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卫生经济学在动物疫病防控中的应用

薛 嘉，张筱涵，王香敏，赵合平，谢印乾，张朝鹏，谢晓刚，丁国义

（1. 陕西省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陕西西安 710016；2. 中国动物卫生与流行病学中心，山东青岛 266032；3. 杨凌职业技术学院动物工程分院，陕西杨凌 712100）

动物卫生经济学（animal health economics）是一门以动物群体为研究对象，以疫病控制或扑灭为最终目的，通过经济学方法，寻求生物学合理与经济学价值之间平衡的一门学科[1]。动物卫生经济学的推广为重大动物疫病防控、根除及免疫策略选择等提供了理论模型、评估方法、案例分析，对开展不同类型的经济判断具有支撑性作用。

近年来，我国经济结构不断升级，养殖技术不断革新，产业规模化、标准化程度不断提高，法律法规体系不断完善，这些都给现代畜牧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环境。但同时，重大动物疫病频发，疫病种类持续增多，混合感染状况加剧，这些都给现代畜牧业发展带来了巨大挑战。在此形势下，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理论方法，对所采取的政策、措施开展科学有效的经济评估，可以减少人力、物力、财力损耗，在放大养殖企业利益的同时帮助做好疫病防控，也可为相关决策者制定策略提供参考。文章从重大动物疫病经济损失评估、风险分析以及动物疫病防控策略研究3 个层面，描述了动物卫生经济学在相关方向已有的研究进展，以期为后续相关研究指明方向，提供参考。

1 在动物疫病损失评估中的应用

畜牧业与经济发展息息相关，动物疫病的发生会阻碍畜牧业发展。特别是重大动物疫病的暴发，会直接影响畜产品生产及加工，从而带来经济损失。1986 年牛海绵状脑病（疯牛病）暴发给英国造成直接经济损失60 亿美元，2004 年禽流感暴发给我国带来的经济损失高达120.90 亿元[2]。据了解，我国每年因重大疫病造成的损失近1 000 亿元[3]。

1.1 疫病损失测算

动物疫病损失经济学研究主要是对发生疫病研究对象的损失测算，并在此基础上对疫病防控措施开展经济学分析，建立特定的动物疫病经济损失评估模型。在考虑损失时，一般将动物疫病损失分为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以养殖企业为例：直接损失包括疫病防控投入的费用，如机械设备和饲料投入费用，以及家畜死亡或被强制扑杀造成的损失，也包括因疫病引起动物生产性能下降等产生的损失；间接损失包括因疫病造成养殖人员失业、产品出口受限、环境污染等产生的损失。我国先后完成了《1999—2001 年全国新城疫病害经济损失评估》《1978—2002 年全国古典猪瘟经济损失评估》等系列报告，初步探索了动物疫病经济损失评估体系。我国相关专家也开展了一系列研究来帮助衡量重大疫病造成的经济损失。李扬子[4]评估了不同主体即生产者、政府、消费者、布鲁氏菌病（以下简称布病）患者、羊产业链的直接和间接损失，综合分析了吉林省羊群布病经济损失，为吉林省养羊业建立了疫病损失评估模型。陆昌华等[5]构建了养猪场经济损失评估模型，计算了育肥猪日平均增重、饲料转化率、死亡率以及种猪空怀期、母猪年产仔数等生产力指标对经济的影响，为疫病的经济损失评估提供了参考，同时研究了最优疫病治疗方案，考虑了边际效益等效原则、期望值原则、最大可能性原则，利用决策分析法，选取发生概率最大的事件，再从中选择收益最大即期望货币价值（EMV）最大的作为最优方案，建立了治疗措施评估模型。廖祺等[6]提出了“标准单位疫病”法进行疫病损失研究，先选择数据信息相对齐全的山东省作为评估对象即标准地区，从经济、社会和环境3 个角度，构建该地禽流感暴发后的疫病损失评估体系，然后选择内蒙古赤峰市作为待评估地区，利用熵权法以山东省为参照基础，计算赤峰市的疫病损失估计值，最后用“疫病程度系数”进行调整，得到赤峰市禽流感暴发时区域所遭受的大概损失值。该研究可利用较少的数据，快速估算出疫病暴发地区的损失值，为快速了解疫病，制定初期防控措施提供了借鉴。

1.2 疫病损失补偿

目前重大动物疫病特别是人兽共患传染病如禽流感、布病等，发病急、传播速度快、病死率高。为了快速控制重大动物疫病，政府多采取扑杀疫点和疫区畜禽的措施，同时对养殖户损失给予一定补偿。但在实际补偿中，在考虑养殖户利益平衡方面，现行的标准还有不合理之处，对其开展经济学研究很有意义。

王志彬等[7]对我国发生高致病性禽流感后的补偿措施进行分析，指出政府采用的补偿政策存在一些缺陷：补偿方式粗，没考虑到品种、日龄差异；补偿范围小，没考虑病死禽无害化处理费；评估机制不成熟等。已有一些研究以蛋鸡养殖户为例进行分析，认为扑杀后造成损失的主要因素为禽的价值波动和养殖户的防控行为，并建立了经济损失评估框架，为政府部门制定政策提供了参考。刘明月等[8]对比研究散养户和规模养殖户发生疫情后的经济损失，构建了养殖户疫情损失评价模型。疫情后补偿强度分析结果显示，与国家标准相比，宁夏的补偿标准因考虑了蛋鸡日龄更为合理；补偿政策总体满意度分析结果显示，国家和宁夏的疫情补偿金额都不符合预期，均过低，有待提高。张淑霞等[9]对宁夏中卫市因暴发高致病性禽流感而被政府实施强制扑杀政策的18 个村养殖户开展问卷调查，分析得出养殖户恢复生产的决定受损失承受能力、补偿政策以及政府帮助恢复养殖信心的影响，恢复生产的速率受劳动力数量、补偿政策满意度（补偿金额和补偿范围）的影响。综上，我国还需进一步完善疫病损失评估标准，根据民众意愿和政府经济状况，综合确定合理的补偿额度。

2 在风险分析中的应用

畜牧养殖过程中常见的风险包括自然风险、市场风险、技术风险、疾病风险。自然风险主要来自于自然环境变化，如严寒的冬天；市场风险主要与畜禽及其产品的流通、供求有关；技术风险与畜禽引种、疫苗免疫、养殖模式、饲养管理等因素有关；疾病风险主要是动物疫病发生、传播、扑杀带来的风险。利用风险分析评估动物疫病的发生风险，并辅以动物卫生经济学知识，可帮助决策者制定科学、有效、经济的防治路线。

2.1 疫病风险分析

动物疫病风险分析的具体研究模式是，先收集动物疫病暴发前后数据，再建立动物疫病风险分析模型。该过程中可借助动物卫生经济学知识，评价不同的指标如社会经济、市场价值等，得出最合理有效的预防措施。目前国内疫病风险分析研究涉及社会经济方面的不多。国外Cappai 等[10]的研究除考虑已知的生物学风险因素外，还考虑了非洲猪瘟持续性与社会经济方面的直接相关性，评估了人口学特征、物质剥夺指数（IDM）和不遵守非洲猪瘟控制规则的情况，认为在社会经济因素中，贫困状况（即文化和物质匮乏、资源匮乏和过度拥挤指数）可使患病风险增加约4 倍，强调了社会条件的重要作用，为疫病风险分析中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知识提供了参考。

2.2 风险管理

在畜牧业发展中，从国家层面到养殖户层面都要提高风险管理水平，避免各种风险所带来的经济损失。动物疫病渐进式控制路径（progressive control pathway，PCP）是一种风险测量和风险管理的路径，其将疫病风险管理划分为渐进式阶段，只有达到某一阶段标准后方可进入下一阶段防控，这样可以科学衡量疫病风险管理进程。白崇生等[11]在前期工作基础上实施PCP，并进行陕北白绒山羊市场价值链研究与经济评估，发现实施PCP后，按照全市年饲养量1 000 万只羊估算，每年可增加经济收入1.875 亿元，为探索布病有效防控模式提供了参考。

3 在动物疫病防控策略研究中的应用

2021 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重点强调要推动动物疫病从有效控制向逐步净化、消灭转变。目前我国动物疫病防控主要从预防、控制、消灭三方面开展。在疫病预防方面，疫苗免疫是最常用、最有效的方式，而动物卫生经济学可用于免疫计划可行性和干预措施效果评价等；在疫病控制方面，研究多关注于饲养规模、密度以及消毒液选择、消毒方式等影响生物安全的因素；在疫病消灭方面，我国目前主要开展净化场区、无疫区（无疫小区）建设，但对其开展动物卫生经济学的研究很少。因此，建立完善的经济学评价体系，对增加养殖企业经济效益，降低疫病传播风险，提高政府决策执行力度具有积极意义。

3.1 防控策略选择

优化动物疫病防控投入，对资源配置合理化、经济效益最佳化极其重要。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方法，可以对同种研究对象的不同策略进行比较，以选择最合适的策略。Lorenz[12]比较了德国实施的两种口蹄疫防治措施免疫接种与扑杀的效果，发现从长期看，不进行免疫接种，只在暴发时扑杀疫区易感动物比每年实行普遍免疫接种更经济。浦华等[13]对禽流感暴发后两地区不同防控行为进行经济学优化方案选择，发现家禽规模化饲养比例较高的地区适合实施扑杀而非强制免疫，而家禽规模化饲养比例较低地区更适合同时实施扑杀与强制免疫。动物卫生经济学也可应用于免疫措施分析，如疫苗选择、免疫策略选择，以及疫苗安全性、生产性能、接种效果评估等。王世旗等[14]评估了猪圆环病毒2 型基因工程亚单位疫苗的免疫效果，发现与全病毒灭活疫苗免疫组相比，基因疫苗单次免疫的应激率、死淘率均较低，使保育猪和育肥猪日增重分别增加25 g 和17 g，具有较高的投资收益，可为猪场带来巨大收益。

3.2 防控策略效果评价

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方法可以对单项或多项策略或措施改变前后的效果进行对比，运用具体经济指标进行分析，不仅可了解到该策略或措施的实施效果，也可帮助了解取得这些效果的政治原因、技术原因和经济背景，有助于更好地防控疫病发生。

3.2.1 免疫与兽药使用研究 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方法可以对疫病防控策略可行性进行判断。Stem[15]为确定尼日尔全国小反刍动物接种疫苗的潜在有效性，构建了5 年动态群体模型，对接种计划进行了经济分析和敏感性分析，发现投资200 万美元后，预计5 年内的净现值回报为2 400 万美元，验证了采用的免疫计划非常有益。抗生素滥用不仅会影响动物机能，还会危害人类健康。农业农村部组织实施的《全国兽用抗菌药使用减量化行动方案（2021—2025 年）》对畜牧业发展有重大意义。张一等[16]综合描述了生猪业兽药减量化对养殖者成本效益、生猪生产力、消费者的经济学影响，认为合理的减量化方案产生的效益将大于投入成本。

3.2.2 公共卫生领域研究 2021 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中增加了“防控人畜共患传染病”的内容，将保障公共卫生安全和人体健康作为出发点和着力点。Singh 等[17]评估了3 种替代疫苗接种策略对印度牛布鲁氏菌感染的影响，发现所有干预措施都有成本效益，其中第2 种干预措施，即在项目开始时对高危人群进行疫苗接种，然后每年对新生小牛进行疫苗接种，干预后的净现值、效益成本比最高，是成本效益最高的选择。因此，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测算公共卫生防控措施的成本效益具有重要意义。

3.2.3 无疫区和净化场研究 在我国，对已建成的净化场和无疫区开展动物卫生经济学研究，帮助其建立完善的经济评价体系，对提高养殖企业生物安全水平，增加养殖企业经济效益，降低疫病传播风险，提高政府决策都具有积极意义。张锐等[18]对全国297 个规模养鸡场开展成本收益分析，证明开展疫病净化可以提高养鸡场的经济效益，研究发现除2011 年外，2012—2015 年净化场的总收益及单只鸡净收益均高于未净化场。在无疫区建设方面，Häsler 等[19]评估了在坦桑尼亚鲁克瓦地区建立无口蹄疫区的经济效益和可行性，利用建立的随机收益-成本模型开展成本效益分析（CBA），发现建立无口蹄疫区的收益-成本比低于1，与疫苗接种费用相关的变量对净现值的负影响最大，鉴于坦桑尼亚目前的口蹄疫状况和出口贸易前景，认为建立无口蹄疫区不太可能具有经济效益。2007 年浦华[2]对广州亚运无马属动物疫病区建设进行经济学评估，发现其建设收益一部分来自减少死亡而增加的产值，约48.31 亿元，另一部分来自产品出口实现的效益增加，约32.56 亿元。无疫区建设是一项综合性工程，要从整个供应链角度考虑生物安全建设，各生产单元需要形成有效闭环管理，但目前对其开展经济评估的研究较少。

4 小结与展望

本文梳理了动物卫生经济学在重大动物疫病经济损失评估、风险分析以及动物疫病防控策略研究3 方面的应用。运用动物卫生经济学方法测算动物疫病发生后的经济损失，能帮助建立特定疫病经济损失评估模型，可根据不同主体从模型合理性、推广性、经济性上进一步完善损失模型。可利用已有的监测数据平台，开展多方面统计分析，从不同主体、不同经济指标、不同评估方法等方向探索更直观、更科学的疫病经济损失评估体系，以帮助减少动物疫病暴发产生的经济损失。在疫病风险分析中，可借助动物卫生经济学分析社会经济、市场价值等因素，进一步完善风险评估体系；可从经济学角度分析风险管理投入占疫病防控总投入的比例，从而协助反映疫病风险高低。将动物卫生经济学与定量风险评估结合，将生物学因素、社会经济学因素等设置成不同的风险模块，利用数据系统，进行预防或控制，使期望产出达到最大，风险降到最小。在动物疫病防控策略研究上，可利用动物卫生经济学，从种畜交易、投入产出比、持续收益情况上，分析无疫区和净化场建设对畜牧业的贡献价值及对畜牧业发展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