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淮南子》之“道”的翻译问题
2024-01-15丁立福魏永玉
丁立福,魏永玉
(1.淮南师范学院 翻译研究中心,安徽 淮南 232038;2.安徽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南 232001)
《淮南子》是西汉淮南王刘安集众门客所编撰的一部集百家之长、融阴阳五行的鸿篇巨制,因其旨承老庄,而被归为新道家思想典籍。全书共计二十一篇,开篇论“道”,追其根、溯其源,其内容多处引阐《老子》,故而东汉高诱言“其旨近老子,淡泊无为,蹈虚守静,出入经道”[1]2。其余诸篇更是明引暗喻《庄子》言理以作论据,徐复观言“书中引用《庄子》一书之多……古今未有其比”[2]114。梁启超评此书“西汉道家言之渊府,其书博大而有条贯,汉人著述中第一流也”[3]369,胡适更是给出了“道家集古代思想之大成,而《淮南王书》又集道家思想之大成”[4]174的极高评价。是故,“道”系《淮南子》思想之精髓,堪称全书之魂魄,亦是理解全书必由之道。
老子最早将“道”抽象为哲学范畴,并通过《道德经》详细阐明“道”与“事”之关联。仅就“道”而言,老子之“道”在不同上下文中有着不同的内涵,“‘道’这个字,在老子书上前后出现了七十三次,这七十三个‘道’字,符号形式虽然一样,但是意义内容却不尽同”[5]13。以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为例,陈鼓应认为首“道”是“道理”,次“道”是“言说”,末“道”才是老子哲学思想的体现,此处意为“某种精神”[6]73-77。当然,这句话中“道”的含义众说纷纭,如著名汉学家理雅各(James Legge)就将次“道”译为“trodden(走,踩)”。因此,“道”的理解和翻译是诸多学者的研论焦点,更是翻译的难点。丁原明曾将《淮南子》与黄老之学相对比,认为老子的“道”是一种除宇宙之外的“精气”,而《淮南子》中的“道”则是更加具体的宇宙“本源”[7]8。高旭认为:“《淮南子》以‘道治’为核心理念,将汉代黄老治国方略推向贯通天人古今的内圣外王新道学。”[8]90-91由此可以推断,《淮南子》之“道”是黄老之“道”的进一步发展,主论物质变化规律。进而论之,《淮南子》之“道”是中国道家哲学的进一步升华,亦是外国读者了解中国道家哲学思想及其发展脉络的重要通道,但其着实别具一格的内涵给翻译带来不小的困难;此外,书中不同上下文的“道”又有着不同的涵义,更是让其译介难上加难。有鉴于此,下文在全面梳理《淮南子》现有英译本的基础上,深入概括其“道”之翻译的既存问题,进而寻找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以期更好地对外传播《淮南子》乃至道家哲学思想,增强中国文化的国际传播力。
一、《淮南子》英译史及其“道”英译名
(一)《淮南子》英译史
《淮南子》“生”不逢时,其译介传播远不可比《论语》等中国哲学典籍。由于汉武帝刘彻采谏董仲舒的“独尊儒术”政治方针,富含道家思想的《淮南子》产出不久即被高束楼阁千年,直至19世纪80年代才逐渐进入西方人视野。为更好地梳理《淮南子》在英语世界的译介史,笔者收集了目前所有的英译本,现详细列入表1。
表1 《淮南子》英译本列举表
从表1可以看出,《淮南子》在英语世界的全译本于2010年问世,意味着英语读者对此书全貌的了解始于2010年。相较于《淮南子》的成书时间,它的译介传播可谓相当滞后。另外,纵观以上《淮南子》译本的作者,汉学家在其译介传播方面可谓功不可量。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淮南子》的译介工作主要由汉学家推动,中国诸多典籍的译介传播都离不开汉学家的推动,如《道德经》的法语版译介是由法国汉学家雷慕莎(Abel Remusat)和其弟子儒莲(Stanislas Julien)开始的,后由理雅各(James Legge)等汉学家将《道德经》带入英语世界。因此,中国典籍的对外译介史在早期主要是由国外汉学家和传教士书写的。
(二)“道”英译名
鉴于全译本和节译本都具有不可替代的研究价值,笔者对其“道”的译名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和归纳,但其中拉译本由于各种因素笔者暂时未找到原译作,实为一大遗憾。通过对其他译作的研究,笔者整理各译作中“道”的译名,如表2所示。
表2 《淮南子》之“道”英译名列举表
正文中“道”的译名是译者深思熟虑下的抉择,仅就表2所列《淮南子》各英译本正文中“道”的译名来看,除暂缺的拉译本外,剩下的11个《淮南子》译本对“道”的译法大体上可分为两派:异化派和归化派。其中,11个译本中有6个完全采取音译法,但音译名并不统一,这6个译本的译者显然属于异化派;4个译本选择对“道”进行归化处理,且这4个译本的译者皆选择用“the Way”作为“道”的译名,这一译名兼顾直译和意译,不论是字面意还是内涵意皆与《淮南子》之“道”十分相似,其选词可谓精妙;剩下1个译本正文中“道”的译名并不一致。所谓“异化”与“归化”,是两种相对立的翻译策略。这一翻译理念最早由德国著名翻译理论学家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提出,他在《论翻译的方法》(On the Different Methods of Translation)一文中提出了“翻译只有两种方法,或是译者不打扰作者,尽可能让读者靠拢作者,或是译者尽量不打扰读者,让作者靠拢读者”[9]149的翻译观,并认为两种方法互不打扰,彼此对立。随后,美籍学者韦努蒂(Venuti)在1995年《译者的隐身》(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一书中将前一种翻译方法正式命名为“异化法”,后者则为“归化法”[10]。由上可知《淮南子》英译现状,即《淮南子》诸英译本中“道”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译法,“异化法”和“归化法”的支持者几乎对半,仅有的两部《淮南子》英语全译本也分别采取了“异化”和“归化”的翻译策略,这两种翻译策略针对《淮南子》之“道”的英译孰胜孰优亦为研究重点。
二、“道”英译名既存问题
相对而言,“异化”翻译策略最能保留原文风貌,既可以体现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性,又可以保留民族文化特征及语言风格。然而,回归《淮南子》译介目的——对外传播中国道家哲学思想,“异化”所带来的优势似乎不足而语。当今不少学者在典籍译介方面持“异化”观点,并将其作为文学翻译的“主旋律”,如孙致礼先生就曾言“21世纪的中国文学翻译,将进一步趋向异化译法”[11]40,在中国典籍外译方面研究颇深的郑德虎[12]等学者也持相似观点;但也不乏持反对观点的学者,如许建平和张荣曦就认为“跨文化翻译的英译汉可适当采用异化手段作为归化的补充,而汉译英则宜尽量归化,以期达到便于沟通,促进交流的效果”[13]36,张婷也认为即使韦努蒂的“异化”理论大获成功,但“由于中文和西语之间不存在亲缘关系,因此韦努蒂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也许不是那些结论本身,而是他发现问题的能力”[14]23。即使是上文力拥“异化”策略的孙致礼也不得不承认“异化法的运用是有一定限度的,这限度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汉语语言文化的限度,二是中国读者接受能力的限度”[11]44,此处孙致礼先生是把中国读者当成目标语读者,所以他支持“异化”的翻译观点就能与许建平和张荣曦的观点对上了,实际他是支持英翻汉时使用“异化”策略。鉴于本文研究的是《淮南子》在英语世界的译介,即汉译英,故而笔者认为相较于“归化”,“异化”对于《淮南子》之“道”的译介适用性较低,不能达到英语读者接受并理解《淮南子》之“道”的目的。
已知约超半数的《淮南子》英译本对“道”采用音译的“异化”策略,这势必给英语读者带来语言及文化层面的理解障碍。基于“异化”策略下所选“道”的音译名在目标语社会语境中仅为没有任何含义的符号,既不能呈现“道”在原书中的词义,也无法传递其背后的文化以达到有效“交际”的作用。至此,采取“异化”翻译策略的《淮南子》之“道”译名在词义表达、文化传递以及功能交际方面存在着严重不足,具体体现为词义空缺、文化走失以及功能错乱等三种翻译问题。
(一)词义空缺
音译法确实可以快速便捷地引入或输出异国文化,但其突出问题在于会造成词义空缺(甚至“真空”)或歧义横生。《淮南子》之“道”内涵丰富,且是中国道家哲学特有的产物,其译介首要任务必然是思考如何用译入语体现原文各处“道”的词义及彼此差异。不少《淮南子》英译本对“道”都采用音译的翻译方法,且可以观察到这些译名缺乏统一性,如存在“Dao”“Tao”和“dao”这些字母组合不同、大小写不统一的音译名,这给英语读者造成了阅读及理解障碍。以1998年刘殿爵《淮南子》节译本中的一小段译文为例:
例1:故達於道者,不以人易天,外與物化,而內不失其情。
Thus, one who understands dao. Does not barter what belongs to Heaven for what is man's. While externally he is transformed along with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ings, Internally he does not become other than what he is really like.[15]74-75
本句选自刘殿爵与安乐哲合译的《淮南子》第一篇,大意为得“道”之人不会因世间琐事而改变自己的天性,在与外界的接触中也不会丢失本心。此处“道”为世间“真理”和万物变化“规律”等含义,所谓得“道”者即为懂得人间真理、把握事物变化规律之人。译者刘殿爵将此处的“道”音译为“dao”,虽避免了翻译不当或翻译错误,保留了原文风貌,但却带来了词义缺失、表达不明的翻译问题。
(二)文化走失
苏联语言学家罗特曼(Juri Lotman)说过:“没有一种语言不是植根于某种具体的文化之中的;也没有一种文化不是以某种自然语言的结构为其中心的。”[16]232语言植根于文化,文化附着于语言,两者相互依存,语言翻译过程也是文化输送的过程,而翻译过程中出现的原语文化不断丢失或变味的现象就称之为文化走失。《淮南子》之“道”译介的根本任务是对外传播其背后的道家哲学思想与文化,可“异化”翻译策略无法体现原书中“道”的文化内涵,英语读者不能真正理解中国道家文化,这也意味着目前“道”的音译名存在文化走失问题。此处以《淮南子》翟江月全译本中小段译文为例:
例2:夫太上之道,生万物而不有,成化像而弗宰……莫之能怨。
The most primary Tao gave birth to and fostered the myriad things but did not keep them to itself.It facilitated tens of thousands of things but did not put them under its own control...but nothing can blame Tao for it.[17]6-7
本句出自《淮南子》第一篇《原道训》,文中“道”生万物,主宰人世轮回变迁,仅一句话就包含了《淮南子》之“道”的思想精髓。翟江月在译文中选择将“道”音译,上文尚且说到音译会导致词义空缺,此处也就谈不上“道”的文化输出了,这便可以说是翻译中“道”的文化走失。笔者另举一代表性例子:《淮南子》中“父无丧子之忧,兄无哭弟之哀;童子不孤,妇人不孀;虹霓不出,贼星不行,含德之所致”,世间没有这些灾祸是因为人们具备德行,翟译本将此句的“含德之所致”译为“Such a realm accounts for bearing De”[17]7,将“德”直接音译为“De”,且译本中也无任何注释或副文本加以解释,完全没有将中国人自古宣扬的“德”的含义和文化译出,使读者一头雾水,不知“De”指何物。故而,《淮南子》之“道”的译介存在严重的文化走失问题。
(三)功能错乱
译文“功能”是针对目标语读者的期望或需求而言的,即在翻译目的指引下,译文要具备满足目标读者需求的交际功能;功能错乱则指译文不符合翻译目的,不能满足目标读者的阅读期望或需求。《淮南子》译介的目的是推动其走出国门,让全世界人民了解中国哲学文化,体会中国哲学的魅力。《淮南子》之“道”的英译必然要以此为译介根据,从整体上把握译文功能。因此,保证译文功能就要了解目标语读者的文化语境,此处选取《淮南子》白光华节译本中的部分译文作为案例:
例3:天道者,无私就也,无私去也。能者有余,拙者不足,顺之者利,逆之者凶。
The Tao of Heaven is devoid of partiality in choosing and devoid of partiality in rejecting. Those who are capable [of Tao] have more than enough whilst the inept fall short of enough. Followers of Tao flourish whilst rebels [against it] come to grief.[18]131
本句选自《淮南子》白译本《览冥训》篇,大致意思是天道不会私自靠近谁或离开谁,能行天道的人功德有余,反之功德不足,顺应天道就能得到便利,而违背它就会遇到凶灾。从英语读者的文化语境来看,读者实难理解“天道”一词,故而读者此处的阅读需求是解答何为“天道”,原文中“天道”是天(宇宙)的运动变化规律之意,而译者将其直译为“The Tao of Heaven”,据牛津词典所示“Heaven”在英语语境中常表示“天堂”或“极乐之地”,因此,读者极可能理解为天堂的“Tao”,不知其所云,译者忽视了英语读者的文化语境与理解能力;从译文的交际效果来看,译文的交际目的是把《淮南子》的主要思想及文化内涵准确传达给读者,从而起到有效“交际”的作用,此处“天道”的翻译未满足读者的阅读期望或需求,且给读者造成一定的理解障碍,直接影响到其交际效果。故而,《淮南子》之“道”的译介存在功能错乱问题。
三、“道”之翻译问题的应对策略
《淮南子》英译本中“道”的翻译问题集中体现在词义、文化和功能三个层面上,由于中、英语言本身存在结构、文化及语境上的差异性和复杂性,故而相互译介时需格外注重语言转换的灵活性与变通性。相较于《淮南子》之“道”译介选用“异化”策略,“归化”的翻译思路似乎反而更有利于《淮南子》“走出去”。因此,笔者认为利用加注法、添加副文本、明确翻译目的等方法对于解决“异化”带来的问题更加具有灵活性和针对性。
(一)加注法填补词义
加注法是译者为了补充或进一步说明上文含义而添加说明性或解释性文字的一种方法,一般既包括词语的外延意义也包含内涵意义。针对《淮南子》之“道”音译名的词义空缺问题,加注法可以有效填补其词义的缺失,即在“道”音译名后加注必要的内容有助于目标读者接受并理解其内涵,具体可看例4:
例4:由此觀之,聖亡乎治人,而在于得道……知大己而小天下,則幾於道矣。
From this it may be seen that the Sage lays no store by governing others, but devotes himself exclusively to acquiring the Principle of Nature (Tao)…Knowing his own greatness, he regards the whole world as insignificant, and thus approaches nearly to the Principle[which is his guide].[19]88
福斐礼1884年所译《淮南子》是此书在英语世界中的首部节译本,故而他对于“道”的处理格外谨慎。例4选自《淮南子》第一篇部分译文,福斐礼在译文中普遍将“道”音译为“Tao”,但他根据自身的理解将此处的“道”定义为“自然规律”,为了使读者明白此“道”与“自然规律”的联系,他用“加注”的手段确定两者之间的等值关系,同时填补了“Tao”缺失的词义。这为其他译者英译“道”提供了译介思路,尤其是诸多采取音译法的译者,面对《淮南子》之“道”的词义缺失问题,“加注”这种补偿手段可以有效填补词义。
(二)副文本补充文化
“副文本”概念由法国文论家热奈特(Genette)于1979年首倡,指“在正文本和读者之间起着协调作用的、用于展示作品的一切言语和非言语的材料”[20]1,具体表现为文字形式的标题、序跋、题词、扉页、附录、序言,以及非文字形式的插图、封面画、广告、访谈、对话等[21]86。笔者曾对比研究《淮南子》仅有的两部全译本,发现大量使用副文本的马绛译本在发行量和影响力方面都胜于甚少使用副文本的翟译本。据笔者对两个译本的销售量统计及信访调研结果可知:翟译本于2010年首发量为2000册,至今未有脱销消息传出,且当当网等图书销售网站至今任有库存,因此其实际售卖量不会超过2000册;而马译本首发量虽只有600本,但其首发后的3个月内就销售一空,随后又进行了多次印刷并推出该译本的电子版,故而笔者在信访其出版社后推测加上电子版,马译本的实际销售量已超2000本[22]55。至此,副文本的使用切实有助于提高译文的可读性,从而吸引更多读者,达到文化交流与传播的目的,以注重副文本的马绛译本前言部分片段为例:
例5:It is supported by the explicit language of the postface, which characterizes the change in emphasis in accordance with two complementary claims: that the work moves from explicating principles of the Way (dao 道) to illustrating its various applications in affairs (shi 事;that is,the ordinary tasks and concerns of humans), and from roots (ben 本) to branches (mo 末).[23]14
这段文字是马绛译本前言部分介绍《淮南子》原书内容与编排结构时对“道”的一段描述,让读者在正文开读前就对“道”的文化蕴意有所了解,点明“道”与“事”之关联。光从此处副文本中“道”的译名来看,马绛同时用“the Way”“dao”以及汉字“道”来突出强调其含义的特殊性,可见其工作的严谨性。此外,除利用副文本解释“道”的含义及文化,马绛还运用大量副文本论述了《淮南子》书中其他的文化负载词,甚至详细介绍了此书背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历史渊源,由此可见,利用副文本既可解释书中含义晦涩之词,又能对成书背景及文化思想进行有效补充。
(三)翻译目的确保译文功能
翻译目的决定翻译手段,就文学翻译而言,即使原作没有特殊意图,但译作却要根据目标读者的期望或需求形成翻译意图。也就是说要使原作能够有效地对外传播,译者需时刻以翻译目的为根据,以目标读者为中心,从读者的文化背景出发。以《淮南子》之“道”的翻译为例,其翻译目的是向目标读者传达“道”字背后的文化及哲学思想,因此,原文形式和风格的转换并非翻译重点,应关注译文的功能性,即如何用译入语承载“道”的文化蕴意,向英语读者传递中国的道家哲学思想。下文也是翟江月译本中关于“道”的一段译文:
例6: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強……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
Non-action responded, “The Way that I know can be weak or strong...it can embrace or contain Heaven and Earth,it can respond to or await the Limitless”.[23]439
本句摘自《淮南子》第十二篇《道应训》中太清问无穷有关“道”的部分内容,无穷用辩证的思维将“道”的属性与状态描述为既可以弱、柔、阴、暗,又可以强、刚、阳、明。马绛将句中的“道”译为英语读者熟悉的“the Way”,他根据翻译目的充分考虑了英语读者的接受性。同时,马绛从目标读者的背景文化出发,译本中利用大量序言等辅助性资料详细补充《淮南子》之“道”的思想及文化内涵,努力达到译者的翻译目的,故而也保证了译文功能的正确性。
四、结语
综上所述,语言和文字是文化的载体,典籍译介实为文化传播,《淮南子》的译介工作不是简单的语言及文字的转换,而是更高层次上的原文与读者在文化和思想上的“对话”。纵观《淮南子》现有英译本,不少译者都选取“异化”翻译策略,典型译法将“道”音译为“Dao”或“Tao”,“异化”策略固然是典籍翻译领域的主流翻译观;但立足当下,当代典籍英译旨在对外弘扬中国哲学及中国文化,《淮南子》的英译应更为侧重译文的交际性功能,即让更多英语国家的人了解中国道家哲学,真正感受中国文化的魅力。从这一考量来看,“异化”策略下《淮南子》之“道”的译名存在诸多不足,无法主动将“道”的文化内涵积极融入英语读者的文化语境,具体体现在词义、文化以及功能方面。基于这一现状,笔者认为“归化”翻译策略更有利于中国典籍英译,原文要主动接近读者,而不是让读者走向原文。就《淮南子》之“道”的英译而言,“归化”策略显然更适合英语读者接受和理解“道”的蕴意:一方面,比较《淮南子》两部全译本,马绛译本的成功得益于他的“归化”翻译思路,不仅体现在“道”的译名处理上,更体现在他在副文本的使用上;另一方面,据上文所论,加注法和副文本的使用可弥补《淮南子》之“道”“异化”策略带来的不足,这些解释性资料的使用恰恰表明《淮南子》之“道”的翻译策略要倾向于“归化”。故而,针对《淮南子》之“道”的译介,笔者提出“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译者需将“走出去”的翻译目的落实到底,始终以目标读者的需求和期望为译文质量评价标准,从而做到真正意义上弘扬中国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