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视阈下航运业企业发展方式绿色化转型
2024-01-17蒋元涛于雅群
蒋元涛 于雅群
(上海海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上海 201306)
一、引言
气候变暖和环境污染是影响全球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减少温室气体和污染物排放成为全人类的共识(Burke 和Do,2020)[1]。 中国政府在应对碳排放和全球气候变化问题方面一直采取积极有效措施,制定各种政策鼓励传统产业进行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倡导发展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和循环经济。 党的二十大报告对绿色发展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指出“要实施全面节约战略,发展绿色低碳产业,倡导绿色消费,统筹产业结构调整、污染治理、生态保护、应对气候变化,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 据统计,交通领域排放的污染物和温室气体占到全社会排放量总量的30%,其中航运业作为国民经济基础性行业,承担着国际货物贸易90%以上的货运份额,能源消耗和碳排放量巨大,属于绿色技术创新和碳减排的重点部门。
联合国国际海事组织(IMO)在2018 年通过了全球首个温室气体减排战略,计划在2050年之前国际航运业至少降低50%的温室气体排放,该战略的升级版处在制定和即将颁布阶段(章强、陈舜,2022)[2]。 航运业面向国际市场的特点,决定了其必须遵守国际标准框架,为了达到IMO 航运业碳强度指标规则的要求,航运业企业需要通过绿色技术创新和低碳设备改造,以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使用清洁或者零碳能源而实现绿色化发展(Wan 等,2018)[3]。 从现实情况来看,虽然碳减排已经引起高度重视,低碳设备、替代燃料和绿色技术也正促进航运绿色变革,但航运业企业实现绿色化转型发展仍然面临困境。 从企业内部看,绿色化发展要求航运业企业更新设备、使用节能燃料、优化作业流程等,企业面临调整、统筹和适应新业务流程等不确定性风险;从企业外部看,航运绿色发展的设备投资和运营优化,大幅提高运营成本,迫使航运业企业把成本向客户转嫁而导致运费价格上涨,不利于参与国际航运市场竞争。
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为航运业企业解决上述困境提供新思路。 数字化基础设施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提高政府环境监管效率,还可以优化产业结构、提升绿色技术创新,从而有利于绿色转型发展(刘传明、马青山,2020)[4]。 鉴于数字化对绿色化发展的促进效应,2022 年11 月,中央网信办、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生态环境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通知,在10个地区开展数字化绿色化协同转型发展综合试点,重点在数字产业绿色低碳发展、传统行业双化协同转型、双化协同政策机制构建等方面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对航运业企业来说,通过数字化提升运营效率和自动化水平,增强碳排放信息披露的透明度,推动航运碳市场交易,有利于航运业企业实现发展方式绿色化转型。 IMO 秘书长林基泽(2022)[5]认为,大数据、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新一代数字技术是改善环境绩效、促进航运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需要在所有国家的航运和港口全面推行数字化转型方案。 基于此,本文从数字化视阈分析中国航运业企业发展方式绿色化转型,探究数字化在此过程中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对中国乃至全球航运业推动数字化绿色化协同发展提供启发。
二、文献述评
与本文相关的研究文献包括三类:一是关于航运业数字化的研究;二是航运业绿色化的研究;三是航运领域数字化和绿色化关系的研究。
关于航运业数字化的研究。 数字化不是某一时点的技术突变而是具有阶段性,经历信息化、数字化和智能化的发展过程,基础和起点是信息化,三个阶段呈现互相支持和相互促进的关系。 孙育平(2021)[6]从系统化视角将企业数字化分为四个阶段:业务流程在线化、业务系统模型化、数据支撑平台化、创新驱动数据化。 因此,数字化不代表企业最终的数字战略布局安排,而是信息化战略的拓展提升过程,强调构建数字生态系统以及利用数字技术持续性改造企业经营管理模式。 对航运业企业而言,航运业数字化是将数字或者数据这一全新要素与航运业务的融合,利用数字技术不断变革航运经营管理模式以应对内部和外部的挑战。 航运市场的国际化特点依赖跨国多方合作,具有业务分布范围广和数据处理量大等特点,使得航运业企业高度重视航运安全和监管,致力于推动航运信息化和数据化以加强跨国合作,因此,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刘伟军,2020)[7]。
在航运安全和监管方面,围绕海事服务集的电子导航(E-Navigation)系统受先进数字技术的支持而获得巨大成功,以不断提升岸基与船载用户信息交流效率为目标,基于E-Navigation 的海事服务理念仍然在持续完善(王勇、周闻,2017)[8]。 在航运信息化和数据化以促进跨国性的多方合作方面,数字化对航运业的影响更具有深远性。 一方面,数字化提高航运业企业内部不同业务的协作效率,缓解跨国部门的信息不对称,不仅减少人员冗杂,降低沟通成本和人力成本,而且以巨量信息为基础的数字系统提高航运业企业对国际市场的风险感知力(郭胜童、徐凯,2021)[9]。 另一方面,基于数字化的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等新业态有助于加强产业内竞争,加快资源要素在全球范围的合理流动和优化配置,从而提高企业决策的效率和正确率。 快速发展的在线交易平台,打破传统交易的时空限制,客户服务和资源配置的范围不再受到国界的限制(余文涛、吴士炜,2020)[10]。
关于航运业绿色化的研究主要围绕港航物流的能效管理、绿色技术应用以及绿色政策等三个方面。 在港航物流能效管理方面,船舶作为大宗商品的运载工具,被认为是目前最不受管制的空气污染源之一,其排放控制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因此,IMO 面向营运船舶制定船舶能效运营指数(energy efficiency operation index, EEOI),该指数反映了船舶航行运输过程中单位运输工作量所排放的CO2。 船舶能效监测是能效管理的基础,当前国内外船舶能效管理仍然以离线分析为主,基于数字化技术的以动态、在线和自主化为特征的智能监测和评估正处在快速发展阶段。 镇璐等(2020)[11]认为以岸电设备、自动化集装箱码头等为代表的绿色技术为港航减排做出巨大贡献,企业通过优化航运网络设计、船舶营运规划等节约能源或燃油从而助推碳减排。 税收政策在调节碳排放领域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对港航企业征收碳税以减少碳排放是目前最普遍的绿色政策(王锋等,2023)[12]。 对班轮公司征收碳税,可以把碳排放量转为碳排放环境成本,推动企业优化集装箱航线的配船策略。 但是,高碳税政策给中国港航企业带来一定损失,绿色运营能力成为衡量航运业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之一,需要从数字化等多角度、全方位考虑航运业绿色化发展(Sareen 和Haarstad,2021)[13]。
在航运数字化和绿色化的关系方面。 数字化提高航运业企业的工作效率,在要素交换流通过程中具有低排放的特性,因此,数字化有利于航运环境改善。 陈晓红等(2021)[14]研究发现,以智能传感、云计算和物联网等技术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有望重塑能源系统,通过提高能源采集效率与在线互联程度,推动能源供给环节实现集约化、数据化、精细化,为能源生产和开发提供安全可靠的技术支持。 李治国等(2022)[15]认为政府干预是解决碳排放强度问题的重要手段,环境规则政策在其中发挥传导影响。 而数字技术在碳足迹、碳汇等领域的深度融合可以推动污染行业实现数字化监测,通过精准计量与预测排放量,有效提升政府的监督效率,不仅有助于直接或间接减少碳排放量,也能对碳交易市场提供技术支持。 碳交易鼓励企业主动进行节能减排,政府可以更好地了解能源市场整体趋势和价格波动情况,颁布定价、交叉补贴和税收等不同方式控制能源供应总量,从而有利于实现低碳减排目标。 数字产业利用数字技术的渗透和衍生对传统产业进行改造,促进传统产业向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同时提高产业附加值,减少能耗和碳排放(谢云飞,2021)[16]。 此外,由数字技术驱动的新商业形式还可以转变消费观念,重塑能源商业模式,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实现。
由以上文献梳理可以看出,已有研究对航运业低碳发展现状、航运安全和监管问题、数字化对航运业绿色发展的影响等方面进行了深入而广泛的探讨,围绕数字化和绿色化的关系以及航运领域的双化发展等也有积极探索,但仍然存在不足:一是无论政策法规还是理论研究,航运领域数字化和绿色化的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对数字化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缺乏基于上市公司公开数据的实证检验分析。 二是缺乏从地理空间分布等航运业企业异质性层面,探求数字化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差异性的研究。 三是对于航运领域数字化影响绿色化转型的作用机制分析,在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等方面的文献也比较少见。 基于此,本文在系统回顾航运业碳排放国际规则和碳减排面临的困境基础上,从三个方面系统梳理了航运业数字化和绿色化的研究现状,根据相关研究中存在的不足,对数字化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的直接关系和间接关系进行了理论假设分析,运用沪深A 股航运业上市公司数据,构建面板数据模型,考察航运业在数字化和绿色化发展中双化协同的作用关系,以期提高双化协同发展政策的有效性,加快推动航运业高质量发展。
三、研究假设
(一)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的直接影响
航运业绿色化转型最重要的因素在于动力能源结构。 液化天然气(LNG)曾经作为低碳燃料在航运业积极推广,并吸引大量社会投资进入,但是,与零碳燃料相比LNG 经济成本高,只能带来很少甚至不能带来环境绩效,因此无法实现长期碳减排目标。 国际能源署发布的有关报告指出,虽然清洁能源是国际航运绿色化转型的有效方案,但相关技术依赖国际合作以及大规模投资,需要较长时间的探索和开发。 而氢能源、氨能源等可替代清洁能源的供应量有限,且使用成本远高于传统化石能源。 因此,需要寻找新的综合性方案才能破解航运业绿色化转型面临的困境。 数字化要素的环境友好性、运行低碳性等特征决定了其对绿色转型具有赋能作用,可以在航运业企业绿色发展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价值。
数字化对航运业能源利用效率有积极影响。 随着以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为代表的现代信息通信技术的迅速发展和广泛应用,以及基于互联网、大数据等技术为依托的“新消费”“新零售”和“新制造”等商业模式不断涌现,数字化逐渐渗透到企业节能减排乃至经济绿色发展的各方面(邓荣荣、张翱祥,2022)[17]。 对航运业企业来说,基于大数据分析的深度学习和决策辅助功能,对各种能源要素的供需情况、使用状态、运送过程等环节进行优化配置和实时监控,最大程度避免能源浪费和产能过剩(范爱龙等,2020)[18]。 数字化平台还可以为航运业企业提供公开透明的能源价格、产量、数量等信息,帮助企业节约能源成本,提高能源使用效率。 另外,基于数字化的“碳排放”“碳捕捉”等新技术日渐兴盛,直接降低航运业企业的绝对碳排放强度,有利于企业实现绿色化发展。
数字化对航运业运营效率有促进作用。 航运业作为连接生产、运输、消费的生产性服务业,涉及货主、买家、船方、港口等多方面,整个运作过程异常复杂。 运输不同货物依赖不同船型,不同船型的利益相关者、装卸储存等方面也大相径庭(Xiao 等,2021)[19]。 一方面,航运业企业通过数字化技术,能够利用数字基础设施所具有的互联、共享特性,整合产业链各类信息资源,缓解数据采集、存储、开发和利用等方面存在的信息碎片化和不对称等问题(Sanches-Gonzalez 等,2019)[20]。 另一方面,利用数字化技术,航运业企业能够统筹安排运输路线、优化船型组合,将包括采购、财务、人力资源、管理、经营、客户等价值链数据汇聚到数字化系统,进一步整合到航运业企业共享平台,不仅可以洞察业务规律、提升效率,而且可以据此进行决策和规划重组,实现生产过程的高效推进,从而有利于绿色化发展(Markus 和Teuteberg,2017)[21]。 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数字化有利于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发展。
(二)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间接影响
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不仅要求企业内部整合资源消耗与制造系统的相关信息,更要求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交流绿色化发展的经验,尤其是绿色技术领域的知识整合和共享。 仅依靠航运业企业固有的技术方案及在单一技术领域内的知识积累难以高效完成绿色化转型过程(于飞等,2019)[22]。 数字化带来的信息共享效应和知识整合效应,能够促进企业进行创新研发,航运业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也会相应地提高(宋德勇等,2022)[23]。
航运业企业作为服务国际贸易的生产性服务业,主要关注国际航运市场竞争,自身具有创新基础薄弱、能源利用效率低、信息传导滞后等特征,严重制约绿色技术创新。 首先,数字化发展能够降低航运业企业的信息搜寻成本,摆脱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决策陷阱和研发误区,快速投入绿色创新开发过程中,数字技术的智能化、低成本和共享性等特点,为企业绿色创新提供新要素、营造新环境,有利于推动绿色专利研发(王锋正等,2021)[24]。 其次,数字化有助于生产经营过程,营造有益于技术创新的企业文化与生态环境,数字化强调企业内部创新的重要性,有效提高企业员工创新意识,引领企业组织架构和技术资源配置向有益于技术创新的形态变迁(易露霞等,2021)[25]。 对航运业企业来说,浓厚的低碳环保氛围传递影响到上下游企业,形成外溢效应,推动全行业进入绿色创新驱动发展进程。 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数字化通过推动绿色创新促进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
经济结构变动影响能源消耗量,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将会逐步淘汰依赖能源的传统工业产业,在降低能源消耗的过程中,引导能源消费从传统高碳能源向低碳甚至零碳能源转变,从而推动传统产业企业向绿色化转型发展。 进入数字化新时代,我国经济增长逐步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产业结构加快由资源、劳动和要素密集型向创新和数字驱动型转移,高耗能高排放的工业制造业不断向绿色低碳的服务业升级。
对航运业企业来说,数字化会如何通过影响产业结构升级而促进绿色化转型发展? 一方面,航运业在国际货物贸易中扮演着重要的服务角色,从需求侧来看,批发零售、国际贸易和供应链体系等行业正在加速数字化转型,数字贸易与数字服务已然成为贸易服务的新引擎(胡熠、靳曙畅,2022)[26],从而对航运业提出更高的服务标准,航运服务的高效、精细、敏捷和柔性是客户的新需求,倒逼航运业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提升航运服务品质,以减少无效服务或者重复运输,进而降低能源消耗(易子榆等,2022)[27]。 另一方面,数字化技术与智能制造、工业4.0和电子信息等高新技术产业融合,催生新兴数字产业的发展,使得经济增长减少对传统大宗商品贸易的依赖,产业结构向数字化、精细化和绿色化转型(张杰等,2022)[28]。 国际贸易的大批量、高附加值货物增加,绝对运输量显著降低,从而降低能源消耗。 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数字化通过推动所在地产业结构升级促进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
四、研究设计
(一)变量界定
绿色化和数字化研究一直存在数据可获得性困难的问题,导致相关研究偏理论定性分析,为此,文本分析方法在定量测度方面开始受到高度关注。 为了对数字化、绿色化开展严谨的定量分析,学者们在高度凝练相关概念的基础上,对定量测度方法进行了有益探索。 本文参考赵春琳和范英杰(2021)[29]的基于年报分析的文本测度法,认为数字化和绿色化作为新时代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方向,特征信息容易体现在企业具有总结和指导性的年报中,其中的词汇用法、数量频率等能够反映企业战略特征和未来前景,一定程度上体现企业所推崇的经营理念以及在这种理念引导下将会选择的发展路径。 因此,本文从沪深A 股航运业相关上市企业年报中涉及“数字化”和“绿色化”的词频来对两个变量进行定量测度。
1.被解释变量: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水平(LNGC)。 只有理解、包容和接受生态环保并融合在企业文化中,企业才会真正关注生产过程资源节约、可持续创新、生产率以及利益相关者需求。 因此,提取年报中有关绿色、生态、低碳、节能减排等词汇的词频,通过文本分析法得到企业绿色化发展程度的综合指数,以测度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水平。 为了消除可能存在的误差影响,将其+1 后取对数。
2.解释变量:航运业企业数字化综合指标(LNDIG)。 数字化不仅指的是业务和信息的数字化,更是利用最先进的数字技术和硬件系统促进生产手段和生产过程的数字化,从而达到增质提效的最终目的。 具体到航运业企业,主要依靠“数字科技技术驱动”来改造、提升原有业务技术体系和船舶运营生产的数字化程度。 这种变革依赖于关键核心技术的布局和发展,其中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区块链(Block Chain)、云计算(Cloud Computing)、大数据(Big Data)等“ABCD”技术构成了数字化的核心底层技术架构。 通过关键词的配对、筛选的方法,并结合赵宸宇等(2021)[30]的数字化转型词表,在上市航运类企业公布的年度报告中提取相应的与数字化相关的关键词词频,测度企业的数字化水平。 由于不同航运业企业数字化程度不同,为尽量减少误差,在各企业词频基础上加1 后取对数,构造航运业企业数字化综合指标。
3.控制变量。 除了上述的核心解释变量,为了提高研究精度,本文加入系列控制变量,具体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与说明
4.中介变量。 选择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和企业所在城市的产业结构两个指标。 本文采用绿色专利申请数的对数来度量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水平(LNIE),采用企业所在城市的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比值来衡量所在城市的产业结构(INS)。
(二)模型构建
为验证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的影响,本文构建以下面板数据模型:
其中,i 代表企业,t 代表年份,LNGC 代表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程度,LNDIG 代表企业数字化综合指数,Conit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ui代表个体效应,vt代表时间效应,μit代表随机误差。
(三)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7-2020年在A 股上市的航运相关企业为数据收集样本,上市公司数据来自国泰安金融经济数据库(CSMAR)、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以及各上市公司年报,城市层面数据选自各城市统计年鉴。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详见表2。 2007-2020年,沪深A 股航运业上市公司的绿色发展程度LNGC 均值为1.5740,标准差为1.0708,最大为4.3820,最小为0,表明不同上市公司之间的绿色化发展程度差异不大。 但是不同航运业企业之间的绿色创新水平差异非常大。 数字化综合指标LNDIG 的均值为0.8278,标准差为1.1019,最大值为4.4886,最小值为0,各个航运业企业数字化水平之间的差异较大,表明现阶段不同企业数字化重视程度、投资力度和应用情况大不相同。 利润率PA 的平均数为1.2705,标准差为11.6885,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24.9585和247.7404,不同企业之间的利润率差别非常大。 不同城市之间产业结构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不大,这主要是因为航运业企业普遍在东部沿海城市,第三产业和数字化水平都比较发达。
表2 描述性统计
五、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一)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直接影响
对公式1 进行基准回归,为了避免静态面板数据可能具有的异方差和序列相关等问题,采用F 检验和Hausman 检验对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进行筛选,最终选择个体固定效应模型。 表3 是基准分析结果。 列(1)-(3)没有加控制变量,无论是列(1)的随机效应分析结果,还是列(2)的个体和年份双向固定或者列(3)的仅个体固定的情况下,数字化的系数均为正,表明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起到正向促进作用。 考虑到企业规模、资产负债和所在地数字经济程度等都有可能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因此列(4)(5)加入控制变量,在增强模型解释力的情况下,列(4)的个体和年份双向固定以及列(5)的仅个体固定检验结果均显示,数字化水平系数均为正,进一步验证了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有显著正向推动作用,假设H1 得到证实。 这说明数字化所催生的以数据信息为基础要素的新兴经济形态,由于在一定经济规模上依然保持边际收益递增,以及所具有的低排放特性,使得数字化确实能够对航运业企业发展方式绿色化转型具有赋能作用。 虽然纳入控制变量集后,数字化回归系数有所降低,这是由于在纳入控制变量后,部分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因素被控制变量吸收所致,但显著性依旧保持不变。
表3 基准回归分析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增强实证结果的可信度,对核心变量进行重新界定,选取数字技术、3D 打印、机器学习、B2B 等共六大类、56 种与数字化相关的词频种类,比本文选取的数字化相关词频种类丰富,因此,将上述研究的数字化测量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 回归结果表明,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数字化的回归系数仍然为正,进一步说明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起到正向作用,再次证实假设H1,说明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
(三)内生性检验
为避免出现双向因果和一些不可观测因素引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作内生性检验。 选择企业所在城市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作为数字化的工具变量,一方面,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能够很好地反映出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状况,而经济发展良好与否与企业是否有意识、有能力进行数字化密切相关;另一方面,企业所在城市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与其他扰动项不存在直接关联。 因此,城市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这一变量满足工具变量相关性及外生性的特点,利用其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回归(2SLS)。 回归结果显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数字化对绿色化发展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表明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上述假设依旧稳健。
(四)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地区差异性,将企业所在城市地理位置分为南方地区和北方地区。 结果显示数字化对南方地区和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均起到正向作用,但是对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影响更大。 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第一,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数字化进程稍显落后,仍处于可以享受数字发展红利的阶段,因此,较小的数字化应用都会给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带来明显作用,而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所处地区数字化水平较高,良好的数字基础设施降低数字化的边际贡献。 第二,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空间相比南方地区更大,数字化作为当前影响绿色化发展较为重要的因素,对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影响相比较而言更大。
六、进一步的机制分析
(一)模型建立
为了深入解释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影响,本文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开展进一步的机制分析。 根据前文研究假设,数字化可以通过绿色创新效应和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发展,据此本文建立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其中,式(2)检验绿色创新的中介效应,若式(2)中LNDIG 的系数β1为正,且式(4)中γ1、γ2的系数均为正,则表明绿色创新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同理式(3)检验企业所在地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若式(3)中LNDIG 的系数ω1为正,且式(5)中ρ1、ρ2系数均为正,则表明数字化可以通过优化所在地的产业结构,进而促进绿色化发展进程,在这一过程中企业所在地产业结构升级同样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二)中介机制检验
表4 列(1)(2)为绿色创新的中介效应检验,列(1)中数字化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数字化能够促进航运业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列(2)的结果表示数字化能够通过影响绿色创新进而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并且数字化系数小于基准回归,表明绿色创新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一定程度存在“数字化水平提高绿色创新增强推动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传导机制,假设H2 得到证实,数字化在提升航运业企业绿色创新以推动绿色化转型发展方面具有积极潜力。表4 列(3)(4)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检验,列(3)中数字化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数字化能够促进航运业企业所在地的产业结构升级。 列(4)表明数字化通过影响所在地产业结构升级进而影响绿色化发展,存在“数字化水平提高所在地产业结构升级推动航运业企业绿色化发展”的传导机制。 假设H3 得到证实。
表4 中介效应检验
七、研究结论和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2007-2020 年沪深A 股航运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检验数字化对航运业企业发展方式绿色化转型的直接影响,分析企业地区分布的异质性效应,进一步挖掘绿色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实证结果发现:第一,数字化可以显著促进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发展,经过多重稳健性检验后,上述结论依然成立;第二,根据企业所属地区的异质性分析来看,由于北方地区存在数字化发展红利和绿色化发展空间较大两个原因,数字化对北方地区航运业企业的影响比南方地区更大;第三,进一步的机制分析发现,在数字化影响航运业企业绿色化转型发展过程中,存在通过增强绿色创新和所在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两条中介路径。
(二)政策建议
“双碳”目标是我国“十四五”时期乃至未来较长时期内的重点工作,数字化与绿色化协同发展在实现“双碳”目标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为加快推动航运业企业数字化水平而实现发展方式的绿色化转型,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数字要素作为新时期推动企业发展的新动能,宏观层面需要引导企业实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推进建设数字企业、智慧企业,鼓励研发主体加大对5G、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研发力度,充分释放数字技术红利。 航运主管部门应该制定切实有效的政策,积极引导航运业企业投资绿色技术创新,通过税收和补贴等财政工具,颁布相关标准和规范,支持企业利用数字化进行绿色创新的积极性,扎实推动企业绿色化转型发展。
第二,航运业企业需要深刻思考数字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在生产运营、能耗管控和供应链等各个环节加强数字技术应用,打破传统经营模式的信息壁垒,构建从数据采集、数据分析到数据应用的数据全生命周期生态体系,通过数字化实现企业内外部知识信息的开放共享,以充分发挥数字化推动绿色化转型发展的赋能作用。 从航运产业角度来看,未来要健全、统一行业内的数字化标准,实现数字技术在产业内全要素、全价值链的应用,推动数字化与绿色化深度融合,助推“双碳”目标实现。
第三,为了提高数字化对绿色化发展的正向影响效应,不同地区的航运业企业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分类施策,北方地区的航运业企业要提高对数字化的重视度,把数字化全面融入生产经营活动中,南方地区的航运业企业要依靠自身和所在地成熟的数字化体系以及人才、技术集聚优势,深度挖掘数字化对绿色化发展的赋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