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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法推荐视域下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路径选择

2024-01-09潘娜娜王春雨

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大众马克思主义算法

□ 潘娜娜 王春雨

在当前大数据时代背景之下,算法推荐技术具有超越时空的非线性传播的特殊优势,成为信息生产、传播和消费的重要工具。算法推荐在传播领域的运用推动信息传播发生了由“人找信息”转为“信息找人”的重要转变,提升了信息的生产和传播效率,也为凝聚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共识提供新的平台载体。然而算法推荐也会给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带来一些现实挑战。为此,有效利用算法推荐赋能马克思主义的传播,积极探索算法推荐视域下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优化路径,以助力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凝聚社会共识,成为我们需要研究的一项重要课题。

一、算法推荐构成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新境遇

所谓算法推荐是指通过算法程序,在对数据场景、数据内容和用户偏好等进行综合分析的基础上,实现信息与人精准匹配的信息分发技术。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信息的爆炸式增长,算法推荐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它不仅是解决信息过载问题的有效方式,也是互联网流量变现的重要工具,算法推荐构成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新境遇。

马尔库塞明确指出科学技术本身彰显着强烈的意识形态作用,哈贝马斯则以“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为题系统阐述了科学技术就是一种新的意识形态的命题。马克思主义认为科学技术对于人类社会发展具有双重效应。作为人工智能的前沿技术,算法推荐既拓展了人类的交流空间和信息渠道,也带来了数据至上、信息茧房、算法歧视等负效应,这就需要主流价值的引导。算法推荐是在对客观世界及其规律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承载着特定社会群体的思想意识和传播理念,是社会建构的产物,本身就内含着人类的价值需要和目的。在数据收集、数据分析、数据推荐与数据评价的过程中,算法都体现着不同的传播主体及受众的意志,算法推荐的结果很大程度上也体现着人的意志。算法推荐的程序规则是设计者价值立场和意识形态倾向的显性表达。算法推荐技术的广泛运用及其意识形态属性使得它能够成为影响马克思主义传播实效的重要场域。

算法推荐不仅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还正在改变“我们道德直觉的本质——也就是我们与自我和他人关系的本质——以及它在社会世界中的存在的意义”。(1)Burrell J, Fourcade M. The society of algorithms[J]. 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2021,47:217—237.马克思主义作为我们党的理论基础和意识形态,要为群众所掌握,成为群众的普遍信仰,只有通过科学的传播才能实现。当前,网络日益成为社会大众群体的第一信息源。根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数量达10.67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5.6%,其中手机网民占比99.8%,20—29 岁、30—39 岁、40—49 岁网民占比分别为14.2%、19.6% 和 16.7%。(2)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R].2023:1,30.在人工智能时代,网络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主要渠道之一,作为网络中的一种新型信息传播模式,算法推荐能够最及时地提供信息,这使得它不可避免地成为意识形态运作的重要场域,算法推荐日益成为马克思主义信息推送的决定性力量。因此,将算法推荐赋能马克思主义传播,既能引领算法推荐的良性发展,也能促进马克思主义的有效传播。

算法推荐赋能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转化的内在要求,也是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现实要求。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的理论,只有通过传播才能为人民所理解与掌握。在人工智能时代,作为一种科学的、发展的、开放的理论,马克思主义要真正掌握群众,实现“理论掌握群众”与“群众掌握理论”相统一,就要与科学技术相结合不断与时俱进,并在群众与理论的双向“掌握”中进一步赢得群众的青睐。特别是当今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球经济复苏脆弱乏力,南北发展鸿沟进一步拉大,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中国的发展引发了西方国家的焦虑和担忧,并通过舆论和政策对中国群起攻击,在这种背景下,党和国家迫切需要一大批有坚定理想信念、掌握科学技术、有知识能力的后备人才。马克思主义传播需要借助算法推荐进行全方位传播,在众声喧哗的网络舆论场中更好凝聚共识,以马克思主义武装大众、塑造大众,引导社会大众成为“马克思主义的忠诚信奉者、坚定实践者”(3)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428.。

二、算法推荐视域下马克思主义传播面临的挑战

作为一种新型的资源配置方式,算法推荐既能从宏观预测、精准推送和智能推荐等层面推动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也带来了众多挑战。当代社会大众需求更加丰富多元,特点更加鲜明,突出体现为群体更加追求个性化、接收习惯趋于碎片化、审美取向趋于图像化、叙事方式趋于宣泄式、权利要求更加广泛等,以受众为本位的算法推荐在迎合社会大众的过程中造成了传播主体隐匿化、传播内容碎片化、传播形式娱乐化,影响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实效。

(一)算法推荐造成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主体隐匿化

福柯认为,主体一词有两重含义:借助控制与依赖而受制于某人,以及通过意识和自我认识与它的自我同一性联系在一起。(4)[德]彼得·毕尔格.主体的退隐[M].陈良梅,夏清,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7.马克思主义认为,主体只有在实践活动中才能展现其意义。就马克思主义在社会大众中的传播而言,在传统媒体时代,传播主体是现实中从事社会实践的人。在人工智能时代,大数据的兴起与应用使得算法推荐成为人类认知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与算法推荐互相作用、互相影响,人的主体地位在一定程度上被客体技术所消解。一方面,作为一种基于大数据分析和算法技术的信息分发机制,算法依托于传播者和受传者的多维量化数据。这意味着传播者和受传者需要让渡自己的隐私,在人的信息数据化及其让渡、系统识别信息的过程中,算法推荐成为强势主宰者。表面看来,传播者和受传者都在参与传播,实际上人在大数据的生态变革中失去了主体性和自主性。换言之,人异化为数据0或1,算法推荐引导人们进行价值判断和行动选择。另一方面,当代社会大众的权利意识、民主意识、法律意识和社会参与意识等都显著增强,为了在获得信息中凸显自我的主体地位,他们往往通过剪辑、拼凑和重组的方式消解信息的意义。出于赢得或迎合社会大众的需要,在算法推荐的作用下,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形成了一些规则,这些规则是算法推荐在运行中自发形成的。这也就意味着,在人工智能时代,传播者和受传者都必须遵循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规律,双方都需要进行自我调适以提升虚拟生存的能力,任何主体也只有借助系统才能完成结果的获取、趋势的预测。

随着算法推荐不断渗入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马克思主义理论传播者的真实身份在一定程度上被遮蔽。首先,由于个人的年龄、兴趣和爱好都可以在网络上以虚假的形式呈现,一些马克思主义传播者往往混迹于网络之中,既不使用精英人士身份,也不使用专业身份,而是假借普通网民的身份发表观点。其次,在算法推荐的运作下,马克思主义理论传播者特别是视频、音频和图片的原始发布者往往难以被追踪和发现,传播主客体的真实身份都异化为虚拟的数字身份。也就是说,深陷于数据符号包围之中的传播主客体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自身主体性地位,不知不觉沉迷于系统所控制的数据图像之中。再次,在算法推荐的场域下,数字技术的广泛运用使得马克思主义理论处于快速传播的过程中,依靠巨量的数据和隐匿的算法,平台成功地将资本增殖逻辑渗入和贯彻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和再传播过程中,传播者可以在“发起者、参与者、引导者和跟随者等角色间任意切换,诱导他人代为‘发声’,隐蔽性显著增强”(5)吴越,赵文龙.历史虚无主义的网络嬗变及其治理[J].思想教育研究,2020(10):93—97.。

(二)算法偏见制约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内容整体性

“偏见”(prejudice)一词,从词源上分析,源自拉丁语“praejudicium”,指个体遵照过去的经验和抉择而作出的判定。偏见理论认为,偏见是社会化的产物。根据奥尔波特对偏见的研究,可以从实践哲学、认识论和解释学三种视角分别用“偏见—行动”“偏见—判断”“偏见—理解”三种框架解读偏见。偏见不仅可以影响人们的行为和判断,还可以影响人们对他人、社会及事物的理解和解释,在解释学的意义上,偏见成为一种“理解的前结构”。算法与偏见相结合构成了“算法偏见”一词,算法偏见既有偏见的一般性特点,也有自身的独特性。英国学者塔迪欧和弗洛里迪提出的三元数据伦理框架认为,算法偏见产生于数据、算法及实践过程中,而算法偏见中所体现的“偏见”又构成了受众理解事物的“先例”“经验”,且在算法实践中,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偏见”。在算法推荐的作用下,算法开发者的偏见、数据运用的偏见、算法自身的局限和社会大众接收习惯趋于碎片化共同制约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内容整体性。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既要注重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整体性,也要注意马克思主义组成部分之间的内在逻辑性。在马克思主义传播过程中,算法推荐能够根据用户数据和内容信息数据更加高效地选取与马克思主义相关的内容,马克思主义的叙事整体性和逻辑自洽性被忽视,特别是网络环境中的“人人都有麦克风”使得每个个体都可能成为信息的发布者,一些马克思主义传播者在网络传播中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不当的拆解、剪裁、拼接,或因为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把握不足,或出于迎合社会大众认知习惯趋于碎片化的需要,或由于网络传播规律和技巧的缺失,一定程度地对马克思主义传播内容进行选择性筛选、加工,进而出现碎片化、个性化、多元化、无中心化的现象,影响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内容整体性和逻辑系统性。与此同时,尽管有着主流意识形态内容的价值指向,但是也有各种鱼龙混杂的思想观点通过算法推荐进行分发、传播,挤压了马克思主义的表达场域,冲击了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重。特别是美西方国家在基础软硬件领域遥遥领先,有着其他国家无可比拟的优势。相比较而言,我国在互联网资源占有方面仍处于明显的劣势,巨大的技术鸿沟和数字鸿沟很容易使美西方国家用自己的意识形态规制算法。而这种隐蔽偏见势必对马克思主义的整体传播环境造成负面影响,更容易扩散“偏见”的影响或形成某种“偏见”。

算法偏见导致信息生产和分发充斥着个人偏好,易造成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理解片面化和认知圈层化。安东尼·吉登斯认为:“自我认同感既是强健的也是脆弱的。”(6)[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现代晚期的自我与社会[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60.自我认同在重构的过程中可能会遭遇脆弱,但自我认同的本身所表明的确证的承诺和稳定的状态也会应对这种张力。曼纽尔·卡斯特提出,“与角色相比,认同是更稳固的意义来源”(7)[美]曼纽尔·卡斯特.认同的力量:第2版[M].曹荣湘,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5.,只有社会行动者承认、确证“从支配性制度”中产生的认同,并将之内在化,认同才具有实质上的意义。作为一个科学的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需要长期系统学习,但是在算法推荐的环境下,碎片化的传播内容、随机性的传播信息、网络化的文本表达使得受众长期处于思维分散化的状态进而导致理解简单化、片面化。特别是在算法滤泡持续、重复地推荐同质化的马克思主义信息过程中,社会大众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也被窄化在了算法滤泡构筑的信息茧房里,对算法滤泡中涌现的马克思主义愈来愈认同。一方面,算法滤泡的信息过滤强化了人群的分化,社会大众只能选择接受或者排斥某些信息推荐,从而固化认知圈层;另一方面算法推荐通过对不同群体的“圈层化”设定以实现精准投放,再次为群体划定边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受到算法的裹挟而使得其社会大众认知圈层化不断加强,进一步影响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内容整体性,制约了对马克思主义的系统性理解。

(三)算法设计带来马克思主义传播形式的“娱乐化”

在人工智能时代,马克思主义传播面临着传播场域、应用场域及社会群体思维认知的转换。当代社会大众尤其是广大青年群体价值追求更加个性、价值取向更加多元、信息获取更加便捷,网络是他们获取信息、交流情感、传播思想、塑造自我的重要手段。算法推荐的应用极大地提高了信息生产和传播的效率,深刻地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和传播活动,但技术的变革使得“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8)[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4.,在这个过程中,社会大众对知识的追求和情感的表达甚至也以娱乐的方式出现了。这一方面促使信息传播形式更加追求娱乐、趣味;另一方面也致使社会大众容易过度追求娱乐体验,沉迷于各类娱乐化的信息传播,不自主地受制于这种“娱乐操纵”,而娱乐操纵反过来又加速他们对娱乐的依赖。

以流量为最大价值目标,以利益至上为最终评价标准的算法设计,为了博取最大流量变现,增强用户粘性以及满足社会大众追求娱乐效果的心理需求,信息的传播以及制作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内容娱乐化、个性化、游戏化、趣味化乃至低质化,而相应的“富有深度的高质量内容得不到应有的推送级别和关注度”(9)赵建波.智能算法推荐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研判与应对策略[J].思想教育研究,2019(12):19—24.。这种娱乐性信息生态满足了社会大众的感性需求,在感官的沉浸式体验、碎片化信息的获取中,社会大众尤其青年群体越来越享受算法制造的泛娱乐化景观,迷失到媒介的幻象里。长此以往,他们更倾向于以消遣娱乐性的方式接受马克思主义,与此同时,在泛娱乐化的传播形式下,一些理论界、学术界人士主动通过娱乐化的方式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理论阐释,马克思主义特定的语言表达方式、独特的内在逻辑及其理解路径在传播中不知不觉被消解。

快餐化和娱乐化的马克思主义传播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品质的传播,内容的科学性和系统性被大大降低。算法推荐以话语诱导、情感宣泄的娱乐化方式建构起了受众热衷的情感幻象,并吸引受众进入这种娱乐化情境之中,沉浸式的娱乐化体验不断消解着他们的精神世界、淡化着他们的理想信念。这既降低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引导力,也使大众拒斥理性思考,质疑与批判能力减弱。当社会大众特别是青年群体通过网络表情包、段子、短视频和网络流行语等娱乐化、图像化的方式将自我认知的马克思主义进行传播时,马克思主义的宏大叙事被个体化、碎片化了,甚至马克思主义内含的科学精神、革命批判精神、政治人物形象都被娱乐化,特别是经算法设计放大的历史虚无主义、消费主义和躺平主义等,削弱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严肃性。可以说,在算法推荐的作用下,泛娱乐化把原本社会大众消遣需要的、具有休闲价值的娱乐引向极端,在导致娱乐的功能被异化的同时,也削弱了马克思主义的理性权威,阻碍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入脑入心。

(四)算法权力影响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效果有效性

在算法技术应用越来越广泛的背景之下,算法开发者和使用者等依靠算法技术收集海量数据、实时归纳分析以及精准匹配受众,进而影响受众的思想及行为选择,算法权力由此逐渐生成并发挥影响。作为一种弥散性权力,建立在信息技术基础上的算法权力,在网络传播的舆论引导和受众行为塑造中占据着显著的优势。然而,算法权力也存在被资本逻辑所裹挟、被滥用的负面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其在舆论引导和受众行为塑造等方面优势的发挥,影响了马克思主义传播效果的有效性。

一是算法权力被资本逻辑裹挟,干扰网络传播的舆论导向。在网络传播领域,拥有算法权力的一方往往能够直接影响网络传播的舆论导向。一方面,在算法权力的加持下,各类网络商业平台企业掌握着网络传播的议题设置主导权,为追求资本利益最大化,它们往往借助算法进行信息生产和排序,为受众个性化推送商品消费、个人情感体验和明星生活等信息,不断制造消费焦虑和情感焦虑。而马克思主义理论或负载马克思主义的“日常生活领域”的推荐优先级被降低,具体的、个人的日常生活遭遇在算法权力的框架下被“放大”,原本作为马克思主义科学性和价值适切性确证的个人日常消费生活的意义被消解,这在一定程度上挤压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空间。另一方面,一些境外势力借助外资的注入,利用算法权力下隐蔽灵活的信息推送方式,引导和操纵网络舆论空间的发展方向,以达到意识形态渗透和价值分化的目的。由此,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过程中,被资本所裹挟的算法权力扰乱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正常舆论空间,使得网络舆论的核心以及社会大众的关注点难以聚焦于马克思主义,致使马克思主义传播效果大打折扣。

二是算法权力被滥用,消解社会大众的理性认知。根据认知理论强调的“认知—心理—行为”的连贯式关系,认知与心理影响行为,行为反过来影响认知与心理,三者相互联系、相互影响。随着算法推荐应用领域的拓展,算法技术设计者、使用者能够运用算法权力,借助算法优势收集、收纳与分析海量数据等步骤挖掘受众的行为偏好,精准地向受众提供大量个性化信息,深刻影响了受众的认知、心理和行为的塑造。然而在人工智能领域,算法技术的隐蔽性和模糊性超出监管的范围,算法权力存在被滥用的问题,其不仅会利用优势算法和海量数据过度解读受众认知、心理和行为特征,更以“流量至上”作为内容衡量标准,通过偏好聚类、偏好养成等向受众传播大量虚假、低俗的信息内容等。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大众的认知态度、心理倾向和行为举止发生深刻变化:在认知方面,算法以算法画像推测出未经社会大众同意的认知意愿与行为倾向,给不同群体贴上了不同的标签,直接向其提供大量经过算法自动筛选的信息,一定程度地使其认知受限于算法推荐的信息范围之内,造成了受众群体自我意识的弱化,影响了其对马克思主义的认同度,社会大众只能作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被动接受者而存在,对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认知极为有限,甚至产生极化认知等;在心理方面,算法权力过度迎合社会大众,在一定程度上会强化大众的网络猎奇心理、看客心理、跟风心理等,使其缺乏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主动意识和大局意识;在行为方面,社会大众习惯顺从和依赖算法,长期进行目的性搜索和相关性阅读,容易造成既有价值观点愈发固化,进而造成对马克思主义的认知不足和认同缺失。由此,算法权力被滥用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社会大众的理性认知,不利于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有效性。

三、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算法推荐嵌入路径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实质上是一个不断增强马克思主义与大众的契合度、提升马克思主义认同的过程。虽然算法推荐也给马克思主义传播带来一些负面影响,致使传播主体隐匿化、传播内容碎片化、传播形式娱乐化,影响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实效。但是作为一种信息技术,算法推荐在传播领域的正确运用不仅可以提升信息的传播效率,也可以促进社会大众对马克思主义的认同。为此,要从形成主体合力、优化算法设计、强化技术赋能和加强算法规制等方面着手,积极探索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算法推荐嵌入路径,不断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精度、深度、广度和效度。

(一)形成主体合力,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精度

当下的算法推荐主体并非某一个人或某一个平台的,而可能是一个更加系统的主体结构。马克思主义传播算法系统的主体结构既包括计算框架及网络提供商等算法开发主体,也包括信息生产者、发送者及传播平台等算法使用主体,还包括算法技术及其产品的接受者等。形成算法推荐的主体合力,既要重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传统主体建设,也要推动不同主体的协同配合,在传播中注重马克思主义科学性、整体性与意识形态性的有机统一,坚持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还原度”,从而在互相协调、优势互补的基础上形成多元主体的系统合力,以期实现马克思主义的精准化和精细化传播。

一方面,注重提升算法创设者、工程技术人员、算法把关者及大众群体的媒介素养,提升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审查和辨别算法推送信息的能力。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遵循主客体相结合的规律,在外部灌输与思维接纳之间保持着一定的张力,即马克思主义需要“外部灌输”,但是当这种灌输达到一定程度,传播客体就会转换为主体,主动学习并传播马克思主义。要引导算法创设者、工程技术人员和算法把关者发挥主观能动性,全面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提升其自我学习、自我完善的水平。同时,要不断提高社会大众在媒介认知、信息鉴别和媒介参与等方面的素养与能力,发挥单位培训和社区宣传与学校教育的整合作用,促使其时刻保持对错误思潮精准化传播的警惕性,自觉抵制和反击各种承载非马克思主义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思潮的信息内容,有意识地从所接收的碎片化的海量信息中筛选与提取有价值的内容,进而逐步以“零存整取”的方式构建起相对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体系。

另一方面,着眼于不同群体特点与需求,注重差异化传播。借助算法推进技术,根据社会大众阅览时长、收藏、点赞、转发等数据进行量化分析和针对性传播,依据社会大众的思维习惯、认知水平和学习特点匹配与之适合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信息,提供个性化的算法信息推送服务,采用社会大众喜闻乐见的传播方式展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相关内容,努力将经典文献、理论评析、时事新闻报道与哲学思考等进行深度资源整合,要结合网络热点话语来打动社会大众,将理论话语变成新时代话语、生动话语、简明话语等,更多运用短视频、H5、动画、音乐、戏剧等形式感十足和轻松化的方式,而不囿于文字、声音和视频等单一的传统方式,为推进马克思主义传播提供多样的传播产品,既满足社会大众所偏好的感性化和视觉化需求,又全方位、立体、系统地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内容。同时,借助用户数据收集,对不同背景的群体进行分众式传播,适当推送马克思主义的有关内容,让他们真正体会到马克思主义是能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的,以现实生活的改善“修复”马克思主义诠释框架中的“现象”维度。

(二)优化算法设计,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深度

算法推荐已渗透到信息生产、分发、传播与消费的各个环节。如何在良莠不齐的推荐信息中凸显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内容,保证马克思主义不被庸俗低质的信息所边缘化,并有效影响受众的价值判断,需要从内容设置维度、情感激发维度和与舆论处理维度寻求突破之道。

一是坚持主流价值导向,提高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的传播权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着力探索人工智能在新闻采集、生产、分发、接受和反馈等环节的应用,“用主流价值导向驾驭‘算法’,全面提高舆论引导能力”(1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318.。算法推荐“内容池”中的信息内容质量决定着推荐信息所传递的价值。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过程中,若一味坚持算法推荐强调的“受众本位”原则,盲目迎合社会大众对传播内容的喜好,那么推荐内容池中极易存在大量的“标题党”、虚假媚俗等内容,算法推荐也大概率会把这些信息内容推送给社会大众。由此,算法推荐无论遵循何种流量逻辑和流量分配规则,都必须把传播马克思主义作为核心准则,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取向引领算法推荐,要将更多负载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的传播内容注入内容池,要增加负载着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和理论内核信息的内容池空间占比,将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取向内嵌入算法推荐的设计与编程环节、数据收集与分析环节、审核与分发环节,为社会大众提供具有正确导向和丰富内涵的优质内容,并将其置于优先推荐和置顶推荐的级别,赋予其更高的传播权重,不断增强马克思主义在算法推荐内容池中的主导地位,以更高的推荐概率引导社会大众能够顺利获取蕴含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的正能量信息。总的来说,要坚持价值理性与技术理性相统一,注重正能量的内容分发,以主流价值观化解算法偏差问题,及时批驳和反对算法推荐中的非马克思主义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思潮,强化对社会大众的正面引导,坚持让主旋律和正能量主导算法空间,以规避社会大众因群体性行为而陷入非理性困局。

二是聚焦现实社会问题,增强马克思主义传播内容与社会大众的契合度。认知评价理论认为,情感产生于对事件与个体信念、愿望、意图之间关系的判断模式,并与特定的生理反应和行为反应相关联。(11)周昌乐.机器意识人工智能的终极挑战[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199.马克思主义在社会大众中的传播是以传播为纽带、以认同为目的活动体系,社会大众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与认同不仅来自社会大众的认知与思考,更加源自社会大众在现实社会生活中的利益满足与情感结构。对社会大众而言,它是于情感状态的情境中所唤醒的主观认知,体现的是一种内在的情感体验,这种情感体验能够促使社会大众积极自觉地主动内化马克思主义,进而完成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完整意义。也就是说,要激发社会大众对马克思主义的情感认同,就要增强马克思主义传播内容与社会大众的契合度,把社会大众个体追求的生命意义与马克思主义相关联,将带有马克思主义视角解读社会大众关注的特定问题代码的网络空间架构植入互联网之中,通过协同过滤机制提升算法推送内容的理论回应力、现实解释力和批判力。这种多重和焦点的叠加有助于强化外部刺激,形成对马克思主义的生理唤醒和认知期望,最大限度地激发起社会大众的情感共鸣,引导其在算法推荐下增强对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认知与理性思考,进一步发展为自觉接受和理性认同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

(三)强化技术赋能,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广度

算法推荐赋能的实质是通过算法嵌入的方式实现对人的赋能,而这种赋能只有与人们的生活密切联系时才能产生更加积极的效应。算法推荐依托其技术优势,能够对受众的历史偏好和潜在偏好进行计算,并在数据分析基础上作出偏好标注,既可以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主客体交互结果加以程序固定,进而在马克思主义传播主体和客体之间架设沟通的桥梁、营造共识的场景,又可以对算法受众进行全方位的影响与控制,甚至在一定条件下支配受众的时间与空间安排。也就是说,在算法推荐技术的作用下,马克思主义甚至可以以标准化的指令传播,不再需要理论传播者耗费大量时间进行学习,实现了从现实场景向虚拟空间的转移,并且依托数据分析自动匹配最优的传播路径方式。

算法推荐嵌入马克思主义传播使得传统传播模式发生了变化,传播主客体在生产、传播和接受信息的过程中同时也产生各种数据,并且被算法即时记录,算法可以在记录和分析数据的基础上模拟出更高效的传播流程。在此背景下,一方面,政府部门和主流媒体可以充分运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核心技术推进自有新媒体平台建设,将算法嵌入智能采集、内容生产、个性化分发、精准反馈等系统,综合利用“报、网、端、微、屏”多元资源打造具有自身特色的内容生产与传播平台,提高马克思主义相关信息的点击量、转载量和评论数,进一步促进马克思主义相关议题的扩散。例如,在继成立人民日报社新媒体中心之后,人民日报充分运用信息技术,打造出“人民号”,旨在通过“党媒算法”优化算法推荐功能,以全方位、立体、系统地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另一方面,目前的算法技术实质上是以趋利为根本导向、以增加用户的活跃度为基本手段的,由此国家需加大适应社会大众特点的算法技术的研发,“形成国家主流价值观主导的算法平台”(12)范建刚,崔维维.人工智能视域下国家形象传播的算法嵌入与优化[J].学术界,2021(08):99—107.,以马克思主义驾驭算法的算法程序实现对算法歧视和偏见的纠偏及伦理与理性的赋予,在信息过滤与分发的算法推荐中实现与主流价值相关信息的重复推送和精准推送,从而在屏蔽各种异质信息中将马克思主义通过智能算法全方位“灌输”“延伸”到每一位受众,进一步扩大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受众率与覆盖面,避免社会大众因缺乏足够的辨别力和判断力而陷入其他异质信息的汪洋之中。

(四)加强算法规制,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效度

算法推荐容易引发算法黑箱、算法沉迷、算法操控和算法歧视等诸多问题,阻碍马克思主义的有效传播。特别是算法推荐可以根据其掌握的用户信息,或者将价值观念相似的个体联系“组织”起来形成某种团体,或者“刻上”某类特征群体的标记,结果被标记为“具有发展潜力”的个体将获得更好的机会和资源,而被标记为“底层”的个体获得资源愈加减少,造成社会资源分配进一步失衡。为此,对算法推荐进行及时和严格的规制,提升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效度。

一是及时、科学地研判算法推荐可能给马克思主义传播所带来的问题,强化相关立法工作的前置及治理工作的常态化。当前,算法推荐技术的双面性倒逼算法相关的立法工作不断加快。2021年8月,中央国信办起草《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开始探索对算法推荐进行法律规制;2022年3月,世界首部专门针对算法的法律文件《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正式实施,明确了算法推荐技术的应用、算法推荐服务的原则及要求等。与此同时,针对互联网企业平台的算法安全问题开展深入摸排与清查,严格督促整改算法不合理应用的问题,推动算法治理工作的常态化,以促进马克思主义在社会大众中的有效传播。紧紧盯住重点平台、重点环节、重点账号,规范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渠道。例如,2021年8月,中央宣传部等部门在《关于加强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的指导意见》中强调,“加强网络算法研究和引导,开展网络算法推荐综合治理,不给错误内容提供传播渠道”。(13)新华社.中央宣传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的指导意见》[EB/OL].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1-08/02/content_5629062.htm.从2022年4月起,中央网信办牵头开展为期8个月的“清朗·2022年算法综合治理”专项行动。通过加强互联网企业平台的算法安全问题的深入摸排与清查,严格督促整改算法不合理应用的问题,规范算法信息的生产制造者、分发推送者以及转发者等传播主体的行为,保障马克思主义传播内容的正确性和科学性,真正实现利用算法加大正能量传播,推动马克思主义的有效传播。

二是完善平台算法机制,加强自我监督。各类网络商业平台要构建“价值引领—价值纠偏—价值过滤—评估反馈”全过程监督机制,在设计源头、数据选取、数据审核和算法反馈阶段或者植入马克思主义价值,或者以马克思主义价值为基准进行价值纠偏,借助“算法+人工”的模式加大内容安全审核的力度,过滤有害信息,及时切断非马克思主义甚至反马克思主义错误思潮的传播扩散渠道。同时,新时代社会大众更愿意选择内容量较大的信息,对文字、图片、视频和虚拟现实的需求依次递增,要积极引入第三方监督,为社会大众尤其广大青年提供更多参与内容审核与监督的机会。例如,抖音、快手等成立“社区自律委员会”,邀请学者、媒体以及普通用户共同参与内容的管理,助力强化网络商业平台的自我监督。因此,各类网络商业平台应当积极推动建立与完善行业自律组织,特别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互联网行业,更要发挥行业组织的作用,制定具体可执行的规则与机制,如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制定和发布行业自律公约,并且针对网络短视频、网络综艺节目等不同类型网络服务出台了相应的内容审核标准,以更好地监督和引导算法推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服务起到积极促进作用。

三是运用算法识别对网络上的负面舆论及时处理。首先,借助算法识别技术、依据社会大众群体的“画像”,设定防负面舆论算法,打破基于资本利益和社会大众情绪推理和语言识别形成的信息茧房和回音室效应,在减少负面信息和异质价值话语的传播环境中引导舆论走向。其次,增强算法模型的正面情感识别度,运用算法模型对网络传播内容开展精准的追踪与分析。针对不同领域细分不同类型的舆情事件,建立情感分析词库,若判定为正面情感词汇,则可以借助正面话题设置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议题,提升话题的正面影响力;若判定为负面情感词汇,则应该根据情感强度、情感倾向进行引导和处理,避免负面舆论发酵。最后,加强网络舆论实时监测,把握网络舆论发展趋势。借助算法实时监测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内容,尤其重点监测关于社会热点事件的舆论话题,关注社会大众的舆论评价,通过设定关键词做好数据收集、归纳和分析,及时筛选、屏蔽和删除虚假信息、谣言等,抢占舆论制高点,逐步营造起良好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网络舆论生态。

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过程中,算法推荐可以依据社会大众的兴趣、爱好与需求,为受众群体提供更加个性化和方便快捷的信息获取体验。但算法推荐也容易引发算法黑箱、算法沉迷、算法操控和算法歧视等诸多问题,阻碍了马克思主义的有效传播。为此,我们应结合算法推荐的特点和当代社会大众群体的特质,不断增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精度、深度、广度和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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