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跳脱辞格论析

李家慧，高 群

（阜阳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随着众多新媒体平台的开通，各类新闻资讯多如牛毛，为获得更高点击量，提高竞争力，新闻工作者要在新闻标题上积极创新。在众多报刊中，《人民日报》最具公信力与权威性，该报刊是世界十大报之一，是中共中央的机关报，常被称为党的“耳目喉舌”。《人民日报》纸媒顺应时代发展，结合互联网开通了报、刊、网、端、微、屏等十余个平台，其中微信公众号于2013年1月开通，3月起正式推送新闻。《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在内容与形式上大胆创新，从辞格选用角度来看，纸媒中常用的对偶、比喻辞格在微信公众号中使用频次大幅降低，微信公众号偏好使用跳脱辞格。我们将结合语料具体分析跳脱辞格在微信公众号标题中的使用情况并从认知心理角度分析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的跳脱辞格。

一、语料来源与分析

《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开通至今已经十年，于2013年3月3日第一次推送新闻。我们选取这十年间的新闻建立语料库，挑选使用辞格的标题作为研究样本并进一步分析跳脱辞格的使用情况。由于十年间的新闻数量庞大，不利于调查分析，我们采取抽样的方法选取新闻标题，以16天为一个周期，选取了2013年3月3日至2023年3月16日《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平台中的新闻标题，共计3318条。其中，使用辞格的标题608条，共使用了16种辞格，累计使用777次。以下是《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标题使用辞格情况：

表1 《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标题辞格使用情况

标题中辞格使用频次最高的三个分别是跳脱、引用、比喻，其中跳脱与引用辞格使用频次不相上下。引用与比喻是传统纸媒常用的辞格，标题中引用的内容一般是重要发言人或机关部门的讲话，以显现官方媒体的公信力、公正性与权威性，比喻的使用能够增加标题的生动性。根据我们的调查，跳脱极少在纸媒标题中使用，因为该辞格不符合传统新闻标题的要求，即标题是对新闻报道内容的概括或评论。使用跳脱辞格的新闻标题语法上成分缺失，语义不贯通，因此传统纸媒避免使用该辞格，而在微信中跳脱成为最常用的辞格。在近十年抽样调查中，跳脱于2015年开始广泛应用在《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十年间跳脱辞格的使用情况如下图所示：

图1 跳脱辞格使用情况

数据显示2015年是一个重要节点，2015年之后跳脱辞格使用频次开始增长，并且每年都在使用，在2018年达到峰值，成为常用辞格。据调查，2015年我国互联网普及率突破半数，达到50.3%，手机网络新闻用户相比2014年增长6626万[1]，通过手机等智能设备浏览新闻已成为流行方式。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对传统纸媒发展造成巨大冲击，2015年传统纸媒空前没落，新闻类APP呈现爆发式增长。因此在众多新闻类APP中抢占读者资源要求新闻工作者在新闻内容上创新，吸引读者眼球。跳脱辞格以其独特的魅力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适切新媒体行业的发展与要求，因此跳脱开始大规模应用在新闻标题中，并逐渐成为撰写新闻标题的常用辞格。

二、《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的跳脱辞格

此前跳脱研究大多以文学作品或新闻采访为语料，主要围绕跳脱的语用效果进行研究，如刘丽丽（2015）、姜多（2015）、骆小所（1994）等学者从经典文学作品或新闻采访中找寻跳脱语料并对跳脱的语用功能、美学功能深入分析。还有少数学者对跳脱的类型重新划分，如杨晓红（2012）将跳脱划分为“主动有意识跳脱”和“被动无意识跳脱”。本文将以《人民日报》微信平台新闻标题为语料，从跳脱辞格分类与语用效果两方面对《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中的跳脱进行分析。

（一）跳脱辞格来源

“跳脱”一词由来已久，其本义为“脱灾的彩色丝带”，在古代文献中是一个常见词[2]。在古乐府诗歌中已用作文本体式上的表现手法，清人魏禧在《日录论文》中记载“古乐府以跳脱短缺为古，语虽不伦，意却相属……上下意绝不相属者，却增减它不得，倒置它不得”。跳脱立格最早是由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提出的，陈望道先生对跳脱的定义为“语言因为特殊的情境，例如心思的急转，事象的突出等等，有时半路断了语路的，名叫跳脱”[3]。此后部分学者提出“半截话”，“半截话”与“跳脱”在研究内容上有重合部分，杨德峰（2002）、韦文华（2013）等学者从修辞学角度对“半截话”进行研究，“半截话”的定义与分类仍存在争议。目前对“说话只说一半”这种语言现象的定义和分类语言学界采纳度最广的仍是陈望道先生的说法，我们也将采用陈望道先生的定义与分类方法。

（二）《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跳脱辞格类型

《修辞学发凡》认为跳脱辞格有急收、突接和岔断三种类型。“急收”为“说到半路断了不说或者说开去的”，“突接”为“折断语路突接前话，或者突接当时的心事”，“岔断”为“别的说话或别的事象横闯进来，岔断了正在说的话”[3]。我们从表达主体数量再次划分，“急收”和“突接”只有一个表达主体，“岔断”通常有其他表达者插入，其表达主体大于一个。《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标题中使用的跳脱辞格主要是“急收”和“突接”，一般只有新闻撰写者一个表达主体，不会出现岔断型跳脱。基于此，我们对急收、突接型跳脱进一步分析。

1.急收型跳脱

根据陈望道先生的表述，急收型跳脱是表达者在话语表述中戛然而止或是把上文提到的内容说得更清晰明白。这一类型的跳脱是表达者针对某一话题的表述，即其内容表述上语义贯通。因此读者根据前文可以推知表达者跳脱部分的内容，但难以做到把话补全。与对话中的急收型跳脱不同，表达者使用跳脱没有受到复杂语境、内心情感等因素影响，新闻工作者在新闻标题中使用跳脱是一种积极的表达策略。例如：

（1）【提醒】我们要和1元纸币说再见？！真正原因竟是……（2016-10-5）

（2）【提醒】心忒大！男孩与父亲走散独自逛完动物园……爸妈找疯了（2019-08-11）

（3）太痛心！14岁的他走了……（2023-01-11）

例（1）中先提出问题，后试图解答，但表达者表述到关键信息时戛然而止，以省略号代替了宾语承担的信息。该标题是对“1元纸币”是否退出流通的回应，第一句陈述结果，第二句解释原因，语义上联系紧密。如果把跳脱信息补全，读者可能不会继续点击查阅。并且将原因补全占用过多版面，标题内容冗杂，形式上不够美观。

例（2）中表达者先开门见山地表达对动物园走失事件主人公的评价，在第二句中陈述男孩与父亲逛动物园走散事件，接着话语中断，转向表述父母寻找男孩，跳脱话语前后都围绕着男孩走丢这一事件描述，内容表达上上承下接。读者注意到表达者有意处理的话语跳脱时，会根据现有语言形式补充认知信息，并从跳脱的话语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想象表达者没有描述出来的内容。

例（3）标题也是先表明表达者对事件的观点，紧接着是对该事件的描述。表达者在处理该事件信息时，以第三人称“他”代替主人公，具体事件信息也未写明就中断话语表达。读者看到后会思考“他”是谁，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令人痛心等问题，从而发生后续的阅读行为。

急收型跳脱的标题大多首先以情感强烈的主观评价吸引读者，而后在事件信息描述上选择部分内容进行跳脱，在内容上紧紧围绕一个话题，各部分间语义相连，表达者通过跳脱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2.突接型跳脱

突接型跳脱为折断正在表述的话突接前面的话，或是受到当前表述话语的影响突接当时的心事，从内容上来看是从一个话题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即表达者在一次表述中涉及了两个话题，并通过省略号或破折号将两个话题连接。突接型跳脱在对话中使用的较多，用来表现人物心思的急转，突接型跳脱常表现为突然的、毫无预料的发生。新闻报道在发布前已历经多次审核修改，因此突接型跳脱很少应用于新闻标题中，但表达者在新闻标题中有意运用突接型跳脱会带来不同的效果。例如：

（4）日本街头这一幕，看哭无数中国人……祖国再远，远不过那一首歌（2017-02-26）

（5）【提醒】微信发布新版本！最慌的是……网友反应亮了！（2018-06-21）

例（4）中前半部分陈述异国的某一幕看哭许多中国人，但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就中断话题，后半部分是表达者的评论，表达者汲取前一个话题中的部分信息后切换到下一个话题。读者读完全文后理解“这一幕”“那一首歌”是日本街头两个中国人共同唱粤语歌，激发网友的思念家乡、思念祖国之情，同时读者也被网友的情绪所感染。表达者通过跳脱的手段，将该事件与当下内心所感结合在一起，使表达者、事件主人公、网友、读者在情感上产生共鸣。

例（5）中表达者首先设置反转制造悬念，打破思维定式，提出新版本出现后谁“最慌”，在激起读者阅读兴趣后进行话语跳脱，中止话题，设置下悬念，转而接第二个话题，谈及网友对此事的反应。表达者利用跳脱使得新闻标题短短一行字内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读者便会产生复杂的思想活动，进而获得浏览新闻的动力。若是写明新版本的变化是关于浏览订阅号，最慌的是公众号运营编辑，部分不了解新媒体运营的读者可能失去阅读兴趣，因此标题中使用跳脱能提升新闻的点击量和阅读量。

突接型跳脱通常包含两个话题，从语义来看，两个话题分句之间语义关联性较弱，读者对于话题与话题间的突接常会感到莫名其妙，只有补全两个话题信息后才能发现两个话题间的关联，解除疑惑。

三、《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跳脱辞格修辞功能

新闻标题作为最先被读者关注到的信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读者是否有兴趣继续读下去。纸质新闻标题常会在形式上通过变换字体字号来吸引读者目光，同时在内容上做到个性、有趣、简洁。新时代下，新闻标题在形式与内容上的创新有了更高的追求，在标题中使用跳脱辞格很好地满足了新时代网络媒体形式上与内容上的新要求。《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中使用跳脱辞格，形式上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内容上具有以下三方面修辞功能。

（一）设置悬念

《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常利用跳脱辞格设置悬念。新闻属于公文语体，公文语体要求公文内容上表述清晰准确，不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且表述话语要有逻辑性，语言简洁明了。考察《人民日报》纸媒我们发现传统新闻标题符合公文语体的要求，标题是对整篇新闻报道内容的凝练或评价，叙事逻辑清晰，传统纸媒以通俗易懂、一目了然的直观性吸引着读者。而新媒介下《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中部分新闻标题却与该要求相违背，使用跳脱的新闻标题常常打破原有的叙述逻辑，使表述中出现人为造成的空白。常规话语逻辑打破后，悬念形成，完形心理促使读者继续阅读将缺失部分补充起来，最终达到吸引读者阅读的目的。例如：

（6）【实用】99%的人不知道，运动鞋最后两个鞋孔要这样用……（2016-07-17）

（7）【荐读】每月生活费不到200，女大学生却为这事花掉2万，真相扎心了……（2017-05-01）

（8）【提醒】从进ICU到去世仅3天！竟是“虾”惹的祸……赶紧看（2019-11-16）

（9）车祸现场，一伙人围了上来……（2022-07-19）

例（6）是对运动鞋鞋孔用法的科普，标题首先以一个绝对化的观点吸引读。常规处理中第二句含有关键信息，表达者以指示代词“这样”代替并结束表达，完成话语跳脱，关键信息脱落，设下悬念，读者被悬念吸引，产生解开悬念的欲望。例（7）中第一句第二句女大学生消费数额上产生强烈对比，刺激读者阅读下去，解谜的关键，即“这事”的“真相”被表达者的话语急收打断，设下悬念。例（8）中多用副词突出表达者惊讶的情感，将“虾”处理为焦点后并未对“虾”如何造成死亡做出解释，从而激起读者的求知欲。例（9）中按照常规思维逻辑表述地点、人物后应记录事件，表达者有意中断话语，造成话语空白，吸引读者探究在该地发生了什么事。表达者在撰写新闻标题时，有意将话语信息隐藏，设置悬念，调动读者情绪，吸引读者积极主动阅读新闻，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

（二）启发思考

表达者利用跳脱在新闻标题中造成的空白可激发读者的想象力，启迪读者深入思考。跳脱辞格常借助省略号或破折号完成话语跳脱，在书面中省略号或破折号表现为两个字符的空白，具有停延作用，随着时间的延展，话语内容量扩大，从而引起读者思考。表达者在新闻标题中利用跳脱造成的语言空白强调某一事物或突出表达某种感情，同时读者在表达者制造的空白中展开联想与想象，并对表达者强调的事件或情感深入思考。《人民日报》作为最具权威的新闻媒体，有责任引导社会群体关注社会热点事件，对热点事件思考反思，新闻标题中使用跳脱能引导读者思考，从而达到该目的。例如：

（10）凌晨四点半，夜班护士还在工作……（2015-12-22）

（11）雪天点外卖备注“不用送货”，骑手接单后惊呆……结果让人心里暖暖的（2018-01-28）

（12）警铃响！消防员差点抱女儿出警……网友：笑过之后又泪目（2020-06-27）

（13）他刚穿上军装，还没和父母合影就冲了出去……（2023-03-16）

例（10）中读者阅读该标题时通过停延思维得以发散，思考夜班护士值夜班时做什么等诸多问题，从而阅读全文解答心中疑惑，体悟到护士工作的艰辛，该新闻也达到树立医生护士群体积极正面形象的目的。例（12）中表达者通过跳脱使读者对“不用送货”的外卖这一事件产生困惑和思考，获得继续读下去的动力，最后体会到社会中陌生人给予的温暖。例（13）画面感极强，表达者叙述完事件后恰当使用跳脱，书面上的停延一方面为读者想象画面提供时间，另一方面读者根据想象将会补充更多的信息，体会到军人光鲜背后的不易。《人民日报》新闻标题利用跳脱造成书面停延后使读者首先对该事件发生兴趣，思考事件的前因后果，在解决对事件本身的困惑后进一步思考事件背后的社会现象。跳脱辞格用在新闻标题中，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其停延的两个字符通过读者思考、想象后产生更丰富的信息和更高的价值。

（三）增强情感表达

使用跳脱的新闻标题中含有表达者浓厚的情感。传统纸媒中，新闻工作者常站在公立的角度，力求新闻报道客观公正，避免掺杂个人情感。新媒体新闻标题出现偏离传统新闻语体要求的现象，新闻标题含有情感评价倾向，且表达手段丰富，使用辞格是表达手段之一。使用跳脱辞格的新闻标题是表达者经过艺术处理后的语言，话语跳脱产生的空白处蕴含着表达者的情感态度，读者阅读完新闻报道后与表达者产生心理上的共鸣。例如：

（14）又一个励志故事！端盘子时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他的这句话令人敬佩……（2018-08-08）

（15）泪奔！这些武汉人驱车1300多公里，去办了一件事……（2020-08-30）

（16）心疼……“公主殿下，请饶恕臣又不辞而别”（2020-12-4）

（17）4万粒布洛芬，只送不卖！这家药店真暖……（2022-12-26）

例（14）中表达者对该学生的人生态度充满敬佩之情，但未点明敬佩的原因“这句话”是什么，起到吸睛的效果，读者了解全部信息后将会与表达者产生共鸣。例（15）开头便简明扼要表达情感态度，读者带着表达者预设的情绪进行阅读，弄清楚“一件事”是什么后被武汉人的品质所打动。例（16）（17）中表达者摆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便结束表达，表达者跳脱的话语中包括对“真暖”的强调，读者发挥主动能动性补充跳脱内容时还原表达者隐去的情感态度，从而增强情感表达。

四、《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跳脱辞格认知分析

Sperber与Wilson在Grice合作原则研究的基础上从认知心理学角度研究人类的言语行为，从交际的表达与接受两方面着手，提出关联论。关联论认为人类对语言信息的处理以关联为驱动力，对已有语言信息进行选择性处理，从而构建出新的话语表征[4]19。关联作为驱动力贯穿编码与解码全过程，表达者在编码时进行明示刺激，从而使接受者产生关联期待，进而开始推理活动。人类的语言认知需要表达者编码时进行明示刺激，接受者依据明示行为结合语境信息进行推理，从而使得表达者与接受者的信息互通。在《人民日报》微信标题中使用跳脱辞格符合Sperber与Wilson提出的关联理论，标题中的省略号即跳脱符号与已有信息作为明示刺激，对读者视觉与心理产生冲击，从而使读者产生关联期待，读者又结合自身的百科知识进行语境推理，得到继续阅读的动力。我们将从明示——推理原则与语境效果角度对《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中的跳脱进一步分析。

（一）明示——推理原则

关联论认为交际过程可看作一个明示——推理过程，明示即表达者在表述时尽可能提供具有关联的信息，示意上准确无误，其目的在于引发接受者对表述信息的反应；接受者接收话语信息后，根据表达者的明示手段，寻找话语与语境间的关联进行逻辑推理，从而准确接收和理解表达者的自然语言[4]47。从关联理论分析人类的交际行为需要表达者与接受者共同参与，缺少任何一方都无法进行。该交际行为也可看成表达者编码，接受者解码的行为。

《人民日报》微信平台在新闻标题的撰写方式上突破传统纸媒的局限，大量使用辞格，以吸引读者，增加点击量，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其中跳脱辞格使用频次最高，这是因为跳脱辞格能促使接受者即读者积极主动的参与到标题的解读中去，含有跳脱辞格的新闻标题需要表达者与接受者共同进行明示——推理的努力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其价值。

该明示——推理过程可从宏观与微观结合的角度分析：从宏观上来看，《人民日报》微信平台标题撰写者利用跳脱辞格的意图为调动读者阅读兴趣，通过话语急收或突接刺激读者，成功将读者的注意力吸引到被跳脱的内容中去。以跳脱辞格激发读者兴趣是表达者在编码过程中的明示行为，读者根据言外语境中跳脱辞格的功能及新闻文体特点等话语信息，对表达者的话语跳脱行为进行逻辑推理，在解码过程中理解表达者的意图，至此宏观层面上的明示——推理过程完成。从微观层面来看，《人民日报》微信平台中每一条使用跳脱辞格新闻标题的撰写与阅读都产生一次明示——推理。如表达者撰写例（15）标题时，有意在表述“去办了一件事”后中断表达。该标题以形式上的视觉冲击刺激读者，引起读者对新闻内容的好奇，表达者的明示行为是引导读者知晓武汉人回报曾经的帮助者这件事，意图在社会层面上弘扬正能量。读者受到跳脱刺激后，萌发了解全貌的想法，从表达者提供的言内语境信息及言外语境信息进行推理，读者的逻辑推理如下：

图2 读者逻辑推理过程

读者结束推理后已经理解表达者的意图，受推理行为影响产生言后行为，即阅读全文解开疑惑。

（二）语境效果与处理努力

Sperber与Wilson还提出人类认知以实现关联最大化为取向，影响关联度的两个关键因素为语境效果与处理努力，语境效果越大则关联性越强，处理努力越大则关联性越弱，其中语境是接受者解读话语时激活的相关假设集[4]28。新闻标题中使用跳脱，有意造成信息脱落则接受者解码标题中的所有信息时需要做出更大的处理努力，似乎与Sperber与Wilson的观点相违背。但进一步分析，《人民日报》微信平台中表达者在编码标题信息时注意到语境效果与处理努力间的关联，尽可能增强语境效果，读者阅读使用跳脱辞格的新闻标题时，大量假设集被激活，所作出的处理努力也相应减少。《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中使用跳脱的新闻标题具有较高关联度，符合以关联最大化为取向原则。例如：

（18）【荐读】“为什么没有硬菜？”北方人去南方馆子点菜，结果……（2018-10-11）

例（18）中对“结果”的话语内容进行跳脱，但并不会对读者的理解造成太大困难，读者阅读完标题后结合文化科学知识、常识假设得出假设集：

A.硬菜是典型的东北话，能代表北方菜系的特色；B.南方菜系的特点是小巧、精致；C.南北方菜系特点不同，会造成冲突；D.推测“结果”的内容是南北方饮食文化不同造成的矛盾。

读者阅读完新闻标题后，首先受到语境刺激激活假设集。在例（18）中，读者的社会语境被激活，得到假设A、B，根据常识或进行逻辑推理得出地域文化的不同会引起冲突，得到假设C，之后做出验证，得到假设集，从而理解表达者的话语跳脱，明白表达者的意图。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关键信息跳脱，但接受者根据表达者提供的信息激活了大量文化常识，从而能理解表达者的话语。由于跳脱内容与已有信息关联性强，因此从语用角度看跳脱并不会造成表达者与接受者两方信息不互通的情况。

五、小结

近十年《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中最常用的辞格为跳脱，而跳脱辞格极少运用在纸媒中，跳脱辞格适应了新媒体需要大量点击量与阅读量的要求。《人民日报》新闻标题中使用的跳脱为急收型跳脱与突接型跳脱，前者是表达者对一个话题的表述，后者通常是表达者由一个话题转向另一个话题。该辞格通过设置悬念的方式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启发读者思考语言空白处的内容与情感。从认知角度看，关联论为《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新闻标题中大量使用跳脱提供理论支撑，读者能正确理解表达者传达的意思是受到关联论的影响，在读到语义残缺的新闻标题后结合话语语境、背景语境与社会语境进行推理活动，从而理解表达者的话语。新媒体跳脱辞格在新闻标题中展现了独特的魅力，呈现出别一番风致，为广大新闻工作者撰写新闻标题提供了新的写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