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 何尊

何尊作于西周成王时期，一九六三年出土于陕西省宝鸡市贾村镇，现藏于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国家一级文物。关于何尊的具体出土地，目前尚有争议。它最早在贾村镇一陈姓人家屋后山坡上被发现，但后续考察未见其他青铜器或墓葬遗址，而附近的斗鸡台西周早期墓葬遗址与之年代相近，因此有学者怀疑何尊是由原遗址流出，遗失在了贾村镇发现地。由于这件青铜器是一位名为“何”的西周宗室贵族所作，因名“何尊”。尊底铸有铭文一百二十二字，铭文具有明显的西周早期风格。其中“余其宅兹中国，自之乂民”，为“中国”一词最早的文字记载，与《尚书》中《洛诰》《召诰》等文献记载可成互证，是重要的实物资料。

通过铭文，可以了解何尊的制作背景。成王五年四月，王于成周营建都城，准备举行祭祀。丙戌日在京宫大室对宗室贵族“何”进行训诰，讲到“何”的先父公氏追随文王夺取天下，武王灭商后告祭于天，以此地作为天下的中心，统治四方黎庶。王赏赐“何”贝三十朋，“何”因制此尊，以紀恩典。所述背景与《逸周书·度邑解》中“自洛汭延于伊汭，居阳无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过于三途，我北望过于有岳，鄙顾瞻过于河宛，瞻于伊洛。无远天室，其曰兹曰度邑”的记载高度吻合。武王克商以后，迟迟没有确立国都位置，周公旦与武王商讨后，认为定都洛邑可上得天佑、下和四方。武王病逝后，成王率领臣民于此地建都，命名成周。铭文里“宅兹中国”的“中”表示方位上的中间，可理解为天下四方之“中”。

何尊铭文为西周早期风格，与令鼎、作册大方鼎等当皆出殷人遗民百工之手，故而风格相近，与纯为周人的作品有别。由于何尊整体保存情况良好，文字残泐漫漶较轻，使得线条粗细、点画质感得以更真实的展示。全篇用笔沉郁雄健，提按变化丰富，方圆兼备，堪称金文中的上品之作。书风萧散生动，字与字之间多有避让偏摆，如第三列“王诰宗小子”几字，重心左右腾挪，姿态摇曳，这一处理手法使得此局部更加活泼生动。字形整体偏方，略显宽博，但方中有变，不显拘执。如第二列“四月丙戌”四字，“四”字与“月”字独立看来略显方整，但通过上下组合使得两个字看起来犹如一个字，这就与右侧“成”“周”二字之独立形成对比。同时“戌”字通过刻意地拉长以填补最下方空间，使得此字更显疏朗，这也刚好与第三列最后的“才”字形成了虚实的对比，显得更加灵动多趣。金文到了西周中、晚期，逐渐走向规范化、统一化，装饰性越来越强，青铜器铸造工艺也越来越醇熟。相比之下，早期的金文因其上承殷人余风，多显野逸质朴之态，结字、章法均没有过多的雕琢痕迹，所以更显得天真活泼，充满逸趣，《何尊》无疑是金文艺术宝库中的瑰宝。（钱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