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质文化遗产可视化传承转译方法研究
2024-01-08朱昕棣关宇辰
宗 诚,朱昕棣,关宇辰
(1.鲁迅美术学院 视觉传达设计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2.大连大学 美术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
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薪火相传,是独有的民族精神全民性的活的记忆,是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1]。非遗传承既是世界各国的共识,也是我国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途径。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非遗保护传承工作,发表一系列重要论述、作出一系列决策部署,为做好新时代非遗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
在数字化技术飞速发展的背景下,各类信息以越来越丰富的可视化形式存储并展现于数字化媒介中。可视化方法的提出使传统意义上的非遗传承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为非遗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创新传承路径与广阔空间。以“非遗可视化传承”为关键词对国内2014 至2023 年相关文献进行检索,共有21篇相关领域文章,研究成果不多。一方面,当前的可视化传承研究“重理论、轻实践”,仍停留在对非遗作品的可视化存储和可视化设计的理论研究视角,缺乏与所提出理论相对应的设计实践;另一方面,当前普遍应用的可视化方法“重技术、轻传承”,方法本身存在一定局限性,难以涵盖各种类别非遗传承的实际需要。因此常出现为了应用技术而可视化,忽略了非遗自身在可视化传承中的主体性。
因此,将应用于语言学范畴的转译方法应用于非遗的可视化传承中,对优化当前可视化传承方法的不足之处有着积极意义。运用转译方法对非遗进行可视化传承,为我国非遗提供了一种更为深入、更为包容的阐释方式,也为我国非遗传承提供了一条更加行之有效的传承路径。
一、非遗传承现状分析
(一)时代机遇
1.政策支持
加强对非遗的传承保护,不仅是国家和民族的发展需要,也是世界文明对话和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2003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04 年我国人大常委会批准了该《公约》在我国的施行。2005 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积极响应联合国号召。2011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颁布实施,为非遗保护传承工作奠定坚实法律基础。2021 年,两办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为做好新时代非遗保护工作指明了目标和方向。
这些公约、条例和法规的出台表明非遗传承受到各地政府和机构的普遍重视,保障了非遗传承工作法治化、规范化水平持续提升,为非遗传承道路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支持。
2.技术赋能
随着现代科技的迅猛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为非遗传承带来了更多可能。在储存方式上,信息技术、大数据、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提供了保真、高速的存储通路,赋予了非遗数据更为安全便捷的保存形式。在呈现方式上,随着VR、AR、3D 建模、动态设计、交互设计、虚拟现实等数字化技术的发展,在增强人机交互体验层面,特别是在非物质的(intangible)知识转化(如制作工艺)和空间的沉浸式交互层面[2]带来了更多优势,科学技术的发展赋能创新了非遗数字化呈现的形态和手段。
以科学技术支撑赋能非遗传承,使传统意义上的非遗保护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为非遗资源的分类、保存、呈现、传播提供了数字化的新路径和新空间。国家政策支持与技术赋能创新,为非遗传承创造了良好的时代机运。而机遇的另一面则是挑战,经济、文化全球化和我国乡村城市化的推进使得非遗传承在新时代仍然困难重重。
(二)传承挑战
1.传承人困境
传承人在非遗传承中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他们是非遗的具体承载者、地方性文化知识实践者,更是非遗保持活态性的根本。目前我国非遗传承人的存续现状难以看好。一是普遍“高龄化”。国家级的代表性传承人年纪多在六十岁之上;二是后继乏人。由于许多传统技艺难度高、强度大、耗时多、收入低,很少有人愿意学,不少民间艺术大师面临无弟子或弟子太少的尴尬境地[3];三是与数字化传承脱节。在非遗的当代数字化传承过程中,往往略过传承人参与环节而直接谈传承,忽视了传承人自身拥有的宝贵技艺和经验,使传承人在数字化传承过程中始终处于失语状态。
2.传承链脆弱
传统非遗传承从传承载体与传承方式上都依托于人本身。一方面,非遗的传统传承载体依托于人的代际传承。随着老一辈传承人的逝去,他们所承载的非遗文化资源也会随之消亡;另一方面,非遗的传统传承方式依托于人本身的代际口传身授,小范围的教授传承虽保证了非遗的本真性,但也导致了非遗传承的效率和范围有很大的局限性;传承是非遗文化中最“活”的,也是最脆弱的环节。这种依托于传承人的传统传承链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这是由于非遗的形成有其自身特定的时代背景,受当时的经济、政治环境影响,又和当地民众的乡土风俗、意识形态存在必然的联系,有其宝贵的文化意义,也是当地历史的真实见证。因此非遗文化在传承进程中一旦传承链出现缺口或疏漏,其造成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3.传承力不足
非遗不是静态的文化标本,而是动态发展的文化活体,被誉为人类的“活的灵魂”。这就意味着非遗的形成与发展,需要通过人的能动生产与能动创造,源源不断地注入传承活力,在代际之间维持非遗活性。在过去,非遗在自身传统文化生态环境中不断生成和演变,不仅使得经典作品随着时间推移进一步发展丰富,并推动着非遗整体的演变更新。而当前的通过数字化手段的传承方式由于忽略了传承人地位,阻断了传承链发展,一定程度上也阻滞了非遗自身的创新发展,导致非遗“失活”。
当前,非遗传承方式亟需优化创新,非遗传承急需探索符合新时代语境的新范式。如何促使传承人参与到非遗的传承中来,巩固传承链永续发展、赋能非遗传承力,是新时代非遗活态化传承面临的主要问题。
二、非遗可视化传承
“可视化”一词源于英文的“visualization”,原意是“可看得见的、清楚地呈现”,也可译为“图示化”,如计算机编程的可视化界面(VB、VC)等[4]。传统的非遗传承方式主要借助文字、影像等,记录方式陈旧、不够系统,缺乏多样化。在非遗领域,随着移动技术日趋成熟,利用可视化方法可以高效、便捷、海量、生动地传承非遗,使非遗更具活力。
(一)可视化传承必要性
1.时代需求
刘魁立教授曾指出,当前民族传统文化受到广泛和前所未有地关注,这是时代的赐予,也是非遗的幸运[5]。随着当代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提升,非遗逐渐走进大众视野,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下,传统单一、单链、单向的传播方式显然已不能满足非遗在当代的发展需求。通过可视化传承实现非遗多元、多渠道的传播成为时代需要。国家政策的支持与技术的发展为非遗的可视化传承提供了一片沃土,而传承人失语、传承链脆弱、非遗失活等问题也迫切需要更新的、优化的可视化传承方法。
2.文化价值
我国的非遗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长期积淀,也是劳动人民生活智慧的集中反映,蕴含着不可替代的文化价值。2022 年党的二十大提出通过激活非遗技艺等文化资源的多元价值赋能乡村振兴,说明了非遗在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时,也有助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有助于实现共同富裕。从战略角度出发,非遗的可视化传承有助于坚定民族文化自信,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从文化角度出发,重构非遗的传统美学价值,将其中蕴含着的中国文化基因与现代社会中的文化场景和功能要求相融合,完成创新设计的中国文化精神链接[6]。从经济角度出发,可视化传承既为非遗文化价值的开发与利用提供了手段,也为我国建立健全文化产业体系添砖加瓦。
3.发展潜力
可视化传承作为非遗活态化保护与应用的新路径,在非遗传承中的创新发展仍有巨大探索空间。从非遗自身视角来看,非遗作为文化实践的媒介,是文化记忆的重要存储器[7],蕴含着丰沛且尚未挖掘及待利用的文化资源。可视化传承帮助非遗突破其自身的时空局限性,拓展了非遗呈现方式,拓宽了非遗传播渠道,改善了非遗在传承发展过程中的被动局面。可视化为非遗传播途径与创新应用带来了更多可能。这不仅有利于非遗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发展,且有利于形成新的产业生态,打造出新的文化产业模式,从而深度挖掘出非遗的文化价值。从可视化传承视角来看,可视化方法在非遗传承的实践应用领域虽已取得一定的成果,但现代科技仍处于高速发展中,且前景十分广阔。这意味着可视化传承领域在未来仍有着巨大的横纵发展空间。因此可视化传承应紧随时代与科技的步伐,不断优化方法,创新迭代,不断探索可视化传承的更高效能。
(二)可视化传承意义
1.保护视角
可视化方法使非遗资源可以灵活地进行图文声像与数字信息的双向转换,实现对数据的实时修改、编辑、排序、移位、备份、删除及增补,并高速、便捷地通过网络进行传输,方便随时进行高效地检索、调用。一方面打破了“口传身授”的桎梏,推动建立规范化、系统化的传承路径;另一方面也为后续科学规范地管理非遗资源,打造国家文化资源库、文化大数据平台奠定基础。
2.传播视角
通过可视化方法,冲破了非遗传播原本相对封闭的自然状态,将非遗转化为可编辑、可互动的数字化语言,保障了非遗在现代数字化媒介中的兼容和流通,更大程度地实现非遗资源的深度聚合,帮助非遗更好地组织及呈现。可视化传承在非遗和受众间构筑桥梁,充分发挥传播载体的媒介作用,增大非遗的媒体曝光量,拓宽传播渠道,拓展和延伸非遗的传播空间,从而缓解非遗传播困难,解决传承困境。
3.发展视角
可视化方法赋予非遗更为灵活的传承方式,赋活相关产业开发与自身创新。一方面,对非遗的可视化处理为“多元化”“非遗+”等跨领域融合提供必要条件。不仅有利于非遗走向大众生活,亦有利于将非遗引入主流文化,给非遗在当代的持续发展带来更多可能;另一方面,可视化传承拓宽了非遗的呈现形式和传播渠道,为非遗自身发展带来新语料,反向推动非遗活化创新,实现由“保”到“兴”的传承。
(三)可视化传承误区
1.表面化
可视化方法突破了传统保护方式和传播渠道的局限性,因此在非遗的呈现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然而,由于对非遗传承部分的忽视,所以当前的非遗可视化传承大都流于表面,主要表现在传承内容的表面化和传承形象的表面化。传承内容的表面化体现在内容碎片化而不充分、不严谨、不深入,传承技艺工艺部分暂无,没有做到对非遗资源真实、全面、系统地挖掘提取。传承形象的表面化体现在仅有流于形式的肖似性再现,且视觉风格过度娱乐、趋于雷同,这种忽视非遗本真而过度依附现代流行趋势的做法,不仅不能对非遗起到有效的传承,反而会对非遗自身文化价值造成消解及损害。
造成可视化传承表面化的根本原因在于对非遗元数据挖掘不深入、不全面,没有把握住非遗自身的文化内涵。一方面是由于对传承人重要性的忽视。传统语境下,非遗的存在和发展完全依赖于传承人的生产活动和艺术创新,忽略传承人在非遗传承中的重要地位,脱离非遗自身一味地进行视觉创新是本末倒置,使可视化方法与非遗传承产生根本性矛盾;另一方面是由于可视化过程中对地方性知识的曲解。由于非遗的形成受当时的文化、经济、历史背景所影响,也与当时人们的乡土民俗、价值观有着必然的联系[8],具有一定的时代性、地域性及流变性。因此非遗在视觉内容、社会行为习惯和文化内涵的传达方面具有其自身独特的叙事语言,当前的同质化可视化“模版”和视觉风格并不适用于所有非遗类型。
2.片面化
非遗是各地文化的活化石,因历史、地域、民风的不同而形态各异且种类繁多,蕴含着当地独特的文化魅力和深厚的民族情结。不同种类的非遗表现形式不同,因而传承技艺也各不相同,有的侧重于手工艺,有的则侧重于戏曲表演等。常规非遗可视化传承方法普遍只对非遗进行图形图像语言处理,无法展现非遗活态性。这样单一的传承方法难以适配多样的非遗类型,在面对多种形态聚合存在的非遗时可视化呈现效果还是相对片面的。
造成可视化传承片面化的根本原因在于具体可视化方法的选择,方法本身在非遗传承领域适应力不足,必然导致对非遗呈现和演绎的局限性,不能满足非遗传承的深度需求。因此应充分考虑各类非遗传承方式,在方法的选择上,站在宏观视角多学科融合创新,规避可视化传承局限性。
三、非遗可视化传承转译方法
可视化传承目前存在的表面化与片面化误区,致使传承方式单一,因此引入转译方法,突破传统可视化方法的局限性,优化可视化传承路径,为非遗传承提供切实可行的实践方案。
(一)转译的概念
1.语言学范畴的转译
转译,又称重译,指的是借助一种外语(我们称之为媒介语)去翻译另一外语国的文学作品[9]。当两种语言进行转换时,由于语言不同常常使得表达习惯与句式结构上存在差异,而通过直译往往不能达到对语义的准确传递,因此通常需要转译。区别于推崇保留原文字面的直译与“弃其形而得其神”的衍译,转译方法在语义维度上兼顾了显性语义与隐性语义的传达,“化其形而承其神”,这与非遗可视化传承由非物质文化到可视化图形图像的转化思路不谋而合。
2.非遗传承视域下的转译
将转译方法引入非遗可视化传承研究,调用语言学中的“语义、语用、语境、语构”四要素分别对应非遗文化的元素象征、技艺应用、文化生态、形态构成,运用图形图像作为视觉表征对非遗的文化部分和传承部分分别进行可视转化表现,并予以创新式演绎,以当代视角“翻译”传统非遗,联通非遗文化与现代生活。相较于传统可视化方法对非遗文化直译般的“陈述式”传承,转译方法重在对非遗传承部分表现形式的转写,并在设计过程中嵌入地方文化,其优势在于对多样态非遗文化的兼容,以及对非遗内在文化内涵的表达。以新的视角解读非遗,以新的方式保存非遗,以新的形态呈现非遗,以新的需求利用非遗。
(二)转译思路推演
在设计学领域,转译方法在非遗传承中普遍被分为理论、实践、路径研究三个层次。理论研究侧重于转译方法与过程的探讨,实践研究则关注基于理论研究的前提所进行的设计应用与转化,路径研究则是在文化层级归类、分级的基础上建构转译过程模型,从多维的视角完善和丰富了转译理论的实践方法[10]。本文界定的非遗可视化转译方法融合理论、实践、路径研究三部分,整合为非遗元数据挖掘、传承内容可视化、非遗创新式演绎三步:
1.非遗元数据挖掘
非遗元数据涵盖以非遗发展历史、地方性知识、材料、工具、技艺等非物质的传承部分,及以非遗作品为主的文化部分。因此需要在前期对非遗元数据进行大量、深入且严谨地挖掘与提取。在收集元数据时需要注意以下两点原则:一是要归本溯源,明确传承人在非遗传承中的重要地位,并深入了解非遗所处的文化生态;二是保证数据的真实、系统和全面。由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自身的多种属性,资源涉猎范围较广,形态种类多样,因此对传承的精准度、专业度要求较高。
具体而言,首先,将传统的采访、记录、摄影摄像等方式和图文扫描、立体扫描、全息拍摄、数字摄影、运动捕捉等现代化手段结合,多渠道、多视角对非遗元数据进行采集。建立以数据为基础的非遗元数据库,这是可视化传承的基础工作,亦是保障真实、系统、全面传承的关键一环;其次,将采集的元数据分别从传承部分与文化部分两方面进行分类。针对个别缺损非遗作品,利用图形、图像渲染、3D 建模等技术手段修复并复原,再现非遗的本来面目;最后,对非遗文化信息从横纵向双视角进行梳理。横向梳理非遗的历史踪迹、发展脉络,纵向拓展非遗的形成背景、地域文化、流派演变,这有助于全方位把握非遗基本信息和文化内涵,并保障转译过程中非遗文化层次结构的完整性。
在此基础上,以杨家埠木版年画可视化转译项目为例,来展示转译方法在非遗可视化传承领域的实践方案。年画在中国有着极为广泛的普及度,是中国文化中特有的版画体裁。山东杨家埠木版年画风格独特,兼具艺术表现力与感染力,画风浓郁,形象朴素,线条流畅,在年画艺术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在元数据挖掘提取阶段,将年画作品进行图文扫描,数字化归档,并根据书籍文献、采访影像等相关资料,分别从艺术特色、工具技法、文化脉络三方面深入理解与提炼,形成杨家埠木版年画元数据库。
2.传承内容可视化
文化的本质是借助符号来表达与传达意义的人类行为。因此可视化转译即运用图形图像语言,结合“语义、语用、语境、语构”四要素,经由“视觉风格——形式转化——形态转化”三步走,将非遗传承内容“翻译”为国际化的非遗文化符号。在内容上,要做到准确表达非遗自身文化内涵,这是传承的根本目的;在形式上,贴合非遗本身,入境问俗,不同非遗类型要根据其自身地域文化及艺术风格选择贴合的视觉表现风格。
具体而言,首先要确定可视化视觉风格,为后续图形图像转化奠定基调。非遗自身艺术特色是在特定文化背景下对人精神、情感的反映,以及对社会背景的折射。因此需要对非遗元数据进行由浅入深地剖析,根据非遗自身蕴含的:语义——非遗元素的象征性、语用——非遗技艺的生活化应用、语境——非遗形成与生存的文化生态、语构——非遗自身的形态构成四要素角度出发,明确可视化转化视觉风格,协同非遗自身艺术特色、文化内涵、民族集体情感与最终视觉呈现;其次,依据视觉风格将非遗文化部分与传承部分分别进行可视化转化。由于考虑到后续对非遗元数据的通用性、可拓展性、元数据之间的易转换性、系统之间的互操作性等需求[11],因此非遗的表现形态有别,转译方法也有所不同。文化部分,是由形到形的形式转化。需要先对非遗作品的图形、色彩、纹样、材质等进行特征提炼,将经典元素、图案纹样、角色形象等艺术特色进行提取归纳;将色彩进行相应主题色的分类记录;将构图的形式进行沿用等。并在此基础上利用视觉设计手法解构、重构非遗元素,深化非遗特征,利用视觉转化强调非遗自身文化特质,增衍其视觉丰富性。传承部分,是由技到形的形态转化。需要依托于非遗信俗性知识、程式化知识、技能性知识和原理性知识四类知识类型,明晰传承内容。再根据不同非遗类型的特质及存在形态,运用不同的转化再现方法。其中,技艺工艺类非遗需要将制作过程中的材料、工具、工艺和加工形态等方面的专门知识,器物的选择、使用、维护、保存等的社会生活常识,以及与之有关的规格、配置、历史文化和传说故事,制作场景和应用场景等通过视觉设计手段,借助图形图像等具象物进行转译再现。而表演类非遗则需要对服装、妆发、道具、舞台设计、故事情节等进行图形图像语言转化的同时,搭配音乐、表演动作、表演形式等要素动态再现演艺过程。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既要警惕转译与“再创作”之间的尺度,避免非遗文化“失真”;也要规避将非遗生硬地套入单方面提供的可视化模板中,局限其存在形式。要根据非遗传承内容的存在形态“因态制宜”并传达其内在文化内涵,以达到“化其形而承其神”。在非遗与现代数字化的相遇中,转译方法试图突破传统存在形态的藩篱,在冲突与融汇间,使非遗得到新的发展可能。
在杨家埠木版年画在转译过程中,可归纳为寓意丰富的语义元素;吉祥祈福的语用功能;山东当地豪放质朴的语境生态和作品加技艺的语构形态,通过四元素协调组合确定了明艳夸张的视觉风格。并依据该风格对所提取元数据的文化部分与传承部分分别进行形式转化和形态转化双层面的可视化转译。就文化部分而言,杨家埠木版年画的形象塑造讲究“年画待要画得好,头大身小,眉眼清楚,身价四称,颜色花哨”,色彩运用讲究“紫是骨头绿是筋,配上红黄画才新”,善用补色与对比来表现画面的明暗冷暖关系,并沿用“满”和“全”的中心对称构图程式,对门神灶神、美人娃娃、花鸟鱼虫等形象进行由形到形的可视化图形转化(见图1)。就传承部分而言,依据年画“木板雕刻、套色印刷”的技艺特质,对杨家埠木版年画的印刷纸张、使用工具、制作流程分别进行图形图像语言的形态转化,再现技艺场景(见图2)。
图1 文化部分可视化
图2 传承部分可视化
3.非遗创新式演绎
非遗在当代要想开拓其生存空间,关键还是要找到适合的现代化演绎形式,学会使用创新利器,不断跟随时代的进步寻找新的呈现路径。与传统可视化方法相比,转译方法主动寻求实验性的、探索性的、具有开创性的设计态度,对非遗的一般保存、保护、传播方式表示非全盘认可,对传统模式的固化提出挑战[12]。转译方法所具备的生成性为非遗文化提供了易于传播的数字化形态新“语料”,将可视化转化得到的图形图像语言进一步创新式译出,为非遗的现代化演绎注入新的主体能动性,延续并拓展了非遗文化的生存时空,在非遗与现代之间打开通路,赋活非遗。
具体而言,非遗可视化转译在当代的创新式演绎可分为三条路径:一是活态呈现。即运用创新方法对可视化处理过的图形图像进行动态呈现,生动模拟非遗技艺流程或表演场景,实现抽象非遗的具象译出。通过动态设计与3D 建模等方式直观展现非遗作品、技艺流程等,使图形图像语言化静为动,从静止的视觉形式转化为动态的可变形式。视觉上,动态图形之间的交错、互换、位移、反复都大大丰富了非遗的视觉表现力,也使非遗技艺呈现更为清晰直观;二是虚实交互。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技术是关于人——机交互的新媒体技术,也是构建人——计算机——展品协同的重要支撑[13]。非遗的审美具有强烈的身体“在场性”与“融入性”[14],因此随着三维体感交互、实时渲染等技术的成熟,可视化传承一方面在数字化的基础上不断引入新技术,构建与非遗传承相契合的虚拟演绎方法,探索由实向虚的转化可能性;另一方面采纳可视化方法构建线上展馆、虚拟体验等沉浸式体验项目,在纯粹的虚拟空间里创造或拓展呈现空间。通过生成真实角色、场景搭建、动作绑定、人机交互等方法,模拟展现非遗生产情境和动效,实现非遗的虚拟再现及交互操作,使受众身临其境体验非遗原貌,全方位感受非遗文化魅力;三是文创衍生。如IP 形象、文化创意产品等以非遗可视化内容为资源,对其进行时代价值的转化并译出。以符合当代消费需求的生活用品或装饰形式为载体,采用手工制作或机器批量生产方式,创造出新的富有非遗特色的文化创意产品。从文化角度而言,文创产品的出现有助于非遗走进大众视野,为非遗传播和传承打开通路。从经济角度而言,非遗作为“知识介质”(mediation of knowledge)通过文化的诠释因而增加其资本价值。有助于推动非遗市场价值的孵化与开发,为非遗传承带来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赢。
以杨家埠木版年画印刷技法的动态演绎为例,将可视化处理后的雕版、纸张等图像利用设计软件进行动态呈现,并创新式译出为动态海报(见图3)。通过翻页和印刷等技艺步骤的动态效果的展示,清晰直观地再现了杨家埠木版年画“由浅及深,由小及大”的套色印刷过程。
图3 杨家埠木版年画技艺动态海报
四、结语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不断变化,非遗因其呈现方式、传承手段的多样性、复杂性和活态性等多方面原因,对其的保护工作面临着更多挑战。因此要紧随时代步伐,依据不同非遗载体的特质,研究、实施其不同的传承方法。
面临当前的时代机运与种种挑战,非遗可视化传承研究从意义、思路、方法等多角度讨论可视化传承的必要性、意义及存在的误区。从而引入转译方法,试图论证可视化转译在非遗传承中的可行性,使非遗与可视化技术从传统与现代互相凝望变成相互滋养。基于转译方法的非遗可视化是对非遗传承创新的必要途径,有效地推动了非遗文化的传播,更好地实现了非遗的合理开发、利用,也为其他传统文化的可视化传承提供了借鉴之路。