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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特征、趋势与影响

2024-01-23周宇香

北京教育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学龄生育率生育

周宇香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 北京 100089)

一、问题提出

教育的发展需要以一定的人口基础为支撑,人口的规模和结构深刻影响着教育供给和教育资源布局。目前,中国已进入“生育率持续走低、人口老龄化急速加剧、城市化不断加速、人口流动更加增强”[1]的人口新常态时期。出生人口下降和人口流动对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规模和分布产生重大影响,对教育公共服务均衡供给与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妥善化解基础教育资源配置与学龄人口变化之间的矛盾,使教育资源更好地顺应新时期人口结构的变化是教育现代化过程中亟须解决的问题。

一定数量、质量和结构的人口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条件,而人口变化始终是影响社会运行的关键因素,[2]也是影响教育发展的基本变量。目前已有研究主要探讨人口数量、结构变化对教育的影响。在数量影响方面,有研究指出人口数量会直接影响教育需求量,并与教育规模呈现高度正相关关系,[3]出生人数的增加会给教育发展带来巨大压力,[4]而生育水平下降对教育的影响则更为复杂。预测结果显示,2020—2035年我国学前年龄人口持续下降,[5]义务教育阶段学龄人口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6-7]高中阶段和高等教育阶段人口变化滞后于义务教育阶段。在结构变化方面,已有研究集中于分析人口迁移分布对教育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义务教育阶段学龄人口的高流动率对公共教育服务的影响。研究者认为,义务教育阶段学龄人口的分布实际上是对教育需求的空间再分布,学龄人口的高流动性对流出地和流入地的教育资源配置都会产生剧烈冲击,[8-9]未来一段时间内,在教师资源总量过剩的情况下,城镇教师需求增加,同时农村学校又存在“超编又缺人”的结构性矛盾,[10-11]因此,如何实现义务教育阶段教师资源的均衡配置成为未来我国教育发展的一大挑战。

学龄人口变化研究是优化教育资源配置的重要步骤。因此,本研究拟结合历次人口普查、1%人口抽样调查、1‰人口抽样调查、教育统计等数据,分析人口变化过程中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对其变化趋势进行预测,以期为合理规划教育资源、推进教育现代化建设提供研究依据。

二、当前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特征

(一)我国出生人口在波动中下降,人口流动家庭化,基础教育学龄人口流动规模增速明显

1980年9月,中共中央发表《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把实行计划生育确立为中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同年12月该国策写入宪法。计划生育政策压缩了人们的生育空间,同时社会经济的发展进一步降低了家庭的生育意愿,这使得我国总和生育率自1990年代开始下降至更替水平以下(Total Fertility Rate,TFR<2.1)后一路走低。虽然2013年单独两孩政策、2016年全面两孩政策、2021年三孩政策接连出台,给育龄人群提供了更大的生育空间,但都没能有效遏制生育率下降的趋势。2022年1‰人口抽样调查数据初步测算显示,2021年我国总和生育率已下滑至1.08。生育率持续下滑导致我国出生人口规模在波动中下降,人口增长态势不断减缓。如图1所示,我国出生人口在1990年前后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个人口出生高峰后开始呈现下降趋势,2011—2017年间,由于1980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出生的女性进入生育旺盛期,导致该时期的育龄妇女人数达到高峰,叠加生育政策调整的影响,该时期我国出现一定的出生人口堆积。但生育势能释放后,出生人口规模快速回落,2022年降至955.75万人,是新中国成立后该数据统计的最低值。三十年间积攒的人口衰减势能在2022年得到显现: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该年份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6%,这是我国人口近61年来出现的首次负增长。虽然我国各地区出生率都呈现下降趋势,但下降幅度差异较大:2010—2020年东部地区(1)中国国家统计局 2011 年将中国大陆经济区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个区域。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东北地区包括吉林、黑龙江、辽宁。出生率下降幅度小,由于该区域生育水平低,出生人口规模也较小;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出生率总体呈下降趋势,但出生人口规模相对较大;东北地区出生人口规模小,人口负增长明显。[9]

图1 1950—2022年我国出生人口规模

在人口流动方面,随着我国城镇化的发展和户籍制度的改革,人口流动速度加快、流动规模增大,人口向沿海地区、大城市及周边都市圈、区域内中心城区集中态势明显,流动模式则从个人流动进入家庭化流动。基础教育学龄人口流动速度加快、规模增加,向城镇地区、东部沿海地区集中。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基础教育学龄流动人口规模4511万人,占该年龄段人口比例为21.27%;而2010年基础教育学龄流动人口只有1905万人,占该年龄段人口比例的10.74%。2020年基础教育学龄流动人口规模比2010年增长2606万人,年均增速达10.05%,高于总流动人口6.08%的增速。基础教育学龄流动人口主要分布于城市地区,2020年处于城镇地区的基础教育流动学龄人口占比高达89.74%,可见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流动方向主要是自农村流向城镇或城镇间相互流动。教育部数据也显示(图2),近年来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的总量呈加快增长的趋势。2020年,义务教育阶段随迁子女人数达1430万人,占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的11.32%,比2009年增长433万人,年均增速达3.33%。

图2 2009—2020年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人数

(二)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变化滞后出生人口,近期义务教育阶段迎来学位需求小高峰

出生率地区变化差异一般包括学前教育、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阶段的变化差异,由于目前异地高考政策实施省份少,且高中阶段职业教育分流四成高中在校生,因此高中阶段人口受人口流动影响相对较少,为考察人口变化对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影响,在参考有关法律及文献的基础上,本研究主要考察3~14周岁的基础教育学龄人口。3~5岁为学前教育学龄,6~11岁为小学学龄,12~14岁为初中学龄。[5][12]出生人口对学龄人口的影响存在滞后性和梯次推移性,出生到入学存在时间差,出生人口规模的变化会在一段时间后,依次影响教育各阶段学龄人口。由图1和图3可知,总体上我国基础教育人口规模在2000年后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特征,这与1990年代出生人口规模下降和2010年后出生人口规模短暂上升紧密相关。

从不同教育阶段看,2000—2010年我国出生人口规模变化趋于平缓,最先影响到学前教育阶段人口,学前教育人口规模在这一时间段变化幅度较小;2011—2017年出生人口规模的上升也最早影响到学前教育学龄人口,2020年该年龄段人口达高峰5288万人。但随着全面两孩政策累积的生育势能释放后出生的人口进入学前教育阶段,我国就结束了短暂的学前教育学位需求高峰,2021年学前教育学龄人口开始呈现下降趋势,为5170万人。

2000—2010年,小学学龄人口和初中学龄人口变化仍受到1990年代后期出生人口的影响,呈现下降趋势,但2010年后这一变化由于2000—2010年出生人口变化幅度小也趋于平缓。受2011—2017年的出生堆积影响,近几年义务教育阶段迎来学位需求小高峰。2021年小学、初中学龄人口分别为10 843万人和5199万人,比2010年增长了2337万人和519万人,比2015年则增长了1767万人和1014万人。

(三)受出生率地区变化差异和学龄人口流动方向影响,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区域增减分化,城镇、东部地区在学人口占比持续增加

出生率地区变化差异和学龄人口流动方向影响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的城乡分布,城镇在学人口占比持续增加。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率高于各阶段学龄人口,如2020年学前教育、小学、初中学龄人口的城镇化率分别为63.98%、60.50%、58.25%,而该年份学前教育、小学、初中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率分别达到了78.68%、77.15%、87.02%。因此考察当前基础教育各阶段人口城镇化水平和预测未来基础教育各阶段人口城镇化率,使用在学(园)人口数据更合适。历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显示,在城乡分布上,2000年城镇学前教育在园人口占比48.18%,2010年这一比例增至59.22%,2010年后增长速度加快,2021年达到80.92%,年均增长率为2.62%。小学在学人口城镇化率在2000年仅为34.65%,2010年增至46.18%,2010年后年均增速也加快,2021年达79.15%;城镇初中在学人口占比在2000年也只有44.41%,初中在学人口城镇化率在2000—2010年上升较快,2010年上升至66.16%,2010年后增速下降,2021年为87.85%。

图3 2000—2021年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

出生率地区变化差异和学龄人口流动方向也影响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的地区分布,各阶段在学(园)人口向东部地区集中趋势明显。如表1所示,2021年东部地区学前教育在园人口占比40.39%,在所有地区中占比最高,其次是西部地区(29.18%)、中部地区(26.73%),东北地区占比最低,为3.70%。与2013年相比,东部地区在学(园)人口占比增长1.10%,西部地区占比增长了1.56%,中部地区则下降了1.64%,东北地区下降了1.02%。义务教育阶段在学人口地区分布特征与学前教育类似,2021年东部地区小学在学人口、初中在学人口占比分别为38.93%、37.21%,属于占比最高的区域,比2013年增加了3.54%和3.16%,东部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在学人口占比上升明显。从在学(园)人口增幅看,2013—2021年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学前教育在学人口规模增幅分别为26.84%、16.23%、30.34%,东北地区在学(园)人口下降明显,增幅为-3.21%;2013—2021年东部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在学人口增幅较大,东部小学在学人口规模增加26.69%,初中阶段增加23.49%,但东北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在学人口也处于下降状态。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东部地区本地人口生育水平较低,因此,东部地区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增长与人口流动密切相关。

表1 2013—2021年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增幅及区域占比/%

三、人口预测方法及预测参数设置

由上文分析可见,若出生人口仍维持当前的下降趋势,未来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将进一步降低;若出生人口出现回升的特征,那么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在该特征出现后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回升。基于这一判断,本研究使用人口预测法,结合2020年全国第七次普查人口数据,设定不同的预测参数来观测2021—2050年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变化趋势。需要指出的是,人口预测回答的是“如果……,那么……”的问题,“如果……”往往是一种定性的认识或预判,未必与未来的人口发展实际情况相吻合,故“那么……”所得到的结论只是方向性的判断。

本研究人口预测采用的是经典的队列要素法,需要设定的参数包括总和生育率、生育模式、出生人口平均预期寿命、出生性别比、死亡模式、净迁移人口等。由上述对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变化情况分析可见,全国学龄人口变化主要取决于出生人口变化引起的自然变化。因此,对于未来全国学龄人口变化而言,其趋势亦取决于出生人口规模变化。所以,考察学龄人口变化的“不同情景”主要在于如何差别设定总和生育率参数。本研究在总和生育率上设定以下低、中、高三种方案。

2020年总和生育率为1.30,2021年1‰人口抽样调查显示总和生育率降至1.08,因此低方案设定我国总和生育率自1.08线性降至2030年的1.00后保持至2050年,这一极低生育率设定下的预测结果能对未来基础教育资源配置起到参照和警示作用。事实上针对欧洲、日本、韩国等国家或地区的生育研究表明,人口一旦陷入低生育率状态就如掉入“陷阱”[13],较长时期内很难通过政策杠杆有效地刺激其回升。中方案则将2020年的生育水平作为参考,设定我国总和生育率自2021年的1.08线性递增至2030年的1.30后保持至2050年不变。有研究使用生存率回推法发现,2014—2016年期间我国总和生育率曾波动上升至1.80,2018年回落到1.50以下。[14]高方案则将全面两孩政策实施后总和生育率波动情况作为参考,假设在有效生育政策刺激的情况下,我国总和生育率自2021年的1.08线性递增至2030年的1.50后,再线性递增至2050年的1.80。

以上三种方案均假设未来30年生育模式保持2020年的生育模式不变。在性别比设定上,以2020年全国出生性别比111.25为基数,到2030年按线性插值递减降到105后保持不变。笔者认为,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城市化水平的提高,特别是随之而来的人口性别观念意识的变化,未来人口出生性别比应回落到基本正常的水平范围,出生性别比参数设计在不同方案中相同。0岁平均预期寿命设定上,《中国统计年鉴2022》显示,2020年我国女性平均预期寿命为80.88岁,男性为75.37岁。按照联合国预期寿命步长法的经验值,假设平均预期寿命以中等的速度发展,男性人口0岁预期寿命达到75岁后年均增长为0.2岁,女性人口0岁预期寿命达到80岁后年均增长为0.1岁,死亡模式与寇尔德曼模型生命表的西区模式一致,预期寿命和死亡模式在所有方案中的设定保持不变。国际迁移在本研究中设定为0。

四、2020—2050年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趋势

(一)人口再生产的周期性使得2020—2050年出生人口出现一定的上升波动,但出生人口规模下降的趋势很难扭转

受不同程度生育率变化的影响,我国出生人口在未来呈现不同的变化趋势。如图4所示,在2020—2030年,如果总和生育率维持当前的极低水平,出生人口则会持续减少,生育率上升会使得出生人口规模增加,增加程度取决于生育率的提升程度,2025年低、中、高方案的出生人口分别为862万人、978万人、1052万人,2030年三种方案出生人口分别为744万人、968万人、1116万人。2011—2017年的出生队列进入生育旺盛期后会导致2033—2042年期间的出生人口规模呈现一定幅度的上升趋势,若这个时间段叠加生育率上升,出生人口规模增长会较为明显,因此,2035年低、中、高方案的出生人口分别为753万人、979万人、1190万人。一个国家或地区总和生育率要达到2.1,即平均每位育龄女性终身生育数量超过2个孩子,才能实现人口的代际更替以保持人口发展的平稳性。但即使是全面两孩调整初期最高的总和生育率也只达到了1.80,因此在中方案和高方案中即使总和生育率维持在1.50~1.80,仍可观测到出生人口规模的下降,2050年低、中、高方案的出生人口分别为591万人、798万人、1134万人。虽然人口再生产周期会使得1990年代、2010年代、2030年代出现生育高峰,但不断降低的生育水平会削弱生育高峰中出生人口规模增长的幅度。可见由于人口惯性的存在,低迷的生育水平状态一旦长时间维持,出生人口规模下降的趋势很难在短期内扭转。

图4 2020—2050年不同预测方案的出生人口规模

(二)受出生人口规模变化的影响,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在预测期间主要呈现下降趋势

受2017年后出生人口规模快速下降的影响,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在未来10年会出现较为明显的下降,在2030年将降至14 000~15 000万人,比当前减少5000~6000万人。2030年后的变化则受总和生育率预测参数设置的影响,若维持1.00~1.30的总和生育率,即中方案和低方案,基础教育学龄人口仍会下降,但下降幅度趋于平缓,如果生育率提升至全面两孩政策放开初期的水平,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则呈现增长趋势,但增长速度较慢,至2050年,低方案、中方案、高方案中的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分别为9000万人、11 700万人、15 100万人,即使是高方案中的基础教育学龄人口也低于当前规模。

从不同教育阶段看(图5),学前教育学龄人口规模最早受到2018—2021年出生人口规模下降的影响,从2020年的5288万人快速降至2025年的3200万人左右。如果总和生育率低于1.50,2025年后学前教育人口规模仍会进一步下降,2030年降至2477~3136万人。如果2030年后总和生育率维持在1.00~1.30,虽然2011—2017年间出生人口队列进入生育期后导致学前教育人口规模在2040年前后呈现小幅度上涨,但之后回归下降趋势,2035年降至2198~2857万,2050年降至2098~2756万人;若2030年后总和生育率自1.50增长至1.80,学前教育人口规模则持续上升,2035年增至3334万人,2050年为3721万人,但即使是总和生育率上升至全面两孩政策调整初期的最高水平,2050年的学前教育人口规模也只有2020年的七成左右。

2020—2023年我国小学阶段正处于学位需求高峰阶段,但这一高峰在2023年结束,2024年后小学学龄人口开始快速下降,低方案、中方案、高方案在2030年分别降至6432万人、6605万人、6727万人。2030年后下降速度减缓,2035年降至4893~6319万人。育龄人口规模的增加和生育率的提升所导致的出生人口规模增长有助于扩大2035年后的小学学龄人口规模,但生育率的提升对小学学龄人口增长效果更为显著,低方案中2050年小学学龄人口规模降至4578万人,但生育率上升的高方案中2050年小学学龄人口规模则增至7689万人。

初中学龄人口变化滞后于学前教育学龄人口和小学学龄人口,这一教育阶段人口在2020—2050年总体上呈现先升后降的趋势,2026年达到峰值5585万人左右后开始下降,2030年降至5141万人,2035年降至3000万人上下。2035年后初中学龄人口变化则受到了2020年后出生人口的影响,出生人口增加会导致该阶段学龄人口上涨,出生人口下降则会使得该阶段学龄人口下降。2050年,低方案、中方案、高方案初中学龄人口分别为2278万人、2961万人和3660万人,比2020年减少了1361~2744万人。

图5 2020—2050年不同预测方案下基础教育学龄人口规模

(三)2020—2050年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城镇化水平进一步提升,基础教育进入以城镇教育为主体的时代

根据2011—2021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城乡分布情况,本研究使用函数拟合预测了2022—2050年基础教育各阶段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水平,并结合前文人口预测数据计算了预测期内各年份基础教育各阶段在学(园)人口城乡分布数据。2022年我国学前教育毛入园率达到了89.7%,义务教育阶段则达到100%,因此预测中假定学龄人口全部在学。从预测结果看,2025—2050年基础教育城镇化率不断提高,未来基础教育会进入以城镇教育为主体的时代。2030年学前教育在园人口和小学在学人口的城镇化率超80%,初中在学人口城镇化率超90%;2035年学前教育、小学、初中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率分别达81.08%、83.84%、91.15%;2050年分别为82.83%、87.74%和93.26%(表2)。

受出生人口变化和城镇化的差异影响,城镇和农村基础教育各阶段在学人口规模变化趋势有所不同:城乡学前教育在园人口规模在2020—2025年皆呈现快速下降趋势,之后总体保持缓慢下落,但生育率提升使得城镇学前教育在园人口规模有所增长(见中方案),生育率提升程度加大也会有助于农村学前教育在园人口规模上涨(见高方案);城镇小学在学人口规模在2023年迎来高峰后下降,同学前教育阶段类似,生育率的提升也有助于城镇小学在学人口规模增长,但农村在学(园)人口规模则在预测期内都维持下降趋势;城镇初中在学人口规模峰值出现时间滞后于小学阶段,在2026年左右,生育率的提升也同样有利于提升城镇初中在学人口规模,农村初中在学人口规模也在预测期内处于下降趋势。由此可见,人口减少的负面影响首先在地区层面显现,农村基础教育将会遭受出生人口持续减少和学龄人口流出的双重影响。

表2 2025—2050年基础教育各阶段在学(园)人口城镇化率/%及规模/万人

五、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结合国家统计局、教育部等部门宏观数据,本研究对当前我国人口变化特征及其对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影响进行了分析,并在此基础上预测了2020—2050年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趋势。

一是受生育水平持续下降影响,我国出生人口规模自1990年代在波动中下降,2011—2017年间育龄妇女人数增加叠加生育政策调整的影响,该时期我国出现出生人口堆积,但2018年后快速下降,2022年降至1000万人以下。

二是出生人口规模的变化滞后一段时间后,依次影响教育各阶段学龄人口。受2017年后出生人口规模快速下降的影响,学前教育学位需求高峰已过,当前学前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处于下降趋势,2021年降至5170万人。但2011—2017年的出生堆积使得当前义务教育阶段迎来学位需求小高峰,2021年小学、初中学龄人口分别为10 843万和5199万人,比2010年增长了2337万人和519万人,比2015年则增长了1767万人和1014万人。

三是基础教育学龄人口流动速度加快和规模增大,向城镇地区、东部沿海地区集中趋势明显。2020年基础教育学龄流动人口规模达4511万人,比2010年增长了2606万人,受出生率变化差异和学龄人口流动方向影响,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区域增减分化,城镇、东部地区在学(园)人口占比持续增加,2021年学前教育、小学、初中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率分别达80.92%、79.15%、87.85%。

四是从预测结果看,人口再生产的周期性使得2020—2050年我国出生人口出现一定的上升波动,但出生人口规模下降的趋势很难扭转。

五是受出生人口变化的影响,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在预测期间主要呈现下降趋势,2035年后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只有当前一半左右的规模。学前教育学龄人口在2025年降至3200万人,2035年为2198~3334万人,2050年为2098~3721万人;小学教育学龄人口在2023年达到高峰10 863万人后快速下降,2035年降至4893~6319万人,2050年为4578~7689万人;初中学龄人口变化滞后于学前教育学龄人口和小学学龄人口,在预测期内总体上呈现先升后降的趋势,2026年达到峰值5585万人左右后开始下降,2035年降至3000万上下,2050年为2278~3660万人。即使是在生育率提升程度较高的高方案中,2035年后基础教育各阶段学龄人口也未高过当前水平。

六是2020—2050年基础教育在学(园)人口城镇化水平进一步提升。2030年学前教育在园人口和小学在学人口的城镇化率超80%,初中在学人口城镇化率超90%;2035年学前教育、小学、初中在学(园)人口的城镇化率分别达81.08%、83.84%、91.15%;2050年分别为82.83%、87.74%和93.26%,基础教育进入以城镇教育为主体的时代。人口减少的负面影响首先在地区层面显现,城镇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在2023—2026年会迎来高峰,但农村基础教育遭受出生人口持续减少和学龄人口流出的双重影响,各阶段学龄人口在预测期内都处于下降趋势。

(二)建议

从上述结论看,受出生人口规模下降和人口流动的影响,我国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规模和区域分布正在快速变化,对基础教育资源合理配置形成挑战。提高基础教育资源应对快速人口变化的弹性和适应性,成为未来一段时期内我国基础教育发展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首先,推进数字赋能和数据共享机制建设,建立学位需求的动态监测机制和预警机制。由前文所述可见,学位需求预测有助于回答未来是否有学位需求、需求有多大、区域分布差异等问题,以便各地区根据预测结果提前规划教育资源,确保教育资源效用最大化。高质量的数据是人口预测的前提,但目前部门间数据较为分散,仍未形成可相互检验和印证的数据体系。因此,建议加强部门间的数据共享机制建设,借助大数据技术和人工智能算法等先进数据统计和分析技术,对基础教育学龄人口变化进行动态监测,加强学龄人口变化预测前瞻性研究,提高学龄人口预测结果的准确性,并在此基础上向社会定期发出评估性的预警报告,为政府相关部门加强学位建设、引导家长理性择校等提供依据。

其次,根据学龄人口变化趋势做好教师和学校的科学规划布局,建立人口与教育资源配置的协同机制。基础教育学龄人口的波动会带来基础教育资源需求波动,要处理好教育资源短期调整和长期规划的关系,提高教育资源整合、转化和提升的能力。在教师资源上,在未来学生数量下降、教师总量剩余的前提下,建议完善教师调配和退出制度,提高师范生学历层次和学校水平,优化教师队伍结构,提高教师资源配置的精准度;在学校布局上,在学位需求短期上升但长远下降背景下,建议充分盘活现存资源,通过整合校内空间、临时租用校舍、加大跨部门跨区域协同力度、提前规划统筹闲置校舍等方式保证教育资源得到充分利用;针对在学人口城镇化持续加强这一趋势,建议持续推进寄宿制学校建设,整合小、散、弱等乡村小规模学校,优化城乡教育资源配置和学校布局。

最后,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推动教育资源均衡配置,促进圈层融合,加快缩小区域教育差距。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需要建立在公平基础上,农村人口大量流出容易使得农村基础教育由于缺乏学龄人口、教师资源等落后城镇地区,影响留守儿童的受教育质量。建议进一步突破区域壁垒,推进学校标准化建设,完善“名校进县城,托管到乡镇”管理机制,将更多农村学校纳入中心城区名校托管,加大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教师交流轮岗力度,搭建城乡教师和学生的信息化交流平台,快速提升农村地区办学水平和教育质量,推进城乡圈层融合发展,缩小城乡教育发展差距,提高农村人口发展能力。另外也需完善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入学政策及接受义务教育后在当地参加升学考试的配套政策,保障弱势群体教育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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