李冰等作家、评论家,围绕上海大学研究生李可欣的短篇小说《鲜花列车》,从小说的内容结构、语言风格、取材和主题等多角度进行解读与点评。
庞余亮:今天我们要讨论的小说是《鲜花列车》,我看的时候很幸福,因为终于来了一位年轻的、写都市的兴化作者。目前我们兴化的作者大多是中年人,写的都是中年生活,这篇小说终于回到了我们当下,和当下的生活打通。这篇小说的优点很多,毛病也很多,因为作者的写作技巧还不够熟练。那么今天我们就以小说沙龙的方式来给作者一次剖析的机会。
王夔:对于作者来说,《鲜花列车》是向自己内心世界开放的小说,它的场景并不算很大,切口很小。小说中使用了很多闪回,对小说的意义进行了分解,可能会让读者在阅读上产生一些困难。
小说的作者很重视细节,但是这些细节没有区分度,没有进行筛选,有一些细节是可以拿掉的,比如小说中提到的拉链和轨道,可以将它们和列车的关联度写得更紧密。小说的后半部分很好,符合现代小说的写法。
这篇小说如果是我来写的话,我不会局限于这场婚礼。我看到作者也是想跳出婚礼之外的,一个是写到了昙花,还有一个就是两姐妹的故事。但是蒋衡和蒋如轩这两个人物有一点不分主次,可以把蒋衡这个人物更多地展现,蒋如轩的分量稍微减少一点,变成一个背影的存在,这样可能会更好一点。
周卫彬:这篇小说的完成度和成熟度是比较高的,但也有一些问题。首先,小说的最后,蒋衡在姐姐的婚礼上推倒了拱门,这个行为的动力在小说中没有被表现出来。这样一种略显荒诞的举止,它必然反映了人物内心持续的变化,但小说对于这样一种变化的铺垫还不够。这种创意是蛮好的,但是因为它的动力没有被展现出来,所以还是有点生硬。
我觉得小说能给我们带来一种阅读的乐趣,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给我们带来了体验人物内心变化过程的机会。这种变化过程可能是微妙的,但它却带来了观念上的大变化,并由此去质疑某个固有的观点。也就是说要达成最后在婚礼上推倒拱门这一举动,背后必然要有强大的逻辑力量的支撑,这个演变过程要把它写得更加丰富,就像小小的涟漪最后形成了风浪,这样才会给人一种幸福感。这种幸福感不是简单的几个梦境就能达成的,小说中的人物必须真正地陷入困境中,才能够绝地求生。但最后我并没有看到人物有太大的困境。
庞余亮:小说里是有困境的,这个困境是一个并置的过程,就像编辫子是三股,三股合在一起才能编。从蒋衡做花童的时候,她姑姑把自己的婚礼搞砸,种子就从这里种下了。動力是不断地加在蒋衡的身上,只是作者在写这个加压的过程时用的方式不对,有的笔墨不需要太多。
周卫彬:作者可能是想通过蒋衡推倒拱门的行为来表明,她想要打破某种禁锢。但这样的禁锢到底是什么禁锢?我觉得作者可能还没有真正深入去探究女性的存在境遇。如果我们要制造绝境,那么某种程度上就要去虐待人物,当蒋衡在面临绝境的痛苦抉择时,我们才能去理解她试图打破的禁锢到底是什么,这是第一方面。
第二点我觉得作者可能对她熟悉的那部分生活写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但是对她没有接触过的那一部分就有点绕着走。比如在写蒋如轩婚礼的时候,她就特别具体,全部是细节,但是写到蒋衡跟男朋友的交往时则略微显得有点空洞,变成了一种概括总结式的观念。
第三点刚才也说到了,细节上的随意和松散,比如姐妹俩的名字、司仪的出现、伴娘的未婚先孕,还有短时间之内姐妹俩连续做梦,在设计上它显得重复,如果把梦分散出现,或许会更科学一些。尽管这种重复的东西可能会构成小说的母题,但是如何重复是有技巧的,作者有时候就做得太满了,处处都想去交代,就失去了留白的空间,小说的诗性就难以溢出。
第四点就是《鲜花列车》这个题目,确实在小说中读到了各种鲜花,但是这些鲜花如何构成一种象征性的意义呢?我想到《了不起的盖茨比》当中的绿光,这束绿光它是集中的,而不是松散的。在这篇小说中就是写了各种各样的花,特别是昙花,作者通过集中和重复让昙花成为人物的一种客观对应物,作为短时间就会消失的一种花,意味着那种转瞬即逝的美,以及人物命运的苦难,甚至可以出现死亡,这时候那种绝境可能就出现了。“鲜花列车”作为题目,我总觉得它的象征意义不够充分,对于整个故事它还是有一定违和感的。
庞余亮:这篇小说有很多好小说的种子。第一,这个作者是很聪明的,小说里有无数的对应关系,但一个短篇小说这样写就容易乱。包括蒋衡跟她男朋友的关系,跟姑姑的关系,跟姐姐的关系,跟妈妈的关系,跟同学的关系,这么多的关系怎么把它融合在一篇小说当中?你完全可以从酒店开始写。一篇小说如果是100米跑道的话,应该从60米写起,但这个作者从10米就开始写了。如果让我来写,从“婚礼办在市中心新开的酒店”开始,一下子就有个期待,其他内容完全可以精简。
第二,小说里的很多关系几句话可以交代,但是作者担心自己不交代读者会看不懂,其实完全可以省略。爱尔兰小说家克莱尔 · 吉根有篇小说《走在蓝色的田野上》,你要学会她的小说中那种“隐在的东西”,我认为克莱尔 · 吉根写得最好的一个细节是“煮鸡蛋”,她在不同的小说中都写到过白水煮鸡蛋,同一个细节放在不同的情景下会发生不同的效果。
“鲜花列车”这个标题我真的不喜欢,如果让我来写,我会叫“以后”,小说中蒋衡和男朋友谈到的“以后”,这个词特别好,有命运感。
易康:我也是一个作者,结合我一些写作失败的教训,谈一谈我对写小说的认知。这篇小说有一种清新之气,有一种冲破障碍的勇气,叙述还是流畅的,有些描述也是相当出彩的。
我提一些看法。首先,我觉得我们在写作中不要刻意去追求腔调,这篇小说好像总是要做出一种腔调,来形成一种氛围。我不知道这感觉正确不正确,它有一种言情小说的腔调,但是要写出有深度的人生的思考,作者就在这两者之间摇摆。那么摇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它不是言情小说,没有言情小说的可读性,但是又谈不上什么深度。我们的作者,特别是年轻作者,在写作的时候你要多想一想,你这么写是想让读者读什么?你堆积了那么多形象、那么多辞藻,你要让读者去读什么?这篇小说还有一股翻译腔,翻译小说中值得借鉴的地方是很多的,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在写作当中还是尽量要回避翻译腔。
其次,这篇小说对于细节缺乏筛选,对没有太大特征、没有多少内涵的事物不厌其烦地进行描述。如果把没有特征的东西拿出来反复说,而且故作惊人的姿态,那就是说相声的包袱,是一个笑话。
最后我想谈一谈我对写作的认知,写作是一种痛苦的经历,这个痛苦不一定是个人经历的痛苦,也可能是思考的痛苦,就是孟子说的“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家,巴尔扎克、狄更斯、普鲁斯特、乔伊斯这些人,他们的作品都经过了痛苦的思索。所以说我们这些写作的人要想写出好的作品,必须进行深入的思考,使自己能够写出让读者满意的东西。
李冰:这个作者犯了一个写作者经常犯的错误,就是低估读者的智商,所以她在小说里反复写一些有暗示性的事物,比如说昙花、拉链、拱门的倒塌等。作者写的对生活的窒息感,或者恐慌,再往深处说可能是对未来、对人生的不确定的恐惧感,她要反复地暗示读者,怕读者可能看得不太明白。
第二,我觉得有些人物是可以不出现的,比如说怀孕的伴娘。我老觉得姑姑这个人物是有点传奇的,如果把姑姑的故事作为一条暗线,能不能说明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婚纱会脱落,她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作为一个命题维持到最后,不一定要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可以让问题悬置在那儿。
单玫:小说的故事很简单,作者写的是对未来生活的一种焦虑。但是简单的故事写得有点拉拉扯扯,描写的部分又不到位,你刚刚有了一点点期待,后面又没有了。很多该用劲的地方没用得上劲,不该用劲的地方不停地在写。最后写到一把推倒拱门的时候,我在想故事才刚刚开始,有一个冲突出来了,怎么就一下子结束了?
郭宏冰:首先我觉得这篇小说的完成度是非常高的,写出了一些年轻人的生存状态,比如理想与现实的对撞,女性在职场上的地位,还有对于婚姻生活的质疑、矛盾的心理,这是一篇透视女性内心的小说。我为什么说它的完成度很高?我读一篇小说,我要看它的“气”是不是贯通的,这篇小说从语言上来看,它是很完整的状态,没有让我挑到硬伤,它的整个结构也是不错的。虽然刚才大家讲到很多细节,说这些细节需要筛选,但是我觉得这篇小说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呈现的。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小说家。
但这篇小说在语言上还是有问题的。首先在准确度上,小说的描述会让我产生阅读障碍。所谓翻译腔什么的,只要舒服都可以。但这篇小说的语言会让我在读的过程中产生滞涩感,它不会牵引我继续读下去。我在一个特别安静的环境下讀这篇小说的时候,我觉得它的完成度是很够的,但是需要挑战读者的耐心。问题的关键是语言的密度太高了,没有一点点留白的空间,其实它的这些意象的设定,很多是很精彩的。这篇小说的问题是在写作的过程当中,它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但是没飞起来,也没摔下去,就悬在半空的尴尬状态。
我换一种想法,这篇小说还有可能是需要通过这种密集的意象和语言来营造一种压迫感,来表现自己的矛盾和主题,但是在细节的把控上它并没有把控得很好,可以说它在情感上有在把控,情感并没有宣泄出来,但是在细节上面它是没有处理好的。它该剔除一些旁枝末节、烦冗的组织,但是它没有剔除。如果让我来写这篇小说,我可能不会听从庞老师的建议换掉开头,这会断掉一篇小说的气韵,我会把所有我觉得好的细节全都列出来,然后以新的角度重新写。
今天这篇小说之所以说好,有很多精彩的细节,是因为它拿到了毕飞宇工作室由我们认真地去读,可能读了不止一遍两遍。可是对于一个普通的读者,小说要在第一遍就抓住编辑和读者的眼球,让他觉得你是有生命力的。
小说更广阔的一个内核,在于它是不是震颤的,它是不是有生命力的,它是不是悲痛的,它是不是有一个情感能够连通。我能感受到这篇小说的力量和生命力,未来可期。
焦典:首先我必须承认我确实喜欢这篇小说。作为同时代的人,更重要的是作为同时代的写作者,我认为这篇小说所说的东西,和我是有着共同的情感体验和价值判断的。女性的成长过程中伴随着许多甜蜜的谎言,比如说照顾、保护、依靠等。“穿婚纱的时刻是一个女人一生当中最美的时刻”,绝对是这些谎言的其中之一。在我看来,我相信也是在这位作者看来,一个女性最美的时刻,其实绝不是她穿着紧箍的婚纱,在婚礼上的时刻,而是她去危险却美丽的丛林里看昙花的时候,是她在众人的目光下撕裂那身本不合身的礼服,迈着大步离开的时候。
所以在我看来,阅读这篇小说其实就是去理解一场生活中的胃痛。小说中有很多细节提到主人公胃不舒服了,她去呕吐了,这是去理解别人没有看到的地方,理解生活细小的暗面。所以这篇小说的视点我是很喜欢的,它的落脚点落在生活的细微之处,是生活的那一根拉不上的拉链,是那一阵莫名的干呕。
刚才有位老师说这种隐痛他觉得不是绝境,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这篇小说不是那样的写法。小说中有困境,因为这种隐痛恰恰是文学的,不是说要去打你、骂你或者是虐待你,或者有特别剧烈的一个冲突。它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的老师、你的周围人都说你很好,你很幸福,在这样的时候你自己内心的那一个问号。
我觉得有句话很对:“一个杰出作家的标志就是他不再被戏剧性的表象所迷惑,他们可以从微小的生活波纹背后察觉强大的潜流。”文学肯定首先是日常的,然后才可能从日常当中脱颖而出。简单来说人确实比鬼难写,恋爱比性难写,黏黏糊糊的生比干干脆脆的死难写,但这个难写,我觉得就是小说的尊严所在。《鲜花列车》这篇小说的写法,不是用一个冲突来呈现。这篇小说有很多细密的冲突,很多细小的困境,它是一种不断加压的写法,直到主人公把拱门推倒之前,她所有的情绪其实都是压着的。这个主人公她没有跟别人说,没有跟姐姐说,没有跟男朋友说,没有跟家人说,她只是有一些细节,当男朋友跟她说我们未来怎么样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好想吐。当她的姐姐跟她说捧花的时候,她的妈妈说未来的时候,她的肠道产生应激反应。所以这些痛点我是感受到了的。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别人不知道的胃痛,我感受到了。
有一些小小的建议,首先我觉得痛点可以不写得那么直白,因为读者真的会比你想到的更多。还有一个细节我觉得很好,婚礼开始办的时候,作者说“相框边的气球度过一夜欢庆已经瘪了,像放了一个月的过期苹果”。我觉得这是这篇小说最好的地方,它是可以提起来支撑一篇小说的深度的。但是有一个建议,作者说“这时恰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如果不是“恰有”会不会更好,因为这不是偶然,这种过期不是刚好发生的,干瘪就是这种盛大的一个必要环节。我觉得这个点背后有更大和更深的东西在,可以提起这篇小说。
李樯:首先这篇小说有点伤感、彷徨的情绪,这种情绪从头到尾是贯通的,前面所有的叙述、细节都在为主人公最后的情绪爆发做积累,而且这个积累是不需要让人物走上绝境,就是日常中一些很细碎的东西,不断累积。作者为了让蒋衡完成最后一个看似很荒诞的决定,从各个角度进行铺垫,比如受到姑姑逃婚的启发,比如和男朋友的相处,比如从试婚纱到婚礼的现场,人物的纠结、疲惫,最终导致了情绪的爆发。
大家提到了很多建议、批评,都很正常,对于作者来讲都很对。但是有一点我们要理解,作为一个新手,这篇小说有可能只是她写的第一篇。在一个写作者成长的过程中,很多东西被允许,比如模仿,比如说会下意识地为了最后冲突的爆发去设计一些普遍性、解释性的东西,这些对一个新手都是一种必需。我们每一个写作者一路走下来,都会知道一个道理,自己手上的活儿成熟到什么程度,是要靠一个字一个字去写,靠不断地自我批评、自我清醒、自我提示、自我学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才不断成长、成熟起来。所以这个小说所有的缺点在我看来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确实作为一个短篇小说,这里的人物有点多。加缪的代表作《局外人》,所有的群体、所有的叙述有时候看上去挺无趣的,但是都围绕主人公一个人展开。从这篇小说来看,现场设计得比较细,细节的叙述能力、完成度,语言叙述的基本面也没有问题,流畅性是足够的。不过的确存在一个问题,一篇小说的吸引力就是抓住读者的能力,这对写作者是很重要的东西。在细节的生动性上,我建议年轻人可以多向中国现当代作家学习。
所以这篇作品首先要做的修改工作,就是回去把这个小说从电脑里删掉,再也找不到它,然后重写。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就算是一个老作家,也可能重写三四遍后才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对于一个新人来讲,这个过程让我们对所谓的文学更加熟悉。对一个作家的成长来讲,没有别的技巧,就是一个“写”字。
育邦:其实在来之前我就有几个猜想,我想《鲜花列车》的作者首先是个女性,第二比较年轻,第三肯定是有过大学的经历,离开过兴化一段时间,第四她有可能是刚刚开始写作,这甚至是她第一篇完整的小说,基本上猜的都是对的。作为一个年轻人,作者的语言比较流畅,结构也清晰,这是对写作者一个最起码的要求。郭宏冰刚才也讲她完成度比较高,焦典讲这个小说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传达了年轻人的困惑和焦虑的情绪,第一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第二是对婚姻充满了恐惧。这个题材的把握很敏锐,对现在年轻人的痛点表现得非常好。
但是里面也有一些欠缺的地方。第一,小说的叙事效率有些地方比较低,有很多不必要的烦琐的描写。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对于小说都有作用,就像下棋,每一个棋子它都是有用的,如果没有用,要毫不犹豫地把它删掉。第二,这个小说整体上给我的印象不深,没有文学的感染力和冲击力。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后来我想了想,可能是核心的叙事不突出。我们作者需要重点表达的,是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和对于婚姻的恐惧,但这个核心叙事并不突出,小说里面涉及的人物众多,比较散乱。主人公蒋衡的篇幅、涉及的相关情节,并不能占有绝对的优势。
这时候我就想出了第三个问题,写小说时,详略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平衡。这个小说很明显,“详”是在蒋衡,“略”是在其他,其他内容如果没有必要都应该删掉。我在看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特别精彩的地方,就是野生昙花,野生昙花对于蒋衡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内心触动,我觉得是小说极其精彩的部分,但这个部分没有发展下去。如果我给修改建议的话,我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个就是高级的修改方案,就是把这个小说打碎了重来,发展成两个主线,第一条主线是蒋衡对于未知生活的不确定,第二条主线把野生昙花发展出情节来。小说效果不明显,感染力不强,其实可以改变。你现在用的是全知全能的视角,你知道每一个人在干什么、想什么、做什么梦,这个不可取。第二种方案就是将蒋衡作为中心视角,可以以蒋衡作为第三人称,也可以作为第一人称,她所经历的所有事件都是以蒋衡为中心视角来看、来发展的,她的猜测有时候不能确定,只能通过其他的蛛丝马迹来埋下很多的引线。这其实是要有很多的写作技巧,要思考得更深,你才能完善得更好。
李可欣:《鲜花列车》这篇小说是我第一次尝试写作严肃题材的短篇小说。小说在今年六月创作完成,那时正值毕业季,有很多学姐学长离开校园走进新的人生阶段,我作为一名研二的学生看着他们的经历,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一年后即将毕业的我自己,同时也在思考,在面对未知的未来时,我会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如何能保证我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是正确的,我到底应该听从他人的建议还是一意孤行。在这种思考中,我逐渐产生了这篇小說的基础构思。
各位老师对小说作了很充分的解读,有些解读的角度是我写作时完全没有考虑到的。但事实上在创作的过程中,我陷入一种困境,一方面我想表达出与社会现实有关的女性困境、年轻人的选择;另一方面又害怕主题先行,所以刻意不去思考这个小说要表达的抽象的主旨是什么。事实上我真正希望这篇小说向大家传达的,是我自己切身观察和体会到的社会现象,或是个人的人生处境。作为一个立志成为写作者的人,我其实也才二十多岁,没有特别惊天动地的人生经历,对于一些历史的、宏大的内容我可能暂时还无法成熟地书写。但是反过来说,作为一个相对年轻的人,我对于当下同龄人的生活、心境可能会更加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在思考什么、追寻什么、害怕什么,最了解这些的人一定是我们自己,所以我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文字将这些想法以小说的方式记录下来、传递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倾听我们。
我对刚才老师们的发言进行了总结,小说的主要问题出在细节冗杂无序,需要后期进行删改和修正,以及语言上有一定的滞涩感,很难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作为一名年轻的写作者,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会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继续写作。非常感谢各位老师。
注:实录中涉及的作品内容为修改前的作品,与本刊刊发的作品存在一定差别。为保持现场研讨原貌,相关叙述予以保留。
本文由上海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李可欣整理。
责任编辑 张范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